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顏歡真心的話語緩慢在柏憶那破碎的星眸之間穿行,將之一點點小心翼翼地縫合成為完整。
其間或有過去殘留的悔意與悲傷,便皆化作晶瑩的淚滴順流而下。
“顏歡.嗚.”
可還未等那淚滴落地,還未等她顫抖的心催促著詢問開口.
眼前,修復完世界線的喵醬黑霧身軀卻變得極其稀薄起來,緊接著,就連那一雙充滿神性的眼眸都黯淡了幾分,出現了細密的裂紋。
可哪怕如此,那湮滅的力量卻還沒有完全消弭。
“咔”
僅僅只是余波,就讓柏憶的小臉瞬間慘白起來,頭暈眼花地捂住頭跪倒在了地上。
手中,徹底停轉的懷表也崩壞出了一道裂紋。
“喵”
見狀,喵醬瞇了瞇眼,連忙匯聚力量,將湮滅徹底吸收入了體內。
在此之后,它艱難地喘息了幾下,又從黑霧中吐出了一枚又一枚的碎片 仔細一看,數量竟然不菲。
這些,全部都是一直以來喵醬攢下的私房錢!
顏歡有碎片精煉器,每次獲得一枚碎片都會隨機地轉化為更多同類型或其他類型的碎片。
而喵醬在將這些碎片吐出來之前就會少報一兩枚,將其私藏起來以作備用。
這一天天的積攢,到今日便有了如此數量 將一切的碎片吐了出來后,喵醬又抬起眼眸來,喚出了之前顏歡眼中的金色擺鐘。
旋即,喵醬毫不猶豫地將所有碎片咬碎,吸收起了里面蘊含的能量。
隨著大量的碎片涌入,那原本金色的擺鐘連同著喵醬的黑霧身軀也再度凝實了幾分。
在做完這一切之后,喵醬這才抬起眼眸來,看向了柏憶說道,
“柏憶,現在,我要竭盡全力把你們送回去.”
一聽到“你們”這個詞,柏憶哪怕意識都開始模糊,臉上卻還是難掩喜色。
她流著眼淚微微喘息著,重重點了點頭,
“謝謝.謝謝”
此時此刻,她只想要見到顏歡.
她只想要見他 只是面前,喵醬的話語尚未說完,
“但千萬記得,不論發生什么.
“都不要辜負顏歡做的一切。”
聞言,柏憶微微一愣。
“喵!!”
只是,她尚未理解其含義,眼前的黑霧卻陡然凝結,開始極速收縮,隨后帶著柏憶朝著眼前的擺鐘而去。
本已經彌漫了整個世界的黑霧褪去,便露出了世界線原本完好無損的模樣。
病房中,左江琴滿臉虛汗地看著襁褓內的嬰兒,柏樂天則拎著文件滿臉笑容地走了回來,
“老婆,辦好了”
“怎么這么慢?快,扶我去廁所”
“好,你慢點”
只是此刻,他們還沒有后悔,還沉浸在當天孩子降生的喜悅之中。
而就在下一秒,那金色的擺鐘之上,“年月日”的時間開始變化,帶動著下方的鐘擺搖晃起來。
包裹著兩人的黑霧,在擺鐘的來回間躍動起了世界線。
其運動的軌跡,宛如擺鐘邊緣掃出的扇形區域,也宛如抬手翻頁劃過的字里行間.
滴滴.嗒嗒 “.小歡怎么樣?啊,在午睡啊?好哦對,你記得啊,最近麟門天氣涼了,晚上他會踢被子的,一定要看著哈.”
“老婆,登機了”
“來了來了.”
機場內,王羽璐拎著公文包,不放心地放下了手機。
跟著丈夫登機的過程中,她不經意間回頭,看到了被警察扣著帶離現場的柏樂天。
滴滴.嗒嗒 “大哥哥,你怎么了?我.我去找人來幫你.”
八坂公司的童星海選現場,小小的柏憶看著眼前遮得嚴嚴實實的青年沒了回應,急得帶起了哭腔。
于是她立馬起身,扭頭去找母親。
卻一點沒意識到,身后的少年身上也慢慢涌現出了黑霧,直到將他徹底包裹著消失在了原地。
滴滴.嗒嗒 世界線之外,喵醬的一雙碧綠色眼眸愈發黯淡,但卻還是堅定地看向未來。
而它那愈發稀疏的黑霧身體內,失去意識的兩人身形模糊,只能勉強看見他們哪怕在睡夢中卻依然緊握的手 “咔咔咔!!”
“快要到了喵”
眼看著那愈發靠近的未來,喵醬瞇起了眼,再一次拼盡全力地裹緊了懷中的兩人,加起了速,
“我一定,會把你們帶回去的喵!!”
