江州。
也就是后世的九江,這里地處長江中下游,因地勢低洼、河網密布,歷史上屢遭洪澇災害。
這一次洪災爆發的太過突然,贛北靠江的九江、彭澤、湖口等縣圩堤沖塌無余,自漢口至九江“水天一色”。在整個長江的河道中下游,一旦九江決堤會引發鄱陽湖流域洪水倒灌,導致江西、湖北、安徽等區域大面積受災。
中原歷史上長江的特大洪水,基本上都跟這里有一定關系,比如說民國時期長江全流域決口60余處,九江段潰堤導致14.5萬人死亡,災后霍亂等疫情持續數年,國際聯盟估算,此次水災致死人數為近百年全球致死人數最多的自然災害。
還有便是九幾年的那次特大洪水,逼得以肉身抗洪救災,這在古代是根本不敢想的事情。
黃河是肘擊歷朝歷代不重視水利的中原王朝,逼得炎黃子孫連母親都喊出來了。
而長江發難就已經不是尋常肘擊了。
江州有文人盧秀刻碑提賦記錄了這一次劫后余生的經歷。
——“歲在辛巳,夏潦暴至。長江之畔,江州潰決。
初聞裂帛之聲,俄頃崩濤萬丈。濁浪排空,若萬馬之騰踠,洪流嚙岸,同巨靈之擘山。
廬舍漂沉,如鳧鹥之沒藻;田疇汩沒,類黿鼉之穴淵。
市井傾圮,貨殖隨流而散;阡陌蕩析,稼穡付水東流。
哀哉!
稚子攀梁,聲嘶溺母之手,老翁系樹,力竭亡孫之舟。
浮尸蔽港,慘目而難收,餓殍盈堤,驚心而莫訴。
惟見:
頹垣斷礎,猶帶雨泣,敗楣枯槥,尚泣風號。
嗚呼!
天災降虐,黎庶何辜?地德難憑,蒼生命薄!”
江州是南唐的軍事重鎮。
從李昪時代開始,一直到李煜登基,江州始終是南唐的核心區域之一,其經濟、軍事地位十分重要,是南唐抵御北方政權的戰略要地。
而這樣的一個邊防重鎮突然決堤,可以說是打了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
不但南唐的軍民損失慘重,就連鄧肯的數萬大軍也被困洪水,只有極少數人有能力在天災爆發的情況下馳援荊南等地。
一場洪水敵我皆傷,鄧肯不信南唐的人會這么瘋狂。
江州,長江支流。
滾滾江水中,一稚嫩童子懷抱枯木,隨波逐流,飄蕩于濁浪之中,他被洪水沖走,僥幸劫后余生,懷抱一截枯木,飄蕩了許久,早已經全身泡得發白,嘴唇烏黑,生機漸無,僅靠一縷求生的信念,幾分運氣,這才沒有溺斃于洪濤之中。
但此刻他也已經命懸一線,神志恍惚,隨時有可能被水流吞沒。
長江下游飄蕩著數萬具浮尸,男女老少,婦孺孩童,盡皆亡溺,青壯年尚且有幾分生機,但老弱病殘頃刻間便被洪水吞噬殆盡。
不知道何時,滾滾浪濤中,一道龐大的黑影浮現。
隨即下一秒。
一只巨大的龍爪從水下探出,墨蛟猙獰的輪廓浮現,鄧肯的身影站在龍首,雙手緊握龍角,墨蛟伸出龍爪抓起還有氣息的十余人,將他們放在了沿岸的高地上。
救不過來,根本救不過來。
江州附近的江面原本寬度為23公里,而此刻江面的寬度達到了10余公里,直接擴大了數倍,這波及的范圍可以說是非人力所能救援,一切低洼地帶全部被淹沒。
下游的洪峰已經被卸去,至少人口密集的區域,不至于傷亡太過駭人。
但是在決堤的位置,洪水傾斜而下,幾乎是鏟平了沿途的村鎮,甚至有些村鎮數百戶無一人幸免,具體傷亡人數還不太清楚,但僅是江州附近便死傷數萬人。
后續的救災工作,若是無法阻止瘟疫爆發,至少還得死幾十萬人。
鄧肯的神色肅穆,雙眸透著一絲悲憫,更有滔天怒火與無盡殺意。
他手掌緩緩按在了墨蛟的龍首上,沉聲道:“我要你暫時以肉身擋住決堤口,助我一臂之力。”
“此番你若不幸身死,我便帶你魂魄離開此方世界。”
“想辦法為你再造肉身!”
