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光嗡鳴,青虹翩躚。
一時間有青風滌蕩,卷攜風之道痕席卷天地,鋒銳劍光自光陰躍出橫貫東西,是以誅滅元神。
金鰲妖君望著那橫斬天地的青虹劍光,感知著那極度鋒銳的青風之劍,其法訣掐動,那不曾擲出的龍紋龜殼當即落下,化作浩大龍紋金殼,護持住金鰲妖君本尊。
當誅仙劍掠來,只聽一聲金鐵轟鳴,龍紋金殼紋絲不動,而誅仙劍卻是倒轉回去,發出陣陣顫吟之聲。
見此,江生絲毫不惱,在知曉自己要面對金鰲妖君時,他便早就預料到了這一幕。
金鰲妖君,那可是龍鰲得道,自帶龍氣,背上的金色龍紋龜殼乃是諸天萬界有名的防御法寶,可擋刀槍劍戟,可御水火風雷。
諸般神通術法落在這龜殼之上,都難以將其撼動,龜殼之上的龍紋天生可使術法神通的威能削弱,往往十成威能砸過去,落到龜殼上還剩下三兩成就算不錯了。
至于斗戰之法,單純的大力也很難將龜殼砸開,這金色龜殼堪稱金剛不壞,任你猛錘猛打,在那反震之力下最后受傷的還是你本尊。
有這龜殼護持,金鰲妖君可以說是刀槍不入水火不侵,這龍紋龜殼就如同一件大乘仙寶,即便是大乘仙君面對金鰲妖君一時之間也是無可奈何。
知曉金鰲妖君的強橫之處后,江生就沒打算短時間內能奈何的了這位皮糙肉厚的五劫大妖。
江生不需要斬殺金鰲妖君,只需困住金鰲妖君即可。
畢竟他們此行的任務不是斬了金鰲妖君,而是斬殺碧波龍王。
霄元真君身上,就帶著斬殺碧波龍王的手段。
此時沒了金鰲妖君保護,單憑那煉虛極境的敖瑜和昏睡如死豬的碧波龍王,拿什么來抵擋霄元真君的手段?
因此,江生根本不急,說著是要讓金鰲妖君命送當場,但下手卻仍是留了分余力,以防金鰲妖君和自己拼命。
然而江生不急,金鰲妖君卻是心急如焚,他如何不清楚江生和霄元真君的打算?
可是如今被困在這一方劍陣之中,不僅被屏蔽了對外界的感知,甚至連天機命理都被隔絕在外,能感知到的不是此處空間中奔騰洶涌的風雷水火,而是那龐大深沉的災劫之氣!
那是醞釀了四萬年的玄門大劫之氣,那是籠罩整個玄門各界,蘊含無數欲念惡念的禍殃之氣。
災劫之氣與禍殃之氣縈繞糾纏,灰蒙蒙的劫氣與漆黑的禍氣好似蛛網一般把金鰲妖君團團包圍,就好似捕獵的蜘蛛,正在將網上掙扎的獵物死死纏住,困住,然后坐視其消亡。
眼下,金鰲妖君就有這么一種被困住即將身死道消的感覺。
“不行!老夫決不能坐以待斃!”
思量著,金鰲妖君一面御使龜殼抵御著誅仙劍氣,一面試圖尋找劍陣的露頭好破開這一方殺機四伏的兇陣。
而在這一番探查之中,金鰲妖君敏銳的察覺到,雖然四方災劫之氣洶涌看似銅墻鐵壁,但那風雷水火縈繞的上方卻是明顯的薄弱部份。
就好似這方劍陣殘缺了什么,導致天機命理屏蔽不全,也難以徹底隔絕外界,以至于有絲絲縷縷的劫氣和禍氣從上方溢泄開來。
意識到這一點,金鰲妖君只覺把握住了機會,可就在此時,伴隨著疾馳破空的嗡鳴,道道雷光馳騁天地,有紫色驚鴻激蕩萬里雷鏈呼嘯而來,蘊含破碎時空寂滅寰宇之威撞在龜殼之上。
頃刻間,狂暴洶涌的戮仙劍氣縱橫激蕩,好似萬雷轟鳴一般震得金鰲妖君一時都有些驚愕。
隨著戮仙劍卷動萬雷斬來,金鰲妖君躲在龜殼之中冷靜的分析著:“誅戮陷絕,風雷水火。”
“方才先是東邊的法劍動,然后眼下是西邊的法劍動。”
“那么接下來,就是南邊和北邊了。”
“風雷已經催動,緊接著就是水火了。”
“催發這等威能的法劍,必然極其消耗法力心神,等到四劍都被催發之后,想來靈淵會有一個短暫的間隙來回氣調息,那個時候,就是我凌空直上,破開劍陣的機會!”
