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鷺城,州府。
內宅臥房里,兩道身影正相擁而眠。
厲鳶做了個很長的夢,夢見自己最終和陳墨修成正果,以平妻的身份嫁入了陳家。
那一晚,紅燈高掛,賓客滿席,兩人身穿大紅喜袍站在庭院中央,給陳墨父母以及當家大婦分別敬過茶后,終于來到了入洞房的環節。
房間內,燭光昏黃如豆。
陳墨用如意秤挑開蓋頭,四目相對,情意綿綿。
兩人先是喝了交杯酒,又說了一會體己話,接下來就準備進入正題,結果來到床邊,掀開繡有鴛鴦戲水的喜被,葉紫萼卻突然從里面鉆了出來,笑盈盈的望著她。
“葉千戶,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你怎么在這?”厲鳶不解道。
葉紫萼擺擺手,滿不在乎道:“姐姐妹妹的,分那么清干嘛?你相公不就是我相公?我先幫你熱熱身,等會你直接就能吃上熱乎的。”
厲鳶:“……”
眼看兩人已經開始游山玩水了,厲鳶的忍耐終于到達極限,沖上去一把扯住葉紫萼,就要把他們強行分開。
“狐貍精,放開我男人!”她嘴里憤憤不平的罵道。
“呃,要不……你先放開我呢?”
突然,一道艱澀的嗓音傳入耳中。
“嗯?”
厲鳶從睡夢中醒來,意識逐漸恢復清明,睜眼看去,頓時愣住了。
只見自己雙腿盤在葉紫萼腰間,兩只胳膊做十字固狀死死勒住她的脖頸,而葉紫萼這會臉頰憋得通紅,眼看就快要背過氣去了。
厲鳶回過神來,急忙松開手,“葉千戶,你沒事吧?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沒事。”葉紫萼揉了揉脖子,勻了口氣,說道:“我聽你嘴里嘀咕著狐貍精什么的,是不是做噩夢了?”
“算是吧……”
厲鳶眼神飄忽,低聲說道。
想到此前發生的事情,葉紫萼表情也有些不自然。
最開始她確實是被那白色光塵影響,心中的執念被無限放大,所以才干出了那種荒唐事,可是當陳墨幫她們清理掉負面情緒后,局面卻沒有任何收斂,反倒是愈演愈烈。
最后甚至兩個人好像迭羅漢似的……
實在是離譜至極!
饒是以她混不吝的性格,也不禁臉頰發燙。
不過歸根結底,這里面犧牲最大的還是厲鳶。
葉紫萼沉默片刻,說道:“厲總旗,我也不想解釋什么,此事確實是我對不住你,不過你大可放心,我并沒有想要和你搶男人的想法,我和陳墨之間只能算是合作而已……”
“合作?”厲鳶蹙眉道:“這話是什么意思?”
“說出來也不怕你笑話,其實我做這一切,只是為了突破三品……”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葉紫萼索性將前因后果和盤托出。
包括曾經給陳墨下藥未遂,結果被娘娘發配南疆,以及那晚在飛舟上誤入歧途的事情。
厲鳶聞言朱唇微啟,神色有些錯愕,“怪不得那天我一點感覺都沒有,反倒是你走路一瘸一拐的……原來被開庭的人是你?”
“開庭這個詞還真是……挺貼切的哈。”
葉紫萼有些尷尬,點頭道:“當時陳墨也喝醉了,錯把我當成了你,后來意識到這點之后,便想要補償我,這才同意與我雙修。”
厲鳶恍然道:“所以,這一切只是交易而已,你根本不喜歡陳大人?”
“當然。”葉紫萼信誓旦旦道:“我已經決定將一生奉獻給娘娘,又怎會耽溺于男女之情?目前唯一的想法,就是盡快踏入天人境,這樣才能多多幫娘娘分憂。”
厲鳶眨眨眼睛,問道:“那要是娘娘自己也沉迷進去了呢?”
葉紫萼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旋即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臉色微變,閉口不言。
厲鳶也沒再追問,沉吟道:“你的意思是,只要等你突破三品,就不會再和陳大人有任何瓜葛了?”
“沒錯。”
葉紫萼嘆了口氣,“只不過跨到這個門檻的難度,比我想象中更大,恐怕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
合道的關鍵在于,要找到與自身相契合的大道。
而陳墨體內的道力實在太過深奧復雜,好像很多種道韻糅合在一起,短時間內根本無法參透,只能通過一次次的修行來慢慢體悟。
厲鳶點頭道:“那你可得加把勁了。”
葉紫萼:“嗯?”
“南疆的事情已經了結,估計用不了多久我們就要返程回京了,這段時間你必須把握住,盡量和陳大人多雙修幾次。”厲鳶一本正經的說道。
這人方才還一臉不情愿,態度轉變的未免也太快了吧?