“嗡!!”
在那璀璨的金色長河之上,在那無數顏色各異的宛如恒星一般的if線之間,那金色的擺鐘的光澤一點點黯淡 “滴滴.”
“嗒嗒.”
其鐘擺擺動得愈發緩慢的同時,那奮力向前沖刺的黑霧也似乎燃盡了一般,一點點消散 而霧氣之中,緊握著手的兩人也在此刻不可抗力地一點點松開了彼此的手.
徐徐墜入了身下的時間長河之中 “滴”
“滴”
夏日的余韻悠長,圣心醫院的墻面上,鐘表行走著時間。
潔白的床單上,一位絕美的少女睫毛微微一顫.
“顏顏歡”
呼吸面罩下,她微張了粉唇,呢喃出了一個名字。
隨后,吸引了病床旁一個男人的注意。
病床旁,蔣雄眨了眨眼,連忙露出了喜色,剛要起身去摁護士鈴 “顏歡?!”
床上,穿著病號服的少女卻突然睜開了眼,錯愕地坐起了身子來。
“哈哈.”
她摘下了呼吸面罩,詫異地看向一旁,尋找起了誰的身影 然而,卻只看到了一間高等級的私人病房。
里面不僅單人單床,還擺著高級沙發、淋浴間、冰箱和各式各樣的私人物品。
肉眼可見的,柏憶看見了不少似乎是作為慰問品的鮮花、禮品。
上面用不同的卡片、字跡寫著:
“世界上最好的憶憶,快點康復!”
“我們等著你醒來——憶家軍。”
柏憶怔怔地看著那些禮品,目光一轉,還看見了墻面上掛著的《女團對對碰》的宣傳海報。
里面,柏憶是C位.
“我我回來了?”
柏憶有些震驚,甚至覺得自己是進入了if線。
但看向一旁桌面上的電子鐘,上面的時間是.
壓根不應該是穿越的時間.
柏憶有些不知所措,意念一動,被褥中插著管子的手便立馬喚出了一枚懷表。
手指微微摩挲著,還能感受到上面不平的裂紋。
證明著,之前的一切并不是夢.
“憶憶,你醒了?!”
而一旁,蔣雄的聲音喚回了柏憶的理智,讓她連忙回過頭來,開口問道,
“蔣叔,我.我現在是在哪?”
“憶憶,你先別亂動,先躺下.我喊醫生來..”
“蔣叔,我現在到底在哪?現在是幾號?!”
聽著柏憶焦急的聲音,蔣雄眨了眨眼,只好先回應道,
“今天.是7月27號了”
7月.
27號?!
那豈不是,距離顏歡的生日7月1號已經過去二十多天了?!
因果律炸彈.
“顏歡呢?蔣叔?!顏歡他怎么樣?!”
“額”
聞言,蔣雄看著眼前情緒激動的柏憶眨了眨眼。
旋即,一頭霧水地反問道,
“顏歡.是誰?”
“哎?”
聽著蔣雄的話語,柏憶的表情瞬間一變。
她連忙擺了擺手,解釋道,
“就是.顏歡啊!遠月學院的學生會會長,一個長得很帥,還經常笑的男生.之前你不是見過嗎?”
“見過嗎?遠月學院的會長我真的見過嗎我倒是記得,我見過你們秀智學院的學生會會長.”
“秀智學院?!”
聞言,柏憶徹底懵了。
而蔣雄則嘆了一口氣,一臉擔憂地看著眼前的女孩,懷疑起了她的腦子是不是出了什么問題,
“是啊,你媽媽當初是想讓你上遠月學院的啊,你壓根沒聽她的,去了秀智學院.
“就和你小時候沒聽她的和八坂公司簽約,而是選擇去唱歌一樣.當時還把你媽媽氣得大吵大鬧的”
聽著蔣雄的話語,柏憶的大腦微微一閃,一段新的記憶涌入了腦海中。
但因為她某種奇異體質的特殊,完全沒影響她原本的記憶.
在那段新的記憶里,她看到了一個全新的人生。
因為小時候在選秀的那天,她收獲了人生中的第一個粉絲、人生中的第一次認可、人生中的第一份勇敢.
于是,她不再宛如小時候那樣自卑,對左江琴言聽計從,而是專注于自己的音樂創作。
初中出道,為當時不知名的粉絲而創作的出道曲《粉絲A》,剛發行就竄紅網絡 初二第一年,不顧母親反對,第一次踏上線下舞臺。
在第一屆金獅集團舉辦的漫展上作為嘉賓獻唱,被金獅娛樂發掘,成為當紅歌星 成名之后,柏憶也愈發有了底氣,徹底不受左江琴的控制。
不僅高中擇校選擇了另一所學校,更是直接搬了出來獨居.
