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鯉在靈池的仙草間嬉戲,時而甩尾,時而魚躍。
玉闕仙尊只是癡癡的望著水中的魚。
思考的,卻是四靈界的王八池子,未來要怎么走。
青鯉生于仙尊的靈池,看似逍遙、無憂無慮,但卻主宰不了自己的命運。
玉闕仙尊能夠主宰自己的命運了,自由和逍遙也拿到了許多,可又危險的厲害。
當修為和地位,一步步走向半拉獨尊境后,已經無人,能為玉闕仙尊遮風擋雨。
眼下的順利,只是一種暫時的狀態。
環佩不除,四靈界永遠安穩不下來,玉闕仙尊也難以安心。
可環佩.不是想除就能除的。
藏起來避戰等機會,是極好的博弈策略,以至于玉闕仙尊甚至拿環佩毫無辦法。
十州天驕的道果發下去又如何?
四靈界的補水很順利又如何?
只要環佩依然握有隨時跳出來摘果子的實力,玉闕仙尊的奮斗,就很危險。
這就相當于,玉闕仙尊辛辛苦苦的做力工,在四靈界屯了一堆糧,搞出了一定的奮斗成果。
環佩什么也不干,只是因為手里握著槍,就能壓的玉闕仙尊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不至于,小心些也就差不多了。
也就是玉闕仙尊不知道,道主已經下了無盡世界滅殺令,點明了要宰了玉闕仙尊。
不然,面對環佩長久蟄伏的局面,玉闕仙尊心中的擔憂只會更盛——熊孩子不作妖的時候大概率在干壞事,環佩比之于熊孩子可恐怖太多了 “師尊。”
重流走進了仙尊的修行之所,打破了仙尊的思考。
和重流一起過來的,還有小黑、楚然。
黑龍熟稔的鉆進靈池,一口吃了十幾條仙尊養的靈魚,而后美滋滋的泡了起來。
同樣是金丹,但黑龍這樣的金丹,顯然對未來沒有那么遠的預期。
這匹黑龍馬,雖然跟著仙尊見識了天地之大和修行的精彩,但因為仙尊的庇護,心智被保護的極好。
“你們來了。”
玉闕仙尊微微點頭,抬手,就將自己對于十州天驕爭道果的選拔設計,塞進了重流、楚然的腦海。
而后,又專門叮囑道。
“去吧,小心善德的人。”
重流有些不解的抬頭。
“師尊,善德天帝是有什么動作嗎?”
“非也,渡生跳的歡,善德就會以為是機會。
以她的性子,起碼會派手下出面試探試探。
故而,唯一的壓力,應該就來自于善德。
至于其他人,不過斷脊之犬,最多,也就齜齜牙。”
其他的四靈界金丹可不是斷脊之犬,無非是入不了玉闕仙尊的眼罷了。
重流深知此事艱難,所以又要了許多支持,這才心事重重的離開。
見重流離開了,秦楚然才有些心憂的問道。
“相公,我此次直接以烈州第一人的身份奪得道果之位,合適嗎?”
她是真的不認為自己有資格太快了,真的太快太輕松了。
金丹的尊位,恰似大餅,直接從玉闕仙尊的手指縫中掉了下來,砸的秦楚然有些頭暈。
“有什么不合適的。
四靈界的秩序是我帶人建立起來的,補水大會是我籌備起來的。
便是十州真人們的道果之機,也是我給出去的。
給誰不是給?
給你,正好肥水不流外人田。”
玉闕仙尊已經過了最難的難關,成就了四靈界半步獨尊的位置,送自己的道侶上青云,還是很簡單的。
“不,相公,不是的,楚然是擔心.你在大天地時,就以公平、愿意給手下機會聞名。
十州分道果,對下大賦權,這也是你經營四靈界的重要一步。
一點點擴張影響力,從十州道庭內多出一兩名新晉的金丹開始.可如果讓我奪得烈州的機會,恐怕會被人非議。
影響,相公你的聲名。”
黑龍快活的在靈池中和兩儀鼎玩起了追逐游戲,仙尊笑著回答道。
“聲名是個籠子,對當下的我而言,規則和秩序已經是束縛了。
不能讓他們對我預期太高,否則,人心會散的更快。”
金身是手段,不是目的,仙尊當然不會被那名為‘聲譽’的牢籠給困住。
“此外,簸籮會上發生了很多事,有些手段確實好用。
你放心,不會出什么大亂子。
三仙州和木繁州的事情我管不了,但烈州這塊地,我還是有幾分面子的。”
秦楚然心道,自家相公在烈州可不是有幾分面子那么簡單。
四靈界十州道庭新時代的序幕拉開后,木繁、善德天帝、玉闕仙尊,分別掌管一個道庭。
而且,這三人的道庭,便是金丹數量的木繁州道庭,也有三十多名金丹。
可以說,這三人,就是四靈界的核心。
在烈州,玉闕仙尊的盟友、伙伴個個都是狼子野心之輩。
但又被玉闕仙尊整合在了一起,頃刻煉化。
成為了玉闕仙尊走向更遠方的助力——治世之尊的手段是這樣的。
“有些手段確實好用?”秦楚然不解的問道。
仙尊微微頷首。
“是啊,指鹿為馬,指鹿為馬,我初聽這個故事的時候,只覺得荒誕。
但就像掩耳盜鈴一樣,世間的事情,從來都那么簡單,復雜只是表象。
他們說,你不過是一個藉藉無名的幸進之輩,借著我的力,才幸運的走到了今天.”
