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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探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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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誰來去探索這片灰霧”有人出聲提問。

  問題再一次回到原點。

  王鐵雄眉頭緊皺,他眼中光芒微動,長吸了一口氣,正要開口。

  旁邊身形高瘦的男人直接出聲道:“鍋頭,我代表咱們馬幫去吧。老六、老七都死在了這片灰霧里,老四也變成了個殘廢,只有我還全須全尾地活著。

  我想再去里頭探一探,也算是給兄弟們做點事。”

  這個高瘦男人,即是當時抱著手腳被詭咬掉的同伴逃回義莊的蓑衣人。

他在王鐵雄的馬幫中排行第五,名叫‘錢舟  王鐵雄扭頭定定地看了‘錢舟’一眼,他沉默了片刻,隨后點了點頭:“好,就你去!”

  眾人里,只有錢舟有踏足灰霧,繼而活著折返回來的經驗。

  他確實適合打頭陣。

  當下也不是扭捏的時候,既然錢舟主動提出了這樣的要求,王鐵雄就順勢答應了下來:“你要是死在里頭了,你的父母妻小,都由馬幫出錢照顧。

  老五,咱兄弟說到做到。”

  錢舟‘嗯’了一聲,目光看向其他人:“我們馬幫已經出了人了,你們呢”

  “我代表我們趕尸班子,也去!”毛奇笑著舉起了手。

  隨后,又有兩個人被他們各自領頭的推搡出來,打了頭陣。

  眾人的目光似有似無地看向周昌、周三吉這一伙人。

  周昌一眾人加入鐵檻內會,享受鐵檻會的各項便利與照顧,自然也應當承擔相應的責任。

  當下各支勢力,都出了人去打頭陣,探索遮擋在青衣鎮往外道路上的灰霧,周昌這邊,自然也需要有人站出來,承擔起責任。

  楊瑞搔了搔頭皮,扭頭看向石蛋子:“石蛋子,你去吧”

  石蛋子聞聲,嚇得當場就要哭出來:“師父,我不行!”

  “你在咱們這里,反正也沒甚么用。你去了,要是僥幸做出一點功績,那以后也好心安理得地混吃等死,要是不幸死在了灰霧里頭,那大家更記你一輩子的好。

  石蛋子,沒有比你更合適的人選啊。”楊瑞咧嘴笑著。

  一番話語后,石蛋子眼淚緊跟著就撲簌簌落了下來。

  “啪!

  楊瑞伸手拍了他一巴掌,打斷他的哭聲,轉而看向周三吉、周昌兩爺孫。

  “我去。”

  這時候,在楊瑞即將言語之前,周昌忽然開口言語。

  楊瑞詫異地看著他:“我去就好了,又不是甚么大事……”

  “我去。”周昌將話重復了一遍,“沒有人比我更合適去前頭探索,我有一種方法,可以帶著大家深入到灰霧里頭去,即便人死在霧氣里,也一定會把在霧氣里的種種發現、情報帶回來。”

  —一而且,如今周家幾人里,只有他個人應對詭類、想魔的手段最多。

  哪怕是楊瑞得到了《仙書》,修成了一層‘仙身’,也絕不如他。

  只有周昌踏足灰霧之中,是相對安全的。

  當然,另一個則是白秀娥。

  不過周昌當下對白秀娥另有安排。

  楊瑞沒再言語,轉臉看向周三吉。

  周三吉看了看周昌,搖頭嘆息,對楊瑞說道:“讓他去.....…”

  “嗯。”楊瑞點了點頭,又笑道,“也不是甚么生離死別的時候,沒必要這么傷感,過會兒你們都蹦蹦跳跳地回來,今下這般傷感的氣氛,豈不是白白浪費了”

  他這幾句話,只有王鐵雄、周昌、毛奇三個聽著附和地笑了笑。

  其余人都陰沉著臉不說話。

  “周兄弟,你說的那個方法,是什么方法”毛奇向周昌問道。

  這時候,周昌伸手張開五指,一縷縷漆黑若鐵線的念絲從他指尖游曳而出,順從著他的心意,那些念絲擰成了一道漆黑的繩索。

  他將這道繩索展示于眾人:“這是我家傳法門修煉出來的一種絲線,此種絲線,動念而生,刀割不斷、水火不傷,各位可以驗看。”

  周昌話音落地,自有人拿刀去割那擰成一股繩的鐵念絲,很快發現費了極大力氣,也無法將之割開。

  “我預備用這根繩索,將毛奇、錢舟等幾位要和我同去灰霧里探索的兄弟捆縛起來,三步一人,如此往前徐徐漸進,探查灰霧。

  一旦有異常情況,最前頭的人立刻把情況告知身后之人,層層遞進,最終把消息傳遞出去。

  同時,我們也可以拉動繩索,把身陷危險中的兄弟盡快拽回來,使之脫離危險。

  各位覺得如何”

  周昌道出了自己的方法。

  毛奇、錢舟都點頭表示同意。

  另外兩個被他們各自首領推搡出來的‘探路人,,則還是猶猶豫豫。

  其中一人質疑道:“那這么一來,你豈不是一直都落在最后頭畢竟你需要在后頭拉拽繩索才行一一我們和你也不相熟,要是我們和毛奇一同遇著危險,你說不定會先把毛奇拽回來,叫我們命喪灰霧之中....

