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在耳畔呼嘯。
張開雙臂,奮力躍起的夏圣心中做好了回村看望帝兆老哥雕像的準備。
這些天的異常好運,著實不尋常。
從最初的山崩、降雨,到后來的地陷、隕石……一次比一次離譜。
他覺得哪怕是鑲嵌“強運”命魂,也沒有自己這般好運。
所以,這根本不是運氣,更像是有一雙無形的手,在他每次即將遭遇致命危險時,強行將他拽離險境。
接連幾次測試,都證明了這一點。
真的有一股未知的力量存在。
這讓他十分好奇。
這力量來自何處?
目的又是什么?為何要如此大費周章地保護他。
他想不到答案。
所以,他選擇了最直接的解題方式:遇事不解問指引。
指引的回答證明,確實存在這么一個暗中的保護力量。
但問題是,怎么才能將它從暗中引出來。
對方隱藏得太深了,常規的試探完全可以通過暗中出手化解。
那么,只剩下最后,也是最極端的一種方式了。
賭上自己的生命。
既然對方如此在意他的安全。
那便給對方上上強度。
如果暗中的力量,保護他的意愿足夠強烈,在他有赴死的舉動時,必然以更直接的方式阻止。
如果,對方沒有出手。
那便魂歸帝兆,補給后重新起航,也不算虧。
此刻,身體懸空。
朝著深淵墜落,夏圣的心跳如擂鼓:
“來吧,讓我看看……你到底是誰。”
就在夏圣的身體即將被峽谷中呼嘯的蝕骨煞風觸及時,一聲咆哮從后方傳來:
“夠了,蠢貨!”
這聲音蘊含著怒火,如同九天驚雷,在夏圣的耳畔炸響。
與此同時,一股輕柔的力量瞬間包裹住他下墜的身體。
將他下墜的勢頭硬生生止住,隨后將他從深淵邊緣拽了回來,穩穩地拋回懸崖邊上。
夏圣踉蹌幾步站穩,忍不住咧嘴,臉上浮現笑容。
正主,終于被逼出來了。
他猛地轉身,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
只見半空之中,一團幽藍色劇烈燃燒的類人形態魂火正懸浮在那里。
此時火焰瘋狂地扭曲、躍動,兩顆巨大的火焰眼眸,正噴薄著實質般的怒火,死死地鎖定在他身上,恐怖的威壓如同沉重的山岳,壓得他有些喘不過氣。
“你這卑劣、愚蠢、不知死活的東西,竟敢用這種方式……。”魂火的聲音劇烈起伏,顯然是被氣得不輕。
它看著夏圣臉上計謀得逞般的笑容,頓時氣炸了。
這個愚蠢的家伙,真敢拿自己的性命去測試未知。
縱橫小世界漫長歲月,乃至降臨怪物世界以來,它從未遇到過這般“任性”的生靈。
行事風格毫無邏輯,隨心所欲。
而它竟然被這個愚蠢的生靈,用這種自殺式的方式逼到不得不現形。
夏圣拍了拍身上的塵土,雖然被那威壓震懾得氣血翻涌,但臉上卻是無比淡定,仰頭望著憤怒的魂火,開口道:
“跟了我這么久,又三番五次出手相救,總該有個說法吧?”
“說法?本尊給你說法!”
魂火被氣笑了,這個愚蠢生靈顯然沒意識到現在誰說了算。
夏圣那淡定甚至帶著點小得意的表情,成了壓垮它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
一股無形的巨力瞬間轟在夏圣的胸口。
夏圣根本來不及反應,只覺得像是被一頭狂奔的巨獸迎面撞上,整個人離地倒飛出去十幾米,在地上狼狽地滾了好幾圈才停下,喉頭一甜,差點一口血噴出來。
身上的黑布衣更是被逸散的能量撕扯出好幾道口子。
他剛掙扎著抬起頭,就看到那團魂火如同瞬移般出現在他的頭頂。
下一刻,狂風暴雨般的攻勢降臨。
魂火并非要取他性命,純粹是為了泄憤。
一股股凝實的魂力化作無形拳頭、巴掌,噼里啪啦地落在夏圣身上,雖然不會造成嚴重傷害,但每一擊都直透意識,帶給夏圣針扎般的意識痛楚。
“嗷,疼疼疼,前輩饒命。”夏圣瞬間破功,再也維持不住淡定,抱著腦袋在地上縮成一團,試圖減少受擊面積,嘴里發出毫無形象的慘叫。
“犯蠢是吧!”
啪!(一記靈魂巴掌)
“莽撞是吧!”
咚!(一記靈魂重錘)
“不知死活是吧!”
