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武宗!
這三個字落下,場中陡然一靜。
真武、神霄作為當世兩大頂尖宗門,有著可以影響天下大勢的實力。
同為大宗弟子,比普通人更清楚這三個字的分量。
“紀師弟。”
王鼎雙瞳閃動:
“上次見面,記得還是在丘神山,那時王某還只是問道宗的一位內門弟子。”
“是啊!”紀文昌開口:
“當日紀某就知王師兄前途無量,今日一見果真如此,師兄已然成為真傳。”
“來!”
他側身一引,道:
“我來為王師兄介紹,這三位都是我宗弟子,這位是袁恨水師兄。”
袁恨水看模樣約莫三四十歲,身著灰色道袍,手持一柄拂塵,做道人打扮,身上更有一股出塵之氣,聞言拱手作揖一禮。
“久聞霸王王鼎之名,今日得見,果真不凡。”
他聲音沙啞,好似嗓子被劃了一道,卻并不會讓人感覺厭煩。
“袁師兄客氣了。”
王鼎抱拳回應:
“在下初入宗門,就曾聽聞云中客袁師兄的名頭,一直心向往之。”
江湖中習慣給人起綽號,各大宗門也有這類習俗,只不過唯有佼佼者才有。
這類人,
無一例外,都有進階三品的潛力。
假以時日成就三品,現今的綽號就是那時的尊號,遍傳四方。
“哈哈……”
紀文昌大笑:
“都是自己人,莫要客氣。”
“這位是麻江麻師弟,我們陪雙兒師妹回她的本家來看看。”
本家?
王鼎心頭微動,暗叫不妙。
果不其然。
身著廣袖流仙裙的倩影從袁恨水身后行出,眼神復雜看向場中端坐的朱居。
她微微張口:
“少……”
“雙兒回來了。”朱居起身,打斷她的聲音,環視四周道:
“我來為諸位介紹,這是舍妹朱雙兒,多年前拜在真武宗無咎前輩門下。”
“如今藝成回家,當賀!”
“張護院。”
“在!”張護院面泛激動,大聲應是。
“你去叫人準備酒菜,朱府今日要宴客,送閑雜人等離開。”朱居開口:
“莫要攪了貴客雅興。”
“是。”張護院咧嘴,轉過身看向王鼎幾人,伸手朝外面示意:
“幾位,請吧!”
王鼎面色變換,雙瞳瘋狂跳動,視線在袁恨水的身上頓了頓,咧嘴一笑。
“看來今天是個誤會,既然朱府有事,那我們就不打擾了。”
“告辭!”
隨即朝著身邊幾人示意:
“我們走!”
方卓張了張嘴,話還沒有開口,就被身邊的龐飛扯著拉了出去。
目送幾人的身影離開朱府,袁恨水淡然一笑,朝著朱雙兒開口:
“既然已經到家,師妹不妨在此歇息幾日,我們就不逗留了。”
“有事去白云觀找我們。”
“師兄……”朱雙兒一怔,隨即緩緩點頭:
“是。”
袁恨水輕揮拂塵,一股無形之力卷住身旁兩人,三人化作一道七彩霞光沖天而起,眨眼間就在眾人的視線里消失不見。
“五品上!”
明念薇美眸閃動:
“這人的修為不錯,有進階三品的潛力,浮光掠影身法也已盡得真意。”
“唔……”
“看上去平易近人,實則目中無人。”
朱居點頭。
道人打扮的袁恨水雖然一直在笑,但也沒有跟他打一聲招呼。
顯然。
在對方心目中,朱居等人根本無關緊要。
朱府大張旗鼓的舉辦宴席,唯恐他人不知,實則桌上沒有幾人。
兩位姨娘找了個借口沒有露面,朱真真幾人則是呆呆坐著,讓吃飯的時候就夾幾筷子,沒人開口的時候就悶頭鵝一般不吭一聲。
雙兒走的時候她們還小,竟是真的以為自己有這么一位姐姐。
一位自幼離家,去往‘武道圣地’修行的‘親人’。
真武宗的名聲太大。
大到她們雖然心中匆忙好奇,卻只是低著頭,連看上幾眼都不敢。
“錢詩瑤倒是有心。”
朱居看著桌上的飯菜,笑了笑道:
“都不是什么好菜,卻是熟悉的家常便飯,興許能找回小時候的感覺。”
“少……”
“叫大哥吧。”
“……朱大哥。”朱雙兒眼神復雜,心情更是不知如何描述,只是拔了扒碗中碎粥,強笑道:
“多年未見,你變化不大。”
“你倒是變化不小。”朱居側首:
“長大了。”
“……”朱雙兒放下碗筷,深吸一口氣:
“我想漸漸小紅她們。”
“你確定?”朱居開口:
“自你走后,府上的丫鬟換了不少,小紅她們或是已經嫁人,或是跟隨父母去了別的地方,留在府上的只有姨娘身邊的貼身丫鬟。”
“罷了!”
他放下筷子起身:
“走。”
“我陪你轉轉。”
清風拂過水面,留下道道漣漪。
岸邊的楊柳隨風擺動,像是在呼喚什么,卻怎么也沒有回應。
就像此時的朱雙兒,她的心情充滿茫然,不知道如何自處。
“失望?”
朱居背負雙手,踱步緩行:
“跟你想象中的不一樣?”
“……是。”朱雙兒收回遠眺的視線,緩緩點頭:
“當年的小翠已經是三個孩子的母親,在我記憶里她還是個孩子,她的皮膚很粉嫩,那時候的我一直很羨慕,而現在……”
“物是人非!”
如果不是有著共同的記憶,她實在難以想象,那粗糙的婦人會是自己記憶中伶俐聰明的小翠。
不止小翠。
所有人,似乎都變的不一樣。
好似自己小時候的經歷,是一場虛幻不實的夢境,而非真實。
“小時候看世界,所有的一切都有一種新奇感。”朱居笑道:
“長大了回憶,也會有一種朦朧美。”
“你這次回來是為了什么?想故鄉了,所以專程回來看看?”
“東海妖魔異動,神朝一時難以集結大軍鎮壓,所以請各大宗門派遣弟子前來除妖。”朱雙兒定了定神:
“我恰好需要出山歷練,所以接了任務,順便回家看一看。”
“家。”朱居道:
“你還把這里當做自己的家?”
“不然?”朱雙兒一愣:
“我從小在朱府長大,這里自然就是我的家,難道有問題?”
朱居笑了笑。
“師傅說過,我的心需要有一個地方安置,如此才能走的更遠。”朱雙兒開口:
“所以下山歷練,我要回來一趟。”
“那么……”朱居問道:
“這里適合留下你的心嗎?或者說……這里有你需要的東西嗎?”
朱雙兒沉默。
來之前,她的心中有激動、有忐忑、有希冀,也有些許不安。
現在。
只剩下一片茫然。
兒時記憶中的一切,盡數消失不見,這里還是自己的故鄉嗎?
“我心安處是吾鄉。”
朱居慢聲開口:
“看來,你的心不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