鄴城確實繁華,至少在平均生活條件上比之前楚丹青所見的那些城鎮要強得多。
他們在改道走水路后,行程直接就加了速。
再然后自然是一番打聽了。
柴君貴的姑父名字叫做周文仲。
壞消息是一眾校尉、官吏里并沒有叫這個名字的。
好消息是鄴城里確實有一個叫周文仲的人,并且找到也很輕松。
但問題是這個人他是飛雀軍節度使、繕州牧、樞密使。
直白點就是大軍閥。
整個繕州都是他的地盤,軍政財一手抓的土皇帝。
“你覺得可能性有多大?”楚丹青無語的問道。
他覺得十之八九這個周文仲就是柴君貴的姑父,可問題是這未免也太離譜了。
當年不過是一個伍長,如今成了這般威風的人物。
放在朝廷里,那也是頭號人物,能夠跟他掰手腕的沒幾個。
他自己有地有兵有錢還有糧,造反都不成問題。
甚至還有極大可能成功謀朝篡位。
“應該.不是我姑父。”柴君貴這哪敢認啊。
要是他姑父是個校尉,這會兒肯定屁顛屁顛的過去攀親戚。
可一個封疆大吏級別的人物,他這么做無異于自尋死路。
“這樣子,咱們先遞拜帖,你看怎么樣?”楚丹青問道。
不出意外的話,柴君貴的這份王命元神想要迅速變現,肯定是落在了周文仲身上。
否則就憑他一個人,想要成為為王前驅的草莽龍蛇怕是難。
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直接繼承。
“先試一試,萬一真是公子爺你的姑父呢。”周鍛銅也在一旁慫恿。
阮英美也跟著應說:“是啊,公子,試試吧。”
大伙都在勸,柴君貴也是一咬牙說道:“好,便依諸位。”
他此時不由得想到了楚丹青之前說的車到山前必有路。
現在路就在眼前,他要是畏縮不前,豈不是浪費了楚丹青為他辛苦謀劃?
“我即刻寫一張拜帖,前去投了府上。”柴君貴當即說道。
“用我的拜帖吧。”楚丹青說著,就取了一張空白拜帖遞給對方。
“不可。”牛鬼見此,則是開口阻止:“大人這張拜帖過于奢華,乃非常人所用。”
“公子爺不過是一介白丁,若是遞上這張拜帖,難免令人心生疑慮。”
楚丹青用沒關系,他往那一站便非同尋常,用這種一看就高大上的拜帖并不算是什么事。
但是柴君貴不行,真要用了會被懷疑其目的。
“不用我這拜帖,怕是難以受到看重啊。”楚丹青實誠的說道。
普通拜帖怕是根本就到不了周文仲的手上。
除非遞拜帖的人不一般。
至于說遞的時候,柴君貴說自己是周文仲的侄兒?
當場被捉拿都有可能。
“這”柴君貴聽到一人一鬼的話,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么辦。
略微思考了一下,就說道:“依牛鬼之意吧,若是不成還有他法可用。”
壞了印象,想要找回來就難了。
“好,你先寫吧。”楚丹青當然尊重他的意見了。
周鍛銅則是外出去給柴君貴買了一張帖子,屬于平民階層里能用到的最好的一種了。
柴君貴寫完,就一個人前去遞了帖子。
人多去也不方便,省得被人猜疑。
來到府門口,便托著門房往里頭送去。
“敢問這位公子,來此是何事?”門房里坐著一名軍士模樣的人。
對方看了一眼拜帖成色,又瞧了眼柴君貴模樣。
說話的時候只是把拜帖一壓,并沒有要動的意思。
這拜帖不過是尋常,根本就入不了眼。
至于柴君貴嘛,身上衣物倒是不錯,可這模樣卻是一副百姓模樣。
氣質倒是有些不凡,卻差了不少。
“這”柴君貴頓了一下,然后決定實話實說:“我有一姑父也名為周文仲,不知是否為州牧大人,這才前來拜訪。”
聽到這話,也把這看門的軍士給整無語了。
這同名同姓,就敢上門來拜訪,簡直是不要命了吧。
不過這軍士也沒有怠慢,只是問道:“可有證明。”
“我姓柴,我姑母自然也姓柴。”柴君貴趕忙說道:“若是的話,應當有不小可能。”
“可我不知道主母貴姓。”軍士無奈的說道。
女眷大多都是深居后院,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就算有出門也是有轎子的。
再一個,就算有尊稱也是主母。
他一個看門的哪里能知道這些事。
而且還是看大門,要是府內巡視的護衛,或許有可能知道。
越是富貴人家的女眷,就越是見不得人。
像阮英美這種拋頭露面還打打殺殺,終究屬于小部分。
一聽到這話,柴君貴也無奈了。
那咋搞,總不能真讓人家去打聽吧。
對方也不愿意的,這事不用想就知道風險極大。
一個看門軍士去打聽府內主母,你這是想要干什么?
