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牌。
乃是取生靈一絲真靈封在特制玉牌之中,用來判斷真靈主人存活與否的一種手段。
只不過這種手段往往帶著強制性,一般是那些小宗小派、邪門外道才會用這般手段,好把那些修行之人終生拴在宗門里,讓其為宗門效力。
說到底,這是下乘手段。
如今的玄門正宗、純陽圣地,采用的乃是更加玄妙的手段。
例如蓬萊,真傳弟子名鐫金冊,取氣機留存,點燃命燈;真傳弟子隨身攜帶真傳玉牌,一旦葬身在外,命燈熄滅,金冊示警,憑借那存留的氣機還能找到真傳的尸身迎回宗門供奉。
即便是普通弟子,也會名留銀策,領取自己的身份玉牌,行走在外一旦出了事,宗門也會收其尸骨回來。
可以說,如今大部分純陽圣地用得都是命燈與玉牌相合,只余封存真靈的命牌,除非那人犯下滔天罪過或是宗門叛逆,否則不會用上命牌這種損其前路的方法。
但碧波潭,只是一方大乘勢力,非是玄門釋家正宗,更不是純陽圣地。
在碧波龍王那位誰也不信,對誰都抱著猜忌之心的老龍王眼里,惟有留下命牌的才勉強可靠,才能托付一些事。
因此碧波潭中所有大妖都將命牌留給了碧波龍王,他們的命燈留存碧波潭中,命牌也都在碧波龍王手里,至于此時這殿中掛著的那一排排命牌,實際上是分化出來的復制品而已。
雖是復制品,可這些分化出來的命牌與那真正的命牌功能無二,其與大妖息息相關,這命牌裂開就代表大妖必然出了差池。
只是他們想不到是什么差池,能讓一位剛剛離開不過一刻鐘的三劫大妖命牌碎裂.
一刻鐘前。
蒼州中域西方萬沼潭。
萬沼潭距離蒼州中域的萬顯仙宮足足有億萬里之遙,所謂萬沼潭乃是百千座連綿山脈之中的一處處沼澤深潭,這些沼澤深潭成千上萬,因此而得名。
而這處萬沼潭,被蛟鱷妖君用來安置自己的妖兵子孫,整個萬沼潭內,各類妖鱷不下百萬,如此多妖類在這萬沼潭中撒歡打鬧,整個萬沼潭連帶這片山脈早已被妖氣所覆蓋,沖天的妖氣遮蔽了漫天星光,攔截了清風靈氣,只余妖煞肆虐,化作那陰沉不散之天幕。
江生斬飛蟞妖君、虎蛟妖君等四位碧波潭大妖之后,就途徑這萬沼潭。
原本一群小妖江生無意理會,偏偏這些妖鱷不知是不是在沒了碧波潭的限制以后在這蒼州撒歡慣了,性子野了,感知到江生的氣機竟是沒有躲閃還試圖阻攔江生的腳步。
見此江生自是不會慣著這些妖類。
抬手凝法,隨著五行靈光匯聚在江生掌中,刺目的煌煌電光激蕩凝練,化作一團凝實的五行雷光。
“天心五雷訣·起。”
一聲輕吟,江生抬手將五行雷光打入那漫天陰云之中,須臾間伴隨著雷鳴電閃,五行雷光肆虐開來覆蓋整片陰云,祛除妖煞滌蕩邪氣,將那兇戾沖天的妖氣之云化作雷云,醞釀焚天滅地的五行天雷。
只見那萬沼潭中的百萬妖鱷或是狐疑或是好奇,一個個仰著脖子望著天穹之上矗立的道人身影。
它們在蒼州待的時日也不短了,它們明白此地的玄門道宗需要它們,會對它們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因此它們無法無天慣了。
只可惜,今日到來的并非乾坤道宗中人,而是蓬萊靈淵。
悶雷轟鳴,叱咤的雷霆激蕩開來,演化出蔓延天地的雷痕,百萬妖鱷在這天雷威勢之下終是意識到了什么,驚慌失措的開始四散奔逃,而此時,江生醞釀的術法也已經成形。
“五行雷瀑,落!”
須臾間,一道五行天雷從雷云中落下,跨越百萬里空間落在萬沼潭中,濺起沖天的泥沼臭氣與大片斷肢殘骸。
這一道雷光,就覆滅了一座千里水潭。
緊接著,一道接一道千百丈粗細的五行天雷不斷落下,密密麻麻的五行天雷伴隨著震天動地的轟鳴之聲好似天瀑席卷人間,激蕩的雷光肆虐沖擊之下妖物破滅邪祟無蹤。
這一刻那百千山脈好似化作了一方儲蓄無盡雷霆的雷池,所有山谷之中都是煌煌激蕩的雷霆,百萬妖鱷在江生翻手之間葬送一空。
而心有所感的蛟鱷妖君顧不得其他破開虛空趕來時,看到的就是那無量天雷滌蕩萬邪,將自己那百萬子孫妖兵給滌蕩一空的畫面。
“你你你”
“你該死啊!”
血氣翻涌的蛟鱷妖君只覺怒火沖霄,其身形頃刻間膨脹開來化作百萬里披甲的興水蛟鱗鱷,頭上那根獨角試圖將山谷之中那無量天雷引來把江生給轟殺!
