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肯郡。
一隊騎兵沿著四方大道狂奔,這半年的時間里,鄧肯驅使大量的撒克遜俘虜重新修繕道路,再加上各地臨時征召的徭役民夫,總算是將當時帝國修建的兩條主要大道恢復正常運轉。
羅馬帝國統治不列顛行省四百年才修了三條四方大道,鄧肯是不可能浪費的,必須好好利用起來。
軍營外。
這隊騎士飛速下馬,為首的薩爾瑪提亞騎手表情亢奮,匆匆進入營帳內,朝著克維托沉聲道:“總督大人的命令!”
“第六軍團立刻開拔進攻約克郡。”
克維托聞言瞬間起身,朝著左右親衛道:“大人的命令終于來了。來人,給我披甲!”
“傳令第六軍團的百夫長,大軍即刻動身!”
咚咚咚!
一陣沉悶的戰鼓聲響起,當聽到了響徹軍營的號角聲后,一隊隊的士兵神色興奮,紛紛在校場集結,緊接著由各自的百夫長領隊,前往軍需官處領取物資裝備。
帝國軍團常態化訓練下,一般是不會隨身攜帶標槍重盾的,這些只有準備出征時才會一起帶上。不列顛軍團的重盾是包鐵皮盾牌,常備的標槍有兩支,一支重標槍,一支輕標槍,然后隨身攜帶一兩天的干糧應急等。
軍營內。
塵煙漸起,一支支百人隊整裝待發,幾乎聽不到什么喧囂吵鬧聲,只有百夫長和旗手號令的大吼,一張張彪悍堅毅的臉龐上盡是壓抑的興奮,他們整裝完畢后,迅速地踏上了軍營外的四方大道,沿著大道直接進逼約克郡和哈德良長城。
他們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大半年了。
聞戰而喜!
整個不列顛行省如今就是一頭壓抑的戰爭猛獸,只有鄧肯一個人可以鎮壓諸多統領士兵好戰的欲望,他潛心發育的這近半年時間里,就是在給這個龐大的戰爭機器上潤滑油,如今終于聽到了戰爭的召喚,許多渴望建功立業的士兵已經有點饑渴難耐了。在不列顛行省,戰功是最容易起家的手段,只要打贏一場戰爭,立刻便有人完成階層跨越。
這就有點像是前世中原跟邊陲小國的沖突,上面越是壓制,下面就越是渴望一戰。
又不是打不贏?
為了農耕為了修生養息,他們忍了,但如今農耕已經結束,此時不戰更待何時?
克維托率領一支輕騎兵奔馳在大道上,輜重隊在后方,他親自率不列顛軍團步兵輕裝奔襲,身邊的輕騎兵也是傳令兵。林肯郡距離約克郡也就是隔壁縣的距離,他麾下的偵察騎手早就已經散出去了。
鄧肯的大軍兵分三路。
一路由加拉文率領,以蠻族外籍軍團為主,從柴郡進攻蘭卡郡,另外兩路由克維托和庫林統領,兩面進攻約克郡,一路攻城拔寨,徹底剿滅撒克遜人在不列顛島的勢力。
至于他本人,已經集結精銳抵達了牛津。
撒克遜人在肯特王國滅國后,不列顛島的諸多蠻族部落已經是垂死掙扎,除了約克郡稍微難啃一點,其他的都是小蝦米。
鄧肯不準備搶功,給手下其他人鍛煉的機會,順便把整編后的軍團練一下兵。
這次參戰的都是二三線軍團。
他麾下真正的精銳要留著對付皮克特人和蓋爾人的黑劍武士。
埃波拉克。
這里是約克郡首當其沖的一座大城鎮,早期是不列顛行省劃分出來的首府之一,后來倫敦發展得更加繁華,便徹底取代了這座城鎮。
克維托率領的不列顛軍團已經抵達了這里。
撒克遜人似乎已經意識到了大勢已去,不少人都重新逃亡返回了自己的老巢,剩下來的人心有不甘,想要垂死掙扎,在附近集結了數千軍隊,打算拼死一搏。他們這些人很多都是在老家已經沒有了基業,又舍不得放棄在不列顛占領的土地,只能快活一天是一天,這些撒克遜海盜將附近的不列顛原住民禍害得不輕。
不列顛島北方的原住民盼望王師久矣!
克維托剛剛率領第六軍團包圍埃波拉克,立刻城鎮內便爆發了原住民起義,在撒克遜海盜都感到措手不及的情況,數百奴隸拼死搶奪武器反擊,再加上士氣動搖的撒克遜平民,起義者居然成功將城門打開了一道縫隙。
“沖鋒!”
“壓上去!不要讓他們奪回城門!”
克維托瞬間把握到了戰機,他親自披甲上陣,率領精銳的不列顛軍團沖向城門,在他的旁邊,首席百夫長塞恩大吼道:“標槍準備!”
“投!”
上百發輕標槍投擲而出,木墻上試圖奪回城門的撒克遜步兵立刻損失慘重。
“盾墻!”