隨著仙尊的解釋,秦楚然的心跟著七上八下。
仙尊的意思永遠不能只聽表面一層,這當然是事實上的打壓與警告。
而秦楚然自己也知道,自己確實是個標準的幸進之輩。
但幸進之輩們總是在任何時候都不缺,也是有原因的。
“.在我看來,你才是貼心的人。
讓你得了道果,我好指鹿為馬的看看,有沒有無腦無知無畏的熱血少年沖出來,說我做的不對。”
整合十州道庭,目的是推進補水、防備沙牛,屬于四靈界版本的備戰動員和整體效能轉型。
十州天驕爭道果,目的是擴張仙尊的影響力——渡生的每一個邏輯都是對的(當然,正確不意味著需要遵守,因為正確也是立場先行的導向下定義出來的)。
但影響力的擴張,肯定要從自身的核心基本盤開始。
這種對基本盤的整頓和引導,也可以看做對抗沙牛、謀取四靈界大局的先期準備。
那種有了地位,就以為能永遠高枕無憂的想法,反而近乎于天真。
而在四靈界,玉闕仙尊的核心基本盤,就是烈州。
就是以凈水道庭、厚樸道庭、大天地支援金丹們為基礎,構建起的烈州道庭。
所以,楚然的道果,就是玉闕仙尊擺在明面上的靶子,試圖勾引勾引最無腦的野心家們。
引蛇出洞。
把這些最蠢的引出來,殺了,其他聰明人就會忌憚。
這在事實上,就是仙尊在主動為自己選敵人,從而保證能夠精準的立威。
這也是修行的細節,它甚至不是勾心斗角,而是真正的大道.那些反復定義勾心斗角的聲音,就是真正得了道的存在,在制造代價承擔者。
勢力中的內生性矛盾,在玉闕仙尊成就實力上的絕對獨尊前,永遠也繞不開。
“我明白了,相公,你放心吧,我會頂住壓力的。”
秦楚然低著頭,懇切的保證著。
她清楚,自己的價值在哪里——當下,她就是仙尊手中一個好用的靶子。
那就做好一個靶子——這怎么不是逐道者的修行呢?
修行本就是復雜的過程,跟著玉闕仙尊這么多年,楚然學會了太多的東西。
其中,就有‘絕不能單純的認為某一種方法可以長久的發揮作用’這一條。
變化,絕不是空談,而是真切貫穿修行者奮斗全過程的唯一不變要素。
單單這份跟著玉闕仙尊而得來的見識,就比多少所謂的神通妙法、所謂的仙器仙丹,都要有價值的多。
“不,不用你頂住壓力。
沒有壓力,跳出來阻撓你的,都是我的敵人。
所以,盡情的高調吧。
這里不是大天地,我上面,沒有那么多老東西指指點點。”
敵人的意見就是狗屁,敵人的壓力就是開屠的動力。
走向獨尊的第一條路,就是殺干凈所有影響自身對可能性掌握的存在。
當所有的變化與可能性被玉闕仙尊獨掌,他就能得到絕對的自由與真正的超脫。
殺人?
不,不是殺人,絕不是殺人,人的定義在獨尊對抗的過程中已經被完全的消解了。
這并非道德觀支配下的開脫,修行者從凡人一步步近乎于道,近乎于超脫的過程,就是擺脫各種窠臼的過程。
法相法、無量法、神照法、元嬰法無論求諸于外或求諸于己,目的都是擺脫個體過往的局限性,走向更遠更高更逍遙的層次。
可以說,玉闕仙尊對修行的一次次自我迭代,是遠超外人預料的。
當大天地支援金丹們,以為玉闕仙尊的‘七寶妙法玉蓮’是其看到了金仙路時,玉闕仙尊思量的,已經是金仙之后的獨尊路了。
不謀全局者,不足以謀一域.