一念至此,金鰲妖君索性全力收縮抵擋,任由江生進攻,以此保全力量等待著破局的機會。
而江生也好似金鰲妖君預料的那般,隨著戮仙劍斬過,南方火焰洶洶,無邊烈焰翻涌而來,一柄赤色法劍疾馳掠空,裹挾滔天烈焰滅殺而至。
金鰲妖君看著一切果如自己預料那般,不由露出笑意:“這一方劍陣,兇是兇了些,可要是攔住五劫道行,卻還是差了點意思。”
與此同時,潭底龍宮廢墟之中。
赤火祥光劍洞穿了敖瑜的胸口,將這位煉虛極境的龍女重創。
之所以敖瑜還能茍延殘喘,還是霄元真君無意取其性命刻意留手的緣故。
無視被重創的敖瑜,霄元真君掠至碧波龍王跟前,這位站立起來足有七丈高下的龍王,哪怕此時蜷縮在床上呼呼大睡,那溢泄的龍威依舊帶著威懾萬物的猙獰力量。
碧波荼蛟龍王,大荒界碧波潭之主,大乘妖尊。
霄元真君看著這位龍王,對其狀態是再清楚不過。
釘頭七箭書固然只釘了四箭,但碧波龍王除非有足夠強的外力干擾,否則已經沒有醒過來的可能。
而這,足以讓她可以毫無干擾的施展那斬殺大乘存在的神通了。
一時間,只見霄元真君周身赤火升騰,煌煌朱霞焰光氤氳開來,化作一縷縷流炎與霞光圍繞霄元真君騰舞。
熾熱而深沉的法則涌動,隨著一枚枚火之道篆與火焰靈痕顯化在潭底,這萬頃深潭大澤好似有火山爆發一般開始沸騰。
涌動的水流不斷升騰起炙熱的水汽,霄元真君懸在碧波龍王身前,雙手掐訣引法,引動億萬火精與流炎匯聚,凝做一抹赤金之輝。
“天行萬炎如日,御使流火呈輝。”
“瑞氣凝真化虹,明離灼灼于精。”
“三洞流霞合氣,燦星當空憑赤。”
“是以行法火德,是以憑依元元。”
“弟子霄元,秉承天命,鏟除邪龍荼蛟于蒼州,特請祖師垂青降念!”
隨著霄元真君不斷誦念,那一抹以億萬火精流炎匯聚的赤金之輝,化作一張煌煌火德符篆,引動無上威能。
須臾間,似有什么無上存在于此投下視線,即便是正在星海斗法的通臂金猿、覆海龍王這等大乘妖尊都只覺毛骨悚然。
而洞日仙君、萬顯仙君更是神色大變,二人望著對面的赤云仙君,神情駭然:“你們敢請祖師降念?!”
“這個時候你們敢請祖師降念?!”
誰不知曉此時混沌星海之中一眾純陽祖師正在鏖戰光陰長河,這個時候還敢讓祖師降念,真不怕自家祖師一時分神被圍毆隕落?!
然而赤云仙君卻是笑道:“我們為何不敢?”
“不過是請祖師降念而已,爾等又豈知,降念的,便是此時此刻的祖師?”
