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京中。
天冊侯見仙山老道的算計落空,他掙扎著,強忍著恐懼,又是大笑、又是癲狂:
“哈哈哈!老東西,你要是還有法子,就趕緊的使出來。
否則,你我兩個,怕是都將永世不得超生!”
仙山老道聽見這話,其面孔上也是驚懼不堪,絞盡腦汁的思索著,如何才能夠有脫身之法。
只是,他們兩個現在乃是處在余缺的仙園當中。
此地的大道規則又頗是完善,還在不斷的變強當中,壓根就相當于是另外一尊天地,如何能有脫身之法?
一時間,仙山老道從臉上,也露出了絕望之色。
并且它心間的憤怒和絕望之意,比旁邊的天冊侯,還要更加的濃郁和不甘。
老道怒視著那化為龍形的天冊侯,惱怒的吼叫:
“廢物!廢物!
汝一介真仙之軀,竟然還奈何不了這黃毛小兒,老夫當初真的是瞎了眼了。”
其實這廝有一點沒有對天冊侯和余缺兩人透露過。
那便是,它并非是仙山老道的分魂或殘魂,而就是主魂!
雖說茍延殘喘至今,并且為了能夠保持存在,它主動就將自己的許多記憶都給封禁了。因此現在不管是看起來,還是實際上,它都和一縷分魂沒有什么區別。
但是只要讓它獲得了重活的機緣,榮登仙位,特別是找到了足夠的先天不死之氣,或是煉化了一尊仙園傍身。
那么它就能解開自己的記憶,以常人難以想象的速度,直升為天仙!
可是現在,一切都落空了。
特別是它如今一時不慎,竟然和那天冊侯一起,也被捉到了賊人的仙園當中。
如此一來,即便它是本體,擁有天仙位格,真靈不滅。
可是真靈落在了旁人的仙園中,生生世世,輪回轉世都只能是在這一方天地內打轉。
如此處境,和被鎮壓有什么區別!?
極大的不甘心,都快要將仙山老道給淹沒住了。
早知如此,它還不如就在天外虛空中,被那山海邪魔給當場打死,就在天外轉世,總比現在淪落到旁人的仙園當中要好。
一時間,老道的心情動蕩,它甚至還生出了想要暴露本體,真心的將自家所有道法,乃至道統也傳授給余缺,只求余缺能夠放它一條生路。
只是很快的,老道就在心間念叨不停:“不能、不能如此!
一旦讓此子知道了我乃是天仙本體,他必然不可能放過我,而是會逮著我,想方設法的折磨我,以探求天仙之妙……啊啊啊!”
痛苦的嘶吼聲,立刻就從它的口中響起了。
天火三足金烏的炙烤,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夠承受的。如果它還擁有本體的全部記憶,或許會等閑視之,但是它現在早就不是當初的自己了。
天冊侯落在一旁,其口中也是痛呼連連。
這倆難兄難弟,一時間都是將對方恨得死死的。
另外一邊。
余缺將注意力收回,他踱步走在破碎的天地廟中,感慨不已。
“沒想到,中土的第二尊真仙,竟然先隕落在了我的手中。
這對那海外的修士而言,應當是個好消息。”
在靈氣剛剛復蘇的關口,每一尊元神仙人,對于中土仙家而言都是一份難得可貴的力量。
真仙境界的仙家,更是極大的臂膀了!
只可惜,那天冊侯著實是令人惱火,即便余缺心間生出過一絲考慮,是否留此人一命的念頭,但對方于他有了阻道之仇,也不得不收拾掉了。
否則的話,難保這等心性薄涼之輩,異日不會反叛中土,另投海外。
余缺暗暗想著:“只希望,真能以彼輩,煉制出一具合格的道兵出來。”
其實對此,他的期待并不算高。
仙人境界,每隔一層,便宛若云泥之別。
哪怕是迭加上了那老道殘魂,只要能煉制出一具勉強合格的真仙道兵,他就歡喜不已了。
至于更上,其實只是他不切實際的想法罷了。
畢竟,中土道秘界至今為止,恐怕都沒有出現過真仙境界的道兵、傀儡。
思忖一番,余缺將思緒收回,目光再度看向四周的天地廟。
此廟雖然破損,但是濃郁的香火氣運,卻是依舊纏繞在廟宇當中。
對于這等氣運,余缺自然是不會放過。
他當即就出手,一口氣的就將整個天地廟一脈的氣運,搬了五成,挪移到自家的仙園白玉京當中。
畢竟五方祖廟都是如此,這天地廟豈能例外!