長江的入海口淤沙擁堵,泄洪的效率十分緩慢,鄧肯必須將決堤處封住,阻斷鄱陽湖流域洪水倒灌,方能救下更多的人。
這件事,只有墨蛟能辦到。
墨蛟一路拓寬河道,早已精疲力竭,聞言只是發出一道高亢龍吟,隨后逆流而上,龐大的身軀游動于浪濤之中,它顯露出真龍之身,長達數十丈,龐大的身軀駕馭水流,接著盤桓而起,竟以龍身擋住了肆虐的洪水,承受激流泥沙殘垣斷壁的沖擊。
一道道於傷浮現在了墨蛟龐大的身軀上。
它碩大的龍眼浮出水面,前爪攀附于殘垣,后爪深入地下河道,以盤龍之勢,阻斷了鄱陽湖流域倒灌的一處缺口。
誰能想到,當年碭山蛟池,為走蛟化龍,掀起洪水,淹沒沿岸上百城鎮村莊的惡蛟。
今日竟然能夠做到這一步!
真龍化形。
不僅僅是修為,墨蛟此番所作所為,已經自行凝聚了幾分龍氣。
——搬山!
鄧肯的身影沖天而起,他全身的筋骨暴漲,兵家罡煞,武道修為,盡皆處于暴走的狀態,甚至出現了宛若野蠻人狂暴化的征兆,整個人肌肉盤虬青筋暴漲,化作了一個身高一丈有余的小巨人。
大拙手一掌拍出,遠方的山石炸裂,轟隆隆的巨響聲中,甚至就連山峰一角都崩塌了。
釋迦擲象功!
霸王舉鼎功!
鄧肯雙手抱起一塊十多噸重的巨石,雙手托舉于頂,緊接著飛擲而出,巨石呼嘯,落入水中,掀起驚濤駭浪,緊接著鄧肯再度發力,恐怖的修為宛若移山填海的神通,竟然硬生生舉起了一座小山頭,在墨蛟震撼的目光中,將那削斷的小山頭填入了河道內。
洪流被阻,傾斜而下的倒灌洪水頓時緩了幾分。
鄧肯隨后一掌拍斷城墻,卸下城墻的一段,擔山挑岳,肩負巨壁,在墨蛟以肉身阻攔洪峰時,將其填入河道內,斷鄱陽湖流域的倒灌之水。
不知道過了多久。
鄧肯的神色也疲憊萬分,在一人一龍的偉力之下,江州決堤的潰口竟然修復了七八成,甚至遠方還有密密麻麻的人群,多達近千人,既有南唐的百姓,也有南唐的軍隊,他們在一名為盧秀的書生號召下,肩挑手提,以沙土石塊修筑堤壩,略盡綿薄之力。
人力有盡時。
鄧肯雖然沒有救下所有人,但至少是將洪水的危害降到了最低。
墨蛟的身影終于從河道內浮現,它身上的龍鱗也崩碎不少。
天災之威。
真龍也撐不住太久,那沖擊力不是一般生物能抗的。
沿岸百姓盡皆跪伏于地,鄧肯赤裸胸膛立于龍首,俯視天下蒼生,隨后馭龍而起,以神通修為驅散天空中黑壓壓的云層。
不知何時,天邊一縷陽光灑落,這些劫后余生的百姓相擁而泣。
“長江決堤,蒼生蒙難。”
“是非對錯。”
“我已無心過問!”
鄧肯輕撫著手中的龍角,對著腳下的黑龍道:“你可愿意隨我再戰一場?”
墨蛟發出陣陣高亢龍吟,雖然其身已經遍體鱗傷,但依舊斗志高昂。
這才是它想象中的真龍該干的事情!
此刻哪怕是身死道消,它亦無懼。
“很好。”
鄧肯蹲下去,鼓勵般地拍了拍墨蛟的龍首,緩緩道:“那我們便再殺一場。”
一道龍吟響徹天地。
鄧肯不再隱藏自身的修為,上千年的道行展露無遺,他駕馭黑龍騰空而起,一路朝著江州以北的方向而去。
“龍!”
“天上有條龍!”