“這我該怎么高調?”
秦楚然有些傻眼的問道,她萬萬沒想到,自己的金丹居然要這么證。
要知道,她跟著玉闕仙尊多年,多年來,天天就研究怎么低調了。
仙尊是個實用主義派修仙者,從來不喜歡那些無腦高調的道侶。
可現在,仙尊又要讓低調多年的秦楚然刻意高調,從而釣魚.多少有些為難人了。
“哈哈哈,黑龍,你好好教教她。”
“笨蛋,高調都不會。
你就隔三差五的罵就行。”
小黑一邊躲著兩儀鼎的猛砸,一邊抽空回答道。
多少有些直抒胸臆了。
“黑龍?”玉闕仙尊提醒道,同時,也控制住了聚精會神欺負黑龍的兩儀鼎。
他的修為,確實是漸漸接近金仙了,兩儀鼎,已經被他升階為了真正的中品仙器。
作為精通煉道的金丹,玉闕仙尊的本命法寶,威能自然了得。
在鼎神的操縱下,砸黑龍這種水貨金丹,真就打著玩一樣簡單。
“小秦,你就當那些天人境小登是廢物和腦癱。
罵他們是代價的承擔者,是主人仙尊之位的燃料。
這樣,自然會有熱血的少年出來送死。”
秦楚然有些瞠目結舌。
“這相公,這合適么,都說得人心者才更容易贏?”
“不要被任何理念影響自身的行為,從來不是得人心者能贏,而是相對修行效率更高的修者能贏。
至于這個相對修行效率如何提升不同階段有不同階段的需要。
眼下,我需要烈州成為我的助力,而不是拖后腿。
要么,就讓矛盾盡快爆發,要么,就立刻按我的規矩,一點點改造了烈州。”
階段性的矛盾、矛盾的整體和局部.
給真人們化道的機會,是無盡世界內最豪橫的大賦權,盡顯仙尊的手筆。
壓制勢力內的反對者,甚至不惜讓道侶下場引蛇出洞,同樣盡顯仙尊的手筆。
“小秦,你就是太不了解人心了。
四靈界的這些天人境真人,都是尸山血海中活下來的。
他們的道心,在修行上不足,在堅韌上又格外足。
放心吧,你壓不垮他們。
主人的想法,從來不在于殺人。
殺人是手段,貫徹新秩序、穩定烈州道庭大局,才是目的。
至于這個目的怎么實現強壓,就是個好方法。
畢竟,利益收買,需要付出的代價太大太大。”
可以善良,可以慷慨,可以無私,可以公正。
只是,一切行為到最后,都面臨一個問題——誰來承擔代價。
修仙者是偉力歸于個體的存在,玉闕仙尊和其他逐道者一樣,尋找的是彼岸的超脫。
想要贏,他們就不能做代價的承擔者。
“這原來如此,是我著相了。”
秦楚然領命離開了,黑龍當即從水中躍起。
“主人,你自己不愿意做壞人,讓我扮演壞人忽悠你的道侶,這合適嗎?”
“合適,起碼在馱著我出去嚇土包子之外,你又有了新作用。
唔.仙尊座下的惡龍,不錯,哈哈哈。”
玉闕仙尊真不想輕易的下場了。
他的體量,已經到了動輒就能讓對手們都敬畏的地步。
若是他依然和以往一樣,隨隨便便就輕易下場,長久看,只會輸的一地雞毛。
尊位的顯赫,沒有絕對值、進度條,但尊位的顯赫又會被真實的損耗——有極限。
所以,少親自動,其實也是種對自己、對伙伴的保護。
因為,仙尊尊位的顯赫,損耗一點,對仙尊而言無傷大雅。
但那些圍繞仙尊掀起的風浪,能把仙尊身邊的忠誠玉小將、玉大將、道侶、環佩們,給吹的欲仙欲死。
參考畢方,身邊已經沒多少人了。
當玉闕仙尊還是個小修士的時候,他無法理解老登們為什么喜歡憋氣,為什么喜歡穩定。
混亂不是野心家的階梯嘛?
為什么那些最有野心,最有道心的存在們,反而不是那么喜歡混亂呢 現在,仙尊顯然是完全明白了其中的原因了。
在更重要的勝利、更復雜的對抗、更危險的博弈中,策略趨同,反而是必然的。
它有點像自然選擇,像那種物種趨同演化的規律一般。
不太同的那些存在,都慢慢被各種各樣的原因給磨死了!
“哈,主人,你和鼎神一樣欺負我,我不想活了——除非你幫我把神龍刺也升階為仙器!”
