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你有這份心氣。”
陳若復作為老江湖,啥樣的天才都見過。
甚至連他自己,很早之前也得到過“英杰”稱號,贊譽無數。
只可惜星海無垠,天驕輩出,一時輝煌算不了什么。
唯有經過歲月沖洗打磨,依舊綻放光彩,奪目絕倫的武道耀陽。
方可追求武神,踏足絕巔!
“既然小秦你志向高遠,這份傳承就擱你這里,手續我會替你辦齊,絕不給人留下把柄拿捏。”
對于秦時接下《虛空冥想法》的積極態度,陳若復表現得很滿意。
正如他所說的那樣,武神傳承不珍貴,武神種子才稀罕。
東夏最看重的,并非某個古老存在留下的通天之路,而是一條源源不斷創造新血,制造人才的康莊大道。
賀嵐禪的傳承,與其放在自己手上,衡州武協整天惦記,還欠煙城秦家一份人情。
不如留給有緣人,發揮余熱。
“麻煩陳叔了。”
秦時心頭落下大石,頓覺輕松。
跟老陳開誠布公聊通透,反倒是一件好事兒。
有泰安都市圈一把手的背書,他手握《虛空冥想法》合乎規矩,順理成章,不必再偷偷摸摸,擔心秦家虎視眈眈,出手搶奪。
這么一座安穩的大靠山罩著自己,也能踏實修行,省卻不少禍端。
可謂兩全其美!
“對了,你師傅人脈如何?背景夠不夠硬?能不能在武協說上話?”
定下《虛空冥想法》的歸屬,陳若復緊接著提出靈魂三問。
“呃,陳叔,這個跟小侄走武神路有啥關系?”
秦時用腳思考都知道老梁屬于沒人脈,沒背景,沒存在感的三無人士。
自家師傅被褫奪勛章,又蹲過班房,怎么看也不像是光榮退伍。
“當然有關系。人脈廣的話,你這回立下大功,便能好好出風頭,通過電視臺采訪運作,弄個見義勇為良好市民的宣傳典型。
背景硬,讓教育司開條口子,將你招進啟光衡大、甲開科大,總歸不難。
武協能說上話,我就可以跟衡州武協打份報告,寫封推薦信,申請些修煉資源作為獎勵。”
陳若復不愧是官場中人,深諳調動資源,栽培晚輩的門道。
更精通如何花東夏的錢款,辦自己的事兒。
“讓陳叔見笑了。我師傅只是子弟九中的體育老師,沒啥人脈背景。”
秦時搖搖頭,倒也沒覺得難以啟齒。
“可惜了。這樣吧,獎金待遇,我替你多爭取些,但功勞風頭,你受點委屈,分給小紜一部分。”
陳若復輕聲道。
秦時點點頭,果斷答應。
絲毫沒有被打壓,被搶奪的憋氣之感。
開什么玩笑!
泰安都市圈一把手!
抱上這種級別的大粗腿,別說少出幾次風頭,就是當倒洗腳水的上門贅婿,秦時都樂意!
“算我欠你人情。做長輩的,拿小輩的功勞,確實說不過去。”
陳若復咳嗽兩聲,不得不說,秦時算是他少有幾個打交道比較舒心的年輕人。
“我看你父母都是職工,沒有參與過新星大開發,未曾得到泰安都市圈的定居權。霍秘書!”
他轉身招了招手,標準商務短袖長褲的斯文青年立刻小跑過來。
這位都市圈頭號大秘態度恭敬,微微彎腰:
“部長,您有什么吩咐?”
陳若復指著秦時,開口交待:
“小秦他是英雄,我們不能讓英雄流血,還讓英雄流淚。他們家的情況,你來之前調查過,父母為當陽東郊的建設無私奉獻一生熱血,姐姐輟學,供弟弟妹妹上學念書……”
霍秘書趕忙接話:
“像小秦這樣成績優異,品學兼優的好苗子,理應接受貧困家庭補助,以及每學期發放助學金。這是當陽區的失職,稍后我跟東郊的領導班子碰個頭,讓他們改正錯誤。”
陳若復頷首,繼續說道:
“小秦是好孩子,這些年不容易,我們要盡自己所能給予幫扶。你跟政務司那邊說一聲,將他家都市圈定居權落實下來,人家在新一中上學,來回兩頭跑,太耽誤學習了。
教育司那頭,之前不是提出一個‘成材項目’么,專門針對生命力開發出眾的尖子生,為他們提供良好條件,你把小秦的名字加上去。
還有啊,新一中每年的宏志班獎學金,全年級獎學金,泰安都市圈的市級獎學金,東夏的國家級獎學金……”
霍秘書默默記下,將其列為頭等要事。
“快開學了,到時候看你定段考試的成績,我再跟武協溝通,將你公民等級提高上來。”
陳若復微微笑道。
好家伙!