砰砰砰!(連續拳)
魂火一邊毆打,一邊怒斥,將積壓了數日的怨氣在這一刻盡數傾瀉。
此時,夏圣徹底被打懵了。
隊伍視頻連線頻道里,兄弟們的歡呼聲在耳畔響起。
生殖系統:哈哈哈,看這抱頭鼠竄的姿勢,標準的爹打兒子現場,讓我想起了探索者的光輝往事,給你錄屏了,指定給你制作幾個特色表情包,難說能在論壇火一把。
消化系統:嘶……看著都疼,是直接笑還是先嘲諷一下再笑。
呼吸系統:神經哥撐住,雖然兄弟我幫不上什么忙,但精神與你同在(探索者觀望.jpg)。
運動系統:(指定紅包:10點祭力)療傷藥續上。
聽著兄弟們幸災樂禍的語音,以及魂火憤怒的斥責,抱頭蹲防的夏圣此刻心中只有一個念頭。
玩脫了。
早知如此,還不如繼續讓其保護,為什么要招惹這尊煞神。
而魂火在一頓發泄后,積壓的怒火總算是宣泄了大半。
它并未忘記正事,逼問這個愚蠢生靈的族群情報。
但它沒有直接詢問,決定先給這個家伙上一些手段,讓其明白不乖乖回答問題的后果。
魂火的焰眸收縮,魂力在它的操控下凝聚成無數細如牛毛的靈魂尖刺,刺向夏圣體表。
這種痛苦不只作用于肉體,也能作用于意識層面,放大數十倍的痛苦,足以讓最堅毅的生靈崩潰求饒。
事實如它所料。
魂刺剛接觸到夏圣體表,凄厲哀嚎聲便響起。
隨著魂力尖刺侵入,夏圣身體劇烈顫抖,整個人蜷縮在地上,額頭青筋暴起,露出了一副生不如死的表情。
魂火冷漠地注視著,等待著對方精神防線崩潰的那一刻。
這是審訊的必要手段。
必須讓它知曉,不乖乖回答問題會有怎樣的代價。
可就在它覺得得再加一把火時,夏圣撕心裂肺的慘叫聲,戛然而止。
緊繃的身體瞬間放松下來,暴起的青筋也平復下去。
甚至還伸手撓了撓頭,隨后神色得意的朝他看來。
(_)魂火焰眸中的殘忍,瞬間被巨大的錯愕取代。
“你剛才是裝的?”
“沒裝,確實疼,不過勁過去就沒事了……所以,你到底想干什么,上來對著我就是一頓毆打?”
魂火凝聚的魂力尖刺僵在了半空。
它不信邪,認定這是力度不夠。
沒有回答夏圣的詢問,它再次催動魂力,將各種手段施加在夏圣身上。
靈魂撕裂、意識冰凍、精神噬心……種種足以讓意識沉淪的痛楚,如狂風暴雨般傾瀉在夏圣身上。
為了保證夏圣不被沖垮識海,它始終在觀察夏圣的精神狀態。
但在“凈化之力”的保護下,突破痛覺極限的夏圣根本感覺不到任何痛楚。
甚至還饒有興致地觀察起魂火身上因全力施展,而不斷變幻形態的焰芒。
“前輩,你這火焰……顏色還挺別致,晚上當照明燈肯定不錯。”夏圣說出了一句讓魂火氣炸的話語。
仍不死心的魂火又繼續嘗試了精神恐懼、幻象折磨等等手段。
但凈化之力保護時限下的夏圣,已經披上了“絕對防御”,任憑它如何嘗試,除了剛開始那一下,后面全是無用功。
面對始終淡然的夏圣,魂火徹底懵了。
夏圣也在這時,語氣誠懇地建議道:
“前輩,要不……算了吧?我看你也挺累的,咱們能不能換個交流方式?比如……坐下來好好聊,你跟了我這么久,又救我這么多次,總得有個說法不是?”
魂火懸浮在半空,身上的火焰閃爍,心底涌起一股強烈的挫敗感。
它忽然覺得,自己這百年茍活積累的經驗手段,在這個弱小生靈面前,就像是個笑話。
現在除了死亡脅迫,它沒有任何其他手段可以施展。
可死亡威脅……魂火回想起這家伙剛才毫不猶豫跳崖的舉動,以及這一路上各種主動作死的行為。
悲哀地發現,這家伙根本無懼死亡。
威脅他,或許他還會興致勃勃地跟你討論一下哪種死法比較有創意。
沉默了許久,魂火身上躁動的火焰緩緩平息,似乎是認清了現實。
光芒一閃,它飄至夏圣跟前,巨大的焰眸凝視著他,聲音帶著壓抑的怒氣:
“你的族群……位于何處?共有多少族人?族里擁有多少規則?”
