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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光,西海的傳奇。
王玉樓,西海的新傳奇。
別笑,這可不是開玩笑。
當然,王玉樓就是再大的臉也不敢碰瓷神光。
但他先娶周縛蛟家的周映曦,老周頭七沒過,就拿下金山家的金明度,事實上,確實能稱得上一句傳奇了。
而且,從金山愿意投資王玉樓這一點來看,王玉樓其實不是在吃軟飯,而是有真實力。
斗法的實力是實力,在仙盟體系以及莽象一脈內的未來期望難道就不是實力嗎?
當然是,如果不是,神光干嘛半夜雞叫,把王玉樓薅進他的洞天?
仙盟體系當然很畜生,但再畜生的體系,就是畜生到奴隸酋邦或者昭和鬼島的那種體系,也有其內在的運行邏輯與機會。(不是鼓吹,只是以極端化的例子來舉例)
當莽象證金丹一事越來越明牌時,莽象一脈最為非凡的后輩王玉樓,未來的潛力自然是極大的。
大到金山送女的地步,大到神光親自雞叫召喚的地步。
不過吧,神光仙尊雖然半夜雞叫,但終究不是雞。
別看這老登被青蕊和莽象團建的和龜孫似得,但人家畢竟是實打實的金丹。
身處于彩色光球的內部,王玉樓的眼睛有些不夠用,跳躍著的各色光影如同游蕩的精靈,時而從他面前掠過,時而直接穿過他的‘軀體’。
是的,穿過。
王玉樓的軀體沒有來到神光的洞天,實際上他是被神光做法,以投影的方式出現在此。
光球內沒有上下左右的空間維度概念,不過神光仙尊貼心的為王玉樓準備了光鋪就的路,沿著路,王玉樓沉著的向光球的中心處行去。
怕什么,神光不可能殺他的。
如果一個仙尊,需要殺對手的馬前卒出氣,那他的氣量就太小了,注定會成為其他對手的盤中餐。
而且,殺王玉樓沒有用,死了一個王玉樓,莽象門下還有其他莽小將呢,不缺人。
此外,別忘了,老牧是神光的人,王玉樓其實也算半拉神光門徒,他與這位被莽象和青蕊按頭羞辱的仙尊,是有那么一絲若有若無的香火情的。
否則,王玉樓也不會接到莽象的大清洗任務。
所以,神光召喚我來此究竟是為了什么?
手下被清算后,希望策反我成為他在莽象手下的暗子?
還是說,希望我放章衡以及散修盟一馬?
行至光球的正中心,王玉樓不解的看著那團沒有存在感的黑色,試探著問道。
“仙尊?”
他猜測,神光的修行可能已經到了某種他無法理解的境界,因此才會出現看不懂的情況。
圓球中央的黑色虛無緩緩蠕動,一個身著紫色法衣的女修從虛空中生出,外表美的出離,每一個細節都達到了完美的地步。
單單從容貌的震撼性上,眼前的女子的美貌,遠在王玉樓見過的所有女修之上,就連映曦和明度都無法望其項背。
其質如仙,其資若神,便是神女當面,也不過如此。
“王氏玉樓拜見仙尊!”
沒有絲毫的旖旎想法,王玉樓只是恭聲的施禮——王氏源祖玄英曾親眼見過練氣期的神光,神光是男的。
神光笑著點頭,王玉樓瞬間就被拉到了她的面前,兩人之間,出現了一道小幾,神光伸手,手里就出現了一只銀色的酒壺。
王玉樓有些訝異的看著神光為自己倒酒,他不理解,這位仙尊究竟在賣什么關子。
不過,王玉樓依然不怕,自己是在莽象那里掛過號的莽小將——上頭有人。
神女的玉手提著酒壺,微微傾斜著往下一倒,一只玉色的杯子就出現在了玉樓前方的茶幾邊,似乎在神光的洞天中,她想做什么都能輕易實現。
“不用緊張,我很早就想見你了,王玉樓。”
仙尊的聲音空靈的就好似不帶感情一般,雖然面上在笑,但絲毫沒有笑意與情緒,王玉樓只是裝作不安的回道。
“玉樓何德何能,能入仙尊的法眼?”
