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寶物,或者一個問題?
你看向帝鄉和蒼生魔主兩人,“只能選擇其一?不能全部要嗎?”
帝鄉笑道,“賢侄,想法倒是和本君不謀而合。”
“孩童才做選擇,本君全部要。”
“可是嘛,這機緣本是天大,若是一味貪婪便是無福消受,只能選擇其一。”
蒼生魔主直接道,“若是兩者兼得,需要闖過詭國,在于這位傳說之中證道地皇的長生大帝論道,才能離開。”
帝鄉笑道,“賢侄如今只差一步便大道金丹,也算是修煉有成了,那么你將面對的是傳說開天辟地之前而生,度過十六億八千九百劫,掌握六道輪回,開辟地府幽冥的長生大帝,真是好的對手。”
你頗覺無奈,原本對創出《太元一陽劍》之帝鄉祖師,心中那高大形象,已然減半,心中暗忖,真可謂小嘴抹了毒一般。
蒼生魔主打趣道,“要不帝鄉道友,可以一試!”
帝鄉兩手一攤,“長生大帝拉的,我都打不過。”
這句話倒是給蒼生魔主逗笑了。
“帝鄉道友,說的粗鄙,卻有自知之明。”
你看向空中的紅發惡鬼,這位長生大帝的開路童子道,“我們現在該當如何?”
又不由存疑,“之前真有人,參見過長生大帝嗎?”
帝鄉道,“我先來教賢侄,參見長生大帝的禮節。”
“至于,有人見過嗎?我所知就有一位詭見過,那位秦大府君。”
蒼生魔主微微皺眉,“詭國,六大詭王之一的秦大府君。”
“秦大府君,得寶了,還是問了什么?”
帝鄉搖了搖頭道,“不得而知。”
帝鄉眸光微轉,似笑非笑地望向蒼生魔主:“道友既來此,想必也非無的放矢。魔教典籍中,可曾留下只言片語?”
蒼生魔主坦然道:“《帝皇枕上書》確有記載——當年我圣教開派祖師,那位統御魔門七道的存在,也曾面謁長生大帝。”
“祖師并未得寶,而是提問了長生大帝,當年究竟問了什么……后世無人知曉。”
帝鄉語氣中帶著幾分玩味:“那位被你們尊為'帝皇'的魔道始祖啊”
“傳說此人乃紫微帝星轉世,一身修為確實堪稱震古爍今,以其殺力鎮壓一世,魔門雄居中土禹洲號令四大部洲,反而正道偏居一隅。”
“只是.”
他似笑非笑地看向魔主:“上古有天帝統御三界,有三皇教化眾生,帝皇二字,乃是兩者結合。”
“是否,太過于大了些。”
蒼生魔主卻首次反駁道,“帝皇,可能來歷比想象之中還要大,《帝皇枕上書》只有極少數為祖師親筆,余者皆為其座下十三天魔記錄其起居。”
“就算如此,這也是圣門的無上寶典,七門之中的天功皆是從中演化而來。”
“其中無可否定有兩點,一者帝皇生而知之,二者破界飛升后,又返回人間,最后不知所蹤。”
帝鄉微微皺眉,又慢慢舒展開來,“看來,本君當年去西昆侖后山的壁畫,所畫非虛。”
“那位帝皇確實是謝觀飛升之后,七千年來唯一扣開天門之人。”
蒼生魔主微微抬眸道,“西昆侖天書壁畫,傳說乃是那位天帝的所留,想不到帝鄉道友倒是好緣法,這西昆侖之人也是難得一見,竟然能讓道友觀看。”
帝鄉笑道,“本君游走天下,仁義這一塊……自然好友遍天下,有幾分薄面。”
他看向你道,“這位出身在紫金天角蟻的賢侄,不就是明證。”
你臉上保持笑容,內心想起蟻真人那張老臉,只覺分外和藹可親。
帝鄉教會參會這長生大帝所具備的禮節,不由笑道,