聞言,洞日仙君和萬顯仙君俱是一怔。
純陽者,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歷萬劫而不磨,謂之道君。
此等道行,斡旋造化,扭轉乾坤不過一念之間,而到了持道之境,玩弄歲月光陰,也不是什么難事。
但為何那位赤霄道君過去投下的一瞥,會在這個時候這般精準的落下?!
洞日仙君和萬顯仙君不明白!
而此時,在九州界外,在那無量混沌之中,在那浩瀚光陰之內。
竹冠麻衣的老者含笑看著下方的九州界,對一旁的中年道人說道:“明陽道友,時辰差不多了吧?”
中年道人微微頷首,信手截開光陰,從中撈取來一點念頭,隨手擲入九州界中。
但見那一點念頭橫跨億萬萬里虛無時空,無視了九州界的天地胎膜、世界壁壘,無視了重重壁障虛實,落入蒼州中域,落入那深潭之中。
霎時間,只見念頭落在霄元真君身上,霄元真君周身流動的火焰從赤紅之色轉化為絲絲縷縷的紫色天火。
這紫色天火似有焚灼光陰洞穿時空之偉力,那絲絲縷縷的紫色天火纏繞而來,圍繞著赤火祥云劍,為其鍍上一層紫色的天火劍罡。
其為,八景天宵火。
乃是太乙洞玄上元八景赤霄道君的得道之火。
敖瑜駭然的望著那絲絲縷縷的紫色八景火焰,眼中滿是絕望,她不明白為何自己父王只是一尊大乘,卻招來了純陽道君的針對!
這為什么?!
但無人回答她這個問題。
只見霄元真君驅動飛劍,瞄準碧波龍王的眉心一點:“斬龍!”
霎時間,法劍嗡鳴裹挾著天火劍罡疾馳而去,碧波龍王在這生死危機之下竟是突破了釘頭七箭書的壓制睜開了雙眼,可他雙眼睜開的瞬息,就見一抹紫色天火落下。
“嗷嗷嗷嗷!!!”
震天動地的哀嚎龍吟,可謂聲聲泣血。
須臾間,法劍洞穿了碧波龍王的頭顱,八景天宵火化作一條火線將碧波龍王的識海真靈連帶五臟六腑焚燒殆盡,只剩下一具沉重的大乘軀殼。
敖瑜看著自己父王身隕,心神打擊之下徑直暈了過去。
與此同時,那落在霄元真君頭頂的念頭消散,只是其消散的瞬息,一抹赤紅流光沒入一旁的茫茫混沌之中,落在誅仙劍陣之內。
此時那一聲震天動地的哀嚎龍吟清晰無比的傳來,讓金鰲妖君再也顧不得那么多,其全身妖力迸發開來,化作一股金虹沖天而起,勢要洞穿江生的誅仙劍陣。
望著不管不顧的金鰲妖君,江生面帶笑意,他等的就是這一刻:青蓮陣圖早就準備好了,就等著金鰲妖君發現他故意留下的破綻試圖破陣時,徹底封死劍陣然后給金鰲妖君以致命的末劫末運一擊。
當初對付乾坤道宗那景行真君時,江生就是用的這般手段。
可就在江生要催動青蓮陣圖補全誅仙劍陣時,一道赤火流光掠來,附著在陷仙劍上,讓江生不由得一愣。
感知著絕仙劍上那一股煌煌斬業的赤霄火德之威,江生心中了然,默念道:“多謝赤霄祖師賜法。”
金鰲妖君眼看就要沖開那頭頂纏繞的風雷水火,頂著三災末劫破開劍陣,卻聽江生輕吟道:“火德生赤霄,斬業截運還!”
“陷仙,去!”
須臾間,赤色的陷仙劍化作一條火線疾馳掠空,金鰲妖君扭頭看去,好似看到了一柄于無量天火之中蘊生的赤色法劍開天辟地,斬業渡人。
但見火線騰空無視了金鰲妖君那一層金剛不壞的龍紋龜殼橫渡虛無直斬肉身神魂!
金鰲妖君尚未來得及發出哀嚎,就在劍光之下灰飛煙滅。
劍光嗡鳴之間,只剩一枚金色龍紋龜殼懸于劍陣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