神女搖了搖頭,她知道王玉樓這類人有多假,畢竟她也一樣假,大家都是虛偽的狗東西。
所以,她選擇直入主題。
“好了,不用裝傻,我只問你,想不想要紫府的法門?”
王玉樓當然想要,但神光的紫府法門,他怕自己要不起,準確來說,是還不起。
“仙尊,玉樓是莽象仙尊的弟子,紫府之事,終究要看莽象仙尊的意思。”
看著酒杯中那散發著寒意的不知名靈酒,王玉樓端起酒杯,道。
“西海之事,仙尊明白玉樓的無奈,在此,玉樓向仙尊賠罪了。”
說著,他就把靈酒一飲而盡。
此酒名為霜花飲,乃是稀有的五品靈酒,僅僅一小杯下肚,王玉樓的第一個竅穴便很快漲了一大截進度,神識更是凝練了一絲。
效果之顯著,甚至超過了許多靈丹。
“莽象不會讓你們這些后輩成為紫府的,他已經有兩名紫府弟子了。
況且,紅燈照有那么多紫府,等莽象成為了金丹仙尊,他想要人,自然就有人。
你想成為紫府,機會只在我這里,王玉樓,你是個聰明人。”
神光知道莽象的‘十個紫府’之餅嗎?
王玉樓不確定,但這玩意也不是那么重要,因為神光的話也不一定可信,他想了想,問道。
“那么,仙尊,代價是什么呢?”
這個修仙界,筑基的修士中或許還有良心師父,但紫府和金丹這類大修士,可以長生久視于世間,他們對于手下,就寡恩了太多太多。
這里的寡恩,專指不會輕易讓手下出現新的紫府搶自己的利益。
也就是說,神光的‘好意’,背后藏著巨大的代價。
“西海忠誠已經完了,我需要一個人幫我把紫府法門傳給仙盟中的筑基們,你適合接下此任務,玉樓。”
神女笑著開口,又親手給王玉樓倒了杯酒。
“仙尊,恕難從命,玉樓是莽象仙尊的門徒,不敢悖逆莽象仙尊。”
王玉樓直接抬出了自家的靠山,沒有繼續談下去的意思了。
神光的餌太小,餌背后藏著的鉤子太鋒利。
王玉樓很早就意識到,修仙修仙,看清路該如何走,比自身的努力和奮斗更關鍵。
他知道紫府之路究竟該如何走,想要成為真正被仙盟接受、有自己基本盤的紫府,就不能走神光這種野路子。
神光在西海,無底線的把紫府法門賣給仙盟中的筑基的行為,就類似于站在一棟名為仙盟的豪宅外,拿著鏟子鏟屎,鏟一鏟,往院子里扔一鏟。
仙盟內新生的紫府越多,仙盟的內壓就越大。
以前,做鏟子的人是西海忠誠,現在神光想讓王玉樓做這個鏟子。
王玉樓又不傻,怎么可能送死?
神光被青蕊和莽象聯手按頭羞辱,已經輸的一敗涂地,相比于跟著他/她混,遠不如跟著在紅燈照、梧南乃至于仙盟都有深厚根基的莽象靠譜。
神光口口聲聲說莽象不會真給王氏紫府之機,但這種話就和銷售的話術類似,不一定是真的。
“哈哈哈,王玉樓,你們王氏把我的故事寫進了家訓,咱們是有緣分的。
不想做就不做吧,來,這是七種紫府法門,未來如果莽象不給你們王氏機會,你可以用這些法門直接開紫府。”
在王玉樓的猝不及防中,一道裹著紫府法門信息的光點,進入了他的身體,瞬間,他就掌握了七種紫府法門。
是的,七種,比西海忠誠告訴王玉樓的還多了三種。
神光向來不講規矩,王玉樓早就清楚,但他萬萬沒想到,神光竟能這么不講規矩。
仙盟連神通售賣都要限制,對紫府法門的限制更是嚴苛,相關的規矩普通的筑基可能不知道,但王氏千年來已經摸到了那隱形的天花板很多次了,自然明白這種限制是存在的。
可如今,在剛剛被莽象和青蕊聯壓的情況下,神光竟然依然頂風作案,愣是把其中紫府法門免費送給了王玉樓。
王玉樓當然知道這種‘饋贈’飽含惡意,是一種勾引和誘惑,但作為一個在修仙之路上苦苦尋覓了二十年的修仙者,他確實擋不住這種誘惑。
神光拿紫府法門,而且是七種紫府法門考驗王玉樓,王玉樓確實經不住這種考驗啊!
