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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四章 當時明月在,曾照彩云歸,再回須彌,大夢萬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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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陰。

  因著這一次的陣仗動靜頗大,為了稍稍鎮住場子,把控些許話語權柄。

  身為一州藩鎮之主,位列北滄諸侯的陳玄雀,在事發之后,便親身抵達了江陰府。

  而季修甫一到來,

  便看見了北滄群英薈萃,各家門閥、大豪幾乎將自己門戶之下青年一輩最頂尖的那一批次,都送到了此地。

  略略掃過那即將赴任天刀府尊的宇文鼎所乘之艦。

  隨著停泊靠岸,甲板上的所有人,陸續登府,基本上都是北滄藩鎮里,各個門閥名家傾盡心血培育的苗子。

  因著姜璃關系,對于季修多有照拂的陳玄雀,身畔跟著蕭平南及眾親隨,還有一眾江陰府內的府官。

  就在這三方會晤,登上元府的關鍵節點。

  在看到季修到來時,陳玄雀百忙之中,竟還不忘騰出空隙,親自招了招手,叫他到了自己左右座下,儼然擺出了一副關系匪淺的姿態。

  這種舉措,頓時便叫不少人暗吃了一驚,沒想到這位陳諸侯對于這府城季家子的器重,竟到了這種程度。

  “這次元府試煉,你不必勉強,能有所收獲最好,就算沒有也沒什么。”

  “待到此次了結,哪怕沒什么名頭,本官也會為你冠上一個‘府官’名冊,將之前允諾的提名送到你府上。”

  看到季修,尤其是親眼見到他肉身連開四藏的成就,陳玄雀眼眸暗含贊許,不由撫掌勉勵一番。

  隨即,便望向那艘巨艦,看著其上走出來的北滄青年一代,為了不至于叫季修一頭霧水,便淺嘗輒止的介紹了些許。

  叫季修對于這些州里的人物,大致有了輪廓與了解。

  比如秦閥‘秦金魁’、獨孤閥‘獨孤器’、宇文閥‘宇文信’.

  這都是北滄六閥之中,少有的翹楚。

  各個年不過三十,便修得家傳寶體,臻至肉身無漏,放在江陰,便是貨真價實的開宗立派級!

  三人于北滄并稱‘三虎首’,這等名頭,幾十年前的龍象真宗前道子葉問江,也曾擁有過,可謂武圣苗子。

  “肉身四限,無漏級數”

  聽著陳玄雀的介紹,季修心頭默默估算著,難怪之前陳玄雀亦或者其他人,都不建議自己摻和,蹚入這一趟渾水。

  這些北滄的青年一代,不到三十,就已抵達無漏境,若他只是堪堪突破練氣大家.那確實便只有被碾壓的份。

  就算現在,也只是有了一扳手腕的資格而已。

而北滄尚且如此,那天上列仙玄符飛舟,還有水面水闕龍宮  聽聞,更是堪比‘天柱級’的勢力!

前者此前甚至不惜有真尊級數出手,也想要探究這一處元府隱秘,可見重視程度,想來應該也會派遣大手筆才是  季修心中念頭才剛落下。

  只見到那自‘玄符教界門’穿來,于天際橫空停滯數日,懸浮在東滄海的云端飛舟內。

  一位身披玄符道衣,看不出年齡,但渾身道性卻幾乎遮掩紫府,內丹法力在季修眼里仿若無窮無盡,根本窺視不得的一尊人物,從飛舟掠身而出。

  一經飛出,便對著渡口碼頭前的陳玄雀作揖了下,隨即淡然開口:

  “本君元靈載,奉‘玄霄真尊’法旨,主持此次門下真傳跨界踏入元府事宜。”

  “大玄諸侯,如今門戶已開汝等門下的小娃娃是否都準備妥當?”

  “我等候了數日,今日這元府輪廓終于凝成,顯出通道,若是你們還未準備妥當的話,我玄符教便先行一步了。”

  此人自稱‘本君’,而在赤景道人口中,季修曾聽說過不少列仙體系的修行,對于道人的稱謂,早就有了大致的了解。

  在道術高功三境造詣之上,神通真人堪比‘封號武圣’。

  而更高位階的便冠以‘真君’之名,已經算得上小道統,旁門左道的開山祖師了。

  就算在聲名顯赫、傳承悠久的大派之中,也是中流砥柱,脈中老古董不出,真君便是掌握話語權的人。

  這飛舟掠身而出,名為元靈載的‘靈載真君’,如無意外,便是一尊摘得了真君業位的人物!

  如此成就,放在恢弘神秘的列仙天宇,也算頗為稀少的那一批了!

  聞言,陳玄雀笑了笑:

  “此地乃我大玄疆土,我等自然早早便準備妥當了。”

  “不過貴派未免太心急了些.”

  “水君府的東海龍君還沒露面,真君便欲先行一步?”