叫一聲陳叔,獎學金拿到手軟!
秦時嘴角上揚都快壓不住了,原來擁有政治資源這么爽!
那些成材項目,育學基金,他以前聽都沒聽過,現在直接加名字!
更別提泰安都市圈定居權,公民等級提升,這種隱性政策。
花錢也未必搞得定,需要不停跑關系才可能拿下。
“沒成想啊!我有一天也成關系戶了!”
秦時極力控制表情,免得太過明顯,顯得不夠沉穩。
“我會盡快辦妥。”
霍秘書看了一眼秦時,心想道:
“有部長當靠山,泰安都市圈還不是由著這位秦小爺橫著走。進步,有時候很難,有時候輕而易舉……”
天蒙蒙亮,折騰一夜的舊廠街好像熬了整晚,遲遲未醒的老年人。
出了一趟遠門的秦曉,愣愣望著滿地狼藉的棚屋,好像被哈奇士瘋狂拆家。
窗戶破碎,木門被撞開,沙發桌椅歪斜倒地,最重要的是,家里所有電器統統不翼而飛。
這般場景,讓她想到不好的回憶,曾經老爸賭錢欠債,過年讓人上門催收就是如此,兇神惡煞各種打砸,將能用的東西摔個稀巴爛……
“周姨,我弟弟小時沒在家,你知道他去哪兒了嗎?”
秦曉急匆匆跑到隔壁小賣部。
周姨平常開門早,這會兒正念叨“我烤腸機呢,那么大一個烤腸機咋沒了”,她見到秦曉慌慌忙忙,趕忙安慰道:
“小時他這陣子都不怎么著家,我家老周講,說是跟著子弟九中的梁老師搞鍛煉。”
秦曉悄然松一口氣,她生怕弟弟招惹社會上的爛仔混混,舊廠街的底層并非全都心懷善意,許多搞偏門,干灰產的,專門喜歡拖學生下水。
“小時昨晚沒回來啊?家里怎么變這樣了?”
周姨唉聲嘆氣,搬了一條長條木凳招呼秦曉坐下:
“好像是煤氣管道泄露,社區來了好多工作人員緊急疏散居民群眾,我和老周跟著大部分跑到防空洞,搭帳篷湊合了一夜。
不過也有人說是鬧鬼,他親眼看到自己家那臺摩托車打著火躥出門,還有電視機收音機洗衣機拖家帶口,反正挺邪乎……”
秦曉微微發愣,怎么跟她跑長途,偶爾從其他大貨車司機嘴里聽到的故事差不多。
什么誤打誤撞開進戒嚴區,然后電磁爐成精……
“你放心,都市圈新聞里講了,沒有傷亡,還采訪了專家,說是啥大規模的磁暴射線引發家電異常。”
周姨嘴皮子碎,拉著秦曉絮絮叨叨,約莫待了二十分鐘左右,秦曉仍舊不太放心,想著打聽弟弟妹妹的消息,結果看到老幺秦瀾風風火火往家趕。
“大姐,你啥時候回來的?”
秦瀾有些驚喜,湊過來抱住秦曉的手臂。
“你看到二哥沒?他昨天好像沒回家。”
秦曉搖搖頭,眼中不禁閃過擔憂之色。
剛才從周姨、還有老幺的口中得知,舊廠街最近比較亂,并不安全。
弟弟小時平常打工兼職,接觸形形色色的社會人群。
萬一被欺負,受傷害怎么辦?
“小瀾,你將家里收拾下,我找幾個消息靈通的同事,問問情況。”
秦曉當機立斷,在她眼里秦時始終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三好學生,完全不具備保護自己的能力。
正在秦曉準備尋摸一根鋼管,再去找街面廝混的爛仔打探情報之際,掛著巡察部門白底黑字牌照的轎車緩緩駛入保工街。
周姨的小賣部就是消息中轉站,號稱舊廠街的軍情處,老早就聚攏一堆吃瓜湊熱鬧的街坊鄰居。
其中天天建政,縱談東夏大局的宋大爺率先道:
“車里坐的肯定是大領導!白底黑字,衡A00001!該不會都市圈的一把手下來視察吧?”
每天看報紙的張叔搖搖頭:
“哪有領導坐副駕駛的,估摸著秘書當司機送人,我瞅著級別不高……”
宋大爺和張叔指點江山,周姨卻突然坐起身:
“誒!曉兒,你看,那是你家弟弟不?”
本作品由六九書吧整理上傳 秦曉順著周姨抬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瞥見熟悉的人影。
好久未見,秦時身姿似乎更挺拔,更精神了。
只不過……
自家弟弟為啥坐進都市圈的公務車里?
瞧著那張衡A00001的黑底白字車牌。
就知道來頭非同一般!
“我去!小時忒出息了!”