他壓下心中的激動,快速的查看著這七種紫府法門,神光仙尊出手闊綽,給的法門似乎是完全體,各種細節和不同都說的很清楚。
天人感應紫府法,朝聞道而暮成,看天地臉色,下限低上限高,只是修行麻煩,和如今的修行方式格格不入,且上限極其難達到。
竅穴勾連紫府法,和筑基修士修行竅穴的主流法門對應,短的話幾十年,長則幾百年,下限一般,上限中等,上限在哪,取決于勾連竅穴的多少。
神通化妖紫府法,梧南曾經主流的紫府法,成道速度因人而異,快者飛快,慢者終生找不到合適的神通,修成后壽元悠長,下限一般,上限相對高,也比較容易達到。
道基洞天紫府法,梧南目前的主流紫府法,修行速度最慢,死路 除了這四種已經知道的紫府法門,還有三種新的紫府法門。
法寶載道紫府法,成道的關鍵在于找到與修行者契合的法寶,以法寶承載紫府,通過本命法寶的幫助開紫府,下限和上限都很低,但速度僅僅比理論上存在朝聞道而暮成可能的天人感應紫府法慢。
化府奪道紫府法,不修紫府,而搶與修行者法門、稟賦類似者的紫府為自己的紫府,通過化他人紫府為自己紫府的方式成就紫府,下限低,上限也低,好處是如果有人幫忙搶紫府,成道的速度第三快。
攝靈合基紫府法,根據稟賦和天資的搭配,搶他人的靈機和道基,合道基而成紫府周縛蛟拿到的餅,可能就是這個,下限低,上限中等,成道難度高,主要是過程復雜。
看完腦海中多出的開紫府法門后,王玉樓也終于理解了古法和新法的差異。
古法不是只有一種,新法只是代指最新最流行的法門,且古法不一定不好,新法不一定就好,終究要看合適與否。
他從震驚中緩過神,看向對面的神光,深吸一口氣,沉聲問道。
“七種紫府法門.仙尊,您給我這些,是為了什么?”
神女笑的花枝亂顫,調侃著幽幽開口。
“我只是想給莽象一點小小的驚喜。
王玉樓,成為紫府的法門已經給你了,用不用,只在你一念之間。
未來,莽象會時不時的打壓你,會逼你為不斷地為他做事,但他不一定會在最后,給你報酬。
當然,他或許會給你一個紫府法門,卻極有可能在某些關鍵的細節上做手腳,從而讓你在突破的時候出問題。
到時候,你可以拿他給你的紫府法門,和這七個法門對比,就能明白莽象有多壞了,哈哈哈。”
到此,神光的目的也算初步顯露,目前看,神光就是單純的想惡心莽象一波,為自己出口氣。
聽到神光仙尊所說的莽象可能為自己設套的情況,王玉樓忽然想到了安檸。
安檸洞天已開,但功敗垂成是不是因為拿到的紫府法門有問題?
很有可能,非常有可能!