聽到這個問題,夏圣臉上的笑容收斂,他上下打量著眼前的魂火,眼神里充滿了難以置信,仿佛是在看一個傻子。
他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又指了指魂火:
“前輩,你想調查我沒問題,可也不能把我當傻子啊,就這么直接了當的問了?就不該武力脅迫結束,然后采取利誘手段,比如給一些稀有靈材什么的,說不定我心情好,能給你透露些情報。”
魂火的焰眸微微瞇起:
“我給了,你會說嗎?”
夏圣咧嘴一笑,回答得干脆利落:
“會!”
魂火再也忍不住,魂力透體而出,將夏圣掀翻在地。
它算是看明白了,這個家伙完全就是在戲弄它。
談判徹底破裂。
所有的耐心、算計、隱忍,都在這一刻化為烏有。
常規手段對這個家伙根本無效,再糾纏下去也只是徒耗時間。
幽藍魂火在空中劇烈地膨脹,釋放擴散的能量漣漪。
魂火心中的最后一絲猶豫,在此刻被決然取代。
既然無法通過脅迫等手段得到想要的信息,就只剩下了最后一條路,只要成功一切皆可知曉。
那便是:奪舍。
讀取他的記憶,占據他的身軀,繼承他的一切。
至于可能存在的記憶殘缺風險,它已經顧不得了。
魂火不再言語,籠罩周身的幽藍烈焰驟然向內坍縮,爆發出刺目光芒。
將全部的力量與意識凝聚于一點后,它化作一道流光,朝著夏圣的眉心識海位置狠狠撞去。
沒有預想中的劇烈碰撞,魂火發現,自己輕而易舉地突破了薄弱的意識屏障。
魂火心中剛升起一絲不屑,隨即卻猛地一沉。
不對!
這眉心識海……為何如此空蕩?
它驚訝發現,眉心位置根本沒有識海架構。
難道他的意識核心不在眉心?
想到怪物世界種族無數,生命結構上的不同也可能導致識海所處的位置不同。
以為是自己找錯了方向,魂火的意識當即沿著這具身體的能量脈絡向下涌去,試圖尋找夏圣的識海本源。
穿過神經脈絡,掠過奔涌的氣血,一路暢行無阻,它卻始終尋不到識海核心。
這詭異的狀況,讓魂火感到一絲不安。
但它卻沒有放棄,繼續在夏圣體內搜尋。
直至,意識抵達這具軀體的脊柱位置。
然后,它見到了一條好似橫亙于虛空中的璀璨星河。
無數閃耀著各色光芒的“星辰”鑲嵌于一條由純粹能量構成的銀色光帶上,緩緩運轉。
每一顆“星辰”都散發著獨特的規則波動,彼此獨立,卻又通過光帶產生玄妙聯系,共同構成了一個完整的能量循環系統。
整條脊柱星河,便是他的力量源。
怎么可能!
魂火的意識發出難以置信的“吶喊”。
它從未見過,甚至從未想象過,生靈體內可以存在著這樣一片規則化的星河圖景。
這具身體,好似承載著一個微縮世界。
面對夏圣體內的浩瀚星河,魂火感覺自己渺小得如同一粒塵埃。
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懼,瞬間將它吞沒。
魂火的意識在“戰栗”中凝視著這片不可思議的星河。
它本以為,這個生靈使用規則,如同外界絕大多數勢力那般,無非是以自身為媒介,去借用攜帶的規則力量,就像是匠人使用工具。
但這個工具,誰都可以使用。
無非是熟練度上有差別。
但此刻,它駭然驚覺,自己錯了。
規則早已與這具身體融為一體,成為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使用規則對這具身體而言,如同呼吸般自然。
包括這個家伙經常使用的金色戰斧,也是釋放自身氣血所化。
他從未使用規則,而是在調動自身力量,自然生成規則級效力。
這個認知帶來的沖擊,遠比看到脊柱星河更為震撼。
降臨怪物世界以來,它見識了不少規則衍生生靈。
此類生靈相伴規則而生,或者說,是規則力量外放后演化生成的智慧生靈。
但規則本身誕生意識,只有遍布怪物世界的源初怪物。
卻不曾想到,今日竟然見到了一個融合多種規則,使其成為自身生命組成部分的規則級生靈。
這具看似弱小的身體,所擁有的潛力與位格,高得令它感到窒息。
但極致的震撼之后,伴隨而來的是更加瘋狂的貪欲。
若能占據這具完美的規則之軀,魂族何止是復興,完全可以超越曾經的巔峰,踏上一條前所未有的至高路徑。
必須得到它!
