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座巨鼎之上,前所未有的恢弘神光交織成一張覆蓋天穹的光網,散發著煌煌帝威與不朽道韻!
元康帝眼中神光暴漲,龍袖下的手微微握緊,胸中激蕩著開創盛世的豪情。
他聲音如洪鐘響徹天地:“梁洲歸附!失土首復!此乃我大秦國運昌隆,天命所歸!”
“自今日始,雍天洲不再孤懸!”
“九洲重聚——自此而始!”
人群中,張遠望向那座光芒沖天的梁洲鼎,望向與皇鼎相連的浩蕩神光之鏈,眼神深邃,平靜之下是即將點燃星火燎原的野望。
季云堂立于稍后處,捋須含笑,睿智的目光掃過激動的人群和威嚴的九鼎,深深地點了點頭。
乾陽殿。
九座巨鼎神輝交織如天網,帝威道韻籠罩蒼穹。
元康帝冕旒下眸光如炬,聲震寰宇:
“梁洲歸鼎!九洲重聚自今日始——”
玉階之下,季云堂青袍玉帶立于群臣之前。
他指尖輕捋長須,含笑望向神光沖霄的梁洲鼎。
當鼎身金光徹底融匯皇鼎的剎那,這位儒道砥柱的瞳孔深處映出燎原星火。
詔官捧玄黑龍紋玉軸踏前一步,浩蕩之音響徹白玉廣場: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梁洲重歸,首復失土。擢主事功臣季云堂,掌教化之功,定佛兵之策,直入中樞內閣,領文淵閣大學士銜!”
詔音未落,季云堂袍袖微震。
睿智目光掃過沸騰人群與威嚴九鼎,從容頷首的姿態里,是二十年布局終見青云的沉淀。
詔聲續響如驚雷裂空:
“皇城書院山長張橫渠,以儒道定青天,教化哺育兆民,晉華蓋殿大學士!”
“原禮部尚書王安之,督梁洲禮典有功,轉武英殿大學士!”
“御史臺大夫曹越,執律剛正,擢升禮部尚書!”
階下暗流驟涌。
張橫渠垂眸不語,袖中《春秋》竹簡隱現清光。
王安之朱紫袍服下的指尖微微蜷曲。
曹越凝視自己新賜的孔雀補服,喉結無聲滾動。
當詔令宣至最后,滿場氣息猛然凝滯:
“青陽侯張遠卸東境行營副都督職,特留東瀚郡鎮守使、黑冰臺副指揮使、鎮天司副司首、武鎮司司首之職,另作大用!”
乾陽殿的詔令如同巨石投入朝堂的深潭,激起千層浪。
季云堂這位推動梁洲重歸的儒道砥柱,以其功勛與老成謀國,毫無爭議地直入權力核心。
成為內閣三位大學士之一,與皇城書院山長張橫渠、原禮部尚書王安之并立。
王安之雖失禮部尚書之位,卻也入閣晉位大學士,與季、張共掌機要。
新任禮部尚書曹越的上位,讓不少官員看到了新的門路,朝堂格局悄然變動。
至于青陽侯張遠的變動,表面看去確似“退讓”。
卸下東境行營副都督這等顯赫軍權,卻保留了東瀚郡鎮守使的根基、黑冰臺與鎮天司的核心副職,以及武鎮司司首的實權。
這“另有任用”四字,引得無數目光交匯,揣測紛紛。
詔令頒下,明眼人都知內閣格局初定,連帶其下的部院、地方要職必將迎來一輪新的人事更迭,一時間朝堂內外,覬覦者眾,確是一番“歡騰”景象。
政事堂內,幾位重臣的討論正如火如荼。
新任內閣大學士王安之捻須沉吟:“青陽侯此番調整,看似收斂鋒芒,實則以退為進。”
“武鎮司司首專司武道強者監察,權力并不小,兼領黑冰臺、鎮天司之職,陛下對其信重依然極深。”
“這‘另有任用’,依老夫看,多半是要用其鋒銳,再開一路新局。”
吏部尚書司馬清光接口道:“東境剛平不久,有寧國公和東境各軍大將坐鎮足矣。”
“青陽侯這柄利刃,該指向新敵了。當年他在西北境與燕國狼騎結怨甚深,如今若是讓他總領對燕戰事,新仇舊恨一并了結,倒是個好去向。”
“不然!”兵部尚書郭銘聲音洪亮,“魏趙兩國才是東境心腹之患!梁洲新附,我大秦國運大漲,正該乘勝東進!”
“青陽侯精通兵事,尤擅臨陣破局,讓他領麾下東境大軍直搗魏趙,合情合理!再說東境大軍本就是青陽侯整訓,青陽侯執掌不是正合理?”