紫府法門給了,但沒有全給,讓這些妄想紫府的人在開紫府的過程中暴斃 很符合王玉樓對仙盟大修士們的印象。
他們,確實在不當人方面一直很有水平。
可以說,神光的挑撥離間已經有了初步的成果,王玉樓當然不會因此就對莽象有什么意見。
但未來,若是莽象真給王氏不靠譜的紫府法門,那時候,神光今日埋下的種子就會開花結果。
這可能就是神光的目的。
“仙尊,哪怕您給了我法門,我也不敢輕易的用,您知道的,這件事,到此為止吧,玉樓只當您和晚輩開玩笑。”
王玉樓思考良久,道。
神光的那句話很有意思——‘用不用,只在你一念之間。’
看過七種紫府法門的詳細細節后,王玉樓非常確定,紫府不難,至少古法紫府中的好幾個都不難。
比如天人感應紫府法和竅穴勾連紫府法,前者麻煩在現在的修仙者從引氣階段開始就不修古法,筑基后用天人感應紫府法開紫府需要補古法的修行。
而竅穴勾連紫府法屬于標準的力大飛磚紫府法,只要勾連的竅穴夠多,可以強行開紫府,且這種勾連竅穴的過程比修五脈道基簡單太多太多了。
其余的神通化妖紫府法、法寶載道紫府法、化府奪道紫府法、攝靈合基紫府法等,雖然各有各的麻煩,但只要把麻煩解決,天賦合適的情況下,速度也可以很快。
王玉樓也理解了宗門的仙盟對紫府法門的限制,這么多開紫府的法門,只要信息夠透明,很多筑基都會有機會開紫府。
可仙盟的紫府修士數量已經夠多了,如果后進的紫府太多,仙盟就要動蕩,如此,仙盟限制紫府法門的流通就成為了必然的選擇。
這套模式,屬于標準的先上車者焊死車門的做派。
“隨便,等莽象不斷折騰你的時候,你會忍不住的,王玉樓,哈哈哈。”
隨著神光的大笑聲,王玉樓感到自己在洞天中的身形漸漸消失,一陣恍惚后,他的意識重新回到了大天地內的軀殼中。
身側,是依然在閉眼沉睡的明度,王玉樓卻是沒了絲毫的睡意。
莽象會不會折騰自己,折騰王氏?
必然的,作為莽象的附庸,在莽象的眼中,王氏就是拿來用的。
餅可以畫,但什么時候給,只有莽象能決定,這個給與不給的抉擇,只在于王氏為莽象創造的價值是否值得。
但如今,王玉樓已經拿到了紫府法門,足足七種,而且其中好多種,屬于王顯茂和王景怡用了后,就很有機會開紫府的。
可以說,神光慷慨的送出了一顆巨大的毒餌,紫府的誘惑,家族位格上升的誘惑就在王玉樓的一念之間。
神光之可怕,在于他看清了人心。
王玉樓靜靜的坐在床上,枯坐了整整一夜,也沒想出一個好的應對方式。
不把這些法門給王景怡和王顯茂,合理,但極其不合情。
把這些法門給王景怡和王顯茂,合情,但可能會害死王氏。
在諸多頂級勢力幾千年來長期穩態平衡的格局下,不是你成為了紫府,你就能獲得相應的勢力和地位的。
實力主義至上的修仙界,一切的法度出自于上!
什么是上?
金丹仙尊們是上!
紅燈照中的利益分配已經穩定,梧南的利益格局已經穩定,仙盟的利益格局已經快要內爆了。
祖師和天蛇宗開戰、證金丹,當然能沖擊既有的利益格局,帶來新的可能性與空間,但這些新的可能性與利益空間的分配權在祖師手中,在紅燈照高層手中,這里指的是燭照。
王氏如果貿然的讓族中的筑基成為紫府,祖師第一時間就會懷疑——你們的紫府法門從哪來的?
對于新生的紫府而言,別說莽象了,可能旦日過來就能輕松鎮壓。
李海闊是紫府,曾經還是梧南知名的巔峰筑基,類似于過去的安檸,可他成為紫府真人后,該弱還是弱,在群妖襲擊西海仙城的過程中,拿著兩件靈器御敵,簡直抽象。
若是引起祖師的懷疑,王氏成多少紫府都沒用,都無法在梧南乃至于仙盟立足。
當然可以往其他勢力跑,但外來的紫府去了其他勢力,不就是送菜嗎?
