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殿下如今已到北境生活,想要回京,那是難上加難。”馮玉喝著茶水,難得和姜云說一些掏心窩子的話。
“你受陛下器重,若是不參與進這皇權之爭……”
姜云喝著茶水,呵呵一笑,平靜說道:“公公 李慎之被貶的消息傳遍京城,街頭巷尾議論紛紛。有人拍手稱快,說老臣謀逆,罪有應得;也有人扼腕嘆息,認為一代帝師竟落得如此下場,實在令人唏噓。
而在東鎮撫司,齊達并未因案件告一段落而放松警惕。他深知,此案雖已結,卻埋下了更深的隱患。李慎之雖被貶為庶人,但其門生故吏遍布朝野,士林之中更是多有為其鳴不平者。這些人雖不敢明目張膽地為李慎之翻案,但在暗地里,卻已悄然行動。
這日清晨,齊達剛踏入東鎮撫司,便見姜云已在廳中等候。他面色凝重,手中拿著一封密信。
“齊兄。”姜云將信遞上,“這是昨夜從京師各大書院傳出的密報。有人在暗中聯絡士子,準備聯名上書,為李慎之鳴冤。”
齊達接過信,眉頭微皺:“他們想做什么?難道真以為,陛下還會給他們機會?”
姜云搖頭:“他們不是想翻案,而是想借輿論之力,逼陛下收回成命,甚至……逼陛下換儲。”
齊達聞言,神色驟變。
“你是說,他們想借李慎之的名望,煽動士林,制造輿論,讓陛下不得不重新考慮立儲之事?”
姜云點頭:“不錯。李慎之雖被貶,但他所代表的‘禮’,依舊在士林中有著極大的影響力。若有人借他的名義,掀起一場‘禮法之爭’,恐怕連陛下也難以輕易壓制。”
齊達沉默片刻,忽然冷笑:“他們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姜云低聲道:“此事若成,不僅東鎮撫司會被推上風口浪尖,就連陛下,也會陷入被動。齊兄,你可要想好,該如何應對。”
齊達緩緩起身,走到窗前,望向遠處的皇宮,眼中閃過一絲寒意。
“既然他們想玩,那我便陪他們玩到底。”
與此同時,李慎之的府邸外,已聚集了不少士子。
他們大多是李慎之昔日的門生,或為朝中官員,或為國子監學子,皆對這位德高望重的老臣極為敬重。如今聽聞李慎之被貶,皆憤憤不平,紛紛前來探望。
府門緊閉,門前站著數名錦衣衛,神色冷漠,不許任何人靠近。
一名年輕的士子上前,拱手道:“煩請通報李大人,晚輩林文遠,求見恩師。”
守門的錦衣衛冷冷道:“陛下有令,李大人已被貶為庶人,不得見客。”
林文遠臉色一變:“我們只是想見恩師一面,難道也不行?”
“不行。”錦衣衛語氣堅決。
林文遠咬牙,正欲再言,身后忽然傳來一道聲音:“諸位,不必再爭了。”
眾人回頭,只見一名中年男子緩步走來,身穿青衫,神情沉穩,正是李慎之的得意門生禮部侍郎沈元。
沈元環視眾人,緩緩道:“恩師如今雖被貶,但他的忠義之心,天地可鑒。我們若貿然上書,恐怕只會適得其反。”
林文遠急道:“可總不能就這么看著恩師受辱吧?”
沈元嘆息:“自然不能。但我們必須謹慎行事,不能讓恩師的名聲受損。”
他頓了頓,低聲道:“我已經派人聯系了幾位老臣,他們也在觀望局勢。若陛下真有意廢儲,我們便可借機上書,以‘禮’為名,為恩師正名。”
眾人聞言,紛紛點頭。
沈元望著李慎之的府邸,眼中閃過一絲堅定:“恩師一生為‘禮’而活,我們不能讓他白白犧牲。”
而就在同一時間,御書房內,皇帝蕭玄正與馮玉密談。
“馮玉。”皇帝緩緩開口,“你查得如何了?”