  言語方才落下,便見到頭戴玉冠的東海白龍君,卷席浪濤,聲音恢弘,已從水宮傳出:

  “我水君府的龍嗣兒郎,早已被本君召來,就等兩家消息呢。”

  ‘嘩啦啦’水花飛濺,隨著東海龍君語氣稍畢,隨即便見一頭宛若小山山岳般的定海神龜,馱著十數位水道生靈,浮于海面,向前駛來.

  見到動靜,季修當即循眸望去。

  先是看見了那些頭生龍角的龍裔子嗣,血脈淵源,哪怕遠遠旁觀,也能覺察得到,比之北滄這些大閥之子,底蘊都要高出了一頭。

  就在他暗暗思索之時,在一一掃去的過程里,卻叫他見到了一未著面紗,卻已明艷芳華,如花隔云端的龍女,晃了晃眼,只覺頗為熟悉。

  “那是.白爍?”

  季修心中一跳,有些訝然。

  待那山岳老龜靠攏渡口碼頭,與玄符飛舟,大玄江陰互成犄角之時.

  白爍也看見了季修。

  此時的她,渾身上的氣機不加掩飾,乃是打破四限寶身,隨時都能晉升無境無漏的造詣。

  與此前江陰縣時扮豬吃虎,掩去容貌的女郎判若兩人,叫季修一時之間,不由有種恍如隔世之感。

  這樣看,白爍在這水君府的地位,恐怕比他想象中的還要高點。

  或許根本不需要他前去攪和什么龍嗣聯誼,參與什么水君府宴,人家只靠自己,都能決定自己的未來與命數。

  而白爍也看見了季修。

  在看到他陪侍陳玄雀左右,如若眾星捧月,甚至立于諸多府官之前時.

  少女比之季修的反應,都要更為激烈,此時已是檀口輕張,柳葉秀眉下一對瞳孔瞪大。

  似乎沒料到.

  季修,竟也要踏入這座諸法無常道君的元府。

  一時之間,往日兩人的糾葛頻頻浮現,此前凝了水君府龍脈祖身,提劍斬卻幾分情絲的白爍,不由又恍惚了下。

  兩人誰也沒有料到。

  竟然都能走到今天這一步。

  季修以為少女是‘籠中雀’,或許需要他伸出援手,替她打破囚籠,但未料到白爍只憑己身,便已破繭成蝶。

  而白爍則以為季修出身寒微,就算有自己的饋贈加上些許氣運,可想要短時間內補足虧空,逆風翻盤,也無異于天方夜譚。

  但兩人卻都以一種彼此沒有料到的方式,再度會面。

  就在兩人雙眸隔海對視的一剎。

  玄符教的元靈載,見到人已齊至,當下對著身后飛舟,驟然下詔:

  “諸位真傳,謹記真尊之命,踏入元府!”

  嗖嗖嗖!

隨著這位靈載真君言語落下,一位位玄符教此前聽聞‘玄霄真尊’詔令,從而紛紛自閉關破出,從而參選的真傳,逐漸露出真容  而當他們的修為,于此外泄出了冰山一角之時。

  渡口碼頭之上,陳玄雀瞳孔一縮,包括那些州中而來的大閥子嗣,也只覺后背一沉,眉頭緊緊擰起。

  只因為.

  這不過寥寥十數的玄符真傳,全數都是堪比‘無漏流派主’的出竅高人!

  還夾雜著兩三位修出‘法力大丹’,可以馭使法力,堪比龍虎的存在!

  這座列仙體系的古老道統,是把壓箱底的傳人都給派出來了吧?

  那幾個修出法力大丹的,若是生在大玄,就算是位列雛龍碑,都綽綽有余了.

  可見玄符教對于這一次的古跡元府之行,抱有了怎樣志在必得的決心。

  眼見這些列仙修者紛紛應喏,而后如雨落下,目的直奔那座‘古跡元府’.

  陳玄雀隨即揮袖下令:

  “汝等切記,不到萬不得已切勿與之斗法,一切以搜羅機緣為主。”

  “去吧!”

  來自北滄的大閥高足,尤其是那‘北滄三虎首’的秦金魁、獨孤器、宇文信等人聞言早已先行一步,燃起氣血,搏擊滄浪,便要闖入那座元府!

  而季修環視四顧,對著陳玄雀,還有碼頭上的一眾師長前輩招呼一聲之后,亦是跟隨!

  東海龍君見狀,叫那定海神龜將白爍等水府天驕運至元府近處,在靠攏屏障的一瞬.踏足水面!

  這一刻,三方匯聚‘諸法無常道君’元府!