諸多頂級勢力長期穩定了幾千年,在頂級勢力中的大修士們達成威懾平衡的情況下,頂級勢力間的邊緣角落,也被它們的觸角塞滿了。
西海就是個例子,仙盟大修士和西海眾妖神角力,最后出來了個神光這樣的怪胎。
其中的邏輯在于,天地間任何有修行資源產出的地方,只要可以通過治理系統將產出資源的哪怕百分之一輸送到大修士手中,那這處地方就會被大修士或者妖神們的勢力占據。
所以,哪怕王氏想要讓族中的筑基成為紫府后跑到某處無人的地方發展,也是不可能的。
沒有桃花源,有的只是大修士和妖神們的無限野心與貪婪。
可以說,神光給了王玉樓一個極大的難題。
情理兼得、情理兼得,家族的優勢在于可以通過在小規模組織體量下的有效的直接治理,實現情理兼得。
但開紫府的法門太特殊了,在如何讓此事情理兼得這點上,王玉樓想不出萬全之策,完全想不出。
族長和景怡老祖對他都很好,王玉樓很想把紫府法門告訴他們,但他又清楚的知道,紫府的誘惑太大了,萬一王顯茂和王景怡一個糊涂,王氏就有傾覆之危,王玉樓也會被牽連。
明明拿到了七種紫府法門,包括六種古法,以及新法,可前面的路,王玉樓竟然少有的不知道該如何走了。
太他馬難了啊!
而且,而且,王玉樓還看到了另一種可能。
即,神光忽然給他七種紫府法門,結合莽象畫餅‘十名紫府’,兩者一起看,似乎預示著,內戰不是不可能的事情,甚至都不是遙遠的事情。
神光就是站在仙盟的豪宅外鏟屎的老鱉孫,莽象則是在豪宅內橫沖直撞的老登,都不是什么好東西,甚至可以說,都是頂級的賤畜。
神光給王玉樓法門,就和他以往通過萬法源流樞的西海忠誠向仙盟內的修士們傳紫府法門類似,很可能是單純的攪合,也有可能是為了拉攏王玉樓,就和牧春澤類似。
莽象要一堆新紫府,則可能是為了借著自己剛剛成為金丹后,短期內不擔心天劫的優勢,擴張自己乃至于紅燈照的勢力。
所謂的莽象一脈的眾多新紫府,就是莽象為未來的擴張,準備的耗材。
但最地獄的點在于,就是這種做耗材的機會,也是千載難逢的。
仙盟的底層修士用靈石交易尋常的低等資源,筑基修士被捆住手腳,稀有的開紫府資源,從法門到丹藥到機會,都是可遇不可求的。
西海忠誠、西海龍虎、西海清風、章衡等人想做耗材,結果沒等來機會,自家的大佬先輸了,直接成為了大清洗下的劫灰。
王玉樓等王氏之人,有機會在莽象祖師掀起的浪潮中成為耗材,獲得通過那道被焊死的門的機會,已經算是極好的機遇。
很多事,不能細想,王玉樓想到這里,神色漸漸轉為堅定。
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是要為仙盟內戰做準備了。
西海亂不亂,神光說的不算,要看西海深處的眾妖神,這點是王玉樓無法決定的,所以,他要在自己可以決定或者影響的事情上努力。
比如,紅燈照。
西海大清洗只是階段性的工作,王玉樓未來的修行之路,或者說發展的空間,終究是在紅燈照內。
天蛇宗和紅燈照已經開戰,戰爭,是最好的打亂利益分配格局的機會,紅燈照的上層利益分配秩序王玉樓影響不了。
但宗門的邏輯,除了根據修為的自上而下,還有必然的依托于組織性的自下而上,后者或許占有次要地位,可卻是客觀存在著的。
