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州城最近幾日,可謂是人心惶惶。
先是錦衣衛突然襲擊向府,更有傳言說,連向家主的嫡女都被這伙窮兇極惡的錦衣衛給擒走。
轉眼間,整個向家又突然遭到血洗,足足七十多口人,全部死光了。
如今,嫡系一脈,也就向輝的女兒向夜云,以及向簧的五個兒子安然無恙了。
說來也巧,向家這樣的世家大族有著嚴格的家規,一旦天黑,是必須歸家的,特別是針對男子,不許在外喝酒作樂,這喝酒玩樂,最是消磨人的意志。
向家對年輕一輩,特別是對有天賦的這些人,管理得極嚴。
湊巧的是,向簧的這五個兒子,當天夜里,都沒回家,反而喝大酒的喝大酒,逛窯子的逛窯子。
反而幸免于難。
誰說吃喝玩樂有損意志,有損健康的。
這五人反而安全無恙。
姜云一行人,晝夜趕路下,三天后的晌午,便趕回了燕州城。
只不過和上次來有些不同,此時燕州城的城門,戒備極其森嚴,嚴格盤查任何進出之人。
突然間,看著一大堆錦衣衛前來,城門上,城衛軍的千戶臉色驟變,急忙大聲喊道:“戒備!戒備!”
一瞬間,許許多多的士兵,齊齊搭弓,齊齊對著下方的眾多錦衣衛。
看到這一幕,姜云眉毛微微皺了一下,隨后看向身旁騎馬的向夜云。
“是我!”
向夜云本戴著斗笠,此時便取下斗笠,露出容貌。
向夜云在燕州城內當然很多人認識。
“是,向公子回來了!”千戶愣了一下,大聲喊道:“快開城門!”
雖然整個城內的人,都知道向輝所生的乃是一個女兒,但架不住向夜云喜歡女扮男裝。
所有人也都依著她的小性子,稱呼她為公子。
城門緩緩打開,千戶率領眾多士兵迅速下了城門迎接。
向夜云扭頭看了姜云一眼,沉聲說道:“姜大人,走吧。”
很快,一行錦衣衛,在向夜云的面子下,這才安然無恙進了城。
騎著馬,姜云也有些好奇的說道:“話說回來,你們向家出了這么大的事,向輝就能安心留在京城?”
原本姜云認為,向輝不和自己一行人趕回燕州城,是要自己先回來處理向家的事情。
可這一路上,在和向夜云的交談中了解,好像向輝此時,并沒有要回燕州城的意思。
反而留在京城要做什么事。
向夜云冷冷的掃了姜云一眼,冷聲說道:“若是你證明不了自己的清白,我父親第一時間就能殺光你全家。”
姜云聞言,淡淡的笑了笑,這一路上,向夜云說話都是如此。
只不過姜云心里卻是明白,向輝留在京城,可不只是為了威脅自己一家,恐怕還有其他重要的事情要辦。
甚至這件事,比回來主持滿門被殺的事,還要急迫重要。
處理家中這些人的喪事,恐怕便是交給了向夜云負責。
向夜云這一路上,都沉默寡言,此時到了燕州城后,神色也有些焦急。
終于很快向夜云便帶著眾多錦衣衛趕到了向府。
此時,向府的門楣兩旁,已經掛上了白色燈籠,而聽說向夜云回來的族老們,此時也已經在向家門口早早等候著了。
待向夜云趕到后,便看到向家門口站著不少人,其中,向簧竟也在里面。
此時的向簧臉色沉重,一言不發。
而向家之中,最為德高望重之人的族老,緩緩走上前來,此人名叫向毅勝,乃是向輝和向簧的伯父。
原本按理說,上一輩時,本該向毅勝做族長,只不過他知道自己修為不夠,便將族長之位,讓賢給了向輝和向簧的父親。
“向爺爺。”向夜云下馬后,趕忙行了一晚輩禮,隨后便問道:“我母親她。”
“哎。”向毅勝微微嘆息了一聲,搖了搖頭說道:“你娘親的棺槨還在里面停放著,趕緊進去看看吧。”
“娘!”