“煩請軍爺往上遞一遞。”柴君貴行禮的時候,順勢把一小塊銀錠子揣進了門房里。
這軍士見狀,也是眼疾手快一收。
“你在此稍等,我且去給你遞上一遞,能不能成也就看造化了。”軍士收了錢,起身便去送拜帖。
他肯定是送不到周文仲的桌子上,只能送到管事的手上。
而且這管事的還得一層層往上送才行,他也沒有資格直接接觸周文仲。
軍士一路來到管事處,將這拜帖一遞,又將前因后果一說。
“你啊,還是太年輕了。”管事的抿了一口茶,這才說道:“他說是老爺的侄兒,那他就是了?”
“老爺是何等的人物,每年過來沾親帶故的人海了去了,又有幾個是真的?”
“只不過這人確實膽大包天,竟敢冒充侄兒,呵。”管事的冷笑了一聲:“打發了去吧,莫要留了。”
聽到這話,軍士也只能應了一聲‘喏’之后回去了。
他見到柴君貴還在門口等著,也只能無奈的開口說道:“回去吧,管事的沒往上遞。”
柴君貴聽到這話,也只能嘆了一口氣,拱手說道:“多謝照拂。”
他并沒有問為什么,也沒有大吼大叫或者為難這名軍士。
對方和他一樣,也不過是底層人物而已。
說罷就往回走,事已至此也只能去找楚丹青他們再商量了。
正規渠道走不了,但還有其他的辦法呢。
路上思緒繁多,卻被一聲開門聲打斷了。
原來他在思考時不知不覺間竟然走岔路,來到了這府后門。
這后門也有四名軍士把守,只是不如前面嚴苛。
后門一開,就看見一名丫鬟模樣的人走了出來。
“我奉主母之命,這有銀百兩,送去百草觀的老師太去。”
“明日初一,要在佛前供養,頂禮寶懺的。”
“快去快回,立等回話。”丫鬟說著,遞了一個包裹出來。
兩名軍士接了包裹,飛也似地去了,只留下了兩人看守。
見此,柴君貴知道這是一個機會,當即開口。
“姑娘!煩你通報一聲主母,有個姓柴名君貴的在此探望姑母。”
他這么一說,兩名軍士立刻大怒,其中一人呵斥道:“你這死囚,這里是什么去處,你敢探頭探腦,大膽胡行?想你有些不耐煩,是討幾記棒吃么?”
說著,便要來拿柴君貴。
不過還沒來得及動手,丫鬟就先一步開了口:“且慢。”
自家主母姓柴,當年確實有個窮苦娘家。
只可惜后來斷了聯系。
萬一真是來投奔的呢,這要是打了豈不是要壞事。
“你等休要動手,且問他一個明白,然后定奪。”丫鬟制止了軍士后,這才問道:“你是哪里人氏?從何處而來?你須細細直說,我便與你通稟。”
柴君貴聽到這話,倒也沒有隱瞞,開口說道:“我乃歙州人士,一向推車販傘,流落他鄉。”
“不幸本錢消折,無計營生,因此不辭千里,特來投奔姑母,萬望通報一聲!”
聽到這話,丫鬟心里信了九分。
這都對得上。
“你且在此權等一回,我與你通報。”丫鬟卻也不敢直接領著人進去,多少也得要有主母肯首才行。
臨進門前,丫鬟又囑咐一句:“切莫苛待。”
說完,便疾步匆匆的進了府中。
兩名軍士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心里也是明白,這人十有八九是真的。
剛才呵斥的那名軍士,也是一拱手道歉說道:“這位小大人,此前是某家行事魯莽了。”
柴君貴還不至于和對方過不去,應聲回答:“是軍爺盡忠恪守,我欽佩都來不及,說甚么魯莽。”
“不敢當軍爺二字。”這人趕忙說道。
這身份要坐實了,此人怕是要一躍為自己等人可望不可即的人物,自然得恭敬一些了。
約莫過了一刻鐘,只見得剛才那名前去通稟的丫鬟不顧形象一路小跑了出來。
氣喘吁吁的開口說道:“柴大官人,這邊請,主母傳您相見。”
短短一句話,直接就坐實了柴君貴的身份。
“姑娘氣喘的勻稱些,且不急。”柴君貴當即說道。
他跟在楚丹青身邊也是有一陣子了,自然是學了不少東西。
天上下凡的星宿都殺了兩個,未來的真命天子也交手過一次了。
早已不似當初那般遇事不濟,反倒是從容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