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北胡的一處小部落中,傍晚,一位四十余歲的中年男人,結束了一整天的操勞忙碌。
回到了猶如牛棚一般的住處,這里并沒有墻,只是用草棚蓋著擋雨,卻不擋風。
如此地方,是十幾個奴隸睡覺的地方,寒冷的草原,也就只能用枯草蓋在身上,勉強取暖。
此時,十幾個奴隸,也結束一天勞作,正低聲聊著天。
“這群胡人老爺,前幾天,王嫂的娃,才三個月大,愣是讓這群老爺拿去祭拜什么天神。”
“活生生將那孩子給殺了,頭蓋骨都取下來做了酒器。”
“王嫂看孩子死了,也瘋了,去找胡人老爺,想把孩子要回來,結果跟孩子一起,被埋了。”
奴隸之中,一個年齡稍大的男人正說著此事,其他人聞言,也都不敢多言。
薛六九恰好回來,聽到此言,皺眉起來,罵道:“這群胡人,早晚老子要逃回中原,我聽我爺爺說了,中原可不似胡地這樣艱辛,咱們也不用活得豬狗一般。”
“哎,六九,別說胡話,這話要是讓胡人老爺聽見,你得沒命。”
此人名叫薛六九,據說他爺爺曾是周國北境的富裕人家,許多年前,胡人將他爺爺捉到此地,成了奴隸。
他出生起,便生活在此,給人做奴做仆,身上傷痕累累,都是從小而來的傷。
薛六九見狀,也不敢多說,拿起牛棚內的破碗,到一旁的牛槽內,舀了一碗散發酸臭氣味的飯菜。
對此,在場的人也早已習慣,胡人老爺們,會將吃剩的飯菜,統統倒進牛槽內。
薛六九躺在地上,也不顧身上蚊蟲的叮咬,就想著,等哪天吃飽了飯,將那胡人老爺給宰了,到時候自己再自殺。
想到這,薛六九便沉沉睡去,可睡了沒多久。
薛六九便突然被胡人老爺的皮鞭給抽醒。
劇烈的疼痛,讓薛六九抱著頭,有些疑惑的看了過去。
此時,牛棚內的那些奴隸,已經齊齊到了牛棚外的墻角蹲下。
八個胡人老爺,手持鞭子,惡狠狠的盯著薛六九:“你想跑?”
“我沒有。”薛六九一聽這話,雙腿便有些發軟了,剛才睡覺前所說的,也不過是一番氣話。
王嫂人不錯,那孩子也乖巧可人,氣急之下這才說出了如此胡話。
“老爺,我能作證,他親口說的,想要逃走?”蹲在墻角的奴隸站出來一人,卑躬屈膝的說道。
其他人聞言,也趕緊附和起來。
最前面的胡人老爺聞言:“聽到了嗎,這么多人都能作證,你還想狡辯?”
說完以后,胡人隨手從一個黑色袋子里,丟下一些風干的牛羊肉,拋到地上,算是給舉報之人的獎勵。
這些奴隸趕忙跪在地上,七手八腳的撿起這些風干牛羊肉,往嘴巴里面塞,他們已經許久沒有吃過這樣的肉了。
薛六九見狀,咬牙罵道:“是,我是說要逃走,我還要干恁娘呢。”
說完,薛六九捏著拳頭便大罵,可迎來的,卻是這群人高馬大胡人的一通鞭撻。
他疼得在地上翻滾,咬牙切齒的看著那些平日里稱兄道弟,卻偷偷告密將自己賣掉的人。
很快,一個胡人便牽來一匹馬,將薛六九的雙腳,綁在了馬尾上,隨后,翻身上馬。
“架!”
馬匹迅速朝外跑去,薛六九不斷掙扎,可雙腿被綁,只能任由馬拖著他,不斷的在地上顛簸,很快,他的衣服便被地面的石子給劃破。
整個人,也變得鮮血淋漓。
面對這一幕,許多奴隸也都麻木了。
奴隸的命,在胡人部落之中,甚至不如牛羊。
終于,胡人老爺玩得開心,這才停下,薛六九也早就沒了半條命,奄奄一息。
胡人解開他腿上的繩子,對另幾個奴隸說道:“去,將他拋到山坡后面喂狼。”
“是。”
很快,這些奴隸爭先恐后的上前,將薛六九給扛著來到一處山坡上。
薛六九說不出話來,眼睛中全是血絲,死死的盯著這些人。
“六九哥,你也別怪咱們,咱們也是沒辦法。”
“你這想跑,若是你跑了,咱們就得被連坐,如今咱們雖苦了點,好歹命還在。”
“你若跑了,咱們都得跟你如今一樣。”
說完以后,眾人齊齊將薛六九給拋下山坡。
看著薛六九翻滾下山坡,最終沒有了動靜,眾人這才安心下來,迅速離去。
薛六九并沒有死,但也快了,他眼神之中,盡是不甘,最后,嘴里卻也只能是嘟囔的唱著小時候爺爺給他唱的童謠。
童謠中所說的,便是周國之中,風景秀麗,物產豐美……
可惜,他恐怕是沒機會去看一看了。
就在他雙眼即將合攏時,突然間,天際閃爍而來一道七色霞光。
薛六九還以為自己眼花,或是將死之際,是草原上傳說中的天神來接引自己了。
可他卻看到,光芒之下,竟是一個黃色的卷軸。
“這是什么東西?”薛六九下意識的便緩緩抬手。
此物瞬間飛進了他的手中,隨后,他不知是不是產生了幻覺。
因為,這東西好似在說話。
并且稱呼他為:持榜人。
“姜大人回來了!”