向夜云大喊一聲,便沖進了向府。
姜云,齊達等人也準備跟進去,向毅勝卻是抬起手,攔住了眾人,眼神一沉,緩緩問道:“諸位請留步,你們跟向丫頭一起回來,是做什么?”
向毅勝臉上,明顯帶著不善之色。
要知道,當初現場,留下的證據,疑似是錦衣衛所為。
姜云倒是客客氣氣的說道:“這位老先生,咱們是受向輝委托,趕來徹查向家七十多口人被滅一案。”
“哼,我向家的事情,輪得到你們錦衣衛來查嗎?”向毅勝握緊手中的拐杖。
倒是旁邊的另一個族老開口說道:“他們既然是和夜云一起回來的,不妨先問問夜云那邊的情況?”
向毅勝微微點頭,很快有人進去詢問向夜云后,回來低聲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
聽完以后,向毅勝這才深吸一口氣,讓開半個身位,意思便是讓這群錦衣衛進去。
“進。”
姜云揮了揮手,隨后大步往里面走了進去,向家巨大的院子中,停放著足足七十多個棺槨,此時,向夜云正趴在一個棺槨前大哭,傷心欲絕。
姜云面無表情,回頭問道:“老先生,命案發生以后,應該沒有人隨便在里面走動吧。”
向毅勝緩緩道:“除了咱們族內負責調查此案的人,沒有其他人隨意走動。”
“你們族內負責調查此事的事?”
“正是我。”向簧上前一步,臉上帶著笑容。
姜云身旁的齊達則開口問道:“住在向府內的向家人,都死光了?就沒一個活口?”
“有倒是有。”向簧尷尬的苦笑一下,咳嗽一聲說道:“除了夜云外,我的五個兒子,倒是都安然無恙。”
聽到這句話,明顯,齊達看向簧的眼神有些古怪起來:“這么巧?”
向府內,將近滿門被滅,這家伙的五個兒子,竟一個都沒事。
按照正常的辦案邏輯,也得第一時間懷疑向簧。
向簧被齊達的眼神看得渾身有些不自在,他急忙說道:“別用這種眼神盯著我,這事可和我沒關系。”
齊達則看了姜云一眼,說道:“大人,按照咱們錦衣衛辦案的經驗來看,發生這種事,若是誰家人安然無恙,其嫌疑便最大。”
“即便不是他所做,此事恐怕也和他有一些瓜葛關系。”
“不妨……”
向簧見這群錦衣衛一來,就將自己給懷疑上,可踏馬冤死了。
自己兒子廢物,出去吃喝嫖賭,結果安然躲過一劫,自己還能怎么解釋。
當然,這事也不怪齊達懷疑,就連向家內部,都對此多有閑言。
雖不至于說此事是向簧所為,但他兒子一個沒事,總是古怪。
向簧見狀,深吸了一口氣,開口說道:“這事發生時,我也沒在燕州城!我在京城呢!”
“姜云能給我作證的!”
向簧此言一出,在場不少人都愣了一下,奇怪的看向他。
主要是向家人,他們都清楚家主向輝前往京城,是為了對付姜云,怎么向簧也去了。
好像還和姜云見過面。
姜云此時也點了點頭,對身旁的齊達說道:“當時向簧的確在京城。”
說完,姜云便走到了向夜云身旁,他說道:“節哀順變,現在找出真兇,才是要緊之事。”
幸好剛過完年,北方的天氣還較為寒冷,大多數尸體,都還保存完好,很快,錦衣衛內,五個擅長驗尸的高手,便在眾多棺槨中來回走動,查看這些尸體的狀況。
跟在后面的向毅勝皺了皺眉,開口對姜云說道:“這些尸體,咱們向家早就查看過,是被人用刀所殺,刀刀致命封喉,此人是個用刀的高手。”
姜云聞言,目光落在對方身上:“用刀的高手?全部人,都是被同一個手段所殺?”