“我們倒是圖了一個方便,祭祀的陳列有了,省掉了沐浴齋戒,剛剛這《黃泉馭尸經》其中經文便是祝詞了,也省去了讀祝的步驟。”
“只剩下,行禮和送神。”
蒼生魔主笑道,“就算我這徒兒不學這《黃泉馭尸經》,帝鄉道友還有其他通天手段,重返陽間。”
帝鄉但笑不語,“不過,幾局俗手落子,算不得高明。”
“妙手本天成,也是道友湊局。”
兩人都是此界的無上大宗師,一位是當世魔道至尊,帝鄉乃是千年前的人物,死后返陽的人物。
兩人卻有不同氣質,這蒼生魔主修行魔道,卻有幾分儒雅克制。
帝鄉卻多了幾分漫不經心,口吻隨意的灑脫。
蒼生這時道,“圣門記載祭祀古之圣者,無需跪拜禮,若是有意為之,還會觸怒神靈。”
“而是敬空禮,焚香三拜,舉案齊眉,獻酒即可。”
“左手托杯底,右手扶杯身,舉案齊眉后酹酒。”
話音方落,二人竟同時從袖中取出數套法器,細細數來,各有四五套之多,真是準備萬全。
你若非早知他們并非同謀,幾乎要疑心這整局棋都是二人聯手所布。
蒼生魔主出人,帝鄉出力一般。
帝鄉再度示范古禮,你依樣而行,分毫不差。
帝鄉笑道:“賢侄倒是難得識得大體。真靈血脈,哪個不是眼高于頂?莫說禮敬天地,便是傳說中的神圣在前,也自詡為仙為神,不屑一顧。”
你想起典籍所載,真靈一族確實如此。在修行界看來,此舉簡直不可理喻。天地至高,萬物皆由其孕育而生,真靈雖得造化鐘愛,卻反不認天地,可謂不知天高地厚。
或許正因這般狂妄,真靈雖天生強橫,卻終究難成大道,更遑論稱尊做祖了。
你只得解釋道,“如今已經不是我族的世道,自然要卷起尾巴,物競天擇,適者才能生存。”
帝鄉似笑非笑,“賢侄,可沒有尾巴。”
蒼生魔主看著紅發惡鬼的身影越發凝實,肅然開口道,“時辰不早,先把正事定下。”
“方才雖言及面見長生大帝可得寶一件,或是求問一事.”
話音微頓,蒼生魔主目光深邃:“然機緣天定,非我等所能左右。若道友幸得大帝垂詢”
“所以這也是我剛剛求助道友之事,若是小友有幸被長生大帝選中提問,還請幫我一問。”
“作為交換,我便把得寶給予小友。”
“若是小友是得寶,那就就當我沒說。”
你微微皺眉,也就是說得寶或是求問,并不是自己選擇,而是這位幽冥之主意志的化身來選擇。
你們如今有三人,就是有三次機會,但是也可能都是得寶一件,或是三人都是求問一事。
都有幾率。
這時,帝鄉也開口道,“本君,也是想和小友做一個相同的交易。”
兩人似乎對于求問在意。
你故作遲疑:“縱使我僥幸得賜一問,終究只此一問,做不了兩問。”
蒼生魔主道,“無妨,我先把問題說與小友,最后你再做抉擇便是。”
于是,你便受到了一句神識傳音,“還請小友,幫我一問。”
“我蒼生之道,是登天路嗎?”
一個意外的問題,你也是回道,“蒼生道友,我記下了。”
“多謝。”
帝鄉也是同樣道,“賢侄,本君先說與你聽,再看你如何抉擇。”
一道神念之聲響起,“天庭的遺址,此界還有那些”
天庭遺址 你暗自訝異,方寸山典籍雖載天庭之事,不過“三十三天外,紫霄云闕空”寥寥數語罷了。
主要是如今出世的正道、外道魔門三家的傳承,或是挖開的上古大墓文書。
實在是太亂,難以拼湊成一個完整的時間線。
最令人困惑者,莫過于幾位上古天帝究竟是指同一尊存在,還是僅為一個權柄稱謂?
