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蒼州西域,卯時。
日出之際隆隆鼓聲震動原野蒼穹。
燕趙齊莊鄭五國殘存的防線之中,那些乾坤道宗、元陽道宗以及蛟龍海和萬獸林遣來的援軍眼睜睜看著一道無邊無際的黑線不斷在他們眼中擴大。
隨著鼓聲震動,蒼涼號角之聲嗚咽動天。
伴隨著地動山搖,可見一頭頭身高上百丈體長近千丈的雷紋蒼牛從遠處那地平線中出現。
這些體大如山岳一般的雷紋蒼牛喘著粗氣,邁動四蹄拉著那一架架千丈高下的戰爭法器,這些戰爭法器形如角樓,每一架戰爭法器由四座角樓構筑而成,在那四座角樓正中,則是一面百丈大小的錯金云紋鏡在道道靈光之中懸浮。
隨著這些戰爭法器出現,罡風呼嘯間一艘艘法舟顯化在天穹之上。
一艘艘千里大小的天星級法舟游弋而來,每一艘天星級法舟的周圍都有數艘百里大小的長曲級法舟護衛。
這些法舟排列組合,如同遮天蔽日的洪流一般橫壓而來,在這些法舟之上可見密密麻麻的道兵鎧甲明亮手持法器正嚴陣以待。
而在那看不見的罡風雷火層中,三艘橫虛級的百萬里法舟正破開雷霆烈火,頂著罡風前進。
三艘橫虛級好似游弋瀚海星河的巨鯨,周圍則是一艘艘萬里到十萬里不等的法舟環繞拱衛。
此時蓬萊、赤霄和瑤池的主力全線推進,勢要橫推蒼州西域,把乾坤道宗和元陽道宗徹底趕出蒼州。
罡風雷火之上,那浩瀚星海之中,一顆顆星辰放出明亮光輝,每一顆星辰,都代表一尊上三境的存在,此時一眼望去,天穹之上顯化的星辰何止百千?
一時間燕趙、莊鄭四國連忙向后方的萬顯仙宮發出求援信息,一道道急促的求援警報好似飛雪一般幾乎將萬顯仙宮給掩埋,可想此時正處在這一線戰場之上的乾坤道宗和元陽道宗的弟子到底面臨著何等緊迫的局面。
身處燕趙一線的觀恒真君站在城樓之上,負手而立,冷眼望著那鋪天蓋地壓過來的戰爭法舟,其視線卻是已經透過這些撐起靈光屏障的法舟,落在了罡風雷火層中那些更為龐大,氣機也更為深沉的存在。
“師兄!”
觀虛真君匆匆趕來,望著那漫山遍野的戰爭法器和道兵忍不住臉色一變:“東天道家瘋了?”
話音未落,卻見這些戰爭法舟和法器都停在了城關萬里之外,緊接著,那一架架戰爭法器開始催動,四座角樓中間的銅鏡匯聚千里靈機元氣,化作一道道金光洪流轟擊而來。
而在天穹之上,那些千里、百里大小的法舟橫過船身,將那百丈大小的艦炮對準觀恒真君所在的城關,然后迸發出一道道焚山煮海的赤金天光。
沒有任何言語,沒有任何前兆,東天道家一上來就爆發了猛烈的攻勢。
見狀不用觀虛真君開口,元陽道宗的弟子們就激活了防御法陣,同時那些架在城墻之上,安置在城關后方的戰爭法器齊齊催動,對著天上、地下那些東天道家的法舟、法器開始反擊。
一時間天上地下盡是縱橫交錯的術法洪流,一道道金色流光、赤金天輝交錯縱橫,讓整片天地的溫度都在不斷升高,而空間更是在這密集的術法碰撞之中開始變得熾熱、融化。
隨著雙方的戰爭法器都催動起來,不過一刻功夫就有幾道身影從天而降。
“觀虛道友,許久不見了!”
觀虛抬頭望去,眼中滿是忌憚:“蒼皓!蒼靖!蒼熙!”
作為元陽道宗的老對手,赤霄道宗這些有名的上三境存在,觀虛真君怎么可能不認得?
緊接著,又是幾道身影落下。
蒼佑真君、蒼炔真君等赤霄道宗的真君齊齊現身。
觀垣真君望著那一道道赤霄道宗的身影,神情卻是始終淡然:“赤霄道宗這是想把我們一網打盡啊。”
觀虛聞言咬了咬牙:“觀澈、流浴、流鏡、流烽隨我一起上,莫要讓他們影響法陣!”
瞬息,一道道強橫的合體境氣機爆發開來,元陽道宗的觀虛真君親自帶著觀澈、流浴、流鏡、流烽等一眾合體真君凌空而起,迎上赤霄道宗的眾人。
蒼皓真君見了不由笑道:“元陽賊子藏不住了,諸位師弟,將他們全部留下來!”
說著,蒼皓真君率先出手,但見蒼皓真君抬掌間就有萬千流光法篆凝聚,匯做一枚鐫刻著玄奧道痕的法印。
“蒼梧印!觀虛,給本座死來!”
觀虛真君亦是不弱人后,信手一點便是一道赤陽天光沖天而起:“赤陽流火!”