如此動靜,自然是對天地廟的影響不小,且因為余缺的索求,著實是迅猛的緣故。本就殘破的天地廟,頓時就搖搖欲墜,幾近坍塌。
這一幕,可是將廟門外的香火國師,給嚇了個好歹。
他之所以持著當朝天子的人頭來此,除了是不想國朝落入那天冊侯的手中,也是因為天地廟對于國朝而言,至關重要,不容有失。
要是如今天冊侯被降服鎮壓,結果天地廟又被余缺給弄壞了,那他可真是上對不起國朝百姓,下對不起列祖列宗和當朝天子,恨不得一頭就撞死在廟門石階上。
好在那天地廟,只是狠狠的晃動了一番,并沒有坍塌的跡象。
這讓香火國師,頓時是大松一口氣。
余缺察覺到了廟門外的動靜,他似笑非笑的看過來。
香火國師對視上他的目光,連忙低垂頭顱,不敢對視。
隨即,余缺掂量著手中的傳國玉璽,一時間頗有沉吟。
五廟的五方鎮物,他都不打算取走。但是這天地廟的鎮物,要不要破個例?
轉瞬間,他心間就做出了決定。
這中土天下,君家人等能夠坐得,他余家又如何做不得!
不過這決定做出,余缺反倒是沒有將傳國玉璽收入內天地里面。
他當即就施展法力,狠狠的將玉璽洗練幾遍,徹底的驅除了香火一朝留存在其中的痕跡。
隨即又打入多道禁制,在玉璽中留存了后手,從今往后,只有他余缺,和他認可的余家血脈,才能啟用此物。
其余人等,但凡觸碰,便是元神仙人,也可能一下子給你砸死!
做完這個后手,余缺又環顧四周,手中的法力不停,嗖嗖的便有多道流光飛出,環繞四周,將偌大的天地廟給圈禁在其中。
嗡嗡的!
重重陣法,瞬間就出現,并且當中還有數尊煉罡級別的鬼神閃爍,正是煉度峰一脈的六丁六甲。
做好了這些布置,余缺的身影一晃,便出現在了廟門之外。
他沖著那看愣神了的香火國師吩咐:
“從今而后,本道不準爾等香火一脈、天地一脈任何人等,進入天地廟中。”
這話落在了香火國師的耳中,讓他的面色頓時怪異無比。
須知天地廟中,原本祭祀的除了天地爺之外,可就是香火一朝的列祖列宗,其相當于君家、以及不少開朝世家的祖祠。
如今余缺不讓他們進入,便相當于不準丈夫走進婆娘的閨房。
香火國師有心想要說道幾句,但是下一刻,余缺的話聲,頓時就讓他面色灰白,心間的幾絲幻想,消失得無影無蹤:
“新皇帝不用選了,省得大戰結束后,還得找活人禪位。”
余缺這話的意識十分明顯,其只是因為大戰在即,不想廢除香火一朝,造成中土過于動蕩,但是香火一朝的帝位,就此終結。
嘴唇嚅囁,香火國師終究還是朝著余缺俯身:
“喏,謹遵仙長法令。”
好歹還有緩和時間,以及祖廟未廢。
余缺見這廝還算識相,他忽然朝著一旁,那被他一并提攜而出的當朝天子人頭,指著說:
“念在爾等天子就戮的份上,人死債消。阻攔本道成仙之事,本道不會牽連無辜,其也已經被我煉為神將,正在廟外守護。
你收拾收拾,擇個良辰吉日,也在這廟中尸解,充當守廟人。”
香火國師的目光,下意思的向天地廟的左右看去,果然在那些護廟的鬼神中,瞧見了自家天子的身影。
因為余缺如今已經成仙,且煉制道兵的手法非同以往,這等半步元神級別的道兵,他讓之保存了部分靈智。
當朝天子鬼神瞧見香火國師看來,還朝著國師點了點頭。
于是香火國師再次躬身應諾:“多謝仙長成全!”
