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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璞玉有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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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執安兄!”

  裴休循著那將軍與家族兄長裴淵的好目光看去。

  恰好看到陳執安一身如同鍍著一層月光一般的白衣,踏上高臺。

  陳執安身姿挺立,體格高大,又偏偏生著一張儒雅之氣四溢的面目,神儀明秀,朗目疏眉,可謂是身姿巖巖若孤松之獨立,面容又如謙謙如玉君子。

  可謂是形貌、氣度各有不凡。

  高臺之下,有許多京城百姓,自然也有許多大府公子小姐。

  京城百姓們都以為上臺的這白衣公子,必然出身不凡。

  而那些世家子,也都以為這白衣少年,同樣出身不俗,大約來自于某一座大世家,平日里不在懸天京中。

  再加上那大虞六姓之一的裴家少年公子,看到這白衣少年頗為驚喜。

  甚至就連那裴淵也轉過身來,朝著陳執安緩緩行禮。

  “陳先生。”裴淵開口,往側邊走了幾步,向著方才那把長刀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裴淵見過陳先生的刀勢,如今上得臺來,正好也拔一拔這四更刀,看一看能不能悟出老將軍留在其中的刀意、刀魄。

  裴淵朝著陳執安點頭,那將軍身后的文士,拿來紙筆,讓陳執安寫下來歷年歲。

  陳執安不曾多想,就在那冊子上寫了“蘇南府陳水君之子陳執安,年十八歲三月。”

  那文士拿了冊子,雙手遞給那位年輕將軍。

  那年輕將軍不曾接過冊子,只是隨意一瞥,眼神忽然有些驚訝起來。

  “你就是李家小姐的兒子?”年輕將軍上下看了他一眼,點頭說道:“我不曾見過你父親,可在我年輕時見過李家小姐。

  仔細看來,你的樣貌與李家小姐年輕時尚且有幾分相像。”

  他話語至此,不等陳執安回答,同樣指了指那長刀:“如今正在比較,閑話少敘,你且看這長刀。”

  “此刀乃為四更!乃是我祖父所留,一生跟隨我祖父征戰六十載,懸天京中無人不知。”

  “刀光閃閃展秋練,朱發蒼髯舞四更!這詩乃是大乾高士白止戈所作,便是稱贊我的祖父,以及這把長刀。”

  “來,陳執安,你且拔刀,讓我看看你醞釀的刀勢,究竟有幾重!”

  陳執安行禮,低頭看向這把四更刀。

  這把刀刀柄與刀身連接之處的護手之上,雕刻著一只鬼物,露出獠牙。

  可這四更刀名字稱不上大氣,護手上的雕刻同樣如此,偏偏這把刀上卻流轉著煌煌正氣,烈烈如火,似乎要斬碎一切邪祟。

  陳執安腦海中還在回憶方才裴淵拔刀時的景象,以及斬去周遭空氣的刀意。

  他沉默上前,泥丸宮中十二道璞玉神蘊匆匆流轉,身軀中自有一道真元落入他的指尖。

  他輕輕一劃,重重刀勢從他指尖流轉出來,卻終究止于九重,根本無從更上一層樓,令刀勢蛻變為刀意。

  陳執安低頭看著刀柄,又在紛亂的思緒中搖了搖頭。

  刀勢入刀意并非一日之功,只怕還需要一門一品玄功以上的刀法,細致修行,仔細領悟,方可再進一步。

  于是他深吸一口氣,長袖飄動之間,右手握在刀柄上。

  他握住刀柄,神色忽而變化。

  卻只見他泥丸宮中的十二道璞玉神蘊在他握刀的那一剎那,開始猛然顫動,繼而急速流動,溝通哺育境界的玉骨、玉關。

  一重重刀勢從陳執安手中迸發開來。

  陳執安眼神一閃。

  到那十二道神蘊落在手中這把四更刀上,他仿佛聽到萬千軍伍齊聲吶喊,仿佛聽到旌旗舞動,戰鼓轟鳴。

  他看到厚重的真元籠罩戰場,看到無數軍伍喋血。

  天時懟兮威靈怒,嚴殺盡兮棄原野!

  尸山血海一般的戰場無邊無際,陳執安八都北去刀法似有共鳴,刀意十二重,又醞釀出刀勢九重,如若戰場上的大風呼叫,如同冷雨驟來。

  陳執安忽有所悟……

  他低頭看著手中的這把四更刀,忽然多了些明悟。

  “握此刀者,在戰場上殺人無算,不知斬下過多少人的頭顱。

  可他偏偏心懷悲憫,人心不曾釀成鐵血……可真是一位真正的人物。”

  陳執安想到這里,又想起一首詩詞來。

  君不見,青海頭,古來白骨無人收!

