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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我陸沉,終南修道十五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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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聽馬寶所言,已經知道朝中所謂的旨意。

  陸羽早已不耐,那份圣旨尚未被馬寶身后的小太監取出,便在空中猛然炸裂。

  化作漫天飛舞的碎紙片,其中絲帛紛紛揚揚如白雪。

  小太監臉色瞬間慘白,驚恐之情溢于言表,他跪在地上,忐忑不安地看向自家的天官馬寶大監。

  撕毀圣旨,這可是天大的罪行,足以讓人掉腦袋,他不知所措,不明白為何會發生這樣的意外,這其中的罪責,他一個小小的太監如何能承受得起。

  馬寶蹲下身子,將那些碎紙片一片片撿起,緊握在手中。3

  劉金蟾嘆了口氣,神情復雜。

  陸羽身后的七位弟子,個個怒目圓睜,憤憤不平。

  尤其是楊素,怒不可遏,兇光畢露。

  京都竟然膽敢關押陸老爺,傳旨終南山,要師伯進京都問責。

  陸沉之父被囚,因牽連之罪。

  舅舅昔日曾效命于八皇子靖王府,但八皇子逃離京城后自立靖王,公然對立朝庭。1

  舅舅因家中有妻女,選擇留在京都。

  舅舅這些年一直隱姓埋名在陸家,擔任母親的貼身侍衛,想不到一次母親遇險出手,被有心人認出。1

  夜色,一封又一封密報呈在天子的御案。

  翌日清晨,三千御林軍圍住陸府。

  圣諭:交出衛高,可免罪責。

  你舅舅,名衛高。2

  陸府沉寂。

  陸沉之父,陸佳軒,今年已經六十有八,便從陸府出發,沿著十里長街,踽踽獨行,裸上衣,負荊棘,向皇城請罪。1

  他跪地武安門,中午烈日如火,周圍的婦人圍攏談笑,直到下午,皇城的大門才開。

  當日下午,舅舅在大理寺自首,為不連累陸家一人,自首之時,咬斷半截舌頭。3

  第三日,舅舅的女兒帶著一份血書,敲響直達天聽的皇城司天鼓,還未踏進一步,當日被捕,壓往東廠。

  這位你還沒謀面的表妹,衛家在世的唯一血脈。

  原因無他,衛高父親三十歲戰死北風,弟弟二十五歲死在北風南下之時。

  衛家六子,皆死北地。1

  下午時分,母親去了謝家、陳家等幾位高官的府邸。

  然而,直到夜幕降臨,大門緊閉。3

  陸羽已經站起身來,眼神之中怒氣已經壓制不住。

  “別撿了。”他冷冷地吐出這幾個字,聲音中不帶一絲情感。

  馬寶手中的圣旨再次被無形的力量震碎,碎片飛濺,震的馬寶手指全是血跡。

  馬寶感覺四周如同氣墻的壓力,已經讓他喘不過氣來。

  他嘴角全是苦澀,這便是大宗師之上的境界嗎?全憑氣勢,他都已經要支撐不住了。

  馬寶卻艱難抬起頭,看向首座上,臉色有些冷漠的一人。

  這件事情的走向,全是由這位少保決定。

  馬寶希望少保能顧全大局,也為了這黎民百姓。4

  馬寶咬緊牙關張口,哀求道:“還請少保多思量些,以大慶百姓為重!”

  “陛下初登皇位,還請少保多擔待,只要解釋清楚,陸老爺定能無虞。”

  陸羽也是看向了你!

  “哥,下決定吧。”

  你一雙眼神落在馬寶身上。

  馬寶不由全身一寒,不是任何威勢,而是那種渾身都被看透的冰冷。

  你收回了眼神。

  慢慢起身。

  走到馬寶身側,拍了拍他的肩。

  “舅舅那位女兒,應該是掌印救走的吧,不然西廠怎么會在皇城司出面。”

  馬寶低下頭沒有說話,只感覺周身的壓力消散了不少。

  你沒有再說話。

  有些怔怔的看這門外的景色,秋天到了,天高云淡,山上的果子熟了一年又一年。

  自己的父親,那位棄文學武想要收復北地的父親,三過家門而不入,終是忙忙碌碌三十年。

  嘴上總說著,一輩子最對不起的就是娘親和你們兩兄弟。

  那年剛剛父母新婚,第二日北風南下消息傳來,父親立即告別了母親,騎馬北上而去。1

  一出家門,便是二十年。

  父親總說,他作為一個丈夫,他不夠格。

  你們兩兄弟長大,也是從未帶在身邊。

  作為一個父親,他虧欠太多。

  但是,他對得起大慶!

  北風南下肆虐的那些年,鐵浮圖下大慶節節敗退,前線岌岌可危,父親寄來的家書匆忙和簡短,總是在最后加上,“院中那顆桃花樹下,有你們兄弟出生埋下的好酒,若是娶妻的可別忘記了。”1

  既是家書也是遺書。

  信的后面還有一句,“若是北風平定,家祭無忘告乃翁”。1

  捐軀赴國難,視死當如歸。3

  父親本是一個儒生,向來知禮,陸家把家業全投入抗北風的義軍,就算是生活拮據,也是把那件皂洗的發白的儒衫,穿戴的整齊。

  何時,赤裸上身,走十里長街,受人指點。

  你深深吸了一口氣。

  母親大家閨秀,書香門第。

  好像一輩子,也沒有求過人!

  小時候教導你們兄弟二人,莫想外求。

就算陸家最難的時節,母親以柔弱的肩膀支撐起整個陸家  家中揭不開鍋,母親這位千金小姐,只是在家做一些女工活路。

  母親,又何時求過人!

  陸家顯赫時,也過的清貧,父親俸祿,剛剛夠家中開銷,還有家中傭人娶妻生子都是陸家出錢。1

  年關施粥,陸家的門口總是絡繹不絕,經常連開幾日粥棚,比一些大家族擺的時間還久。2

  可知整個陸家又要勒緊褲腰帶過一段日子,這些年母親從未有為自己添一件好衣。

  每次施粥,母親總是笑著說:“給伱們兄弟二人,攢點福報。”1

  上個月的來信,也是多是記掛你們兄弟二人,你如今的年歲,早已過了而立之年,母親卻一直把你們二人當做孩子。1

  你胸堂都有些起伏。

  舅舅前半輩子都在記掛著“北上,北上”,衛家多少兒郎都死在沙場。

  舅舅當年喝醉酒后,發下的誓言,“不滅北方,何以家為。”

  可是男人總會,遇到了這輩子最愛的女人。

  家國二字,國家兩字。

  成家立業,業立家成。

  到了如今,家中如此大事,沒有一封信寄來終南山。

  父母不愿意拖累他,舅舅也是如此。

  就算是那位舅舅的女兒,今年應該有十六歲了吧,好像也是未有一點心思。

  敲響天鼓,已有赴死之心。

  你望去院中的銀杏樹,已是黃了葉子,落了一地金黃,明年開年又是一樹繁茂。

  “我陸沉,鐘南修道十五載。”21

修成一個大烏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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