一陣陣驚恐絕望的聲音響起。
在北宋馳援南唐的軍營上方,一頭猙獰的黑龍浮現于黑壓壓的云層之上,大軍中央的營帳內,一魁梧兇悍的男子慌張走出,手持鐵槊,抬頭看了一眼天空,瞬間整個人呆在了原地。
此人便是王繼勛,他精通韜略,勇武過人,因其慣使鐵鞭、鐵槊和鐵錘,故軍中號為“王三鐵”。
王繼勛是北宋開國皇帝趙匡的小舅子,其食人惡行在史書中被多次記載。
他以“臠割奴婢為樂”,即活生生割下人肉食用,甚至當著受害者面燒烤人肉,配以《東京夢華錄》記載的“洗手蟹”醬料。據《宋史》記載,他在洛陽任職期間,五年內殺害并食用奴婢超百人,殘骸被隨意丟棄于城西亂葬崗。
趙匡雖多次接到檢舉,但僅以“革職留薪”“流放登州”等象征性處罰敷衍,實際縱容其繼續作惡。
其府邸一度成為“人肉自助餐廳”,人販子與棺材商頻繁出入,洛陽百姓因畏懼皇權而不敢告官。
北宋軍隊也有吃人的傳統,但這家伙吃得被正史記載。
此方世界的有些人道德底線已經突破了鄧肯的估計,長江突然決堤,在江州以北竟然還有北宋的軍隊,乃至是一些道門高手,于此時的鄧肯而言,是非對錯已經不重要了。
他要祭奠長江兩岸無辜溺斃的十余萬亡魂!
“來人!架弓!”王繼勛驚呼。
話音剛落,一道殺氣騰騰的身影便已經從天而降。
擒龍功。
鄧肯的身影宛若殺神降世,抬手一抓的瞬間,王繼勛便被他擒入了掌心,此人也是兵家武道高手,算是凡人里面頂尖的武將,一身橫練功夫出神入化,更養出來了兵家的兇煞之氣。
咔嚓!
在一聲凄厲無比的慘叫聲中,鄧肯捏碎了王繼勛的四肢骨骼,隨后環視一圈,看著營帳附近驚駭無比包圍了上來的親兵將衛,面無表情地將手放在了王繼勛的脖子上。
滋啦!
鄧肯抓住了王繼勛的頸椎骨,接著以暗勁震碎了他的全身經脈,又以不老長春功的真元護住他的心脈,確定他不會立刻死去。
隨后,鄧肯才一節一節地,將他的頸椎和脊椎骨,從身體里面緩緩抽了出來!
王繼勛的人頭痛苦無比,五官扭曲,在不老長春功的真元注入下,他的人頭甚至看到了脊椎一點一點被抽出,隨手爛肉般的軀殼被鄧肯隨手仍在了一邊。
“殺……殺了我……”
“求求你……殺了我!……”
鄧肯并未理會,這家伙喜歡活人生吃,那就讓他體會一下什么叫做生不如死,鄧肯將真元灌注到他的頭顱,在人頭脊椎被抽出后,他依舊還保留著幾分清醒。
鄧肯以軍營的案桌為祭壇,抬手一指,火焰燃起,以兵戈長矛為香,用真氣點燃,熊熊烈火中,他將王繼勛的人頭脊椎擺上,作為祭品,朝著長江沿岸一地,緩緩一拜。
原本長江兩岸各地,冤魂無數,亡魂水鬼哀嚎不止,卻不知為何,此刻突然漸漸平息,那些亡魂的身上也沾染一縷香火,重新恢復平靜,沿著水流逆流而上飄向了酆都所在。
血祭!
從鄧肯崛起至今,他從未舉行過一次血祭儀式。
但這一次,只有血祭才能安撫亡魂。
在王繼勛徹底咽氣后,鄧肯的身影緩緩走出,雙眸幽邃如淵,在中軍營帳外,早就已經被重重包圍,數千刀弓手戰戰栗栗,隨著后方一聲令下,數之不盡的箭雨傾斜而來。
一聲龍吟再度響起,墨蛟的虛影在黑壓壓的云層中浮現。
鄧肯隨手一揮,罡煞化作狂風,掀飛了漫天的箭矢,隨后他掠空而出,一掌拍下,一道的掌印從天而降,將方圓十多丈的兵將盡皆化作碎肉,無盡的血氣升騰,仿佛是霧氣般匯聚在他四周,遠方傳來陣陣驚恐絕望之聲,他握住一柄長刀一揮,刀罡橫掃而過,近百人被當場腰斬,鮮血腸子流了一地。
不夠!
還不夠!
十多萬的亡魂要血祭,光殺這么一點人哪里夠!
