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趙倜笑了笑,他之前問過州中官員,黃裳只有一子,名為黃寞,哪里又有個叫不敗的兒子?黃裳科舉正途,狀元出身,也不會給兒子起不敗這種江湖名稱。
趙倜沖小童招了招手:“過來。”
小童瞅瞅四周,表情猶豫不決。
趙倜道:“不用怕,你父親沒有在家,這邊沒人管你。”
小童撓頭道:“我是怕人告密,少不得挨打。”
趙倜笑道:“哪有什么人告密,你看我像是告密之人嗎?”
小童望著趙倜,道:“那可不好說,父親常說人不可能貌相。”
趙倜道:“這句話用在這里不合適,你幾歲了?”
小童道:“我今年九歲。”他說著終于還是忍受不住,騎上了墻頭,然后翻身一縱,靈巧落在地上。
趙倜見他熟練:“不是第一次來這邊吧。”
小童滿臉警惕:“你怎么知道?”
趙倜笑道:“來喝茶水。”
小童走至石桌旁邊,阿朱給他倒了杯茶,他一只手端起來喝,另一只手不放那劍狀木條。
趙倜道:“你父親日常忙完公務,都在家里干些什么?”
小童想了想:“看書、作詩……揍我!”
趙倜納悶道:“他是讀書人,揍你干什么?”
小童低頭:“我不好好讀書,喜歡舞棍弄棒,還經常調皮搗蛋。”
趙倜笑道:“你年紀不大,倒是知道自己的毛病。”
小童又喝了一口茶:“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
趙倜搖頭:“詞又用錯地方了,你父親這兩日應該快回來了,你功課都做完了嗎?”
小童聞言表情頓時一滯,隨后叫聲不好,起身便往墻邊跑。
阿朱喊道:“不敗,去哪里?”
小童道:“功課一點沒做,回來恐被打死,得趕快去把千字文寫完……”說著,小小身形一縱,勾到墻上,便翻回那邊院中。
趙倜收回目光,看著阿朱倒茶,微微沉吟道:“江南事情將了,大理那邊我已去信,不日鎮南王府來人會將段譽帶走去,你若想去大理,我給大理國主段正明寫一封信,叫他封你為公主,段正淳刀白鳳也言語不出什么。
阿朱聞言身子一顫,卻不說話。
曼陀山莊往杭州的路上,趙倜便對阿朱說了其身世由來,并道其有一塊長命鎖,刻有天上星,亮晶晶,永燦爛,長安寧幾字,再說肩頭也紋了個小小段字,阿朱聽后呆了許久,心中不由不信。
趙倜見她不語,又道:“參合莊是不可能再回去,至于你母親那里……不去也罷。”
阿朱抬頭,忽地露出俏皮神情:“奴婢哪里也不去。”
趙倜看她幾息,點了點頭:“那回蘇州就不叫你見大理來人了。”
阿朱道:“奴婢不知道什么大理,不想見那邊來人,也不想踏去那邊一步。”
趙倜道:“既然如此,便隨本王去東京好了。”
阿朱低頭:“奴婢想逛逛大相國寺。”
趙倜笑了笑:“茶涼了,再煮一壺新的過來。”
三日之后,趙倜練了一夜內功,睡至日上三竿方才起身,就聽州衙大堂方向傳來一陣爭吵之聲。
他收拾完畢后,那爭吵之聲還在,且越來越大。
走去堂中一看,卻是楊戩正和一個身穿官袍,容貌清矍,留一抹薄須的男子在爭論不停。
兩人看他進來急忙行禮,清矍男子道:“下官黃裳,見過燕王千歲。”
趙倜上下打量黃裳,神宗元豐八年舉進士第一,擅詩詞,篤信道家,號演山先生。
十八年后,主持編撰大宋第三部道藏,萬壽道藏,又名道經。
黃裳見趙倜目光有異,思忖道:“燕王千歲,適才楊都知與下官說戰功之事,下官言講不要戰功,百姓安樂便好,楊都知說下官譏諷于他,下官不解,方才辯爭起來。”
“你,好你個黃冕仲,還說自己不是惡人,此刻不就是惡人先告狀嗎!”楊戩聞言氣道。
黃裳搖頭:“治下出現賊寇,是下官治理不利,剿滅乃是本分,本就無功可言,要來何益?都給楊都知便是。”
楊戩指著黃裳道:“殿下看看,這是何等虎狼之詞,說都給卑奴,卑奴攬那些戰功就是陛下看了也不會相信,還說不惡,分明是詭譎心思,給卑奴使絆子呢。”
趙倜道:“不用爭吵,如實上奏即可,功勞多少計算便知。”
黃裳道:“下官尊命。”
楊戩道:“卑奴聽從殿下定奪。”
趙倜點頭,坐去大案后面:“且說說戰事吧,本王也好擬了奏折上報官家。”
一個多時辰后,趙倜聽完戰事過程,這次黃裳幾乎將福建路四千五百軍兵全部湊全,就算有老病的也想辦法替補上去,然后使計分化明教教徒,把太叔定乾被殺的消息大肆宣揚,那些教徒聽完人心惶惶,動搖崩潰。
隨后開始圍剿,福建路各處庫房,幾十年都沒用過的弓弩,全部配發下去,一路往海邊兜攆,過程之中再有不少直接投降,至到海濱時,只剩下不足二百人了。
明教左使則是被他使計派人假冒海客,騙上海船,然后射殺。
趙倜看黃裳道:“此事辦得不錯,利索不拖泥帶水,奏折本王會如實書寫,必然不能泯滅半分功績。”
黃裳道:“下官雖不敢領功,但一切聽從王駕做主。”
趙倜又瞅向楊戩:“楊都知的功勞也不可少,本王都會如實上報。”
楊戩道:“卑奴謝過殿下。”
隨后叫兩人離開,晚間黃裳安排宴席,吃完后趙倜將他喚去了后堂。
“冕仲不習武嗎?”
黃裳搖頭:“下官倒是好老莊之學,習武……并未想過。”
趙倜點頭:“這次事了,估計陛下會調你進京當差,正好與冕仲聊聊道學。”
黃裳意外道:“殿下也喜此門?”
趙倜笑道:“京中這時風靡,但大多沽名釣譽之輩,冕仲去了正好殺殺威風。”
黃裳道:“下官慚愧,不敢在殿下面前賣弄,下官從未拜師,只是一知半解而已。”
趙倜微微一笑:“拜不拜師又能如何,悟性高超便已足夠。”
翌日,趙倜將奏折交給楊戩,讓其先行一步回京報捷。
再隔一天,趙倜點上兵馬,北上往向江寧,這時事了,他想去江寧城外南唐山海觀舊址看看。
進了江寧,盤桓一日,出城直奔山海觀舊址所在。
這時天陰,似有雨來,涼風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