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股寒潮如受重創,倒卷疾退;萬鴉陣卻轟然炸裂,成千上萬青羽火鴉沖散開來,卷起滔天火浪,排山倒海般追擊寒潮。
赤火鴉母知曉此刻正是重創玄淵谷、讓其元氣大傷的良機,顧不得回宮謝恩,雙翅猛振,追殺而去。
太陽真火化為一輪熾日,從天墜落,轟然一聲,寒潮崩裂。點點火星灑落玄淵谷邪修身上,竟無法撲滅。哀嚎聲不絕于耳,邪修們滿地打滾,不過十余息,盡化灰燼。
“真是風水輪流轉啊……”
真火宮中,夏道明雙眸金芒閃爍,將外景盡收眼底。想起方才寒淵無暇祭出太陰真水時,碧鴉嶺無人能擋,而如今赤火鴉母以太陽真火鎮壓玄淵谷,同樣勢不可當,他心中暗自感慨,卻無意再出手。
一擊扭轉戰局,震懾枯骨宗,足矣!
若再動手,反倒有以大欺小之嫌,惹出不必要麻煩。
至于黑白雙煞,固然殺了痛快,還能橫財一筆,但枯骨宗背后若真有人物,那便棘手了。此番示威足夠,又留他們一線,此戰便只止于碧鴉嶺與玄淵谷之間!
“此行不虛,不虛啊。”
夏道明目光收回,低頭愛不釋手地把玩著手中太陰寒瓶,滿臉喜色。此行本為太陽真火而來,未曾想機緣巧合,竟連太陰真水也收入囊中。
而赤火鴉母受此救族大恩,必將甘心奉出太陽真火。
他又清點起三個儲物戒里的藏物,心中更覺歡喜。
按常理,像他這樣厲害人物,哪個不是高高在上,兵多將廣,富裕流油,一般都是自恃身份,不屑于要黑白雙煞留下儲物戒。
但誰讓夏道明才初臨地仙界,一窮二白起家,又豈能放過五會真仙隨身攜帶的財富!
戰場上廝殺漸息,火勢平定,天地歸于寂靜。
只余焦土與煙塵,映照滿地鴉羽與殘骸。
青羽火鴉妖們一邊清理戰場,一邊激動呱噪。
赤火鴉母卻無心顧及,急召數名長老交代后事,便不顧渾身浴火、羽毛焦黑,急匆匆飛向真火宮。腦海里盡是夏道明一刀斬殺寒淵無暇的身影,心中既感激,又震駭。
明明只是三會真仙,卻爆發出堪比八會真仙的威能!
落至真火宮前,她壓下心頭翻涌情緒,烈焰翻騰間化作人形,推門而入。
大殿中,夏道明依舊端坐火柱之上。
赤火鴉母昔日的驕矜早已蕩然無存,只余敬畏與感恩。若非此人出手,今日碧鴉嶺早已覆滅。
“多謝上仙前輩救我一族免于滅族之禍。我碧鴉嶺無以為報,唯有奉上仙為主,并奉上祖火,以報大恩!”
她俯身一拜,張口噴出一枚金紅火珠,熾烈如日,火浪翻滾,虛空皆為之扭曲,內有三足金烏虛影振翅欲飛,威勢懾人。
正是青羽一族的傳承至寶——太陽真火火種。
火珠一吐出,赤火鴉母瞬間蒼老幾分,氣息搖曳。她眼中滿是不舍,卻仍毅然收回目光,心念一動,令火珠飄向夏道明。
活了近萬年,到現在她豈會猜不透夏道明來此的真正目的?
“奉我為主,太過言重。玄淵谷殘忍無道,我既遇見,又豈能坐視不管!不過,我此行確實為太陽真火而來。此火珠,我只取一半,當作酬勞。”夏道明淡然說道。
赤火鴉母卻搖頭,雙眸赤紅,語氣斬釘截鐵:“不!若非上仙出手,我族已滅。黑白雙煞臨走前那聲喝斥,更是護佑我族將來周全。此恩此情,我青羽火鴉族銘心刻骨,愿心甘情愿歸服上仙,以求庇護!至于這火珠,既然上仙所需,自當盡數奉上。若只取一半,反令火種殘缺,于上仙無用,于妾身亦難再納入,只能煉成仙器罷了。”
夏道明見她情真意切,態度決絕,心中一動,他初來地仙界,根基極淺,正需人手,于是點頭道:“既如此,以后只要你族忠心不二,不為非作歹,我自會護你們周全!”
“赤火拜見老爺!”赤火鴉母大喜,再次伏地叩首。
此戰,碧鴉嶺看似大獲全勝。
但靠山長孫家衰落已成定局,而她又沒了太陽真火,實力大降,若沒有夏道明這等強者為靠山,時間一長,碧鴉嶺守不住家業,漸漸衰落還算是好,就怕再迎來滅族之禍,那時可沒有今日這般好運氣。
所以,赤火鴉母決意要拜夏道明為主,既為報恩,也為青羽火鴉一族存亡。
夏道明見狀微微一笑,將她扶起,道:“你也坐下吧!”
“謝老爺,老爺請先上座!”赤火鴉母起身道。
“也好。”既然身份發生轉變,夏道明也就不再跟赤火鴉母矯情客氣,依言飄飛落座于上方中央那根火柱之上。
見夏道明落座,赤火鴉母方在他下方火柱落座。
等赤火鴉母落座之后,夏道明微微一笑,空手攝起火珠,神態自若。
赤火鴉母心頭一震,敬畏更深。
當年她為承受此火珠,幾乎歷經九死一生,族中多少翹楚都被烈焰焚滅,如今夏道明竟如拈花一瓣般隨意!
“此珠畢竟是你族傳承族寶,我不能盡取。”夏道明淡笑,手指輕劃火珠,一道恐怖火力驀然爆動,隨即歸于平靜。
火珠瞬間分裂為二。
“老爺不要!”赤火鴉母臉色大變,驚呼失聲。
然而話音未落,火珠已化作兩個小一圈的火珠。三足金烏虛影虛弱搖曳,仿佛隨時要散去,她心中一涼,喃喃自語:“完了……火種殘缺,再難納入,只能煉器……”
“稍安勿躁。”夏道明淡然一笑,雙指掐訣,一道先天壬水與一道涅槃圣火流出,環繞兩枚火珠。
一水一火纏繞之下,那被一分為二的太陽真火火珠里,仿若隨時要崩散的三足金烏虛影,卻在壬水清潤與涅槃火力交織中,驟然迸發出一股奇異的變化。
壬水本是先天真水,蘊生生不息之機,流轉之間,仿佛將火珠中殘缺的本源不斷滋養補全;而涅槃圣火則攜帶輪回重生之意,將火珠中死寂衰敗的氣機焚盡,轉化為嶄新的火力。
清水與圣火,似水乳交融,彼此克制又彼此生養。
只見兩個殘缺火珠驟然顫鳴,三足金烏的虛影從搖曳不穩,漸漸展翅昂首,火羽重新生輝。熾烈的火焰與勃勃生機同時升騰,竟讓大殿內的溫度與靈氣濃度瞬息翻倍,虛空被灼燒得嗤嗤作響。
“嘶——先天壬水,涅槃圣火,這等手段……”赤火鴉母屏息看著,眼眸驟縮,心中驚駭萬分。
夏道明見狀卻是微微一笑,伸手取過其中一顆火珠,將它按在胸口。
那火珠化為一三足金烏火焰虛影,緩緩滲入消失不見。
下一刻,絳宮中多了一個太陽真火火珠,在絳宮氣血滋養下,漸漸發生玄妙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