馮玉躬身道:“回陛下,那些士子的幕后之人,已經查到了。是禮部侍郎沈元,以及幾位老臣,其中包括前禮部尚書周廷。”
皇帝冷笑:“果然是他們。”
馮玉小心翼翼地問道:“陛下,是否要下令抓人?”
皇帝搖頭:“不必。讓他們去鬧,朕倒要看看,他們能翻出什么浪來。”
馮玉一怔:“陛下是想……”
“朕要他們自己跳出來。”皇帝目光幽深,“讓他們以為,朕已動搖,讓他們以為,這場‘禮法之爭’還有勝算。”
馮玉低頭道:“奴才明白了。”
皇帝緩緩起身,走到窗前,望著夜色下的京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朕倒要看看,這‘禮’字,能不能壓得過朕的江山。”
三日后,一封聯名上書悄然送入御書房。
署名者,皆是朝中老臣與士林名士,共計三十七人。
他們以“禮法為重,社稷為先”為由,請求陛下重新考慮立儲之事,并為李慎之平反。
皇帝看完奏章,淡淡一笑:“終于來了。”
馮玉站在一旁,低聲問道:“陛下,是否要召他們入宮問話?”
皇帝搖頭:“不必。你去傳旨,就說朕已知曉此事,讓他們各自回府,靜候旨意。”
馮玉一愣:“陛下不打算處置他們?”
皇帝淡淡道:“朕只是想讓他們知道,朕不是不能忍,而是不愿忍。”
馮玉心中一凜,連忙應命而去。
而皇帝,則靜靜坐在御案前,提筆寫下一道密旨。
“齊達。”
東鎮撫司內,齊達收到密旨后,神色未變,只是緩緩將密旨收起。
姜云站在一旁,忍不住問道:“陛下怎么說?”
齊達淡淡道:“他說,讓他們去鬧,朕倒要看看,他們能翻出什么浪來。”
姜云苦笑:“看來,陛下已經準備好了。”
齊達點頭:“是時候了。”
他緩緩起身,望向窗外,夜色深沉,風聲呼嘯。
他知道,真正的風暴,才剛剛開始。
而他,也早已無路可退。
夜色沉沉,東鎮撫司燈火未熄,審訊房中燭火搖曳,映照著齊達冷峻的面龐。他端坐案前,手中握著一份新得的密報,眉頭緊鎖。
“沈元、周廷……”他低聲念著名字,眼中寒光乍現。
這份密報來自馮玉,內容直指沈元等人正在秘密聯絡更多朝中老臣,意圖借“禮法之爭”掀起更大的輿論風暴,甚至有可能聯合外藩,施壓朝廷,逼迫皇帝重新考慮立儲之事。
齊達緩緩合上密報,心中已然明白,這場風暴遠未結束,甚至才剛剛開始。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向遠處的皇宮,心中思緒萬千。
李慎之雖被貶,但他的影響力仍在,甚至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為深遠。他沒有為自己辯解,也沒有試圖翻案,只是靜靜地承受著一切,仿佛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
而他的門生故吏,卻不愿就此罷休。
齊達知道,沈元、周廷這些人,表面上是為李慎之鳴冤,實則是在借勢,借李慎之的名望和“禮”字,來對抗皇帝的意志,對抗他所代表的皇權。
這已不僅僅是朝堂之爭,而是一場關于權力、禮法、甚至國本的較量。
他緩緩轉身,對守在一旁的錦衣衛統領趙遠道:“立刻派人,盯緊沈元、周廷等人的一舉一動,任何風吹草動,都要第一時間回報。”
趙遠點頭:“屬下明白。”
齊達沉聲道:“還有,通知各地鎮撫司,若有沈元等人暗中聯絡的地方官員,務必第一時間控制。”
趙遠拱手:“是!”