面對葉紫萼古怪的目光,厲鳶解釋道:“你別誤會,我沒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只是不想讓你倆糾纏不清,最好能盡快做個了斷。”
一直以來,厲鳶都覺得自己并不在乎陳墨身邊有多少姑娘。
可方才那個夢境,卻讓她清晰意識到,這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愛情是自私的,誰都希望另一半能把更多的心思放在自己身上,她并不奢求能獨占陳墨,但問題是,陳墨的相好實在太多了……
她也不希望還有其他人來擠占這本來就不大的位置……
既然此事已成定局,那干脆長痛不如短痛,以免日久生情。
葉紫萼無奈道:“我也想啊,可這也不是我一個人努力就有用的。”
雙修講究的是靈欲交融,只有雙方都全身心的投入才能達最佳效果,否則那就是單方面的采補了。
盡管陳墨愿意配合,但也只是配合而已,心思根本就不在自己身上。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畢竟兩人并沒有感情基礎。
厲鳶手指摩挲著下頜,想了想,說道:“不就是讓陳大人全情投入么?沒關系,我可以幫你。”
葉紫萼疑惑道:“這種事情,你怎么幫……”
話還沒說完,就見厲鳶不知從哪拿出一個黑色布袋,把手伸進去不斷往外掏著。
沒過一會,各種稀奇古怪的東西就擺滿了一床。
“你居然還有須彌袋?”
“這衣服看起來好奇怪,未免也太短了,而且怎么還挖了個洞?”
“這手銬又是干什么用的?”
葉紫萼一臉問號。
厲鳶自信滿滿道:“放心,這方面我有經驗,絕對能調動陳大人的熱情!來,先試試衣服,你和我身材差不多,應該還算合身。”
“……好吧。”
葉紫萼猶豫了一下,還是依言照做了。
呼——
陳墨衣衫獵獵,身形閃掠。
看似閑庭信步,但每一步都能跨過數十丈的距離。
和之前照貓畫虎、模仿金公公的身法不同,如今他是利用龍氣來感應地脈,在錨定目的地后,將兩點之間的地脈折迭,從而做到真正意義上的“縮地成寸”。
這也是隨著《太古靈憲》不斷提升所感悟到的法門。
當然也不是完全沒有限制,首先雙腳必須要站在地上,而且目的地也不能超過自己的感知范圍。
相比于娘娘和道尊那動輒跨越萬里的本事來說,還是有著不小的差距,不過這招在實戰之中卻非常實用。
比如在敵人面前拔刀,結果卻是從身后斬下……
讓人防不勝防。
“奇怪,都這么長時間了,鳶兒早就該醒了才對,怎么遲遲沒有動靜?”陳墨眉頭微皺,他在和葉靈寒前往荒原之前,用傳訊符給厲鳶留了消息,可直到現在都沒有收到回復。
“這倆人該不會是打起來了吧?!”
想到這,陳墨飛掠的速度更快了幾分。
等他從荒原趕回白鷺城,已是黃昏時分。
天邊緋霞彌漫,斜陽西下,將影子拉的老長。
街道繁華熱鬧,人流如織,兩旁商販熱情的吆喝著,孩童們嬉笑著在巷子里追逐打鬧……
陳墨站在城門前,看著這一幕,一時間有些恍惚。
這煙火氣十足的景象,和那尸骸遍地的血腥繪卷形成了鮮明反差。
倘若不是楚焰璃的鐵血手腕,鎮壓南荒,如今雙方結局怕是要對調過來了。
一念人間,一念地獄。
想到葉靈寒說要“守護大元千千萬萬個家庭”,如今他對這話倒是能理解幾分了。
雖說他沒有如此高尚的情操,只求快意人生,但對于這種甘愿燃燒自己,照亮漫漫長夜的人,依舊抱有足夠的尊重。
“楚焰璃的性格確實是惡劣了一點,不過心性也算純粹,否則帶不出這種將領。”
陳墨搖搖頭,不再多想。
身形一閃,來到了州府內宅。
匡應豪知道他不喜歡被打擾,所以連下人都清走了,如今整座宅邸空曠靜謐,針落可聞。
陳墨站在臥房門前,發現臨走時布下的結界依舊完好無損,說明兩人一直都沒有離開過房間。
聽到屋里傳來的動靜,神色有些錯愕。
“這倆人干啥呢?”
“厲百戶,這樣真的能行嗎?”
“放心,我是專業的。”
“可我總覺得有點奇怪……還有這尾巴,你確定要放進……”
“你都開完庭了你怕啥?”
“搞定!”
