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兵,根本不是小宗小派或者尋常世家能夠訓練的。
小千世界沒有這樣的資源,中千世界有足夠的資源卻不舍得給太多道兵用。
惟有大千世界,有足夠的資源,足夠的人力物力和充足的底蘊去支撐道兵的訓練。
一支道兵,哪怕是最基礎的下品道兵,訓練起來也絕非一日之功。
這需要海量的丹藥血食供應,需要無數的靈石供給,需要成千上萬的法器更需要比這多十倍乃至百倍的人力。
不是所有人都有資格被訓練成道兵,尋常勢力的下品道兵,也許就是煉氣、筑基道行,可諸天萬界之中,即便是修行九境之中最低也是最多的煉氣、筑基,放在凡俗之中又有多少人能成呢?
唯有掌握一座大千世界,掌握無數中千、小千資源,有著無盡人力物力供養的純陽圣地,才能培養出海量的道兵來。
以天河道宗為例,下品道兵便是金丹道行,統領道兵方陣的更是一個個元嬰化神境的大修士,這些修士組成的方陣,一個萬人方陣就有平滅一國,橫掃一域之能。
哪怕是下品道兵,也是鎮壓小千、中千的重要力量。
可在這道宗與道宗的碰撞之中,下品道兵就是一個消耗敵人氣力的存在,就是炮灰。
訓練四百萬下品道兵,比培養四百萬金丹修士還要難,可這四百萬下品道兵歷經宗門數百年供養,上了戰場一刻鐘就成千上萬的化作飛灰。
然而無論是被譽為豐神俊朗溫文爾雅的明羨,還是那為人悲憫清正的正清,對此都沒有絲毫的情緒波動。
下品道兵就是炮灰,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
下品道兵可以犧牲,但中品道兵卻不能隨意犧牲,而上品道兵.
那就更不是可以輕易犧牲的存在了。
此時隨著雙方將主不斷下令,一座座道兵方陣不斷推進,從一開始隕星天降和山川大龍,到雙方碰撞到一處,數百萬道兵在天地之間廝殺,一頭頭軍陣煞氣凝聚的血獸咆哮著互相沖撞踐踏,也就幾刻鐘的功夫。
而就是這么幾刻鐘,天河道宗也好,天元圣宗也罷,道兵已經成片成片的灰飛煙滅,即便是橫行人間,長生久視三千年的元嬰化神境的大修士,也是一個接一個化作肉泥。
不入上三境,終是凡俗,難曉云泥之別。
元嬰化神境的大修士陷身數百萬金丹道兵之中,亦會被其淹沒,可在任何一尊煉虛真君在此,數百萬金丹道兵耗盡了法力丹煞都蹭不到煉虛真君分毫。
莫說煉虛真君那護體罡氣了,便是連其到底在現世還是在虛實之間都分不清楚。
在那震天喊殺聲中,眼看著雙方道兵成千上萬的消失,看著天穹大地都化作血色,無論是玄一、孔真、虛元子、四海真君、少白冥君還是寒元、煉日、少陽、金陽、幽華太子,皆是神色變了又變。
以他們的身價,莫說供養百萬規模的道兵了,便是十萬規模的道兵都要傾家蕩產,哪舍得這般消耗啊。
可在明羨和正清眼中,這數百萬道兵就好似泥沙一般,消耗起來眼睛都不眨一下。
而這也讓他們看出了雙方到底有著多大的血海深仇,這幾乎是要拼到最后一兵一卒也不放棄了。
此時天河道宗的軍陣之中,隨著一個又一個萬人方陣崩解消融,明真也有些坐不住了,其看了眼明洞,輕聲道:“你繼續指揮大軍,我與明幽、明凈去沖殺一陣。”
說著,明真抬手祭起一枚弱水珠,腦后道輪顯化,頭頂天星燁燁,頃刻間一尊萬里真君法身凝聚成形,其一步踏出就沖向了天元圣宗的軍陣。
“明幽!明凈!隨我破陣!”
瞬息間,天河道宗大軍之中又飛掠出兩尊萬里真君法身,三位天河道宗明字輩真傳就這么徑直沖入天元圣宗軍陣之中。
正虹看著明真等人沖殺進來,冷哼一聲:“正明、正沄、正羽,攔住他們!”
眼見明真、明幽、明凈三人即將大殺特殺,天元圣宗軍陣之中隱藏著的三道煉虛氣機當即不再遮掩,三尊同樣萬里巍峨的真君法身顯化出來,六尊煉虛真君亦是亂戰一團。
一時間,隨著六尊煉虛真君肆無忌憚的出手,雙方的道兵消磨的更快了。
夜幕降臨,大戰結束。
雙方鳴金收攏殘兵回營。
蘭原之上,一艘艘法陣橫列組成營寨,一面面天河道宗的銀河星海旌旗獵獵作響。
中軍主帳之中,明羨盤坐首位,明真、明幽、明洞、明凈等人分坐兩側。
此時明真、明幽、明凈人人帶傷,明凈斷了條手臂,明幽腹部有兩個血洞,明真看起來情況最好,但脖頸之上還在沁血。
此戰,天河道宗可謂傷亡慘重,四百萬道兵一戰折了近半,三位真傳受創。
然而帳中氣氛卻不見低迷,眾人反而興致勃勃。
明凈笑道:“正羽那個賊子還妄圖偷襲我,我故作不知,讓他近身削掉了我的左臂,可我卻是貼身給他在胸前按了三枚雷煞子,差一點給他當場炸死。”
明幽亦是說道:“正沄也沒討了好,她那玄光錐固然給我戳了兩個透明窟窿,可我亦是斬了她三劍,劍劍穿心,沒有個三年五載,她休想調理回來。”
儼然,天河道宗固然傷亡不輕,可天元圣宗亦是沒能討了好,這一戰雙方都是損失慘重,而天元圣宗似乎死傷更多一些。
明真看著興致勃勃的師弟師妹們,咧嘴笑著,信手服下一枚丹藥調理傷勢恢復氣血,又沒忍住飲下一枚仙釀。
砸了砸嘴,明真重重將酒樽砸在桌上:“大師兄,今日我們固然傷亡不輕,但天元圣宗那些人絕對更慘。”
“調兵吧!”