如今莽象正執掌紅燈照,有他在,王玉樓想在紅燈照內做些什么,是有很大的空間的。
神光給王玉樓出了一個大難題,枯坐一整夜也想不明白的大難題,但王玉樓總歸是要走下去的。
很多事,暫時沒有解決的方向,就先擱置,人總不能被尿憋死。
先往前走,王玉樓已經看到了方向!——
兩天后,西海仙城破敗的刑罰庭前,人潮涌動。
散修盟的散修們,來領被章衡貪墨的入盟費了。
清洗神光流毒的運動雖然愈演愈烈,但散修們的想法不復雜,神光仙尊太高太遠,他們的修為和地位太低,總歸不可能被算做神光流毒的。
只能說,他們還是有些天真,不懂當某些人打算刷忠誠度時,人命只是忠誠的特殊計量單位——殺得越多,越忠誠。
就在王玉樓從府中出來,騎著黑龍馬前往刑罰庭時,莫云舒攔在了他前往刑罰庭的必經之路上。
隔著老遠,王玉樓就注意到了莫云舒,他無奈的搖了搖頭,對楊兌烈道。
“兌烈道友,把她請走,云舒是寒松真人門下的嫡脈,寒松真人家對后輩的培養模式特殊,她的想法很奇怪。”
楊兌烈當然不會拒絕王玉樓的命令,面對寒松真人門下的莫云舒,他心里再不愿意,也只得好言相勸。
“我不走,你們肅清神光流毒,肅清掉附城執法隊的隊員們已經夠了。
那些散修盟的修士,只是為了更方便的和人組隊狩妖,才加入的散修盟。
他們在西海前哨活動,那里是神光掌握的地盤,他們沒有選擇的權力。
他們不是神光流毒,王玉樓,他們不是神光流毒!”
莫云舒的高聲解釋沒有打動楊兌烈,他只是操縱靈氣,試圖在不撕破臉的情況下把云舒送走。
可云舒不愿意走,兩千多名散修盟的散修被王玉樓騙到了刑罰庭前。
為了證明自己對莽象的忠誠,王玉樓會殺干凈那些無知而又可憐的散修,她做不到無動于衷。
她掙扎著,高聲的勸誡著,試圖打動王玉樓身側的龍虎衛們,試圖打動王玉樓。
但龍虎衛都是資深筑基,都早已過了不知輕重的小年輕階段了,他們的心,比鐵還硬。
見莫云舒竟愿為那些散修做到如此地步,王玉樓有些動容,他從云舒身上看到了風劍仙的影子。
風劍仙,云舒,他們兩人是西海這種特殊的環境中誕生而出的‘怪胎’,他們和仙盟吃人的制度格格不入,他們痛苦的掙扎,他們和世界周旋,他們試圖拯救一些人,試圖改變一些情況。
他們很傻,但他們其實算不上錯。
可王玉樓也沒錯,系統性的暴力不止摧殘著章衡、西海忠誠等人,也摧殘著風劍仙、莫云舒,摧殘著那些無知又可憐的散修,亦摧殘著身在局中的王玉樓。
楊兌烈面對全力掙扎的莫云舒,其實也是個受害者,如果有的選,他又怎么愿意惹寒松真人家的嫡脈子弟呢?
無奈的嘆了口氣,王玉樓抬手,發出了一道令符。
片刻,莫尋洲就滿頭大汗的趕了過來。
“玉闕道友,我.”
這位王玉樓曾經的上司,此時的臉色煞白無比,憂心的厲害。
莽象仙尊和青蕊仙尊聯手與神光仙尊斗法,在西海搞大清洗,這種事,是莫云舒能參與的嗎?
是,寒松真人很厲害,可莽象仙尊和青蕊仙尊現在玩的是西海大洗牌,如果寒松擋了路,寒松可能都會被洗了!
更遑論區區一個莫云舒?
王玉樓但凡狠一點,殺了莫云舒都不會有事,說不定,還能再漲一點他于莽象眼中的忠誠度。
仙盟的法度和規矩很大,但限制不了聯手的莽象和青蕊!