  也不是我們不相信你,主要事關個人性命,還是多計較些為好。

  先小人后君子嘛...”

  這兩人的擔心確實有些道理。

  周昌轉臉看向白秀娥:“白姑娘。”

  “嗯!”

  白秀娥小臉上神色嚴肅,重重地點了點頭。

  她也伸出手來——一縷縷銀亮的藕絲從她袖口里游里而出,編織成了一條粗長的繩索。

  周昌摸出幾個鈴鐺來,纏在那道銀亮的繩索上。

  “我的念絲,會與白姑娘的繩索相連。

  所以屆時踏足灰霧之中,我也不會是始終吊在最后頭,叫諸位拿命開路的那個人。

  再則,繩索上會綴上鈴鐺,諸位旦有危險,便猛力搖晃繩索,使鈴鐺發出激烈聲響....”周昌又看向白秀娥,道,“屆時,便請白姑娘拉拽繩索,將搖動鈴鐺之人拖回來。”

  “好。”

  白秀娥鄭重答應。

  那兩人見狀,磨磨蹭蹭著。

  另一人又道:“她畢竟是個弱質女流,有那么大的氣力.......”

“兩位!”王鐵雄這時壓沉了聲音,直接道,“你們覺得周兄弟的方法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如此多的顧慮,不知你們又能否拿出一個完備的章程來  若你們的方法好用,那就依你們所說來辦!

  若不然,就依周兄弟說的來罷!

  可不要提出甚么方法,是要列位兄弟前頭送死,而你們兩個貓在后頭偷生——在場諸位兄弟眼睛都是雪亮的,可容不得一粒沙子!”

  王鐵雄一番話說出口,總算壓住了那兩人的種種質疑。

  兩人也實在拿不出甚么別的章程來,只是一心想拖延時間,磨蹭著不往灰霧里走而已。

  他們見當下也別無他法,只得照著周昌說的來辦。

  如是,一縷縷念絲從周昌指尖游曳而出,編織成了五股繩索,其中四股纏在毛奇、錢舟與那兩人的手腕上,每股繩索之間,各自綴著幾個鈴鐺。

  最后一股則與白秀娥的藕絲相連了起來。

  “假若前路安全無虞,我會動念令你所知。

  到時候,你可以請大家動身。”周昌最后向白秀娥說道。

  念絲藕絲相連,周昌傳遞心意,自然可以為白秀娥所感知。

  “好。”白秀娥認真道,“你要小心!”

  周昌笑了笑,轉身第一個走入灰霧之中,錢舟、毛奇跟著邁入其中。

  剩下那兩人一一文勝、李四在灰霧邊緣相互推搡磨蹭著,最終都被王鐵雄一腳一個送進了灰霧里。

  陰晦的霧氣遮擋住了人們的視線,霧外頭的人不知內里是何情形,只能通過那一粒粒鈴鐺的響動,來判斷彼方的大概情形。

  霧里頭的周昌、錢舟等五人,每隔三步散開一個。

  他們同樣只能看到三步外同伴若隱若現的輪廓。

  霧氣外的人們陷入了漫長的等待之中。

  人們關注著與白秀娥手掌相連的那道繩索上鈴鐺的響動。

  眾人大都屏息凝神,大都無暇與同伴交談。

  如此,在等候了小半刻時間之后,白秀娥蹙著的眉心微微舒展,她向周三吉小聲說道:“周小哥....周小哥說他們走出大約一百步了,暫時沒有遇到危險。

  他讓大家沿著繩索先慢慢往前走一段。”

  周三吉將白秀娥所言,與眾人轉述了一遍。

  王鐵雄聞言,揚了揚眉毛:“那便動身”

  “還是再觀望片刻,事關生死....”

“你在外頭閑站著,你的人命便是人命,我家兄弟在灰霧里頭給咱們探路,他的生死便不重要了  既然周兄弟傳回話了,那便動身罷!”王鐵雄向那些還猶豫不已的人連聲嗤笑,“反正駕馭太獅子的也不是這些貨色,趕尸班和我們馬幫都要動身,你們愿意留下,那便留下!”