也有人提出異議:“東海巡獵雖功成,然魔孽難保不再來。讓青陽侯再去督鎮東海,保我東境門戶無憂,亦是穩妥之計。”
“又或者……派他去青天洲坐鎮?畢竟青天洲糧草、靈谷關乎國本,大皇子在那經營雖好,若有青陽侯這等殺伐果斷之人相佐,更為穩妥。”
哪怕是政事堂中大秦頂尖文官,此時也對張遠的任用不知所以。
另一邊,鎮天司衙門內,幾位勛貴大佬的思慮又有所不同。
長寧侯蘇靖指尖輕叩桌面:“東境?不,那邊大軍已成,用不著張青陽回去壓陣。青天洲?有大皇子和夫子坐鎮,已然穩固,他去了怕也無事可做。”
“坐鎮梁洲?剛封了趙氏父子為英靈神將,木杖上尊等臣服歸附,還有必要嗎?”他微微搖頭,“以張青陽的本事和野心,定是沖著更棘手的地方去。”
成國公陸鈞神色凝重,接話道:“老夫想到了那位前輩的邀請……武安君!”
“陽天洲劍冢試煉!那劍冢據傳是淬煉劍意、磨礪神魂肉身的絕險之地,更有無數上古兇劍,是突破的絕佳契機!天璇劍閣嬴月旋前輩當時也提過安排弟子。他去陽天洲,極有可能!”
一旁的秦無涯頷首,低聲道:“陳洲亦是可能。其地冰封萬載,大道沉寂又詭異復蘇,情況復雜,內有古老魔宗遺脈,外有仙道窺伺。”
“青陽侯手段繁多,連佛魔兩道之力都曾駕馭,去陳洲為大皇子后續治理先行開路,也說得通。”
對于青陽侯張遠的手段,鎮天司中強者都無比敬佩。
他們所見,比朝中官員更深遠。
皇帝不是不用張遠,而是將張遠用在更合適的地方。
皇城。
青陽侯府。
廂房內暖意融融,隔絕了外界的喧囂。
趙瑜輕輕靠在張遠懷中,手指無意識地纏繞著他的一縷墨發,眼中帶著憂慮:“這次……是不是能多在皇城待些時日了?”
詔令中那些名目繁多的保留職位,讓她心中生出一絲希冀。
張遠感受著懷中溫軟,卻緩緩搖頭,輕聲道:“不會太久,很快要走。”
“去哪?”趙瑜心頭一緊,下意識攥緊了他的衣衫。
“陽天洲。”張遠的聲音平靜而篤定。
趙瑜猛地抬頭,眼神中滿是驚愕:“陽天洲?那么遠!那里仙魔縱橫……”
陽天洲是仙道盤踞之地,大秦雖有暗中布置,但對趙瑜而言,那里依舊是危機四伏的化外兇地。
張遠安撫地撫過她的背脊:“放心,我此行有正事。此事……暫時不能告訴任何人。”
他知道,以趙瑜如今的身份和在皇城的處境,已經不需要他安排什么。
趙瑜凝視著他深邃沉靜的眼眸,千言萬語終是化作無聲的順從與信任。
她最終只是重重點頭,將擔憂深深埋入心底:“嗯。”
三日之期,轉瞬即逝。
當大秦皇帝的第二道重磅詔令頒布時,整個皇城徹底被引爆!
軍機處,這個此前僅由文淵閣大學士孫琦與西昌侯姬梁兩人支撐的參謀機構,陡然間被提升至前所未有的核心地位!
詔令宣布:軍機處擴大至九位軍機大臣!
原班底孫琦、姬梁得以留任。
新加入者,赫然包括青陽侯張遠,鎮西侯歐陽舒才,寧國公韓琦。
以及,三位出乎所有人意料的重量級人物。
大皇子嬴榮、三皇子嬴顯、五皇子嬴禮!
皇子直接入軍機!
這是前所未有的局面!
任命一出,朝野嘩然。
三位皇子,尤其是掌握一方實權的大皇子參與最高軍事決策,意味著皇權的核心直接介入軍國大略的最前沿。
而青陽侯張遠雖然身在其列,但在三位皇子、兩位國侯、一位國公的光芒下,其“位”似乎并不顯赫。
不少人開始竊竊私語,猜測這位戰功赫赫的侯爺是否在新一輪權力洗牌中被變相“架空”?
畢竟軍機大臣重在謀議,而非直接統兵。
然而,軍機處甫一成立,便展現出了其存在的價值與雷霆手腕。
第一次議事之后,由九位軍機大臣聯署的《整軍征策》火速出爐,其核心策略更是震動八方:東攻魏趙,外壓陳洲!
具體部署清晰而宏大。
東境主攻,由寧國公韓琦親自坐鎮東境,統帥東瀚、東平等東境行營主力,揮師東進,目標直指魏、趙兩國!
這是張遠曾奮戰、流血的土地,如今將掀起滔天戰火。
青天洲支援北擊,在青天洲掌控糧草、安撫民心的大皇子嬴榮,策應全局,引部分精銳北境長城大軍南下,進入陳洲!