說著,黑龍就在地上打起了滾,完全沒了金丹妖神的樣子。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條賴皮蛇在玩鬧。
“拉倒吧,你的修為差得遠,不急。”
以黑龍現在的修為,就是有了仙器,也發揮不出多少效果。
而升階仙器,耗費的時間又長,玉闕仙尊的時間,可比金子貴太多太多太多了。
見撒潑打滾沒用,黑龍直接從地上蹦了起來,提醒道。
“不過,主人,為了增強對烈州道庭的控制而行險引蛇出洞,是個不錯的策略。
但你也要小心,防止被人鉆了空子。”
黑龍顯然還是有些天真了,秦楚然是玉闕仙尊的道侶,其行為或許會成為某些人攻擊玉闕仙尊的靶子。
但玉闕仙尊不是凡人,而是真正的實力派金丹反對?意見?不滿?
等的就是你!
和我的龍,以及我的兩儀鼎說去吧!
“放心,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依然是那個回答,顯然,仙尊已經適應了他地位的變化。
至于忠誠的小黑,多少有些留戀于原來那個簡單的水平中了,忠誠是忠誠,但也有些失措于局勢的發展。
“萬一失控了怎么辦?”
“沒有萬一!”
玉闕仙尊如是回答,而后,便開始了修行。
其實,黑龍說的萬一,就是玉闕仙尊的另一個目的.不過這重博弈與對抗,就沒必要告訴黑龍的。
哪能什么恩情都隨便發,黑龍吃飽飽了,萬一也想跳船怎么辦?
驢王是這樣的。
玉闕仙尊連道侶都防,更何況坐騎?
所以,玉闕仙尊沒有透露給黑龍的,是什么樣的隱秘對抗呢?
兩個字——環佩!
一件事,做的時候,就要盡量保證勝利的可能大于失敗的可能。
最好是,即便失敗,也是符合預期、可控的失敗。
玉闕仙尊目前最緊迫的問題,其實是不知道去哪了的環佩。
引蛇出洞,如果引來的是烈州的英雄豪杰,那這些英雄豪杰就會成為新的餌。
釣環佩的餌!
順利,贏——烈州都是忠誠的玉皮狗,好事。
不順利,贏——剩下的都是忠誠的玉皮狗,好事。
特別不順利,贏——環佩主動撞上來接畢方的大招,大好事!
似乎有些夸張,但這真就是治世之尊的尋常修行。
做不到如此的水平,那就去死——沒有第二個結局了。
仙尊,在修行。
四靈界的動蕩,卻在他的信手落子下,來到了新的高潮。
三仙州,天宮之內,善德天帝正在與麗真雙修。
一點變化之機,無數感悟突破。
雖然這么形容有些夸張,但對于站在一個個時代、無盡修士之巔的最天驕們來說,這種情況,還真不是什么虛言。
玉闕仙尊沒有夠高的水平就是死,小魚和龔善德沒有足夠高的天賦也是死,大家都一樣。
所以,在大天帝支援金丹們聯手四靈界眾修宰了念無涯后,善德天帝很是迎來了一段實力爆發期。
念無涯之死,對于那日參與團建的土著金丹們而言,真就是莫大的機緣。
善德天帝的感悟很多,其中一個,就是在雙修法上的突破。
青蕊曾經可能也有類似的法門,大天地的老登們都一樣,但隨著大天地可能性與變化的迅速塌縮,此類差異化競爭的策略,也就被系統性的淘汰了——至少在金丹之上的修行中被淘汰了。
而四靈界局勢不一樣,土著金丹們開了眼,既有的舊體系便能榨出更多的油水。
可以簡單理解為,大天地也榨過,但新生的秩序中沒有榨的空間。
四靈界有榨的空間,所以,麗真就被龔善德榨的欲仙欲死。
很是吸納了一番麗真的修為后,善德天帝終究是留了手,一腳把兩眼發直的麗真踹下了床。
“廢物,這就不行了?”善德不滿的罵道。
渾身虛脫,道果飄搖的麗真從地上艱難爬起,苦澀道。
“陛下,我.”
啪的一聲,善德顛婆就用法力給麗真來了個大逼兜,將其沒說出口的話,扇回了肚子里。
“夠了,渡生都知道跳出去攔一攔,你呢?