“盾墻!”
帝國的千人軍團都會有一位首席百夫長,一般都是由猛人擔任,地位僅次于軍團統帥,那首席百夫長帶人組成盾墻,頂著撒克遜獵手的箭雨,硬生生撞開了將要關上的大門,然后一面面重盾架起,原地形成了一道高達兩米多的盾墻,瞬間城門就這樣卡主了。
此時埃波拉克城內的撒克遜守軍已經有點慌了。
他們連續組織了數波沖鋒,想要搶奪城門,但是由首席百夫長組成的盾墻紋絲不動,只要敵人沖上來,立刻便是重短劍刺殺,很快城門口便堆積了里三層外三層的尸體。
這堅如磐石的盾墻只要任何一個地方出現缺口,立刻便會有人重新頂上。
“散陣!”
這時克維托已經攻下了城門旁邊的箭樓,那首席百夫長怒吼一聲,盾墻開始從中間朝著兩面散開,讓出來一條大概三米多寬的道路,緊接著怒吼咆哮聲響起,第二梯隊的不列顛軍團已經接替他們直接攻入了城鎮內。
論使用盾牌的戰斗技藝,帝國軍團才是蠻族的祖宗,后世美劇維京那樣的蠻族盾墻,被帝國正規軍團看到了得笑掉大牙。
要不是軍事改革,方盾變成了圓盾,他們原地就能組成龜甲陣。
另外,早期帝國的方盾,就是傳聞中的塔盾,原地可以組成一道堅不可摧的防線,但是靈活性就太差了,重的要死。在龍與地下城等游戲中,塔盾的防御能力都是一等一的,比普通的魔法盾牌還要高。
整個戰斗的過程有條不紊。
由首席百夫長率領的第一梯隊軍團原地休息片刻,恢復剛剛結陣消耗的體力,而第二梯隊由另外一個百夫長率領,架起盾牌頂著撒克遜獵手的射擊,朝著城門三道方向的路口布置防線。
緊隨其后的是第三梯隊的預備隊,他們屬于生力軍,也是進攻主力,在第二梯隊站穩陣線后,直接推進跟敵人打巷戰。
帝國百人隊一般是三個梯隊。
如果是一百二十人的編隊,就是四十人一個大隊,第一列是老兵混編,第二列是以青年新兵為主,第三列是以壯年精銳為主。在戰斗的時候,老兵穩住防線,他們戰斗經驗豐富,不會被蠻族輕易沖垮,青年以消耗敵人的體力為主,他們體魄耐力更好,拳怕少壯,而當第三梯隊壓上去的時候,基本上就是決勝時刻了,壯年都是三十來歲的老兵,沒有百夫長的命令,也知道接下來該怎么打。
這種戰斗方式,能將軍團的精銳保存下來,讓新兵不至于傷亡慘重,又可以獲得實戰經驗。
另外,必須提到一句,第一梯隊的老兵,戰時拿得是雙份的軍餉。
至于首席百夫長,薪水相當于是一個普通的將領。
很快。
不列顛軍團攻破城門,但并不急于擴大戰果。
克維托也是老兵,知道怎么減少己方的傷亡,隨著一隊隊輔助弓箭手壓上,漫天的箭雨開始反擊。
鄧肯帶來的一系列改變,已經讓孱弱的不列顛軍團成為一支真正的主力軍團。
哪怕是沒有他在場,這些人一樣能打勝仗!
就是沒有跟著總督大人那么輕松。
“松散陣型!”
首席百夫長大吼一聲,前列的軍團步兵組成松散陣型,而后第一列士兵散開,后方的不列顛弓箭手上前數步,直接朝著沖來的敵人發動密集射擊,一箭雨過后,立刻便是滿地的尸體。
帝國軍事改革后,已經習慣依靠遠程火力殺傷敵人的生力軍。
整個戰斗過程,大概就是奪城門,密集陣型,穩住防線,結陣盾墻,阻攔敵人奪回城門,然后散開盾墻,讓第二梯隊壓上,接著密集陣型占領路口,隨后分散陣型第三梯隊壓上,用兩輪標槍洗地,最終第三梯隊分散陣型,讓輔助弓箭手殺傷敵人,壯年精銳抓住機會直接一波沖垮敵人。
看起來很簡單。
只是三個梯隊輪流戰斗,不斷地變化密集陣型和松散陣型,但在當前的時代,這樣的軍隊已經是屬于相當有紀律性了,可以說完全碾壓了蠻族軍隊亂糟糟的沖鋒式進攻。
“敵人潰敗了!”
一陣歡呼聲響起,不列顛軍團開始全面推進。
這座城鎮的撒克遜海盜已經全面潰敗,他們被一路驅趕到了海邊,然后海水又把他們推回了岸邊,等待他們的只有死亡的命運。
大概公元446年不列顛人向羅馬行政長官發出最后的求救文書,史稱——不列顛人的呻吟。
西帝國的統帥埃提烏斯沒有回應不列顛人的哀求,沒有派兵援助對抗撒克遜人入侵,這段文字最后記錄的是——‘蠻族將我們趕到海邊,大海又逼我們面對蠻族,我們不得不在這兩種死亡方式中做出選擇,要么被殺死,要么被淹死……’
當年發生的一場場悲慘屠殺還歷歷在目!