“再調四百萬道兵來,把誠和師叔、誠均師叔他們都請來,在這蘭原之上,我們好生和天元圣宗大戰一場!”
聞言,明洞、明幽、明凈都是齊齊看向明羨,等待這位大師兄開口。
明羨沉吟片刻,說道:“我已經告知明方,讓他再調四百萬下品道兵來。”
“只是誠和師叔、誠均師叔,他們動不得,如今宗門根基須得有人鎮守,瀧字輩、滄字輩、照字輩的師叔師伯都來了,沒有誠和、誠均師叔他們鎮守宗門,宗門就真空了。”
“不過此事你們也不要愁,這炎州戰場,就是師叔師伯留給我們小輩的,師叔師伯們不出手,他們的合體境也不會輕動,至少在炎州西域、南域不曾被我們完全攻破之前,不用擔心他們的合體境出現。”
“且先休養三日,明日玄一他們會替我們出戰。”
聽了明羨的話,明真幾人即便心有不甘也只得暫且按下。
蘭原這一戰,是雙方一場默契的大戰,因此誰都不會落下,雙方的主力必然都會登場。
翌日,天剛拂曉,隆隆戰鼓之聲就喚醒了天地。
號角之聲蒼涼嗚咽,一個個萬人方陣踏步向蘭原道宮開來。
寒元等人早就察覺到了動靜,運轉目力望去,只見一個個萬人軍陣皆是青盔青甲,軍陣森嚴,煞氣沖霄,那一面面青陽云瑯旌旗,昭示著這支大軍的身份:青華道宗。
昨日還在悠閑觀戰的玄一,此時穿戴整齊,頭頂華冠束緊,身上法衣披掛,玄光九明尺握于掌中,玄機、玄凈、玄桑、玄性等青華道宗真傳跟隨左右,同樣是四百萬下品道兵開拔過來,大軍盤亙蘭原之上,如虎踞龍盤,聲勢震天。
少陽有些狐疑的望著外面那青華道宗的旌旗軍陣:“此番不是只有天河道宗下場么,青華道宗的道兵何時開進來的?”
登上城頭的正清沉聲道:“天元界!”
眾人聞言齊齊看向正清,只見正清神色不變,看不出喜怒來:“我天元圣宗退出天元界后,山河道門就在天元界安營扎寨、厲兵秣馬。”
“這些年來,幾乎每隔一段時間就有山河道門的法舟抵達天元界,里面全是他們的道兵。”
寒元緩緩呼出一口氣:“諸位,看出來了么?”
“山河道門野心勃勃,他們剛拿下天元界,就馬不停蹄的運輸兵馬,眼下他們把天元界當成跳板,對我九州界虎視眈眈。”
“一旦我九州界被拿下,那么下一個會是誰家呢?”
聞言,無論是懸壺界的煉日、采月,還是玄黃界的少陽、少陰都默不作聲,華陽界的金陽亦是沉默不言。
幾人心知肚明,九州界一旦沒了,他們各家也就是前后的事。
唇亡齒寒,這便是他們來到九州界的原因,天元界已經丟了,九州界不能再丟了。
“呼”
一口濁氣呼出化作縈繞不散之氣龍,煉日沉聲道:“此戰本應我道一宮出戰,只是如今道兵未至,不知哪位愿意出戰,下一戰由我道一宮頂上。”
幽華太子剛要開口,金陽便說道:“我元陽宗本就來得晚,若是再避戰,那就說不過去了。”
“金星、金辰、金皓、金珙!”
金陽話音未落,元陽宗金字輩的四位真傳齊齊上前:“大師兄!”
金陽肅然道:“你們四人各提調一百萬火蛇道兵,去試試青華道宗的斤兩。”
元陽道宗崇尚大日,尊崇陽炎火道,火蛇道兵、火鴉道兵皆為其下品道兵。
隨著金陽一聲令下,臨海道宮的城門緩緩打開,一時間火云蔽日,煞氣遮天,四百萬頭戴朱紅盔身穿蛇鱗甲的火蛇道兵出了道宮,排兵布陣。
金星、金辰、金皓、金珙四尊煉虛真傳矗立陣前,與青華道宗的軍陣遙遙對峙。
“大師兄,是元陽道宗的火蛇兵。”
玄機湊到玄一身旁說道。
玄一雙眼微瞇,望著那迎面而來的沖天炎火和其中的四百萬火蛇兵,忍不住笑道:“我以為會是煉日、采月帶著道一宮的五毒道兵出來,沒想到是元陽道宗的火蛇兵。”
“也罷,什么飯不是吃?”
“玄機,此戰由你指揮,至少要吃掉他們兩百萬火蛇兵。”
聞言,玄機露出喜色,當即拜道:“遵大師兄軍令!”
“大師兄放心,我青華道宗的乙木道兵,可不是他元陽宗的火蛇兵能比的。”
“想要對付我們,讓他們先把火鴉兵調出來吧。”
說著,玄機舉起提調全軍的令旗,高高舞動。
“全軍,布乙木金雷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