這就是對你不敢阻攔王玉闕的懲罰。
你也別裝慘,立刻去將三仙道庭內天人境巔峰的修士都叫過來。”
麗真怯懦的縮了縮脖子,終究是默默退下了。
什么佳人相許,仙子給機緣,女大三萬位列仙班。
都是扯淡。
別說女大三萬,這和男女無關,道果在手的存在們,誰都不是善男信女。
玉闕仙尊高明到,什么都沒發生,就能算出來龔善德絕對會在十州天驕爭道果的事情上作妖。
龔善德高明到,明明像極了蠢貨和小丑,偏偏在變化中,能迅速適應,并且還步步為營的贏了。
十州道庭立下后,四靈界的新局面中,龔善德以前被綁起來的手腳,全是徹底放開了。
木繁的勝利,在相對比例上,是遠遠不如龔善德的。
但這一點,很難說是不是玉闕仙尊在默默給龔善德支持。
斗,往死里斗,互相折磨,金仙們是這樣的。
三仙道庭的化道境金丹,有足足三十七人。
因為四靈界和大天地版本差異的緣故,對應的,三仙道庭擁有足足上千名天人境真人。
這個比例其實相當離譜——效率很低。
不過,局勢正在發生變化,無論是補水還是對抗沙牛,乃至于更高強度的新版本金丹對抗,都要求各大新立的道庭,更多的將資源對上聚集。
當然,這件事需要慢慢發酵。
對于三仙道庭的五十多名天人境巔峰修士們而言,它們不敢想的太遠。
因為,無論是道庭重組,還是十州天驕道果大派送,對于天人境修士們而言,都是驚濤駭浪。
真就是仙尊一抬手,無盡的鮮血如河流般流淌,無盡的機緣如餡餅一樣從天掉落。
三仙道庭中,道庭的天人境巔峰們漸漸都來了。
面對善德天帝的召喚,眾人聊的熱火朝天。
四靈界特色——看似無腦,但四靈界確實是這樣的,真人們受到的壓力還不是那么大。
“風雨鑒中的消息你們看到沒,據說是那凈水道祖親自下的法旨。
要選二十名補水有功的天人境巔峰,直接化道為道祖。”
一名不太了解真相的真人感慨道。
“拉倒吧,你的消息是免費的,不準確。
而且已經不是凈水道祖了,而是玉闕仙尊,據說還是東極玉闕妙法化水仙尊。
這件事比給機會化道更可怕,補水大會一開始.”
另一名懂哥型真人神神秘秘的講起了真正的秘辛。
這些對四靈界金丹而言,不過尋常的消息,在真人們這里,依然是朦朦朧朧的存在。
求真求真,很難的。
“要我說,咱們就不能指望有機會拿到化道名額,這玩意就是毒餌。
補水大會內的內斗極其劇烈,即便有人幸運的借著玉闕仙尊的法旨化道了,面對的局面依然危險。”
這是真正有稟賦的真人了,看得懂復雜局面下的真相。
“噢?為何如此?化道了還危險,補水大會不是已經成為天地間的共識了嗎?
否則,咱們本土的道祖,也不會同外來的道祖們合作。”
“這你就不懂了,從玉闕仙尊那里拿到機會化道,但修行地點依然在具體的十州道庭內。
等于說,是后娘養的,補水大會中的爭執,到新化道的人身上,就是能壓死他們的壓力。”
此言一出,眾人頓時有些沉默。
是啊,很多事情的底層邏輯就是很簡單,大家都是有修行在身的存在,稍稍一點撥,自然就能看懂關竅。
道祖,但后娘養的道祖生存環境和未來發展,自然不好說。
“原來如此.謝過道友提醒,這件事如此危險,我看,到時候我就裝模作樣的努努力即可,不能真被選上。”
一個腦子相當快的真人,當即就開始了‘塑造共識,引導其他人成為代價’的嘗試。
“是極是極,那些道祖斗法,咱們不敢輕易參與啊。”另一名真人附和道。
說實話,這些四靈界的真人們,表現的多少有些‘可愛’了。
也不知道,有沒有真正的究極大沙比,會相信這些屁話,被忽悠著主動放棄爭道果的機會。
忽然,善德天帝的聲音響起。
“都進來。”
真人們頓時乖巧的如同鵪鶉,也不敢繼續扯淡,紛紛入了天帝的天宮。
打量著這些道庭中的天人境巔峰,善德女帝思量著,要給多少道果才合適。
她當然不可能遵從玉闕仙尊的‘法旨’。
十州天驕爭道果中,每州道庭有兩個名額。
一個推舉,一個公平競爭。
但善德打算將兩個名額都改為競爭,省略推舉的過程——然后讓自己的嫡系贏。
如此,面上和玉闕仙尊好交代,對內可以避免同那些蟲豸道祖讓利,對下也能將變化完全控制。
玉闕仙尊想要贏贏贏,善德天帝也打算贏贏贏,在修行的追求上,善德天帝的目標,可不比玉闕仙尊來的低。
“玉闕道友,哦,就是凈水道友,新修了一門神通.