還有太古傳說之中的鴻虛道人開辟此界,以身化山海,以氣孕萬靈——此乃體與氣之爭的源頭。
可是,又有外道九流之中說,鴻虛道人乃是先天神圣,而上古天帝又是神圣之王。
太古明顯更悠久,卻出土的傳承乃是一些小宗比如覆海宗,搬山道。
反而上古的傳承確實更加正本溯源,一個比一個強盛,比如星斗道、升龍道、劍宗、魔門、就連方寸山一脈亦是上古遺澤。
這些傳承反倒愈發恢弘正大,令人不禁懷疑時光長河是否倒流。
這方天地間,外道、魔宗、正道三家雖為“玄宗正道”之名爭論千年,卻默契地將上古天帝推上神壇之巔。
故而四大部洲萬民祭祀,香火多奉天帝尊位,什么玉皇、帝皇、人皇之說,反倒成了邊緣雜談。
此刻帝鄉所問“天庭遺址”,正是那太古傳說中玉皇執掌的三十三天。你雖心有波瀾,面上卻不露分毫,只是默然應下。
祭壇中央,那尊紅發惡鬼的法相越發凝實。
原本彌漫的森然鬼氣,竟漸漸化作浩渺天威,整個空間肅穆得令人窒息。
三人皆屏息凝神,只待那至高存在降臨。
你心守合一,靈臺漸明。這一路被蒼生魔主與帝鄉牽引的浮躁心緒,此刻如濁浪沉淀,復歸澄澈。
帝鄉忽睜雙目,瞳孔中閃過一絲訝異,旋即化作贊賞。
不知過了多久,周遭黑霧如潮退散。
鬼吞童子咽喉處那扇朱紅大門,已然消隱無蹤。
唯見那紅發惡鬼依舊張著巨口,口中銜著整座趙國皇城,此刻它卻似重獲靈性,向著虛空深處深深俯首。
三人不約而同垂首肅立。
天地忽生異變——
仿佛有人翻轉了乾坤鏡,巍峨如山的鬼吞童子竟開始坍縮,最終化作掌心大小的物被拿在手中。
而你謹記帝鄉叮囑,心如止水,紋絲不動。
這改天換地、凝固光陰的大神通,令蒼生魔主與帝鄉眼中同時浮現出深深的敬畏,以及……難以掩飾的灼熱渴望。
不知沉寂了多久,忽有六道輪回神光自混沌中涌現。那神光相互糾纏激蕩,每道光芒碰撞間都迸發出開天辟地般的道韻,最終在無盡道則光暈交疊間,虛幻出一尊戴九霄玉冠,穿萬壽青霞衣的道君。
其腰間蓋著一個素白冊子,手中輕輕托著一個玄墨天璽。
那璽上赫然蹲踞著紅發惡鬼,此刻溫順如幼犬。
道君法相高邈難測,不知道高多少萬丈,縱是你們三人凌虛而立,竟也只能望見其云履上的星紋。
無與倫比之感,觀之如見浩瀚天宇。
這是你從未有的感覺,不顯得害怕,不顯得恐懼,甚至不是陌生,而是一種親近熟悉。
這位應該就是“長生大帝”,傳說之中的地皇,奇怪的是沒有絲毫陰氣,只有勃勃的生機之感。
似乎和蒼生魔主描述不太相同,據說這乃是鴻虛道人斬下的惡尸,乃是一身惡念,怎么會是這般模樣。
你來不及思考,帝鄉的聲音已經傳來,莊重肅穆,語氣不敢絲毫怠慢。
“玄黃紀年,癸卯之歲,誠惶誠恐,頓首再拜,昭告長生至圣,地皇尊神。”
“渺渺九幽,赫赫玄穹。”
蒼生魔主躬身行禮,頌道,“大帝臨御,執六道之真輪。劫波十六萬,鑄金身于永劫之墟。辟黃泉而建冥府,鎮酆都而懾群魔。眾生魂歸有途,萬靈魄安無咎。”
這尊道君,立于此地,寂然不動,如同天地橫垣。
你也按照兩人所教,恭敬道,“玄璧象天圓,表通明之誠,黃琮法地方,獻厚載之禮。三焚龍涎香,九酹琥珀酒。”
“伏念大帝垂慈。”
你剛剛說完,已經托杯祭酒,左手掐子午訣托簡,右手覆掌向地。
卻見這尊無上道君,不知何事已經背對你們三人。
背對蒼生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