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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宇內烘爐,兵伐戰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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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梁眼皮一掀,剛拿起的北倉大窖又放下,手掌卻未松開,攥著瓶口。

  南煌道館?

  跟老子搶人?

  絲縷殺意在心頭盤旋,氣機感知如疾電外放,隔墻鎖定門外的那道人影。

  “好可怕的氣!”

  駐足于長長走廊的任攸身形一震,好似冷電打過,感覺像被睜開豎瞳的史前巨獸盯上了,莫名有種暴露在食物鏈頂端存在面前的驚悸駭然。

  所幸他也是專職級的武道家,意志堅定不被侵擾,氣機同樣向外一放。

  宛若一團炙熱熔漿倏地散發,將企圖拘拿自己的狂暴氣機生生頂開。

  大氣突兀炸出悶響,蕩起肉眼可見的圈圈漣漪。

  兩股無形的力量仿佛公牛較勁,犄角相撞,誰也不肯退讓半分。

  “都怪老師,非得讓我講這種忒過分的話,說是南煌道館的弟子,一定要夠囂張,夠霸道。”

  任攸心里暗暗叫苦,他算一眾門人當中,少有跟著老師學習舊武的真傳。

  但天賦平平,年過三十堪堪突破專職級,未曾摘取武道家稱號。

  他的氣機像團團火燒云,勢頭比較大,但內里有些空,并未聚攏一體。

  面對老梁宛似巨蟒絞殺,收縮不定的兇毒氣機,顯得進退維谷,很快落入下風。

  “往常讓你下苦功,非得耍滑頭!連個半廢的殘疾都拼不過,唉!我的南煌道館,你們怎么接得住!”

  樓下坐在輪椅上的白發老者重重嘆氣,低垂眼瞼向上抬起,黯淡雙眸陡然爆閃。

  任攸背后像挨了一腳向前踉蹌走動兩步,滾燙熾烈的磅礴氣息,像烈陽騰地躍出,推動著他。

  原本被層層消磨的炎熱氣機,一瞬間暴漲十幾倍,將老梁氣機逼退,甚至得勢不饒人,向其侵掠襲來!

  “是高手!”

  老梁吃了一個小虧,攥住瓶口的手掌不自覺收緊,捏出“喀嚓”裂響。

  他皮肉下的條條青筋猛烈彈跳,藏在心間的恐怖意象,又要掙脫出來。

  “梁師。門外聲音聽著耳熟,我可能認識。”

  恰巧秦時站起身,讓老梁死死壓在心底的兇性,未曾徹底激發出來。

  前者打開門,看見任攸,不由驚奇道:

  “任老師,你怎么來了?”

  “泰安人杰地靈,風水寶地,來了就不想走,走了又想來。”

  任攸訕訕笑道,他生得濃眉大眼,鼻直口闊,像個憨厚人。

  委實很難達到老師的要求,突出南煌道館真傳的霸道恣意。

  “任老師專門尋我的?”

  秦時疑惑,他與這位中心城的武協成員,貌似就一面之緣。

  聽對方剛才講話的口氣,竟然還是傳說中南煌道館的門人?

  “秦同學,雖然沒有達到我家老師的要求,但天賦卓越,出類拔萃,是衡州武協不可多得的少年英杰,我自然感興趣。”

  任攸背著提前寫好的臺詞:

  “秦同學可能不知道,南煌道館已經搬遷到泰安了,跟教育司那邊談妥,打算落地在當陽東郊。”

  秦時腦袋冒出大大的問號。

  這消息透出很強烈的荒唐離奇之感。

  南煌道館什么樣的地方?

  衡州第一武道圣地,本土舊武派最后的排面。

  大老遠搬遷到泰安就罷了,還要建在舊廠街?

  聽著像知名車企打算在城鄉結合部開廠搞園區。

  “當陽東郊很適合舊武派生根發芽。泰安過于繁華,一切向中心城靠攏,使人心思雜亂,難以潛心練功。

  你們這地方電子封鎖等級高,網絡應用不普遍,反而適合作為不被打擾的落腳之地,。”

  任攸表情認真,倒是沒露出破綻。

  我去過舊廠街,那里的孩子很純粹?

  秦時撓撓頭,任老師你也喜歡踢足球嗎。

  “里面那位武道家,是你拜的學藝師傅嗎?”

  任攸岔開話題,他今天確實是跟著老師過來,考察道館再建地址。

  因為當陽東郊趕上城區改造,大量的棚戶區都要拆遷。

  別說南煌道館,便是批塊地皮建體育館,起球場,都弄得下來。

  秦時頷首說道:

  “沒錯,我跟隨梁師學藝。”

  任攸嘆息,這棵好苗子竟然有主。

  依照老師的脾氣,肯定是要偷偷松土挖墻腳了。

  可奪人衣缽,跟搶人老婆有啥區別。

  到時候引發沖突,又該動手。

  南煌道館的名聲就是這樣敗壞。

  “可否讓我進去,與之一見?”