所以,比拼優勝的兩人,可以在‘七寶妙法玉蓮’的幫助下,快速體悟大道,從而相對輕松的化道。
如此機會,推舉就不合適了,給誰都顯得我們好像偏心似得。”
越是沒有什么,越是要強調什么。
反正龔善德實力強,她也不怕下面人的意見大。
“故而,兩個名額,都通過選拔比試授予,三月之后比試開始,都回去好好準備吧。”
面對女帝的‘慷慨’,三仙道庭的真人們,紛紛懷著期待離開了。
三月之后,爭道果!
善德天帝想的很美。
可玉闕仙尊對于十州爭道果是有整體設計的。
重流,就是負責具體推動此事的人。
善德天帝剛剛將事情定下來,后腳,重流就掌握了其動向。
玉闕仙尊當初面授機宜,要求重流有所作為。
所以,它不敢耽誤,當即就來到了三仙道庭之內,表達了自己想要見證盛事的意圖。
就是觀禮。
“可以看,都可以看,你當然可以觀禮。
不過道庭初立,補水靈地更是費了好大的勁,才好不容易聚集為一處。
那么多勢力,擠在一起,地方就不夠用了。
所以,三仙道庭沒辦法替重流道友你,準備什么居所,只能委屈你一下了。”
龔善德沒想到玉闕仙尊的手下,連三仙道庭內的事情都想干涉。
這還是十州的天驕尚未在玉闕仙尊的臂助下化道的時候.
只能說,仙尊主動作為的意圖,還是太強了。
“善德道友的意思,重流明白,斷不會打擾三仙道庭道友們修行。”
忍辱負重唄,做事的思路是把事情辦好,不是爭一時的意氣。
如果重流能拿到真實的勝利,仙尊和時代進程就會給它雙重獎勵,這才是最關鍵的。
一時的意氣既愚蠢,也爭不到。
掌握著變化之奧妙的玉闕仙尊在定義規則,玉闕仙尊門下的重流可以憑借仙尊的名頭利用規則。
秩序造就了仙尊的半拉獨尊地位,但從秩序中占了便宜,就得認秩序的價值。
所以,只要善德的行為還沒到特別離譜的境地,重流和他背后的仙尊,都只能默默地看。
磨啊磨,磨啊磨,磨就完事了。
在親手構建的秩序中,玉闕仙尊已經贏到倒沫子了,沒必要太急。
三月之后 三仙州補水靈地,是最無腦的湖泊形態。
不過,規模就比較大了,直徑千二百里,約等于一片小型的海洋。
數不清的妙法水砂沉在湖底,和湖中的靈水一起,結合外面的大陣輔助,形成了一處絕妙的仙家福地。
三仙道庭的道果之機比拼,便在靈地的湖畔舉行。
如此盛會,當然沒有筑基、練氣們什么事,就連看熱鬧的,起步也是天人境的真人。
善德天帝坐在一張墨綠色的華麗法駕之上,麗真就和伺候皇帝的太監似得,一步步的主持著比試的進程。
其他三仙道庭的金丹道祖,即便是重流在場的情況下,也不敢輕易的親善重流,謀取讓手下優勝的資格。
仙尊的半步獨尊,建立在四靈界復雜而前途未明的局勢上。
善德天帝和木繁聯手應對變化的局面下,便是金丹,也要低頭,乖巧的隱沒于時代的浪花中。
重流也不急,只是默默地等待。
他相信自家師尊的判斷。
那個,必然會發生的判斷!
比試一輪輪的進行,到第四輪時,還剩下八人。
八人之中,善德天帝門下的,有三位。
八進四,進行的依然很順利,善德天帝門下的,還剩下兩位。
這兩人,分別斬殺了自己的對手,成功挺進了第五輪。
“善德道友,能夠留存到第四輪、第五輪的,都是四靈界修士中的精華。
不能繼續殺了,要為四靈界的未來著想啊。”重流開口勸告道。
那兩個艱難掙扎,用命拼到勝利前夕的倒霉蛋,終于等來了仙尊大手的眷顧。
沒辦法,仙尊的大手,只眷顧強者——優質標的(di四聲)的回本預期更高。
見重流開口,觀禮的天人境修士們,終于從兔死狐悲的擔憂中稍稍緩解了些許。
明明是公平的選拔,可龔善德坐在那里,坐視自己的門徒在最后階段的比試中屠殺。
其他的金丹一句話都不敢說,重流敢說。
這就是意義。
仙尊不需要讓重流深入參與,只在外圍觀禮、白嫖,就能賺人心。
是,人心不可靠。
可勝利,就是要在數不清的維度上,一點點的去爭。
十州天驕爭道果的大型活動,無論怎么辦,都不可能讓所有人滿意,那仙尊就求一個保底的勝利。
如此,也就足矣了。
反正,仙尊的判斷中,還有另一個關鍵的勝機——還不是烈州熱血小登做餌勾引仙佩那個。
“重流,三仙道庭的事情,恐怕還輪不到你來管!”