  他仿佛看到一位朱發蒼髯的老將軍,在四更夜晚枯坐在白骨遍野之地,聽著新鬼含冤,舊鬼痛哭,陰天冷雨直來,哀鴻遍野。

  他仿佛看到這位老將軍眼含熱淚,輕輕撫摸著四更刀的刀柄……

  “老夫又勝了一場。”

  他耳畔似乎響起那位老將軍低語聲。

  一時之間,陳執安似有所悟。

  卻只見他那八都北去十二重倒轉而下,便如同連拔八座大都的軍伍退兵而去,繼而祭祀生靈,超度亡魂。

  一股悲憫之意從那四更刀上傳來!

  原本仍然大馬金刀而坐,注視著陳執安的那位年輕將軍,猛然站起身來,死死注視著這把四更刀!

  裴淵似有所悟,眼神肅然,進而又多出一些敬佩來。

  陳執安也在此時拔刀,九重刀勢逆轉而上,進而化作一道充斥殺伐氣,卻又帶著些悲憫的刀意!

  長刀出鞘,不曾有絲毫遲滯。

  雪白的刀刃亮出一道刀光來,讓死死注視著這把刀的那位年輕將軍瞇了瞇眼睛。

  “拔出來了?”

  幾息的寧靜之后,有人高呼:“拔出來了!”

  “今日第二人拔出此刀!”

  “干脆利落,也如同裴世家的人物一般。”

  “懸天京中未曾見過這少年,不知這少年的來歷!”

  有人高呼,有人低頭與身旁之人低語。

  裴淵想了想,遠遠朝著陳執安行禮:“若有閑暇,我愿請陳先生喝茶,還望陳先生賞臉。”

  裴休還在出神。

  他知道陳執安一定能拔出這把刀。

  早在玉芙宮時,陳執安在紙上寫下自己的名字時,他便知陳執安刀勢絕然不俗。

  可是裴休卻從來不曾想過,陳執安竟然能這般干凈利落,也如裴淵一般,毫無滯澀的拔刀出鞘。

  “而且……方才那一聲鳴嘯……難道陳執安也如裴三十三族兄一般,悟得了刀意?”

  可是,裴休剛才明明看到陳執安在那冊子上寫了,自己年不過十八又三月,尚且不滿十九。

  這樣的年歲,又怎能悟出刀意來?

  “而且,執安兄從小長在蘇南府,還被李家厭嫌!”

  裴休尚且不曾想通,已然下臺的裴淵卻高聲呼喚。

  于是裴休臉上帶出笑容,朝著陳執安深深行禮,同樣走下高臺。

  那年輕的將軍目光還落在陳執安手中的長刀上。“這四更刀中的刀意……”

  他低語著,又抬起頭看向陳執安,想了想又抱拳說道:“我名為傅有麟,我祖父名為傅閻,乃是當今柱天大將軍,樞守南北邊界,與大離作戰!”

  陳執安有些不舍的看著手中長刀,插刀入鞘。

  方才隨著他在四更刀中注入真元,青山樓照出光輝。

  讓陳執安知道這把刀,竟然是一把萬鍛長刀,甚至鍛冶次數已經達到驚人的三萬鍛!

  一位匠人,修成匠火,日日鍛冶,只怕也要鍛造數年。

  正因如此,很多匠師終其一生,不過只能造出一把得意之作。

  這四更刀,必然是某一位匠師的功成之刃。

  “這四更刀乃是我祖父擔任沖騎將軍時所用的長刀,如今已成家中供奉,其中卻還留著祖父的刀意,所以才以此刀作為刀劍比較的試眼。”

  那將軍臉上露出些笑容,不再與陳執安多說,只說道:“等我回去還要與我家祖父寫信,此時還在比較,不便多說,往后我自會去尋你。”

  陳執安有些不解,行禮之后下了高臺。

  高臺周遭仍然熙熙攘攘,可許多人的目光都隨著陳執安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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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懸天京世家子多了,可是如同裴家裴淵一般的世家公子卻并不多……

  “裴淵刀意,明顯比我更強,更加猛烈……若無旁人參加,這刀劍之比,大約便是裴淵為甲,我為二甲。”

  陳執安想到這里,又皺起眉頭來。

  詩詞一道為魁首!

  作畫一比便是入得名次,只怕最多便也是三甲。

  再加上這刀劍之筆的二甲……

  不過一席魁首,如何登上望星宮?