僅僅是一息過后,這一眾合體境真君就在燕趙兩國的天穹之上斗做一團。
然而觀恒真君這位元陽道宗的五劫真君卻是一直不曾有所動作,饒是他們元陽道宗眼下好似陷入劣勢,但觀恒真君卻是巋然不動。
這位五劫真君冷眼望著天上的亂斗,但其氣機一直牢牢鎖定著罡風雷火之上,那道始終不曾現身的身影:“赤霄,霄元”
與此同時,在莊鄭兩國的戰場上,乾坤道宗的情況也好不哪去。
乾坤道宗在蒼州的景字輩、風字輩、元字輩所面對的,乃是蓬萊的師字輩、玉字輩和靈字輩。
靈微、靈鈺、林凡三人組成的三才小陣在莊鄭兩國的天穹之上橫沖直撞,乾坤道宗僅存的那些風字輩和元字輩根本攔不住三人,就連靈秋這個新晉煉虛都能在戰場之上大展神威,可見如今的乾坤道宗上三境戰力雕零到了何種地步。
而乾坤道宗碩果僅存的那些強手,在這莊鄭一線的也不過半數,根本攔不住師華真君、玉明真君這些蓬萊精銳。
戰火一開,幾乎就是蓬萊道宗不斷推進,而乾坤道宗則是連連后退。
至于齊國的戰局,最是輕松。
天元圣宗在蒼州的力量本就不是主力,面對瑤池的大舉進攻可以說是一潰到底,饒是得到了蛟龍海和萬獸林的助力,依舊難以阻擋戰線潰敗。
在這樣全線潰敗之中,萬顯仙宮之中的一眾大乘終于坐不住了。
“他們這是想要和我們決戰啊!”
“那華光剛到就忍不住了,這般全線推進的聲勢,絕不是之前的小打小鬧,他們這是想把我們趕下海,把我們趕出蒼州!”
洞日仙君神情難看無比,他死死盯著眼前的戰線,越看越是惱怒。
萬顯仙君倒是顯得格外平靜,好似早就預料到了今日戰局,這位乾坤道宗碩果僅存的大乘仙君看向大荒界的援軍們:“金猿妖君,覆海龍王有何意見?”
通臂金猿撓了撓臉,嘆了口氣:“我的孩兒們已經去支援了,瑤池突破的速度太快,就算是攔,估計也只能在安蘭山一線了。”
安蘭山!
那可是蒼州中域和滄州西域的分界之地!
通臂金猿這話,幾乎是明說蒼州西域要全部舍棄了。
萬顯仙君又看向覆海龍王,覆海龍王點了點頭:“眼下也只能如此了。”
洞日仙君皺著眉,沉吟著說道:“即便想要維持在安蘭山一線,也要看赤云他們愿不愿意。”
萬顯仙君聲音平靜,卻不容置疑:“如今祖師們正在混沌星海之中大戰,祖師們的勝負,決定著我們所有人的生死。”
“如果我們保不住蒼州,我乾坤道宗氣運一旦衰落到極致,那么必然影響混沌星海的戰局走向。”
“蒼州不能丟。”
聞聽此言,無論是洞日仙君還是金猿妖尊、覆海龍王都是眉頭緊皺:萬顯仙君的話并非夸大其詞,事實就是如此。
純陽大能們在混沌星海之中鏖戰,已經打進了光陰長河,在另一片時空寰宇之中斗法。
這種時候,九州界的每一分動蕩都會影響到純陽之間的戰局。
同等境界同等道行之間的鏖戰最是容易被其他因素所影響,所謂氣運、所謂因果、所謂命數,平日里不起眼,而在這一場波及玄門諸界的大劫之中,稍不留神就有可能是導致純陽隕落乃至香火斷絕的劫難。
洞日仙君咬了咬牙:“萬顯,你我合力,拼了命先把赤云留下!”
萬顯仙君點了點頭:“此事,我自是義不容辭。”
說著,萬顯仙君看向金猿妖尊和覆海龍王:“只是那瑤池的玉貞和那新來的華光,就勞煩幾位道友了。”
金猿妖尊和覆海龍王都沒有意見,但烏翼赤魈此時卻是忽然說道:“說起來,碧波那老家伙怎么這些時日一直沒露面?”
隨著烏翼赤魈開口,幾位大乘頓時一愣,旋即一股不妙的感覺涌上心頭:這些時日他們竟然下意識忽略了碧波龍王的存在!
這絕非正常!
萬顯仙君與洞日仙君互視一眼,兩位大乘仙君當即起身:“走,去碧波潭駐地!”
覆海龍王亦是緊隨其后。
通臂金猿看向烏翼赤魈:“你是不是早就發現了什么?”
烏翼赤魈卻是笑道:“哎,我若是早就發現什么,豈會不告訴你?”
“只是突然想起了那老家伙,雖說他不受待見,但好歹也是我們的一員,這么長時間不露面,我們也怪想的。”
通臂金猿深深看了烏翼赤魈一眼:“但愿如此,眼下我們每丟一位大乘,都會對戰局造成不可逆的影響。”
烏翼赤魈卻是笑道:“你真以為,那勞什子玉真太乙天還有用?”
說著,烏翼赤魈亦是出了仙宮,奔向碧波潭駐地。
通臂金猿望著眾人離去,深深嘆了口氣:“外面強敵環伺,內里勾心斗角,明明都是妖族,怎么就不能團結一致先把面前這劫數渡過再說?”
感慨著,通臂金猿望向天穹之上顯化在西方的那一片片璀璨星辰,嘆息道:
“這場劫數,真不該摻和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