  季修催動已經徹底烙印為本能,早已煉化得捻熟于心的‘搜山趕海’之道箓,立于滄浪,獨占鰲頭。

  在他身側,不管是北滄一眾巨閥子嗣,亦或者玄符教真傳,都有各自的圈子,三五成群,唯他一人,形單影只。

  但他本人卻毫不在意,眼神只聚焦在眼前露出一隅,被靈蘊遮掩的巨大古跡,滿心滿眼都是想要探究其中秘辛。

  就在這時。

  一只玉手卻從季修身后,扯住了他的腰間衣襟。

那一枚沁著‘碧血龍芯’的玉佩在海風微撫下輕輕晃動著  “好久不見。”

  季修回首。

  褪去面紗,妝容明媚的龍府少女勾起唇角,笑靨如花,眼神勾動間,不由試探了句:

  “聽你座下的那頭大蛟所說.”

  “你成婚了?”

  成婚?

  季修怔了下,看著這最先在自己腦海留下印象的少女,回過神思,當即就知曉了白爍口中的大蛟,便是那此前消失不見的滄溟君。

  我說那頭黑蛟吃著漁行的供奉舒舒服服,最近怎么就莫名其妙沒了影子.

  心中略略腹誹了下,季修斟酌了下,便將過往之事,簡短敘述了一二。

  而看到白爍竟拋卻了水君府一系,渾不在意的與季修并肩。

  一時間,叫大玄、玄符教、水君府三方天驕,不由的將眸光都投了過來。

  有些甚至摻雜了幾分敵意,尤以水君府的那些支脈水道生靈的眸光,最為不善。

  是因為他將他們意圖攀附的少君,給拐走了。

  對于這一切,白爍卻毫無在意,她只是靜靜聽著。

  待到將事情起末都了解之后,看著眼前較之以往,鋒芒更甚的季修,眼波流轉間,輕輕頷首,喃喃道:

  “原來如此,自安寧縣九鱗侍者出口不遜時,你被那北滄侯府的石婆婆相助,那時起,便欠了人家人情。”

  “后來一樁樁一件件堆積下來,你哪怕為了那蕭明璃入這古跡元府尋覓天材,都說得過去,更何況一紙婚契。”

  這樣想著,她心中稍稍舒緩了一二,不知為何,便輕松雀躍了起來。

  隨即歪頭,仔細打量了季修的棱角輪廓后,白爍忽然笑靨如花,打趣了兩句:

  “既然如此。”

  “你從少年時便欠我人情,而今我鑄成祖身,已不似當年那般孱弱,也在水君府有了些權柄。”

  “比如.”

  “便能從‘水君招婿’,改為‘入贅水府’。”

  “怎么樣,要不要考慮跟我走?”

  “什么都能給你哦。”

  這當然是玩笑話。

  但女子的心事,往往總是在無意之中才會表露。

  隨著這親昵旖旎的言語從白爍口吻道出,季修明顯察覺,自己周圍的氛圍,忽得便得焦灼,有些聚焦的視線更不善了。

  而獨孤閥的獨孤信,更是梗住了喉。

  一側秦金魁抱臂瞇眼:

  “獨孤世兄,貴閥不是世代與水君府聯誼,聽說這一代有意叫你迎娶龍女么?”

  “而這一代適齡且出彩的少君,就那么一位。”

  “看來,你這終歸有緣無份啊。”

  三言兩語,說的那獨孤閥的黑衣武夫怒火中燒,拳頭早已握緊,半晌后,牙齒縫里也只蹦出一句:

  “入了古跡元府.”

  “里面發生什么,外面就管不著了。”

  就在眾人盡聚于這‘元府’外時.

  忽得有靈蘊自其中輕飄飄遞出,而后如羽毛落下,墜在眾人之身。

  就在所有人才剛反應之際,便發現自己的身軀逐漸變得虛幻,而眼前的諸法無常道君元府,則生出了一道莫大漩渦,數息不到!

  大玄、玄符教、水君府的天驕,便被驟然吸入其中!

  探究古跡玄秘,驟然開啟!

  而陳玄雀、玄符教的元靈載、水君府的東海龍君,三方巨頭各自不咸不淡的碰頭,打了個招呼后,便靜靜的觀摩著,等待.尾聲。

  時間飛逝。

  就在里面還未生出動靜,一日一夜過后————

  一柄天刀,自西而來!

  就這么頃刻間,懸在了那座‘諸法無常道君’的元府上空!

  與此同時,一座天邊飛來,以火紅龍雀為騎的琉璃車輦,靜靜在天際懸浮,看著這一幕.

  ‘諸法無常道君’元府內!

  季修從沉眠中醒來,只覺天旋地轉,好似從一片蒙昧中掙開,頭疼欲裂,竟與催動黃粱夢時頗為相似。

  就在他睜開眼后,卻發現眼前的一景一象,一草一木.

  他都極為熟悉,就像是生活過數載一樣!

  因為此地,赫然便是九百年前的————

  須、彌、洞!

  “徒兒,你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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