  任攸頗為客氣,經過氣機方面的暗中較量,宿舍屋內的那位武道家,且不說生命力高低,僅論實力絕對不弱。

  那股無意散發的血腥殺戮,兇毒陰鷙的森寒氣息,宛若重重尸山血海,向他壓來,很是可怖。

  而今的東夏,能夠經由血火鍛造武道家心神的地方,莫過于銀河邊陲,戰團服役的懷州、朔州。

  其中的十六座基地巨城,乃是每個被選拔到戰團的“先登兵”必經之所。

  這位大概有過從軍的經歷。

  “梁師,南煌道館的任老師,想與你聊聊。”

  秦時沒有貿然同意,而是扭頭詢問老梁。

  “好。”

  老梁拎著酒瓶放在桌下,便于待會兒好當趁手的兵器。

  屋外那人,不像是善者。

  秦時讓開身子,任攸進門,眼中閃過一絲詫異。

  簡陋樸素的宿舍房間,以及老梁平平無奇的形象,都讓他意外。

  這樣的高手,居然蝸居于此?

  “小時,下樓買包煙。”

  老梁吃著炒花生米,嚼得嘎嘣脆。

  “哦。”

  秦時應了聲,出門之前又說道:

  “那個,梁師抽味道重的,還是輕的?”

  老梁擺擺手:

  “你隨便挑。”

  秦時笑道:

  “那就輕點,壓得住火,不怎么傷肺。”

  老梁摸向酒瓶的手掌一頓,隨即點頭:

  “成。”

  唉,徒弟太機靈也不好。

  他還沒動手,就被看穿意圖了。

  秦時帶上房門,心想道:

  “老梁要是把南煌道館的任老師腦袋開瓢了,我能不能說自己動的手,利用臨時巡察證件掩蓋過去?不然他一個體育老師,無緣無故打人,保準叫巡察人員拘拿盤問。”

  唉,師傅脾氣太火爆也不好。

  惹出麻煩,還得當徒弟的擦屁股。

  “南煌道館?你師父是那位?”

  老梁捏著花生米,用指肚磨去外皮,丟進嘴巴,嘎嘣嘎嘣咀嚼著。

  “梁老師聽說過家師?”

  任攸心下一驚,這位名叫梁正雄的體育老師,竟然知道南煌道館之主這輩子最大的忌諱。

  不喜歡被人直呼其名!

  很有了解啊!

  “我也參加過群星杯,當然了,堪堪百強水平,離張……前輩很遠,屬于看不到背影的那種。”

  老梁輕輕頷首。

  “百強,已是人中英豪了。”

  任攸苦笑。

  這位梁老師多半還不是參加少年組,而是青年組。

  沒有前者的年齡限制,更寬松的選拔范圍下,廝殺只會更激烈。

  畢竟并非人人都是少年得志,橫空崛起,一飛沖天。

  祁無相為何號稱魔王,蓋因此人少年無敵,青年無敵,等到老年,依舊同輩無敵,生生壓服一代人。

  這種近似神話般的傳說事跡,很難再有后來者做得到了。

  “南煌武館對小時有興趣?”

  老梁抿著酒,并未給任攸倒一杯的意思。

  舊武派里頭,兩邊爭徒弟這種事不算少。

  自古以來拜名師難,收衣缽同樣難。

  舊紀元的武術界,諸多數得出名號的前輩,都是因著未逢著合眼緣的真傳門人,臨終撂下一句“不傳不傳”,將技藝帶進棺材。

  “我家老師眼界奇高,一輩子就想著碰到個能跟賀嵐禪相差無幾的根苗。秦同學目前來說,除了頭發不白,基本上如石佛少年轉世。”

  任攸誠懇說道。

  賀嵐禪少年白發的風姿,至今還被不少新武派后輩模仿。

  就喜歡染一頭白毛,然后穿長袍衣衫。

  “希望我割愛?讓給你們南煌武館?洪圣招牌雖然不響亮,但到底沒死絕,還剩著我這么一個不成器的家伙。”

  老梁挑眉,飲盡杯中酒,干脆利落道:

  “你不是我對手,要不這樣,把張前輩請出來,打死我,徒弟領走,如何?南煌武館的《宇內烘爐秘典》如雷貫耳,我很想討教一二。”

  任攸頓時啞然,倘若當真如此,別說秦同學是否愿意再接受南煌武館,老師那本就不多的名聲估計該徹底敗掉。

  畢竟以大欺小,殺師奪徒,傳到何處,都不光彩。

  放在百無禁忌的古老年代,也屬于“魔道行徑”。

  宿舍之內,氣氛再次凝固。

  任攸不知所措間,嗡嗡如洪鐘的聲音,倏地砸進房間。

  仿佛狂風裹挾巨石,散發猛烈氣勢,震得桌上碗筷顫動。

  “老夫不曉得你犯過什么罪,才受十二根禁絕級火刑釘的處罰。

  這玩意兒傷你本源,就像在五臟六腑間穿出個窟窿,生命力流失嚴重,導致你體能衰退厲害。

  老夫可以幫你逐一拔除,作為收秦時為關門弟子的代價,如何?”