宋大爺驚呼,對于老建政人而言,行政夾克與公務車牌,都是含金量十足。
好比古老年代的官服袍子與出行坐轎,屬于讓人向往的特權。
“讓領導的秘書親自送回家,這份待遇可不小。”
張叔也嘖嘖稱奇,都市圈的大領導咋個跟舊廠街高中生有交集?
“霍哥,我就在這里下吧。”
秦時對外展現的形象,多是比較符合歲數和氣質的靦腆少年。
“好的,小秦,我可以這樣叫你吧?”
霍秘書笑容溫和,如沐春風,怎么樣接人待物,屬于大秘的基本功。
“霍哥知道你正值高考的關鍵時間,走程序的資料啊、文件啊,包括評審訪問,我都替你弄好,不打擾你提升生命力,成么?”
這就是專業秘書的素養嗎?
太讓人省心,舒坦了!
秦時不由地感慨,怪不得當領導都喜歡配秘書。
“感謝霍哥,讓你費心,改天我專程請霍哥吃飯!”
年紀三十許的霍秘書扶了扶眼鏡,笑道:
“我可當真了,等你考上都市圈的一流學府,霍哥保準讓你出出血,狠狠宰你一頓。”
寒暄幾句,秦時關上車門,等到那輛陳若復出行專用的公務車遠去,這才轉身。
“小時啊!你沒事吧?”
“都市圈哪個領導的車?怎么送你回來!”
“哎喲,是不是同學家屬……”
小賣部的大爺大媽烏泱泱圍住秦時,七嘴八舌好奇追問。
盡管東夏民國建立九個千年,過去的皇帝、貴族早已廢除,可眾人對于官位與特權,仍舊抱有很強烈的憧憬,以及濃重的敬畏心理。
“吵什么!問東問西!社區來人讓你們去領自己家的冰箱彩電,趕緊的吧,去晚了,搞不好讓別人拿走!”
危急關頭,還得是周姨,中氣十足一聲大喝,驅散唧唧喳喳的街坊鄰居。
“小時,你姐回來了,你這孩子,晚上沒著家也不曉得留個信,讓你姐擔心好一會兒了。”
周姨給拿了瓶汽水,塞到秦時手里:
“還沒吃早飯吧,讓周寧買點餅子、包子、燒麥,待會兒送你家里。”
秦時笑著接過汽水,朝著大姐老幺走過去。
“姐,我沒啥事。”
“嗯,咱們回家。”
秦曉懸著的心終于落地,一手拉著秦時,一手被老幺秦瀾挽著。
三人回到保工街巷里的棚屋。
廠區,日頭西斜。
高海鵬鐵青著臉清點電器,大爺正在喋喋不休:
“同志,我家洗衣機之前是好的,現在弄壞了,有沒有補償啊?”
這位行動處的高督查壓抑著怒意:
“補償措施要聯系廠商,以及跟當陽東郊的部門溝通,不歸我……”
大爺卻不依不饒,毫無理由開始回憶,那臺洗衣機陪伴自己度過二十個年頭,乃是當年他結婚大喜之日購置買入,具備極為難得的情懷價值。
“夠了!我私人出資賠你一臺洗衣機!”
高海鵬實在無法忍受,甩出一摞鈔票塞到大爺手里,隨后猛地一腳踹爛那臺老古董,以宣泄胸中積壓的洶涌火氣。
狗日的秦仁英!因為幫他忙,反倒將自己搭進去!
當面得罪巡察部一哥的陳若復,以后還有上進的可能?
搞不好過幾天就被發配看水塘了!
“同志!我家冰箱也硬實!你來踹兩腳,正好我也想換臺新的……”
見到高海鵬踹爛洗衣機給大額賠償,從超市打折促銷的修羅場,廝殺出來的舊廠街大爺大媽,瞬間將其團團圍住。
“真他媽倒霉……”
高海鵬無可奈何,縱有一身沛然澎湃的生命力也抵擋不住人潮席卷。
“高督查那邊還挺熱鬧。”
陳紜忙活大半天,總算將各種事情處理得七七八八,她瞅著深陷地獄般高海鵬,嗤笑道:
“收工收工。”
入夜。
跟大姐秦曉、老幺秦瀾解釋完畢,秦時終于回到臥室。
“連鬧鐘都跑路了,電子惡魔真沒人性!還好要搬家了……”
他腹誹兩句,盤坐在床上,緩緩調勻呼吸。
通過氣息的舒張,將充斥大腦的諸般雜念全部摒棄。
“沒想到,肉身第二限,并不是老梁安排的‘骨關’。”
秦時放空意識,自然而然進入思維殿堂,虛無空間仿佛再次得到擴張,化為一方極為真實的小世界。
他看到了另一個“自己”。
“神關大限,虛空見神……最難的一步,居然讓我邁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