  陳執安一路朝著北城走去,直至他走過一處高墻,高墻上尚且還張貼著榜文。

  陳執安舉目看去,看到獎賞中的先天之氣,看到六品天功,看到六品神通,眼皮忽然跳動。

  他想起方才自己握刀之時,身軀之中滾動著的渾厚真元。

  這真元歷經十二次凝練,又自玉關中滾滾而來,在身軀中流動時,有如雷鳴轟隆作響。

  他又想起自己泥丸宮中的十二道神蘊,如若白玉,堪稱無暇,厚重萬分。

  再加上剛才領悟的那無名刀意……加上自己一身寶物,以及手中這一柄陪他許久的長刀。

  難道就不能去搏一搏這先天之氣嗎?

  陳執安思緒及此,忽然心生豪氣。

  “差點忘了我方才已經璞玉圓滿。”

  他踏步前行,心中忽然升騰起濃濃的戰意。

  “修行之道,不在于閉門造車,不與群杰相會,我怎知我究竟有幾斤幾兩?”

  “今日,恰好有天大的機會。

  大虞六姓,玄門弟子,包括那上了雛虎碑的司侯圭,我都可以一刀挑之,自這些大姓子弟身上,看一看我長刀究竟利否!”

  陳執安心中有了念頭,便朝著北城而去。

  那兩座雕像不遠處,望星宮以及諸多樓閣皆能見之處的草場中,以葳蕤樹木分割出了諸多場地。

  以境界劃分,第一人步入其中,便要守擂!

  第二人入了草場,若能敗第一人,敗者離場,勝者繼續守擂。

  每一處草場中,皆有兩位境界更高的修行者護持、記錄,最終優勝者由北城望星宮中第五層的諸多虞奉大學士,根據參加比較的人物表現來決定。

  陳執安來了北城,那高樓上依然有人鶯歌燕舞,依然有人歡聲笑語。

  絲竹之音裊裊而起,琴瑟和鳴,如若潺潺流水。

  賓客們身著華服,儀態萬千,公子小姐們風度翩翩,衣袂飄飄,腰間玉佩碰撞,盡是奢華之音,舞女們舞姿輕盈曼妙,似乎是在云端漫步。

  而無數大人們也在此刻身居高處,低頭俯視著整座懸天京,也俯視著那幾處草場。

  就比如第十六層的賓客臺上,楚牧野盤膝而坐,坐在他對面的是當朝督察院左都御史趙崇之。

  這位朝廷手掌大權的正二品大員正在飲酒,臉上笑意重重,說話聲音頗為輕柔,看起來倒像是一位柔和的人。

  可柔和之人,又如何能坐上督察院左都御史的高位?

  此時他輕輕點頭,笑道:“是叫什么來著……陳執安?他倒確實有幾分本事,即便西蓬萊的齊天沖不過爾爾,可他不過神蘊境界,卻能夠從他手中逃出生天,也算不凡。”

  “可是……宋相與你若是想讓他執印,未免有些太過兒戲,他一身傳承并無出奇之處,根骨天賦確實值得稱道,可我大虞年少俊杰中能人無數,天才無數。

  陳執安能夠在這些人中脫穎而出?我看未必。”

  趙崇之似乎喝的有些醉了,不理會宴會中諸多大臣,輕聲與楚牧野說話。

  楚牧野深吸一口氣,心中卻在罵娘。

  他很想一巴掌拍在這個裝醉的老狐貍臉上,可一想到此人的修為,此人的官職,便又按捺下來。

  他與宋相對陳執安有了些念想。

  可是又該如何勸說朝中支持宋相之人,又該如何勸說如同趙崇之這般的墻頭草?

  朝中并非宋相一家獨大,世家勢力如火!

  此時便更要照顧盟友的看法,更要拉攏趙崇之這樣的人物。

  他搖了搖頭,心中不由嘆了一口氣。

  “你們究竟想看什么?”楚牧野在心中想著。

  一陣清風吹過,他忽然感知到下方的草場中,有一抹熾烈的刀光閃過。

  楚牧野下意識轉過頭去。

  卻看到……

  璞玉草場中,換了一身玄色長衣的陳執安收刀歸鞘。

  距離他不遠處,一位年輕的璞玉修士滿頭大汗,沉默間注視著陳執安腰間的長刀。

  過去幾息時間,那璞玉修士恭敬向著陳執安行禮,走出草場。

  長風吹過,陳執安配刀站在草場中。

  遠處的高臺上逐漸有人頭聚攏,看向此處。

  陳執安握住刀柄。

  草場中吹入東風,他抬頭望向高臺。

  東風呼嘯,同樣吹過高臺。

  臺上眾人望去,卻見陳執安獨自站在璞玉場中。

  他指了指高臺,又一轉手掌,手指成鉤。

  “璞玉有誰?”

  “來!”

ps:昨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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