給他們血食。
給天下蒼生一頓飽飯,一頓飽飽的血食!
讓他們好好上路,安心去鬼門關,生前不能足衣足食,死后讓他們飲盡敵血飽餐敵肉。
五代十國至今,天下百姓被蹂躪已久。
這一頓血食!
鄧肯定要讓他們吃得飽飽的!
光靠一個王繼勛還喂不飽如此多的亡魂,鄧肯的視線掠過前方的敵軍,直接鎖定了一個容貌雄偉器度豁如的男子,果然長得一副好皮相。
趙光義。
鄧肯手中的戰刀掀起一陣腥風血雨,眨眼睛便是數十個人頭飛起,眼前的兵將已經嚇得屁滾尿流,甚至有人跪地磕頭求饒,但是鄧肯的屠刀沒有絲毫遲疑,雙手握刀斬下,霸道的刀罡劈碎一切,直接在大地上斬下長達上百米的裂痕。
他的身影飛掠而出,刀罡將前方阻攔的數個道門高手劈成了兩半,雷法宛若火苗,直接被鄧肯捏碎,接著他一招橫掃千軍,那想要奪路而逃的趙光義等人瞬間被齊刷刷斬下頭顱。
大自在天魔主的屠刀下,眾生平等,王侯將相,亦不過是刀下亡魂。
南唐滅亡第三日。
鄧肯屠北宋兵將一萬余人,斬趙光義等人頭,誅盡道門高手十七人,江州以北的大營一片尸山血海,僅余不足百人僥幸生還。
一夜之間。
整個中原大地的孤魂野鬼都好似享受了血食般,竟然有不少怨靈惡鬼主動前往鬼門關投胎轉世。
這場超大規模的血祭。
甚至讓五代十國至今,陰曹地府內常年不止的厲鬼哀嚎都安靜了一日,數之不盡的亡魂都分潤到了一絲血食,聊以慰藉它們心中的無邊怨憤。
食其肉,飲其血,方能解恨。
一切因果律都被打亂,趙光義身死,所有的一切都偏離歷史軌跡。
血祭血神。
顱獻顱座。
大自在天魔主的本相顯露了。
一日殺盡萬軍。
靈素道人滿臉驚恐,他邀請的道門高人都被屠戮殆盡,僥幸生還的他飛遁百里,朝著泰山的玉皇頂而去。
此非人力所能敵,唯有師尊出關,才有一絲機會。
大自在天魔主的魔相已經被逼出來了。
他殺了如此多人。
恐怕已經快壓不住修為了。
靈素道人哪怕是相隔數十里,也被那大自在天魔主身上的無邊魔煞所震撼,對方以殺戮奪人修為,道行之高深,古今罕見。
師尊言此方天地容不下祂,如今看來,祂若是強行駐世,真有可能引來無數域外天魔。
他們苦等的時機終于快到了。
江州大營以北。
鄧肯面無表情地看著眼前的尸山血海,掌中捏著一團肉眼不可見的朦朧虛影,其形不可名狀,宛若天地初開的混沌造物。
輕輕一捏!
那道域外天魔的虛影便被瞬間捏爆。
“原來在這等著我?”
一兩只域外天魔,鄧肯隨手就能捏死,但若是降下成千上萬呢?
他如何應對?
此劫因他而起,自然要由他來終結。
你不來找我。
那我就去找你。
鄧肯的雙眸望向了遠方,泰山之巔,玉皇頂,域外天魔這種鬼東西,只要天道的殺毒軟件沒問題,此方世界的法則自會抵御它們入侵。
如今天道失衡,天機被竊,法則不完,他的實力突破才會引發空間動蕩。
誰竊了老天爺的天機,殺了誰,法則就補完了。
對鄧肯來說,只有第一波的域外天魔大規模降臨才是最危險的,只要功成,后面的域外天魔只會一頭撞上了天道法則的殺毒網。
“若能熬過這次劫難,此方世界就能從武俠位面轉化為真正的仙俠位面了。”
世界升格。
鄧肯頂起天花板,天道法則修補漏洞,再斬玉皇道君祭天,補完天機,便具備了重塑法則的可能。
甚至有可能直接引發一次大規模的靈氣復蘇。
神武大明。
仙道王朝。
只要世界升格,靈氣復蘇,成仙得道之人,將不計其數,甚至普通人也能修行。
高武高魔的位面,就連神靈都隨處可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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