這個念頭壓倒了一切。
魂火凝聚起殘存的全部魂力,化作意識鉆頭。
試圖強行突破星河屏障,找到潛藏在星河中的意識,完成奪舍。
可無論它如何沖擊,看似由光芒構成的星河,仿佛隔著一層無法逾越的壁壘。
它釋放的力量如同泥牛入海,連一絲漣漪都無法激起。
這片由規則構成的星河,位格遠遠超出了它魂力的層次,堅固得令它感到絕望。
強行突破,已然不可能。
但至高路徑就在眼前,它怎甘心就此放棄。
既然無法從內部攻破,那便換一種方式。
一個更加瘋狂的念頭在心底浮現。
它決定將這片星河封鎖。
以自身殘存的魂力與魂珠內儲存的族群火種為根基,強行開辟出一片屬于它自己的偽識海。
然后將偽識海與脊柱星河對接,嘗試通過外部連接的方式,間接調動這具身體的力量。
這個計劃風險極大。
且不說創建偽識海的難度,單是與這片規則星河的對接過程,就充滿了未知風險。
一旦失敗,它殘存的意識很可能被星河同化吞噬,徹底煙消云散。
但面對通天機緣,它的選擇是:殊死一搏。
“魂族不滅,火種永存!”
魂火在心底發出咆哮,魂珠自體內浮現,內部噴涌出精純魂力本源。
魂火操控魂力,沿著星河邊緣蔓延,繪制起巨大的封印結界。
魂力化作無數細密古老的符文,編織成牢籠,將整條脊柱星河包裹隔離。
同時,牢籠之外,由魂力構筑的識海空間緩緩成型,這個過程讓魂火極其痛苦。
它需要將自己的識海,轉嫁至這具嶄新的軀體,以此為核心搭建新的識海。
半小時后,完成封印與識海的構筑,它伸出意識觸須,嘗試去觸碰近在眼前的規則星河。
成敗,在此一舉!
外界。
雖然身體動彈不得,但夏圣卻通過指引,知曉了魂火現在正在做什么。
他在這時好奇詢問道:
“指引哥,它能成功嗎?”
奪舍成功的可能性為0,但外部操控倒是有一定的可行性,就像是給一臺精密的儀器安裝一個由它掌控的外置操作系統,間接調動、驅使你的身體……你可以理解為提線木偶模式,操控起來不會那么流暢,也沒有命魂的使用方式,它想要使用你的身體力量,得摸索著進行。
聽了指引的解釋,夏圣恍然明悟。
隊伍聊天頻道,也在這時炸開了鍋。
“神經,等那老小子成功連線,覺得自己能操控你的那一刻,咱直接給他表演個絕活:自解回村,讓它在人生巔峰體驗一把瞬間墜機,想想就刺激。”運動系統的聲音在隊伍頻道里響起,顯得有些興奮。
“嘿嘿,這個主意太損了……不過我喜歡。”消化系統立刻跟上:
“咱在它最開心的時候拔網線,給它最深的絕望,希望它不會崩潰。”
“我舉四肢贊成,想玩陰的,那就都別玩了,我們掀桌回村。”
聽著兄弟們七嘴八舌地說著“回村暴擊”方案,夏圣也是樂了。
正要贊同這個殺人誅心的計劃,但一個想法卻如閃電般劃過他的腦海。
他猛地打斷了兄弟們的討論,語氣帶著一絲壓抑不住的興奮:
“等等,兄弟們,我為什么要回村。”
“你們想啊,魂火又是燃燒魂力又是構筑偽識海的,多辛苦啊……我要是就這么回了村,豈不是浪費了人家一番努力?”
聽到這番話,隊伍聊天頻道瞬間滿屏問號。
都無法理解夏圣究竟在想什么。
夏圣卻在這時解釋道:
“既然魂火想操控我的身體,讓我當提線木偶,那我為什么不干脆躺平,享受一下這免費的全自動代打模式?”
頻道里瞬間安靜了一秒。
隨即,爆發熱烈回應。
運動系統:臥槽,高啊,讓它打工,你躺平刷論壇看直播?
消化系統:讓它打怪,讓它探索,你白嫖祭力收益,太黑了吧,不過我喜歡,就這么辦。
泌尿系統:笑死我了,貌似真的可行,魂火操控你的身體狩獵,產出的收益可以直接變成你的屬性和祭力,它可是一分都得不到,或者它覺得自己狩獵得到了實力上的提升,然后有了更強烈的奮斗欲望……這打工人可太好用了。
聽著兄弟們的發言,夏圣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是啊,為什么要跑。
這送上門的全自動代練,不用白不用。
這身體,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