王玉樓是為這兩人做馬前卒的,他現在,屬于欽差,清洗西海的欽差!
“好了,帶走她,尋洲道友,去吧。”
王玉樓的態度倒是不錯,莫尋洲感激的深深一拜,當即全力施為,把莫云舒綁了起來。
楊兌烈需要顧忌,莫尋洲作為莫云舒的長輩,可不需要顧忌。
“王玉樓!”
莫云舒實在無法理解,事情怎么就到了這一步。
兩千多人,只是因為和神光門徒有染,就要被殺 ‘云舒,你想要改變這個世道,就要往上走。
起碼成為仙尊,你才能喊一句我命由我不由天,你才能決定你自己的命運。
而想往上走,想改變現實,你起碼要接受一部分的現實。
不要學風劍仙,你要活下去,才能有機會走上去。
醒來吧,云舒,你該長大了。’
王玉樓騎著黑龍馬,在十二名龍虎衛的陪同下,走過了莫云舒的身側。
少有的,他主動勸誡起了外人,勸誡起了莫云舒。
以往,王玉樓奉行的是自掃門前雪的行事準則,絕不多管閑事。
但云舒道友不同,看到她,王玉樓好像看到了風劍仙,看到了沒有妥協的自己。
他會和風劍仙、莫云舒成為朋友,不是沒有原因的。
王玉樓放棄了一部分的開始時的自己,走到了今天,但他何嘗不懷念呢?
故事中的大愛仙尊可以喊出仙尊悔而我不悔,可王玉樓僅僅在修行的路上走了二十年,他還沒有那樣的境界。
但那樣的境界真的好嗎?
王玉樓不知道,或許,絕知此事要躬行吧。
眼睜睜的看著玉樓帶人離開,玉樓的話在莫云舒的心中回蕩。
想要改變現實,要從接受一部分的現實開始.——
崔白毫也是眾多散修盟成員中的一個,他的紅樹宗已經被莽象的恩情大增發摧垮了。
水漲船高,那些跟不上水漲浪急的船,自然會沉沒,紅樹宗就是其中一艘。
這位昔日的小宗掌門,如今帶著紅樹宗的幾位長老,在西海尋覓修行的機緣——就是狩妖。
他知道王玉樓,甚至還認識王玉樓。
十幾年前的清溪坊,王玉樓改變了很多人的命運,可惜當時崔白毫沒有在王玉樓創造的變化中獲得收益,否則,說不定紅樹宗還能繼續存在。
擠在刑罰庭前的人群中,崔白毫有些期待,他這幾年,交了三百六十枚靈石的散修盟盟費。
出于對世情的熟稔,崔白毫不指望這三百六十枚靈石都能退回來,但他還是抱有些希望的。
三百六十枚不能全退,退個一半應該是有可能的吧?
說起來,還是王玉樓給了他信心,崔白毫對于王玉樓的印象,依然停留在十幾年前的清溪坊。
然而,當王玉樓騎著黑龍馬,從天上飛過,落于刑罰庭高高的宮院之上時,崔白毫終于意識到,不同的人,命運和機遇的差異有天壤之別。
天才筑基、紫府佳婿、紅燈照天驕、西海傳奇、以大妖為坐騎、為刑罰庭掌印的王玉樓,早已不是他記憶中的那位王玉樓了。
“諸位道友,神光在西海開拓兩百年,流毒頗深,對西海造成了不可逆的影響。
仙盟是為所有修士服務的,代表著所有修士的利益.
仙盟體系中,有金丹宗門,有紫府門庭,有大大小小的筑基家族,以及數不清的練氣家族、微型宗門。
但其中,沒有什么散修盟!
散修盟就是神光流毒的諸多表現之一,這樣的組織,從一開始就是非法組織!
而你們這些散修盟成員,則是非法組織的非法成員!
你們向散修盟交的入盟費,今日一枚靈石的返還都沒有,我今天讓你們來,是論罪的!”