待趙遠離開后,姜云推門而入,神色凝重。
“齊兄,我已經打聽到了,沈元等人已經在暗中聯系幾位外藩,尤其是西境的鎮西王。”姜云低聲道,“鎮西王素來與李慎之交好,若他真的介入,恐怕事情會更加復雜。”
齊達冷笑:“他們這是要逼宮啊。”
姜云嘆道:“可問題是,鎮西王手握重兵,若他真要上書請求陛下換儲,陛下恐怕也不能輕易駁回。”
齊達沉默片刻,緩緩道:“陛下不會讓他們如愿的。”
姜云看著他,眼中閃過一絲憂慮:“可問題是,陛下若要壓制他們,就只能依靠我們東鎮撫司。屆時,我們便成了眾矢之的。”
齊達淡淡道:“我早就習慣了。”
姜云苦笑:“你倒是灑脫。”
齊達看著他,目光堅定:“姜兄,我知道你在擔心什么。但你要明白,我們現在不是在為誰爭權奪利,而是在為大周的江山社稷守住最后的底線。”
姜云沉默了。
他知道齊達說得沒錯,可他依舊擔憂。
因為這場風暴,已經不再是單純的朝堂之爭,而是牽涉到了整個大周的根基。
一旦處理不當,后果不堪設想。
與此同時,皇宮御書房內,皇帝蕭玄正靜靜翻閱著一份份奏章,臉色陰沉。
馮玉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伺候著。
“陛下。”馮玉低聲稟報,“沈元等人已經聯絡了鎮西王,鎮西王已有回信,表示愿意上書為李慎之鳴冤。”
皇帝緩緩抬頭,眼中寒光乍現:“他倒是敢。”
馮玉低聲道:“陛下,鎮西王畢竟是皇室宗親,又有軍功在身,若貿然處置,恐怕會引起軍中動蕩。”
皇帝冷笑:“他若只是上書,朕倒也愿意聽聽。可若是他膽敢干涉朝政,那朕也不介意讓他知道,這天下是誰的。”
馮玉心中一凜,連忙低頭:“奴才明白。”
皇帝緩緩起身,走到窗前,望著夜色下的京城,緩緩道:“馮玉,傳朕旨意,召鎮西王進京。”
馮玉一怔:“陛下,要召他進京?”
皇帝淡淡道:“不錯。朕倒要看看,他有沒有膽子來。”
馮玉不敢多言,連忙應命而去。
而皇帝,則靜靜地站在窗前,嘴角微微上揚。
“你們想借‘禮’壓朕,那朕就讓你們看看,朕的江山,豈是你們能撼動的。”
翌日清晨,鎮西王收到圣旨后,臉色微變。
他站在王府大廳中,望著手中的圣旨,久久不語。
“王爺。”身旁的謀士低聲勸道,“陛下召您入京,恐怕是不安好心。以您的身份,若貿然前往,恐怕會被扣押。”
鎮西王緩緩放下圣旨,神色復雜。
“可若不去,便是抗旨。”他緩緩道,“陛下便可借此理由,削我兵權,甚至……廢我王爵。”
謀士沉吟片刻,低聲道:“王爺,不如先派使者入京,試探陛下的態度。”
鎮西王搖頭:“不必了。陛下既然召我,我便去。若他真要動我,我也無話可說。”
他抬頭望向遠方,眼中閃過一絲決然。
“我鎮西王,雖為皇室宗親,卻也是一軍之帥。若陛下真要動我,那便是與軍中為敵。”
謀士聞言,臉色微變:“王爺,不可沖動!”
鎮西王淡然一笑:“我不是沖動,而是……已經無路可退。”
他緩緩起身,對身旁的親信道:“傳令,三日后啟程,進京面圣。”
親信應聲而去。
而鎮西王,則靜靜地站在王府門前,望著天邊初升的朝陽,心中卻已明白 這場風暴,終于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