面容枯槁的麗真道祖開口呵斥重流。
快被吸干,但依然只能忠誠。
重流故作憐憫的樣子看了麗真一眼,淡淡道。
“你們四人不得下死手,否則,我會出手阻止。
三仙道庭當團結為重,善德道友,這也是師尊的期望。”
重流的話語聲不重,但在觀禮的天人境修士們耳中,恰似雷鳴般震撼。
只需要一點點善,只需要給下面人一點點希望,就顯得玉闕仙尊,是那么的擬人.
相比于龔善德的吃干抹凈,玉闕仙尊,某些時候真的太善了。
“呵,它也配?你讓它過來說!
麗真,繼續!”
反正玉闕仙尊也不在,龔善德當然有膽子放響屁。
比試繼續。
龔善德的門徒贏了一局,但第二場對局,就有意思了。
一只鹿,對戰一只狼。
鹿是紅斑鹿,天人境巔峰的妖王,原三仙州一尋常道庭的一員。
狼為枯骨狼,天人境巔峰的妖王,善德門下的新寵——特會配,專門配善德。
算是善德天帝豐富口味的小小嘗試。
在眾多道祖觀禮的局勢下,面對龔善德的壓力,紅斑鹿所屬的道祖,不敢有一絲意見。
枯骨狼則是流著口水,惡狠狠的盯著自己往日的道友。
在它看來,重流的警告就是狗屁。
這里是三仙道庭,只要善德天帝在,它自然能生吞了紅斑鹿。
走到這一步的,都是四靈界的精華,不該殺?
枯骨狼哪管那么多——四靈界的未來與我何干?
“開始.”
麗真一聲令下,枯骨狼便沖向了對手。
幾個回合,僅僅幾個回合,紅斑鹿便被撕咬著受了傷。
枯骨狼甚至直接開吃了,邊打邊吃的那種,場面近乎于虐殺。
“住手,沒有必要如此!”
重流就像個無能的丈夫,它的呼吁,只換來了龔善德等人的冷笑。
“物競天擇,斗法嘛,自然各憑手段,重流道友不要太吃驚。”
麗真直接站到了重流身側,似乎是要看著不讓重流出手。
當然,因為被龔善德吸的道果飄搖,它也攔不住就是了——主要是為了表現出心意。
“好好好重流,受教了。”重流無奈的回答道。
恰恰就在兩人的對話結束后,斗法中被枯骨狼妖王追的左支右絀,身上的肉都被啃下一塊的紅斑鹿,忽然止住了頹勢。
其頭頂的兩只鹿角之間,瞬息涌出一輪紅日。
赤色的死光從紅日中噴出,頭頂紅日的紅斑鹿,竟在幾合之間,完全逆轉了局勢。
善德天帝坐直了身子,惡狠狠的刮了紅斑鹿背后的道祖一眼,冷聲道。
“好畜生,居然藏著如此的修為。”
原來,紅斑鹿早已開始觸達大道之修行了,其修為,甚至距離化道只差臨門一腳。
裝裝裝,裝到重流和麗真定下‘斗法各憑手段’的規矩,才在確定能有人護自己的情況下,全力爆發。
四靈界只是修仙版本落后于大天地,不是此界沒有天驕!
“善德道友,我.”
紅斑鹿背后的那名道祖,已經汗流浹背,趕忙開口解釋。
因為,作為紅斑鹿的直屬上司,它居然也被蒙在了鼓中!
這就是玉闕仙尊的判斷——十州天驕爭道果,只要比試開始舉行,就一定會有長久以來蟄伏的天驕,蹦出來搶奪勝利!