王玉樓的話,讓所有人如墜冰窟。
神光流毒,西海散修盟是非法組織,他們是非法成員.
相比于這些可怕的帽子,那些被章衡貪墨的靈石,已經不重要了。
仙盟中人的辦事方法,無人不知。
先扣帽子,再‘名正言順’的坑害 不過,可能是人群的聚集,給某些腦子不清醒的笨蛋一種莫名的安全感,兩千多名散修中,竟有不少人壯著膽子反駁起了王玉樓的話。
“什么神光流毒,神光仙尊是西海的大功臣,今日的西海,就.”
“不就是不想給靈石么,說那么多干什么!”
“我們又不知道散修盟是非法組織,以前我們被騙的時候你不說,現在你怪我們加入了散修盟,你這不就是.”
西海這地,很特殊,它雖然殘酷的厲害,但確實給了很多修仙者一種不經過仙盟直屬體系而修行的上升通道。
因此,散修盟中的不少人,竟保留了很大的反抗精神。
王玉樓其實很欣賞這種反抗精神,但他的立場和他的利益,又決定了,他必須把這些敢于反抗的人掐死。
意識形態的塑造中,被壓迫者的造反是有理的,但機械的抽象理論不能簡單的照搬指導實踐。
修仙者的世界和社會運行邏輯,和王玉樓前世所處的那個世界完全是兩碼事,太多的東西都變了。
當然,無論在哪,被壓迫者造反有理當然沒問題,所有行為主體都有理由從自己的利益角度出發,以不同的手段達到相應的目的。
但這個邏輯,同樣作用于王玉樓。
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行為和選擇負責,每個人都是自己的第一責任人,在這個維度上,單純的利己主義又顯得合理了。
這就是系統性的暴力,它摧殘著每一個還擁有道德和同理心的人。
族長曾經說過的那句話又一次熠熠生輝的證明了其正確性——大修士和普通人,不是一個物種。
想要成為大修士,要先有大修士的氣魄,但這何嘗不是放棄過往的自己呢?
可景怡老祖也在這個角度提醒過王玉樓——初心就是該永遠處于變化中,只有最愚蠢和廢物的人才會被初心不該變這種混賬邏輯困住。(不是說‘不忘初心’是錯的,而是從運動性和發展的視角解構)
王玉樓面無表情的對陳永忠道。
“把那些聒噪的人拉出來。”
三十多名資深筑基,上百名筑基,在這樣的力量面前,那些散修們的反抗就像笑話一樣。
崔白毫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左前方的一位練氣巔峰的修士試圖反抗,被一名注意到他的資深筑基隨成了一攤爛泥。
實力主義至上的修仙界,底層的反抗沒多少意義,這是王玉樓三歲時就想明白的事情。
“還有誰想反抗仙盟,堅持不承認自己是神光流毒的?”
王玉樓問道。
血淋淋的現實擺在面前,兩千多人縮著脖子,連憎恨的眼神都不敢有。
崔白毫擦了擦額頭的冷汗,有些不安的在心中默默地祈禱,祈禱王玉樓不會殺了他們所有人。
仙盟的恐怖,大家都清楚,就是王玉樓真殺了所有人,他們也不奇怪。
“好,既然清楚自己是神光流毒了,那就去紅燈照中為仙盟效力吧。
到前線將功贖罪,有功者,可入紅燈照內門,此為,我王玉闕的承諾!”
沒有在意散修們的反應,王玉樓只是看向紅燈照的方向。
從十三歲踏入清溪坊,到如今馬上將要步入紅燈照舞臺的中心,王玉樓走了二十年。
這次,不是三人一馬的寒酸模樣了。
王玉樓成為了西海的傳奇筑基,他將帶著兩千多名練氣修士一起前往紅燈照,搶到屬于他的,命運的機遇。
這些散修,將會在利益的驅使下,成為王玉樓在紅燈照的基本盤,至少部分成為。
自下而上,自下而上,這便是王玉樓最后選出來的應對。
祖師,這么做,您滿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