可是如今的不列顛軍團,早就已經不是一支孱弱無能的軍隊了。
復仇!
復仇的時刻已經到來!
克維托此時都有點指揮不動那些不列顛軍團了,尤其是那些原住民士兵,他們此刻只想用敵人的鮮血洗刷恥辱與仇恨。
一個殺紅眼的百夫長率領士兵一直追擊到海邊,在浪潮涌動下,驚駭逃亡的撒克遜海盜又被海浪拍打了回來。
鮮血幾乎將附近的海岸線都染紅了。
有撒克遜海盜跪地苦苦哀求,但是回應他們的是不列顛人冰冷的利刃,他們無情地割斷了撒克遜人的喉嚨。
屠殺!
一場血淋淋的屠殺!
就像當年撒克遜海盜做的那樣,滿腔的仇恨,讓追擊的不列顛軍團屠殺了這近兩三千的撒克遜潰兵,最終海岸線附近全是敵人的尸體,只有不到數百人被趕來的克維托招降。
自從撒克遜人入侵開始,不列顛原住民損失了將近一半的人口。
這是血海深仇。
此處就是當年大屠殺的戰場之一。
“該死!”
“準備受罰吧。這一仗白打了!”克維托滿臉懊惱。
但是,他此刻又沒有辦法去狠狠責罰那些屠殺完敵人后,跪在海邊哭泣不止的不列顛戰士,他們當中甚至有人斷發割面用自己的血祭奠死去的親人,朝著大海的方向發出一陣陣撕心裂肺的咆哮聲。
他們終于復仇了!
當年,在這片海岸邊,撒克遜人屠殺了他們的親人,他們不斷地逃跑,然后被海浪逼回,不列顛人的尸體遍布這片海岸線,不列顛人的鮮血染紅了海浪潮汐。
今日以血還血,以牙還牙!
在海岸線的尸體堆中,首席百夫長塞恩從一個撒克遜海盜的胸膛上拔出了自己的利劍,他帶領著其他的百夫長,跪在了克維托的面前,雙目赤紅,低下頭顱,雙手捧劍,遞到了克維托的面前,聲音嘶啞道:“大人。”
“用我的人頭給總督大人一個交代吧!”
“是我下令的!”
這一切必須要有一個交代。
因為總督大人明令禁止不允許屠殺俘虜的,哪怕是復仇也不行,哪怕是當年撒克遜人對他們做過同樣的事情也不行,因為不列顛軍團不是一群深陷殺戮的猛獸。
克維托氣得滿臉鐵青,揚起馬鞭,狠狠地抽打在了首席百夫長的臉上,抽得皮開肉綻,鮮血直流。
“混賬!”
“綁起來!”
克維托一腳踢飛了他手中的短劍,轉過身,聲音冰冷道:“給我把他們全部都綁起來,等我見完總督大人回來再處置。”
眼前被馬鞭抽得鮮血直流的塞恩驚愕抬頭,又恭恭敬敬地跪伏在地。
這是克維托要強行保他們了。
這種明顯違反軍令的行為,克維托也要受到嚴厲責罰,至于他們,估計是一擼到底,能保住一條小命就不錯了。
不列顛軍團剛剛整編完畢,克維托拍著胸脯保證紀律嚴明,然后就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估計克維托的位置也得往下挪一挪。
這就是時代的影響因素了,在中古紀元的時代,血親復仇甚至高于法律。
軍隊一旦松開閘籠,那就是恐怖的噬人猛獸。
不出意外。
第二天克維托就被吊在了旗桿下,整整吊了一天一夜,放下來時被打了幾十軍棍,連起身都辦不到了,被親衛們用擔架抬回去的。
既然他要保人,要收攏部下軍心,鄧肯就成全了他。
但下不為例。
要是再犯,克維托的腦袋,鄧肯也只能咬牙砍了。
另外一邊。
加拉文率領的蠻族外籍軍團一路高歌猛進,也許是因為發生了屠殺事件,其他地方的撒克遜人嚇壞了,甚至有人舍棄了防線地盤,專門帶領軍隊去找加拉文的蠻族外籍軍團投降。
因為加拉文統領的第五軍團,有許多都是收編的日耳曼蠻族,終歸是血脈一源,不至于對他們下死手。
這也算是失之桑榆收之東隅,海岸大屠殺發生后,蠻族外籍軍團居然收編了數千人。
三路大軍。
加拉文率領的蠻族外籍軍團居然最先打到哈德良長城,他直接讓外籍軍團駐守哈德良長城,防備蘇格蘭地區的蠻族入侵。
天上掉下來一個頭功!
加拉文一路白撿,居然一躍成為了實力最強的軍團將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