  他說過話,將手一揮,先前消歇了一陣的鑼鼓聲立刻再次響起。

  眾獅童歸回隊伍,群獅昂然而起,就要動身啟程!

  那還猶猶豫豫的人,也訕笑著與王鐵雄解釋:“我也不是那個意思,大家還是要同舟共濟的嘛.…..”

  他還在言語著,一陣激烈的鈴鐺聲摻雜在鑼鼓聲中,驟地響了起來!

  “叮叮叮叮叮!”

  隨著那陣鈴鐺聲響起,轉身欲走的王鐵雄猛地僵住了身形!

  先前還試圖與王鐵雄解釋、賠笑臉的那人,立刻揚起了眉毛,以一種戲謔的眼神看著王鐵雄:“看來那位周兄弟說得也不一定準啊...

白秀娥看著那些猛烈搖晃起來的鈴鐺,聽著從灰霧里傳出的陣陣聲響,她緊抿著嘴,手  上的繩索猛然開始收縮!

  “叮叮叮叮叮!

  繩索一丈一丈地快速收縮著,在須臾之間,從灰霧里帶出了一人來——

  那人留著兩撇八字胡,全身上下沒有任何傷痕,只是以驚疑不定的目光看著眾人:“這就回來了”

  他說著話,晃了晃手腕上的繩索。

  “李四,你在里頭遇著甚么危險事情了”王鐵雄看著回來的人身上沒有一點傷痕,頓時擰緊了眉頭,向其問道。

  “我就是試驗試驗這個繩子,心里實在是不放心.....”李四張口應了兩句,一見眾人陰沉下去的臉色,頓時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連忙轉動著眼珠給自己找補,“里頭太嚇人了!

  我好像看見了詭,心里實在害怕一一”

  他此時再如何找補解釋,卻也無人再相信,于是便只能訕笑著,轉移了話題:“我也算是在里頭探過路了吧我是不是能退下來,換其他人了”

  “滾進去!”

  王鐵雄飛起一腳,將李四再次踹進了灰霧里。

  這時候,又一陣激烈鈴鐺聲響。

  聽著這陣響動,幾乎叫人渾身汗毛都要豎起來!

  白秀娥沒有一絲猶豫,再次將發出激烈鈴鐺聲的那根繩索拖拽回來一一這次拖拽回來的是文勝。

  文勝比之李四,顯然有所準備。

  他滿面驚恐之色,哆哆嗦嗦地道:“我在里頭遇到了很多詭,很多詭!

  灰霧里不能進,我們還是在這里等著吧,在這里等著那伙密藏域的僧人摧破霧氣,大家才更容易逃脫出去....”

  “嗯。”王鐵雄點點頭,“李四也是這么說的。

  你和李四串通好了的”

  “李四”

  文勝聞聲皺著眉頭,臉上的驚恐一下褪了個干凈:“他真是這么說的,那他真在里頭遇到了很多詭!

  李四在哪!”

  “在你前頭,去找他罷!

  若再這樣胡亂搖晃鈴鐺,只為自己茍且偷生,擾亂大家的計劃,讓人把你拽回來一一我立刻拿槍崩了你!”王鐵雄勃然大怒,猛地抽出了腰間的盒子炮,頂在文勝腦門上,把他再度逼進了灰霧里!

  “這些王八肏的!

  倒不是不叫他倆去里頭了,凈耽誤事!”

  王鐵雄罵罵咧咧著,心中忿怒難平。

  偏偏在這個時候,那連著文勝、李四的兩道繩索,幾乎同時再次響了起來!

  “叮叮叮.……”

  “我非崩了他倆不可!”

  王鐵雄咬牙切齒,直接拉開了保險,將子彈上膛!

  他緊緊注視著那兩道繩索,只等著文勝、李四兩個廢物被拖出灰霧之后,當場崩了兩人!

  在他身后,白秀娥忽然皺緊了眉,她斷斷續續地道:“周小哥......周小哥說,寫龍寺的僧人來了.....他那邊傳來的念頭,變得好模糊...

  秀娥一邊說著話,一邊拉拽鈴鐺搖響的繩索。

  —一盡管繩索之后的文勝、李四二人很可能又是在作怪,但她卻不好坐視不理。

  畢竟先前答應了他們!

  然而,這一次白秀娥拉拽繩索,明顯感覺到繩索彼端回傳的力量很輕,她幾乎是動念之間,便將兩道繩索拖了回來。

  一地血跡從灰霧里頭蜿蜒至白秀娥腳下。

  那拴在文勝、李四手腕上的繩索,此時被拖拽回來,帶回了滿地鮮血,以及...

  文勝的半邊身體、李四的一條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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