“是,所有人的死狀都極其相似。”
驗尸的過程很漫長,所有尸體都需要查驗,錦衣衛在這上面可是極為專業的。
期間,向夜云也哭得差不多了,唯一的要求是,不讓這些錦衣衛碰自己娘親的尸體。
對此,姜云倒也點頭同意。
向夜云此時紅著雙眼,死死的盯著姜云,她此時腦海中唯一的想法便是,若兇手是姜云,自己該怎么將他給殺掉。
姜云倒是平靜的來到一灘血漬前,上面便寫著‘這便是得罪錦衣衛的下場’。
向夜云來到姜云身旁,冷聲說道:“看到了吧,這……”
姜云回頭瞥了向夜云一眼,緩緩說道:“看到什么?向姑娘,我知道你母親傷心,分寸大亂,但你仔細想想,以我的智商,殺光這些人后,會留下這么明晃晃的證據嗎?”
“這不擺明了是栽贓嫁禍嗎?”
“我們錦衣衛會做這么蠢的事?”
向夜云冷冷的掃了姜云一眼,說道:“你們錦衣衛做得還少?”
姜云回頭看向齊達。
齊達小聲的在姜云耳邊說道:“大人……咱們錦衣衛內,還真有這種習慣……”
“許多反賊,亂黨全家,被咱們錦衣衛直接殺光后,便會在地上留下一句,這就是亂黨份子的下場,或一些……得罪咱們錦衣衛的賊人,咱們殺光后,也會留下這么一句。”
“主要是為了威懾其他的宵小。”
姜云臉頓時一黑,狠狠的瞪了齊達一眼:“這都踏馬什么壞毛病,給我改了。”
“是,以后殺人,不留名便是……”齊達點了點頭。
隨后,姜云有些尷尬的回頭看了向夜云一眼:“但這事和咱們沒關系。”
“你看,所有人都是被刀法高手,一刀斃命,整個錦衣衛內,也找不出這樣悄無聲息,殺光向家所有人的高手。”
“我倒是能辦到,但我并不是用刀的高手。”
與此同時,很快,尸體也查驗完畢,負責驗尸的五個錦衣衛迅速匯聚,互相商討,論證后。
得出一個結論。
“稟報大人,所有人的致命傷,雖都是刀傷,但殺人者,并不是用刀的高手,最起碼主要手段,不是用刀。”
“所有死者的刀口都很平整,仿佛所有人都是先被控制住,然后持刀者,才用刀劃破喉嚨。”
“并且殺人者為了掩蓋自己的手段,還特意用左手持刀。”
“正常持刀者,應該是用右手持刀,傷口痕跡,也該是由左到右。”
“但這些傷口,卻完全相反。”
“而且,其中一具尸體極為古怪,咱們問過,死者名叫向艮,是向府內修為三品的高手,主要負責傳授向家功法。”
“此人雖說脖子也有刀口,但胸口卻有一道掌印,那才是致命傷。”
“胸口肋骨全部碎裂……”
“根據初步判斷,此人修為應該在兩品巔峰,或已達到一品境。”
“善用掌法,而非刀法。”
聽著在場錦衣衛的匯報,姜云急忙看向一旁的向夜云,補充了一句:“我也不善用掌……”
向簧倒是有些驚訝,沒想到這些錦衣衛倒真有點東西,他得知消息,第一時間趕回來,并且負責調查死因。
卻并未想這么多,只是派人不斷的在燕州城附近搜尋可疑之人。
姜云也頗滿意的點了點頭,看了齊達一眼。
齊達沉默片刻后,說道:“將兇案發生當晚,所有客棧的居住記錄都帶回來。”
“客棧記錄有用嗎?”向夜云皺眉問道:“燕州城如此大,來往商戶數不勝數,這怎么能找得到……”
“只能用這種辦法,先篩選出比較有嫌疑的人了。”齊達沉聲道:“這種無頭命案,想要捉住真兇,只能是這般大海撈針。”
請:m.llskw.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