“姜大人回來了。”
北鎮撫司內,姜云率領著一眾錦衣衛,已經返回京城,這一趟出去,最終留在西域佛國的弟兄,便有足足三十余人。
這些人的后事,得處理好,當然,對此齊達也算輕車熟路。
姜大人對下面死傷的兄弟,一向大方,給的錢,幾乎可以讓妻兒老小,衣食無憂了。
這也是下面的兄弟,也愿意跟著姜云拼命的原因。
劉伯清等一行人,并未再跟隨姜云回京,他們似乎還有什么事要忙,姜云也不好管人家的事。
只不過劉伯清也承諾了,等命數將至時,會給姜云想辦法。
回到書房坐下后,很快,便有許許多多的文件,擺放到了姜云的面前,需要他簽署。
姜云掃了一眼后,便迅速處理起了這些東西。
很快,董喬楓也聞訊趕來。
看董喬楓進屋后,姜云低頭看著面前的這些文件,問道:“我離開京城的這段時間,應該沒出什么事吧?”
董喬楓恭敬的點頭:“大人不用擔心,沒出什么事,一切都好著呢。”
“也就是發生了一些正常的案子,咱們錦衣衛都按照流程處理了,還有一些不太好處理的,便留著姜大人回來再說。”
姜云看了一眼,一些案子,都是關于官員貪腐的,齊達和自己都離開了。
一些級別稍高的官員,下面的人也不敢妄自動手。
姜云將這幾份案子簽下后,這才松了一口氣,笑著說道:“行了,我也該回家看看了。”
交代好一些事情后,姜云這才往姜府趕了回去。
沒想到,回到家時,許素問倒是沒在。
管家云平川則趕忙把姜云給迎進了屋內,笑著說道:“姜大人,您可算回來了,夫人這段時間,可擔憂得很,我已經派人去通知夫人,趕緊回家。”
“素問干啥去了?”
云平川呵呵一笑,說道:“大人有所不知,您離開這段時間,夫人時常去東方瑤姑娘所開設的胭脂鋪去坐坐。”
“就連鎮國公,也是每天往那地方跑。”
說到這,云平川左右看了看,笑道:“我也是聽一些鎮國公府的下人瞎說……據說,鎮國公頗喜歡這東方姑娘。”
“素問夫人知曉此事后,便時常到胭脂鋪,興許是想替國公爺把把關。”
“許小剛喜歡東方瑤?”姜云聞言,雙眼之中倒流露出幾分好奇之色,笑道:“他回京也快一個多月了,還未去前線?”
“要不咋說英雄難過美人關呢。”云平川笑著答道。
很快,許素問聞訊,便風風火火的趕回姜府,看到姜時候,立馬跑上前抱住姜云:“可擔心死我了,你這去西域佛國,足足一個月沒有音訊。”
姜云笑著摸了摸她的額頭:“我這不是好好的回來了嗎,就是西域佛國的風光不錯,多待了一段時間。”
“這一路上,都看到啥新奇好玩之物了?”許素問好奇的問道。
如今許素問是嫁給姜云后,這才在京,沒有再往外跑。
要知道,她以前的性格,可也是個妥妥的女俠,喜歡走南闖北,四處看看。
姜云便帶著她到了后院,慢慢給她講述著這一路的風光。
聽著西域佛國還有許多奴隸存在,許素問微微皺眉起來,說道:“沒想到只有胡人那般野蠻人才會如此。”
“沒想到那西域佛國內,竟也有這種事。”
“我還以為那佛國之中,崇尚佛門,是極樂之地呢。”
姜云摸了摸鼻子,淡淡一笑,隨后好奇的問道:“對了,聽說小剛頗喜歡東方姑娘?你也認識東方姑娘,怎么說?”
聽到這,沒想到許素問的臉上,倒是浮現出了幾分愁容,說:“東方姑娘的確不錯,貌美,雖之前出身清貧,但也知禮,并且,小剛幾乎每天和她待在一起。”
“我身為女子,倒是能看出,他們二人吧,這是郎情妾意。”
“并且前段時間,我娘親也專程派人請了東方姑娘去過國公府。”
“我娘親對她也頗滿意。”
“只是她有些地方,令我感覺疑惑,所以這才多次前往胭脂鋪,和她聊天談心。”
姜云聞言,有些意外:“令你感覺疑惑?怎么說。”
“你知道嗎,她在三清觀居住,卻從不敢進三清道祖的道堂。”
姜云呵呵一笑,說道:“這有啥奇怪,有人喜歡三清祖師,便會有人不喜歡,我雖是道門之人,但也不可能強行要求人家喜歡……”
許素問聞言,白了姜云一眼,說道:“我看起來是這般不講理的人嗎?若她對三清祖師無感,我還能強行要求她叩拜不成?”
說到這,許素問便起身,帶著姜云來到了書房內,書桌前,放著許許多多的資料。
“這是我讓董喬楓幫忙,調查的東方姑娘的過往。”
“和她自己描述的,問題倒是相差不大,從小是棄嬰,被田三叔給撿到,然后在洪江府一帶混跡。”
“錦衣衛這邊,專門又派人去過一趟洪江府,找到許多人,能作證她的說辭,問題不大。”
“有問題的是這個。”
說到這,許素問將一份資料遞到姜云面前,沉聲說道:“這是洪江府一個乞丐團伙的首領親自交代。”
“此前這個乞丐團伙,準備整頓洪江府附近的乞丐,讓所有乞丐都聽他的。”
“將東方瑤,田三,還有李承道都給捉了。”
“本想著餓他們一頓,讓他們服軟。”
“田三和李承道,餓了兩天,便受不了,服軟了。”
“但你猜猜東方瑤挨了多久的餓。”
“足足十天,卻平安無事。”
聽到這,姜云意識到了什么問道:“你的意思是?”
許素問:“我擔心她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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