此舉既是施壓陳洲當地勢力,切斷可能援助魏趙的外部通道,也為未來治理或進一步動作打下楔子。
西北威懾策應,新入軍機、亦將赴任西北的五皇子嬴禮,肩負重任,領西北軍主力,兵鋒遙指燕國邊。
三皇子嬴顯前往南境,執掌百萬大軍,同時威懾與西北接壤的“青天域”與“平充域”。
這兩域態度不明,需強力震懾以防其異動。
大秦在梁洲歸附、國運升騰之際,悍然選擇三面出擊!
鋒芒畢露,氣吞萬里如虎!
這份膽魄與雄心,壓下了所有關于張遠是否“被架空”的猜測。
人們終于明白,擴軍機、納皇子、定三線,這是整個帝國戰爭機器進入最高效運轉狀態的標志!
青陽侯張遠依然是軍機九臣之一,是這臺龐大機器中舉足輕重的核心部件,但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這宏大的三線戰略所吸引,聚焦于戰場前線。
而就在皇城為軍機處和三面攻伐之策議論紛紛、人心激蕩之時——
青陽侯府深處內早已空無一人。
青天洲。
某座云霧繚繞的險峰傳送陣中,微光一閃。
身著尋常玄色勁裝、收斂了渾身氣機的張遠,已然踏足這片靈氣更為狂放、規則也更為詭異的異域土地。
仙道宗門的強大氣息隱隱籠罩四方。
他抬首望向遠方那片劍氣沖霄、仿佛有無數兇獸蟄伏的連綿絕嶺,眼神銳利如刀鋒。
那是大河劍宗的方向。
陽天洲。
大河劍域。
陽天洲,這片仙魔交織的浩瀚之地,其格局以三大勢力鼎足而立。
東方矗立著“仙盟”。
以太虛劍閣的飄渺清氣,與萬劫符宗的森嚴符箓為首。
匯聚天丹宗等眾多大小宗門,自詡正統,執掌乾坤,俯瞰凡塵如螻蟻。
西方則是“外域魔窟”。
無盡外域邪魔,化作滾滾魔濤與幽深巢穴,與仙盟對抗數萬年,時有沖突,染紅千里蒼穹。
而在仙魔對峙的夾縫中,存在著立場超然的“中立派”。
天璇劍閣以其淬煉于兇煞之地的剛烈劍意聞名,大河劍宗則引浩蕩江河之勢入劍道。
還有其他隱世古宗或散修洞府,他們不依附任何一方,行事自有法度,一心追求劍道極致與宗門傳承。
在這三股龐然大物的陰影下,弱小勢力如浮萍隨波,生存維艱。
整個陽天洲上,最為兇險也最為誘人的,便是那位于大陸中心腹地的——劍冢!
相傳那是上古神魔大戰后遺留的龐大遺骸所化,尸山血海經過億萬載凝聚,形成一片永恒彌漫著兇煞血霧、終日電閃雷鳴的絕域。
十萬柄形態各異、煞氣沖霄的“兇劍”深深插在如凝血般的暗紅土地上。
這些兇劍或是神魔殘兵,或是戰死者意志與怨煞所凝,每一柄都蘊含著破碎虛空的恐怖力量與桀驁不馴的器魂。
劍冢,是陽天洲公認的至險禁區,入者九死一生,萬劍噬魂。
卻也是淬煉劍心、磨礪神魂、尋求突破的終極熔爐!
傳聞能真正收服其中一柄兇劍者,便能引動其內蘊含的破碎虛空之力,踏上無上劍道巔峰。
張遠身著一襲不起眼的玄色勁裝,踏上了大河劍宗那直插云霄的萬仞云階。
山風凜冽,吹動他額前黑發,露出沉靜如淵的眼眸。
就在他剛踏上最后一級石階時,異變陡生!
西方天際,一條綿延千里的污穢血河驟然顯形,帶著令人作嘔的腥煞之氣,如同孽龍翻滾咆哮,朝著東方仙盟腹地狠狠撞去!
幾乎同時,東方天際清氣彌漫,太虛劍閣方向無數道璀璨劍光合流,化作一面橫亙天際的青色巨盾。
血河如錘,巨盾如山!
“轟——隆——!!”
難以想象的巨爆聲響徹云霄!
血色洪流與青色壁障猛烈沖撞。
炸開的沖擊波崩碎了漫天流云,攪亂了天象,將下方千里河山都籠罩在紅青交織的末日光影之中!
狂暴的亂流掃過大河劍宗上空,激起護山大陣層層漣漪。
張遠只是漠然地抬眼瞥了下天邊這驚世駭俗的仙魔交鋒,便收回目光,仿佛只是掠過一陣尋常清風。
“大河劍宗,非請莫入。”
山門之前,聲音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