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全本《熾火爆裂典》后,未來的道路其實很明晰。
權力方面,自上而下快,自下而上穩。
洪范年紀尚輕所圖卻廣,故傾向于后者。
神京勢力繁雜、武道強者密度極高,牽一發而動全身,做事容易遇到預料外的阻礙;而西北二州已有基礎,從一到十順勢而為,相對更簡單。
個人武力方面,洪范自身天賦不足為憑,必須要借外力——換而言之,要么靠龍魂果,要么靠命星。
兩相比較,收集龍嗣精血風險太高,不如去邊疆殺異族名利雙收。
環視大華九邊,蛇人退縮、蟲群蟄伏,戰爭烈度較高的一是瞻州,二是賀州。
瞻州潮濕多雨,水戰頻繁,不利于洪范沙火二行武道的發揮;賀州雖寒冷但干燥,且鎮北左衛毗鄰涼州東北方邊境,距離金海西京一線較近,更易借力。
蕭策的任命一定程度上符合洪范的上述需求,且還能使他堂而皇之地獲得兵權。
“陛下,我恐怕還需斟酌。”
洪范靜思片刻,故意露出躊躇神情。
茲事體大,三思也嫌少,他須回去與他人商量。
“你勿太過憂慮,賀州山北形勢復雜,自不會靠你一人支撐。”
蕭策見狀笑道。
“朕可以做主許你轄下人事之權。”
“陛下的意思是許我開府?”
洪范聞言一驚。
“開府”意味著官員能開設府署辟置僚屬,是頂階官員譬如總督才有的待遇,放在軍隊里通常要高階元磁,鎮守北疆一城的鎮北衛正四品校尉遠遠不夠。
排除掉掌武院緹騎這種特殊經歷,洪范曾任過的最高官職是器作監正八品“大匠”,與節制一州文武的總督有天地之別。
“朝廷當然不可能明著給你開府之權,但你入主烽燧城后,所轄人事任命但有上報,朝廷一概批復。”
蕭策回道。
“至于兵源,一部分由賀州山南調遣,另一部分可由你自行征募。聽說金海洪氏從軍者眾,洪家子弟為金海城防司與沙口衛所之肱骨,你自可從中遴選親衛。”
這話大抵是在點洪家對金海城城防司與周邊衛所的滲透。
皇帝所給Offer的誠意,洪范已完全感受到了。
是時,他腦中亦閃過一個念頭。
若去北疆必不是幾月半年之短,恐怕數年內無法與蕭楚、唐星晴再見。
種種遐思不過一瞬,旋即被更厚重的畫面淹沒——茂彥城頭滾滾撲面的死亡,勝州蟲災后的千里死寂——于是他便覺來日方長,不必在一人一家之事上急切。
“如你所言此事不小,你可以回去想想,最遲喚龍節后向朕答復。”
蕭策最后說道。
四月廿五。
神京城南數十里外。
天空藍得發舊,沒有幾朵云。
山腰風硬,將枯草與塵土卷入崖外無垠;山腳下發自地眼湖的大河閃碎如箔,彎刀般劈入群山之咽。
洪范在高處勒住紅旗,見呂云師、洪赦并高俊俠等一幫故舊縱馬彎弓,射倒半闕鹿群。
武者一旦到了渾然境便有手接飛鳥足追奔獸之能,圍獵山野追逐獸群會顯得太過容易無聊。
但再容易的事,一旦是與伙伴一起做,就自有趣味。
“神京繁華,不過這山川卻不如涼州荒莽壯闊。咱們跑了幾個山頭,卻是一頭異獸都未見到。”
洪烈單手提著頭雄鹿策馬奔回。
“此處距離神京太近,異獸值錢,肯定早就被抓絕種了。”
洪范笑道。
“二少說得是,此消彼長嘛。”
高俊俠接過話。
“大沼外側的蛇人越來越少了,今年我家中組織的三個狩獵隊攏共只帶回十七張皮子,勉強夠個本錢。”
洪范聞言微笑。
金海的近況族里一直通過信件給他匯報,蛇人收縮之余也不是沒有動作——數月前有五祭蛇人設伏殺了兩個小隊,劫走了十幾支槍,估計是想研究研究這鐵桿子哪來那么大威力。
對此洪范并不在意,擊發槍固然看著原始,領先蛇人石器時代的技術水平幾千年至少是有的。
獵得七八頭鹿,眾人再次匯聚。
“二少,你如今完成了與山長的約定,之后怎么打算?”
崔玉堂問道。
“回涼州嗎,還是留在神京掌武院?”
幾棵倔松斜掛在巖縫,根虬如爪,針葉間穿過嗚咽的風。
遠處箭簇般的草尖后,一頭壯如牛犢的巨大野豬露出鬃毛。
洪赦與白嘉賜對視一眼,赤手下馬靜步過去,顯然是想生擒。
“我不打算留在掌武院。”
洪范看著兩人動作,回道。
“這兩年經歷了不少事,我越發識得修為的重要。如今我在先天境是很能打,但還遠遠不夠。”
他說著嘆了一聲。
“你們與我知根知底,知曉命星入位前我的修行天賦并不超群,今后要再進一步離不開戰場殺戮——說起來我原本想回金海從蛇人那借一把子力,現在看來這些畜生腦子至少比豬好使,卻是指望不上了。”
大伙聞言跋扈而笑。
遠處,野豬王已發現摸上來的兩人,卻自恃蠻勇甩著短尾妄圖一戰。
正和三十三年的金海今非昔比。
總覽全城,火炮過三十門,長短槍械存量超過三萬支,這還不說開明行每月四百把的增量。
如果沒有元磁級別戰力,像之前赤鱗所領六千蛇人的軍容不過是送菜,甚至來一個不太強的六祭靠金海城三位先天兩把地神兵也完全擋得住。
“所以二少是想去助勝遇軍嗎?海族這兩年從未消停。”
崔玉堂猜道。
待了這十幾天,每日與沈鴻還有洪府其他隨從一塊,他多少知道些洪范與蕭楚的事。
“恐怕不會去瞻州。”
洪范回道,注意到唐星晴的表情由陰轉晴。
“水對沙火克制不小,我打海戰屬實是自找不痛快。”
“那就是要去北疆了?”
唐星晴接過話。
“有這個可能。”
洪范點頭。
“鎮北衛的排外天下皆知,而且他們的融鐵宮和咱們在生意上頗有些矛盾。”
說話的是洪福。
他作為天南行的董事這兩年沒少與融鐵宮糾纏。
“這確實是個麻煩。”
洪范最近已經在收集賀州的資料。
“不過我在賀州山南有紡紗生意,現在發展不錯,和本地幾個大世家都有交情;此外我若愿去領兵,朝廷會給些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