然而即便是蛟鱷妖君顯化原形本相,哪怕他頭頂那根獨角能招來天雷,可面對江生催動的五行天雷,蛟鱷妖君那點雷法道行就好似泥牛入海,根本無法撼動江生對五行天雷的掌控。
眼見雷法無法催動,蛟鱷妖君翻了個身引來周天水汽濁浪,在天地之間化出泥沼大澤來。
泥沼大澤覆蓋千萬里天地,江生亦在其中。
一入泥沼,江生就知道了這位蛟鱷妖君的手段,這泥沼能吞噬生靈的精氣神與法力,同時不斷消耗生靈的體力,隨著生靈在泥沼之中陷得越來越深,其精氣神與體力就被吞噬的越厲害。
而且這泥沼之中的污濁之氣和妖力還能侵蝕污染生靈的法力神魂,破壞生靈的法衣法器,不可謂不陰險。
到最后,空有一身修為道行施展不出二三,法衣法器又被污染,只能任由那蛟鱷妖君撕咬肉身,吞噬神魂,不可謂不凄慘。
然而這等手段,對付尋常二劫真君乃至三劫真君,都能起到一個出奇制勝的作用,可用在江生身上,卻還是差了些東西。
就在蛟鱷妖君盯著江生,想要看著江生深陷泥沼,發覺自身法力和體力被吞噬后那種驚恐惶然的神情時,卻愕然的發現江生哪怕已經被泥沼沒到脖子了,可臉上依舊古井無波,那平靜淡然的神情,讓蛟鱷妖君都沒來由的脊背一寒。
“就這點手段,就妄圖困住本座?”
江生說著,沼澤之中那股不斷把他向下拉扯的力量被無形劍氣切斷,下一息江生輕輕一動,但見四色劍罡輪轉飛舞,絞碎了江生周身那沉重的泥沼,斷開了那無形之中牽引江生氣機的妖力。
一時間,風雷化披羽,水火做祥云,江生腳踩水火祥云脫出泥沼,渾身上下清光依舊不見半分污濁之色。
蛟鱷妖君望著脫出樊籠的江生忍不住問道:“你到底是誰?!”
江生輕笑一聲:“我本以為你知曉我的身份,覺得依仗你那三劫道行能抵擋一二。”
“到頭來,你連我是誰都不知道,就這般闖過來了?”
聽了江生這話,蛟鱷妖君心中更是不安起來,忽然,蛟鱷妖君盯著江生頭頂那青色的點綴七星的蓮玉冠,又看看江生身上那件飄搖若仙的青竹云鶴衣和內襯的那墨色蓮紋袍,猛然瞪大眼睛:
青玉摘星冠!蓮衣鶴裳袍!
九州界中,這般裝扮的,唯有一人!
“你是.”
“蓬萊靈淵?!”
蛟鱷妖君駭然出聲,他終于明白面前這道人為何敢孤身一人在他們碧波潭的駐地橫沖直撞了,他終于明白為何這道人能在那短短時間內連斬四尊妖君了,他也終于明白為何明明自己散發著三劫氣息,這道人卻不懼不退了。
蓬萊靈淵,傳言中斬了五劫真君的兇人!
一時間,蛟鱷妖君心驚肉跳,就連那一往無前的蠻橫氣勢都萎靡了不少。
與之對應的,隨著蛟鱷妖君認出江生之后生出畏懼之心,江生的氣勢越是在節節拔升:“既然來了,就留下吧。”
話音未落,江生左掌虛握,下方山脈之中積蓄的五行天雷化作道道雷龍凌空而起,一道道龐大的猙獰雷龍破開漫天妖煞,沖散了泥沼水澤,匯聚在江生掌中,化作一團凝練的五行雷光。
感知著江生手中那一團五行雷光溢散出的深沉可怖的煌雷之力,蛟鱷妖君不抱絲毫僥幸轉身就跑。
霎時間,江生手中五行雷光甩出,那浩蕩的五行天雷奔涌如匹練生生洞穿重重天地壁障轟擊在蛟鱷妖君后背之上。
頃刻之間天地之間炸起一團刺目的煌煌雷光,雷光瞬息覆蓋了百萬里天地,照亮寰宇驅散邪氣,正大堂皇的天雷覆蓋之處,虛空破碎、空間崩解,天地被炙烤的五彩斑斕宛若琉璃凝結。
“靈淵,我與你無冤無仇,你殺我子孫我尚且不與你計較,你竟然要置我于死地!”
雷光激蕩之中,蛟鱷妖君咆哮著,這位三劫妖君在這生死之地終于是憑借那天生的兇戾驅散了對“蓬萊靈淵”這個名諱的畏懼。
但見一道濁浪斧光劈開天雷,高七丈,披鐵甲,手持戰斧的蛟鱷妖君踏虛而來,手中戰斧劈碎天地,斬斷雷光,蛟鱷妖君更是化作一股鉆裂混沌之濁浪漩渦,直奔江生而來。
霎時間只見一顆碩大妖星燦燦騰空,綻放出妖異輝彩來。
隨著妖星凌空,天地間水浪翻涌,斧光縱橫,無邊無際的水浪濁氣遮天蔽日,萬里長的斧光交錯碎空,在那好似能撕裂天地混沌的濁浪漩渦后方,顯化出一尊通天徹地,足有百萬里大小,身旁鐵甲而頭頂獨角的猙獰興水蛟鱗鱷的虛影。
“興水翻浪·斧攪周天!”
望著蛟鱷妖君這般兇狠猙獰的模樣,江生只是輕吟道:
“誅、戮、陷、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