至于對余缺所吩咐的“尸解”一事,這人絲毫不覺得詫異,就算余缺不吩咐他尸解,等等國朝的事情平定,為了天子、為了免得后人被牽連,他也會自行尸解了事。
畢竟,阻攔真仙成道之事,實在是過于嚴重了。
如今能夠一死了之,并非魂飛魄散、灰飛煙滅、株連三族,就已經是余缺極大的開恩。
余缺背著身子,點了點頭。
正當他要離開,前往天壇所在見見自家的黃山弟子們時,他忽地又想到了一件事。
如今他又多的了一廟的氣運,陰陽五行七方祖廟,可以說是就差太歲一廟,他就能五行俱全、陰陽配齊。
于是他出聲:
“關于太歲祖廟,爾等香火一朝,可知曉下落?”
這話聲,讓那低頭的香火國師一愣,但是旋即就明白了余缺的意思。
香火國師猶豫一番后,出聲:
“回仙長,太歲祖廟原先是在太歲帝都所在,本朝定都時,便將其祖廟一并遷來。
眼下它……就在帝都之下,龍脈當中,由我香火一朝的諸帝陵寢所覆蓋。”
余缺聽見這話,不由的轉身挑眉:
“覆蓋?依我看,是鎮壓吧。”
他嘖嘖出聲:“以百代帝王之墓進行鎮壓,爾等香火一朝可真夠狠的,難怪太歲一脈,當初差點就要絕跡斷嗣。”
香火國師聞言,心間頓時惶恐,隱隱感覺余缺對那太歲一脈,似乎有所好感和惋惜。
下一刻,余缺的話更讓他惶恐:
“立刻寫張條子,頒布天下。
從今而后,太歲一脈恢復正統。若有正統傳人尚且在世,可趕赴黃山司法宮中,幫忙編纂道書,恢復道脈。”
余缺這話,明顯就是在說自己和太歲一脈脫不了干系。
這話嚇得香火國師,當場腿軟,連忙匍匐在地。
好半晌后,這人才回答:“謹遵仙長法令。”
但等到香火國師再抬頭時,面前卻是早就沒有了余缺的身影,就連帝都上空的濃郁氣運、沸騰龍氣種種,也在迅速的消退。
除去天地廟殘破之外,帝都中的一切,都好似和先前并無兩樣。
回過神來。
香火國師看著跟前那當朝天子的人頭,一時間竟然生出了對天冊侯的幾分感謝。
若非天冊侯所逼,當朝天子便不至于主動獻首。
而若是不如此,以兩人的罪孽、余缺對太歲一脈的態度,恐怕天地一脈,極可能重蹈前朝覆轍!
“萬幸、萬幸也!”
一時間,香火國師抱著人頭,涕泗橫流,他頹然的坐在階梯上,模樣和鄉野老頭沒什么區別,且后背早已經汗濕。
另外一邊。
余缺先往天壇所在的,走了一趟,確認宮冬雪等人無甚一樣后,便順手讓彼輩在天壇之上好生的修行,不要錯過這等難得的機遇。
當然了,天壇之上一些礙眼的家伙,則是被他當場踢了出去。
比如那些未曾為黃山道宮和他說話的那些道宮人等。
雜事解決完畢后,余缺的身子就一晃,出現在了天壇底下。
一路直下,四周濃郁散亂的龍氣,出現在他的眼中,任他取用。
不過龍氣這玩意兒,因果太多,比香火還麻煩,他才懶得再用這玩意修煉。
果不其然的,余缺穿過幾座帝王陵寢后,就在天壇的正下方,發現了太歲祖廟。
一方空洞中,遍布著密密麻麻的鐵索、符咒,內外還有龍氣進行囚禁、壓制。
而這些所有布置的對象,便是正中央那還不到一丈見方的廬舍。
這廬舍僅由茅草和黃泥搭建而成,堪稱是簡陋至極。
若非廬舍中擺放著一方“太歲爺”的牌位,任誰來了,都不會認出它就是太歲一脈的祖廟。
瞧見這一幕,余缺也是欲言又止,慨嘆不已。
但是下一刻,當他隨手一掀,將四周的禁制、龍氣,統統驅散時,一股磅礴的氣運便沖天而降,直入太歲祖廟中,熠熠生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