此刻,當腦海中出現了多年之前,那坐在地上,顫抖著聲音鼓勵自己的粉絲畫面時 柏憶怔愣的眼角處,一滴清淚,流淌而下。
或許,那個時候的自己不知道那是誰 但現在,十幾年后的今天.
她卻瞬間明白了,那位傷痕累累、帶著虛弱強撐笑意安慰、鼓勵自己的人是誰.
柏憶的淚意愈發難以抑制,而一旁的蔣雄卻還一邊等待著護士到來,一邊解釋著之前發生的事,
“一個多月之前,你突然失聯。我聯系不上你,沒辦法只能報警。
“然后,帶著警察進了你的出租屋,結果看見你毫無意識地躺在地上 “把你送到了醫院,結果你一睡就是這么多天.”
一個多月.
柏憶推算了一下,差不多就是自己決定穿越的那天。
也就是說,自己的確結束了穿越,返回了自己開始穿越的那天。
時間,回歸了正軌 但,問題呢?
解決了嗎?
想到此處,柏憶的小臉依舊滿是擔憂,焦急著就要下床,
“我我要去找顏歡”
“你找什么顏歡?等等等等,你先躺著所以,你之前突然失蹤就和這個遠月學院的會長有關?”
“我我沒法和你解釋,蔣叔,總之,我必須確認顏歡他.”
“咔噠~”
恰是此刻,門扉徐徐打開,走入了一位前來檢查情況的護士。
她似乎在門外就聽到了里面的對話,便好奇地問了一句,
“顏歡,你們要找顏歡?”
聞言,蔣雄瞪大了眼,嘀咕道,
“不是,你們怎么誰都認識顏歡?就我不認識嗎?”
護士無奈一笑,只說道,
“因為我之前負責的一個病人就叫顏歡啊是一個年輕的小帥哥,可惜,就是運氣不太好”
運氣不太好?!
“他他怎么了?”
“7月1號那天晚上,他突然被四個小姑娘和一個.額,可能是她長輩的紅發姐姐陪同,從南區轉院過來.”
護士一邊走向柏憶,檢查起了她的狀況,
“你不知道,他的情況可嚴重了。皮膚、內臟基本都遭受重創,而且還不知道是怎么弄出來的 “來的時候渾身都是血啊,擔架都被浸透了,下了不知道多少張病危通知書.南區的醫院束手無策,只能被帶到這來了。
“據說,當天還是他的生日呢。”
一聽到這話,柏憶的心都要被揪起來了。
她抿了抿唇,一雙眼淚流轉的星眸連忙追問,
“那他現在.”
“啊,放心吧他的體質特別好,真的也是不幸中的萬幸,或者說是奇跡了”
那護士檢查了一下,確認沒問題后,隔著口罩微微一笑,
“他前幾天已經被那幾個小姑娘帶著出院了.好像是因為要開學了吧?他還蠻愛學習的,受這么重的傷,還想著回學校.要是我恨不得在床上休假休幾個月.”
一旁,蔣雄笑著搖了搖頭,說道,
“要不人家是遠月學院的學生會會長呢?”
“遠月學院呀?哇,那還是蠻厲害的”
遠月學院、秀知學院的名聲,在麟門無人不知。
只是,聽著護士開口開口說出了顏歡沒事之后,那緊張積蓄在柏憶眼中的淚水總算是再無法忍耐地落下 “滴滴.”
讓柏憶捂住了臉,啜泣起來,
“太好了太好了.顏歡沒事了.沒事了.一切都結束了.”
7月1號.
他的19歲生日,那宛如夢魘一般注定爆發的因果律炸彈,因為兩人的世界線再無糾纏,終于被徹底結束。
哪怕過去了二十幾天,他都完好無損,甚至出了院.
這樣就好這樣就好 “是啊,只要你醒過來,我就放心了”
見狀,蔣雄雖然不解其意,但看著才醒過來的柏憶露出喜極而泣的表情,也不由得露出了笑容。
而此刻,柏憶擦了擦眼淚,完全按捺不住興奮地就要掀開被子下床,又嚇得蔣雄連忙搖頭,
“哎哎哎,你先別下床!而且這么晚了,你要干什么?告訴我,我幫你就好.”
“我我.”
柏憶急得團團轉,此刻有千頭萬緒,總結成一句話卻是:
要去見顏歡。
但的確,聽到了蔣雄的提醒,她才意識到,的確她還有很多事需要先處理 于是,她抿了抿唇,看向了蔣雄,說道,
“蔣叔,我.我想給麟門第二監獄寫一封信”
“監獄?寫信?”
“嗯”
旋即,柏憶點了點頭,露出了期盼的微笑,
“然后.
“馬上開始的秋季學期,我要轉學去遠月學院。”
她如此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