普通的天人境巔峰——想要化道,想要成為道祖,成為道祖就是得道。
真正有潛力的天人境巔峰——化道以后的競爭壓力太大,必須提前積累更多的底蘊,如此才能保證未來真正的得道。
可以說,無論莽象還是玉闕仙尊,走的都是后面這條路。
證道不是結束,不是終點,而是新的開始。
事實證明,玉闕仙尊的判斷是正確的。
紅斑鹿就是那種類似于九幽老叟的存在,藏的很深,野心很大,裝最后關頭才不裝。
當然,這個坐看四靈界本土蟄伏的天驕,跳出來響應自己派發的恩情的過程,肯定會有很多有天資的天驕,因為風險的擠壓,被擠死。
但是吧,還是那個邏輯——仙尊的大手,只眷顧強者。
你要夠強夠幸運,才有資格更幸運。
“好了,好了,物競天擇嘛,我看挺好的,斗法,就是得各憑手段!”重流笑著打起了圓場。
面色不愉的龔善德,汗流浹背的被演道祖,被打的屁滾尿流的枯骨狼妖王,笑呵呵的重流,眾多暗自為紅斑鹿鼓勁的天人境修士。
好一副《玉闕仙尊恩情大增發》寫實畫。
你問玉闕仙尊在哪?
玉闕仙尊在道場中修行。
相比于在龔善德的干涉下,被搞得不倫不類,成為單純斗法的三仙州道果之機比試。
金州的局面,就不一樣了。
金州沒有那種具有絕對優勢的道祖。
幾個關鍵道庭,幾名天仙境巔峰、半步金仙境界的道祖,真就在妥協中,推舉出了一名幸運兒。
剩下的一個名額,也按照仙尊的設計,以多種維度比拼的方式,被相對公平的選了出來。
優勝者,是一名小門派的創始人。
其為沙匪出身,長久低調,忽然就一鳴驚人——非常符合仙尊的判斷。
而此類的存在,十州之內,足足有六位。
以紅斑鹿為代表的四靈界本土天驕,初步進入了玉闕仙尊的麾下。
不過,對于金州本地的金丹們而言,這個結果,他們就有些難以接受了。
作為玉闕仙尊的外圍盟友,補水大會的重要參與者,金州補水靈地春日泉洲的控制方。
道果之機比試結束后的慶祝宴會,自然是在慕容道庭舉行。
慕容鳥有些無奈的同炙沙道。
“爭來爭去,一個之前完全沒有什么名氣的小修士得了勝利。
這都什么事啊,推舉的那個,本就已經夠不入流了。
結果比出來的,更不入流。”
推一個廢物出來——非暴力不合作的措施。
看似荒誕,但可以瓦解玉闕仙尊擴張影響力的意圖,極為好用。
可當選出來的那個,同樣是曾經的小角色后,四靈界的土著金丹哪還不知道,他們,這是又讓玉闕仙尊擺了一道。
“這都什么事啊.計劃是王玉闕提的,比試也是在他的設計下進行的。
結果,各州道庭比出來的人,好幾名都有同樣的特點。
他們出身低,潛力大,實力不弱,卻都聚在了王玉闕的旗幟下。
咱們是不是要找王玉闕拿個說法?”炙沙道祖提議道。
玉闕仙尊坐在道場內,就算對了結果。
事情漸漸明朗,再后知后覺的道祖也看明白了。
可以說,這件事,對局中人來說,相當難繃。
一堆潛力巨大的天驕,就這么被玉闕仙尊給籠絡了。
他們都是各州道庭、州道庭的參與勢力,在之前的時間中,精心培養出來的.
現在,吃著州道庭的資糧,馬上要承擔的,卻玉皮狗的職分.
有一種美利堅駐軍需要狗子們自掏狗糧、補足軍費的美。
“愿賭服輸,能要到什么說法。
我要看,不如將金州道庭的規模擴張一番。
咱們自己就用自己人,培養出更多的化道境大修!
如此一來,那王玉闕對我們的影響和干涉,也該大大減小。”
老莽舉起酒杯,聽著其他人分析的邏輯,默默的觀察著。
摻沙子的手段,莽象當然明白。
但它卻在心中,暗暗為這個計劃搖頭。
“不可,而今我們的修行已經夠拮據了,再來些道祖,大家都難修行!”九幽老叟提醒眾人道。
慕容鳥微微一嘆。
玉闕仙尊提出了倡議,拿到了先機,然后贏到現在。
在十州天驕道果增發上,玉闕仙尊同樣拿到了先機,攪得十州道庭皆不得安寧。
現在,眾道祖處于一種‘鼻涕到了嘴里知道流了,但一切都已經來不及’的狀態。
修行境界的差距,真的就這么離譜。
這里的修行,還不僅僅是單純的力量層次、修為,而是對大道、變化的理解。
“重新撤換推舉出來的那名真人,如何?”炙沙問道。
推舉了個廢物,本是為了惡心玉闕仙尊——推出來的人廢物,選出來的人有能力但不會為玉闕仙尊所用。
可惜,事情完全沒按劇本來。
只能說,四靈界的土著金丹,對變化的感知,還是差了些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