厲鳶站在床邊,雙手抱在胸前,滿意的欣賞著自己的“杰作”。
只見葉紫萼頭頂戴著兔耳朵,身上穿著一件連體皮質小衣,V字形抹胸托起豐腴弧度,腰身處陡然收窄,連接著的倒三角沒入股間,后面還綴著一團毛茸茸的小尾巴。
雙腿裹著兩條過膝漁網襪,邊緣處還系著蝴蝶結,在白皙腿肉上勒出淡淡凹痕。
葉紫萼比厲鳶還要豐腴一些,腰線卻同樣纖細,在緊身衣的襯托下,曲線顯得格外夸張,緊繃的小衣隨著呼吸起伏不定,給人一種呼之欲出的既視感。
“厲百戶,我有點喘不上氣了。”葉紫萼艱難道。
“忍忍吧,以我對陳大人的了解,他最吃這一套了。”厲鳶拿出鐐銬,準備把她鎖在床柱上,“陳大人說要外出辦點事情,估計也快回來了,到時候我偷偷給他整點助興的丹藥,先把火給撩起來……”
“然后呢?”身后傳來一道男聲。
“然后……”
厲鳶剛要回答,話語戛然而止。
葉紫萼表情僵硬的朝她后方看去。
“陳、陳大人?!”
厲鳶緩緩轉身,只見陳墨不知何時進入了房間,正背靠著屏風,一臉玩味的打量著兩人。
“接著說啊,把火撩起來,然后該怎么辦?”
陳墨微瞇著眸子,冷笑道:“我還擔心你們兩個打起來,現在看來倒是多慮了,一個角色扮演,一個準備下藥,配合的倒是還挺好啊!”
“我……”
厲鳶眼神飄忽,嘴唇翕動,又不知該如何回答。
葉紫萼主動說道:“這不能怪厲百戶,她也是為了幫我……”
其實不用她說,陳墨也能猜出大概。
葉紫萼卡在四品巔峰多年,真元和體魄早已淬煉到了當前境界的極致,卻始終不得寸進,否則也不會想著靠雙修來突破桎梏。
可這種事情哪有那么容易?
即便是以凌凝脂的天資,雙修了那么多次,至今也沒有邁出那一步。
雖說這和天樞閣的道法太過深奧晦澀有關,但也從側面說明了突破天人境的難度有多大。
“我說過會盡力幫你突破,便絕對不會食言,你應該也知道,這種事情講究機緣,不是著急就能成的。”陳墨搖頭道:“雙修,只是能讓你感受我的道力,最終能從中悟出什么,還是要看你自己。”
葉紫萼自然明白這個道理,咬著嘴唇道:“可是你的道力太過浩瀚,讓我根本無從下手啊。”
“嗯?”
陳墨眉頭一皺。
這才意識到自己忽略了一點——
他所掌握的法則幾乎都源自于大道本源,一股腦的全都灌給葉紫萼,對于連道痕都沒有接觸過的她來說,確實是有點超綱了。
飯要一口口吃,或許應該先從“基礎”開始?
他略微思索了一番,想到了不久前在荒原吞噬的那個“狼神喀林”。
如果說兵道掌控的是“煞”,那么作為同源道則,狼神所代表的就是極致的“兇”!
乖戾、貪婪、殺伐,全都是它的代名詞!
仔細想想,倒是和葉紫萼還挺匹配,這女人性格乖戾、心狠手辣,那在整個麒麟閣都是出了名的,也就在娘娘面前才會有所收斂……
“那就先試試看吧。”
陳墨伸出右手,掌心憑空浮現出一個轉輪。
九道刻有復雜道紋的青銅圓環相互套嵌,形成了不斷旋轉的球體,內部有一枚猩紅血核,隱有血色雷光彌漫,散發著強烈的殺伐之氣。
這是掌兵印蛻變之后形成的道則,同時也是兵道的終極形態——
九劫輪轉。
陳墨催動道力,一抹烏光從轉輪中分裂而出,在葉紫萼面前盤旋,“這其中蘊含著兵道法則,你先嘗試一下看能否感悟。”
“好。”葉紫萼點點頭。
“放開神識,不要抵抗。”
陳墨屈指一彈,那抹烏光倏然沒入了她的眉心。
“唔!”
葉紫萼悶哼一聲,身形劇顫,臉頰泛起病態的潮紅,看來以她的境界,想要承受這道法則還是有些力有不逮。
“還是不行嗎?”
陳墨無奈的搖搖頭。
正當他準備將法則抽回時,卻見葉紫萼竟咬牙忍了下來,。
雙目微闔,盤膝而坐,氣息逐漸穩固,已經進入了入定的狀態……只不過這身打扮,看起來實在是有點違和。
“葉千戶還真有可能突破?”厲鳶眨巴著烏溜溜的眸子,說道:“那如此一來,是不是都不需要雙修了?”
喀嚓——
話還沒說完,陳墨拿過鎖鏈,直接將她銬在了床上。
厲鳶見狀不解道:“陳大人,你這是干什么?”
陳墨輕輕捏著她打的臉蛋,沒好氣道:“居然還敢給我下藥,看來你膽是越來越肥了!你不是很擅長扮演兔女郎么,那應該知道兔子該怎么養吧?”
厲鳶雙頰酡紅,結結巴巴道:“怎、怎么養?”
陳墨湊到近前,嘴角勾起明晰弧度,“既然是素食動物,當然要草飼啊!”
厲鳶:(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