  十二根禁絕級火刑釘?

  任攸險些驚呼出聲。

  這未免太過駭人聽聞!

  所謂火刑釘,乃是一種植入體。

  通過近似外科手術的方法,打進人身四肢,脊柱,乃是顱腦和心臟。

  最初是動蕩年代時期,東夏特地為流放之民組成的炮灰軍團,設計出來的非人道增強戰力途徑。

  它一定程度上可以抵消痛覺,并且以時刻刺激人身肌體的殘忍手段,促進生命力凝聚。

  后來東夏民國成立將之廢除,但也有戰團選擇用植入火刑釘,作為刑罰處置犯下滔天大罪的“背叛者”。

  十二根,代表著梁正雄的四肢,脊柱,包括心臟,可能都被植入了火刑釘。

  而禁絕級,則是規格最高的那類。

  意味著足夠壓制專職級一段武道家,也就是所謂的“將級”強者。

  “我是自愿接受火刑釘植入的。”

  老梁輕飄飄給出震驚四座的回答。

  這下連隔空傳音的白發老者都沉默了。

  “如此心性,如此意志,你絕對有機會跨步‘封王’那一步。將級不是你的終點。”

  白發老者很惋惜,他深知戰團盛產強人,但真正能夠走到封王,成為軍團長的蓋世豪杰,仍舊如鳳毛麟角。

  “張前輩,怎么樣,要不要考慮下,讓我見識你名動星海的《宇內烘爐秘典》,死在這種臻至圓滿的舊武傳承下,我挺樂意。”

  老梁倒是很淡然,似乎并未將自己的性命看得多重。

  “罷了罷了,合該你們洪圣崛起。你師爺雷洪勝的名頭,我也聽聞過,算是一位老前輩,值得敬重。

  就當有緣無分!反正老夫這輩子輸的人,單拎出來說,不算丟臉,認了!”

  白發老者的聲音落寞,好似意興闌珊。

  自負功體蓋世,宇內無雙又能如何。

  照樣跟舊紀元的老前輩一樣,把本事帶到棺材,含恨九泉之下。

  “張……前輩,我聽別人講,你的《宇內烘爐秘典》可以修復彌補,一切先天后天之傷,確保晉升專職級后,將功體推進到百分之百,是不是真的?”

  老梁似乎好奇,主動問道。

  “非老夫自賣自夸。舊武十大傳承,除去宴海山,寧元亥那等行至盡頭的武神。便是賀嵐禪他的《虛空冥想法》,祁無相的《日月羅天萬神咒》,于功體修煉上,也不如老夫的《宇內烘爐秘典》。”

  白發老者傲然應答。

  “前輩是將小時看成關門弟子的人選么?”

  老梁又問道。

  “當然。老夫已經收下九個徒弟,再尋不著合適根苗,就徹底死心了。”

  白發老者嘆氣,感覺自己的運氣太差,窮盡數座行政星球,始終沒有找到中意的好苗子。

  “如果,前輩你愿意立誓,傾盡傳授小時《宇內烘爐秘典》,我可以勸他承接南煌道館衣缽。”

  老梁閉著眼睛思索片刻,隨后睜開說道。

  “你舍得?”

  白發老者詫異。

  坦白而說,秦時此子論天賦,也并非千古無二,獨步星海。

  但他勝在各方都很全面,毫無短板,乃絕佳的鑄功體之選擇!

  可謂天生契合南煌道館最終傳承。

  “說實話,我一直在猶豫,洪圣的百相煉勢是水磨法子,三年五載顯不出厲害,賀嵐禪是修煉到大后期才展現威能。

  而我除此之外,只會一門從軍行伍學到的《兵伐戰法》。就我個人的理解,《兵伐戰法》形成的生命場域,可謂至強。我覺得很適合小時!”

  白發老者頃刻明白,沉著眉頭說道:

  “原來你出自第四戰團……秦帥所創的《兵伐戰法》,的確是大道至簡,但它弊端在于損耗潛能,累積傷病,幾乎鑄不成功體,正需要《宇內烘爐秘典》調和。你倒用心良苦。”

  老梁低頭笑了一下,摸著那條瘸腿:

  “我沒啥本事,換不到資源,也幫不到小時什么,他想走得遠,路會很坎坷。

  如果有前輩這樣的當世高手指點幾分,庇佑幾分,我能安心。”

  白發老者感同身受,舊武傳承不易,一脈脈如薪火延續,稍不注意,可能就熄了。

  “成!老夫這輩子總被世道教著做事,可我偏生不受教,硬要逆著走!賀嵐禪都走不通的路,我未必不行!”

  白發老者意氣風發,那副垂垂老矣的衰朽樣子,都顯得精神抖擻。

  樓下買煙回來的秦時,見著坐在輪椅上的老大爺渾身抽動,還以為是羊癲瘋犯了,趕緊推著就跑:

  “大爺!附近就有診所,你咬點東西忍一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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