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賊來抓賊.
錢華心中一震，但壓制住這股悸動，細細想來。
可行嗎？
可行！
為什么？
因為這方法并非徐嚯獨一例使用，也存在其余人。
說白了就是找人配合查案，提供一些特殊能力上的見解。
“老頭還沒想過，有朝一日還能去抓賊。”
黃松嘿嘿笑著，佝僂的身影看起來有點猥瑣。
“少廢話。”
“十一歲的孫江，長什么樣還記得嗎？”
錢華冷聲開口。
“是他嗎？”
說著，他從懷中掏出一物品，上面存在一副畫像，這是由測繪師所畫出的人頭像。
手機店老板那邊回憶的很徹底，對方將和自己交易的孫江完整描繪出。
眼下進行追捕，還得先再一次確認是否為同一人。
“嗯，眼角有個痣，塌鼻子，薄嘴唇，丹鳳眼，寸頭，看起來不出眾”
四個老頭湊到一起，看著這幅和記憶里面容相差甚遠的人像，一拍手。
“錯不了，是他了！”
李建業點點頭，稍微一頓，便準備前去印刷通緝令發放下去。
這個黃松不覺得新奇，卻也搖了搖頭。
“通緝令沒用。”
“這應該是那幾個牙婆子教的。”
黃松開口道。
牙婆子，就是人販子。
“干俺們這行，下九流除了青樓，其余不管哪個勾當，那都有一個硬性條件，不能惹人注意。”
“長得不能好看，也不能難看，個頭不能高，也不能太低。”
“不然，你就算有通天手段也無法施展，牙婆子偷小孩也是這樣，俊的漂亮的少偷高賣，否則有錢賺沒命花。”
“他長得很普通，普通到站在你面前，你看兩眼都記不住，更別提通緝令了。”
黃松搖搖頭。
偷偷摸摸的勾當就得偷偷摸摸的干，能引人注意的干不成。
即便是人販子，拐賣的女學生的情況下，如果客戶對顏值沒要求也只會拐了個平平無奇的。
徐嚯瞥了幾眼幾人，開口道：
“別說這些沒用的，讓伱們出來，是配合警方抓捕。”
“你們對孫江了解，談談目前個人的推斷。”
黃松想了想，開口道：
“那小子在林嵐市出現了多久？”
“不知道，目前來看，對方八年前就出現過，最近一個月內現身。”
錢華開口回應。
想了想，他又補充了一點。
“嗯，目前來看，對方每次出現都會奔著殺人而去！”
“一個月內啊”
另一個瓢把子想了想，看了眼黃松，“死亡人員地址最近是多少距離？”
“最近為八公里，最遠為十四公里。”
“時間間隔呢？”
“間隔不超過二十四小時。”
“被偷的人員地址呢？”
“遍布林嵐市周遭。”
黃松聞言，眉頭一皺，砸吧著嘴，搖了搖頭，“壞了壞了。”
“別打馬虎眼。”李建業沉沉道。
“兔子不吃窩邊草，小偷也不偷自己老巢周圍的地方，一般情況下，一個地區偷了一次，短時間內不會入室偷竊第二次。”
“他去過的地方算是逮不著這小子了，得從沒去的地方下手才行。”
黃松那渾濁的聲音響起，他沉思片刻。
“但整個市都是他偷盜的地點.這小子沒有落腳點，四處漂流難抓的很。”
“火車站是誰的地盤？”
另一個瓢把子出口，詢問著。
火車站，飛機場，客車，公交車，這類地點算是小偷經常光臨的常客了。
人流量的涌動性，可以打破‘偷一次換一個地點’的魔咒，實現多次偷盜的情況。
“他不偷火車站。”
錢華搖了搖頭。
“兇手只針對富人實施行動。”
“目前，保守估計對方一月內實施的多次盜竊，共計得到十萬元。”
只偷富人！？
一月內保守十萬！？
這些，黃松這幾個老骨頭錯愕住了。
他們進去那個時間段，能偷一萬都算得上神偷，無數人跪著拜師 “只偷富人？”
“怪了怪了，沒居住地址，又要偷這么多錢”
四個賊王又將眸子落到了另一點。
“這小子干什么去？天天泡妞也不至于啊。”
錢華頓住，這次他是稍微有點不解了。
居住地址和偷錢.有什么必要的聯系嗎？
有的！
這么說吧，人的物質欲望所想要的，往往與環境沾邊。
你躺在家里感到炎熱，你會想要個空調，你坐在沙發上感覺無聊，你會想買個電視。
但如果你在外流浪就不同了，你將五千塊錢丟到流浪漢面前，流浪漢是會去買彩電，還是去優先品嘗美食？
同時。
沒有家，你買再多的東西，你沒一個房屋裝著終究白瞎。
四處流浪的你，也根本不需要什么貴重的東西。
手表？香水？項鏈？
這種貴重首飾品？
小偷的基本要求之一，便是需要外表足夠的普通！
“也就是說，那小子極有可能偷了一票錢，然后一分錢都沒花出去？”
黃松摸著下巴若有所思著。
“他存起來了？”李建業眼角一抽，下意識疑問。
“呸！”
“敗類！”
另外幾個瓢把子很是鄙夷。
“什么時候毛賊還要存錢了？他奶奶的，丟祖師爺臉！”
“那他把錢都花到哪了？”
錢華再次狐疑。
小偷沒有存錢習慣，一般情況下都是月光族，偷多少花多少，花多少偷多少。
存錢？
存錢做什么？娶媳婦嗎？
就算是，那也不該是03年時間點的兇手。
也就是說 “兇手，也就是孫江，在一個月內，先后多次偷盜，共計金額十萬元金錢。”
“并且，目前他面臨的是必死，被逮捕后執行死刑的情況，但投來的錢，卻不存在任何花銷的可能。”
徐嚯開口，聲音不算響亮，但很清晰，每個字都聽的很清楚。
你在臨死前，還會拼了命的為老板加班工作嗎？
不會。
曾經有個席卷全世界的謠言。
12年的世界末日，謠言出現后，無數人展開了最后的狂歡，認為自己時間只剩最后一點時光，于是開始貸款揮霍。
而兇手，在臨死前確實‘貸款’了，但對方卻沒揮霍！
這很明顯不合常理。
一個毛賊，偷錢就是為了花錢，你不花錢，還當個屁的毛賊？
尤其是面臨被捕的情況下！
眾多疑慮在腦海中過了一遍。
徐嚯最終，抬頭，看著面前四人。
“現在開始安排任務。”
“黃松去富人區，在各個被盜竊的人家搜查有關孫江的線索。”
“司馬麗去搜查錢財的動向。”
“陳嵩前去提前攔截，從過往痕跡處猜測對方下一行動地點，嘗試帶人蹲守。”
“李雪去查小偷各個團伙，每人配置十人規模警力。”
徐嚯將問題深深埋藏在心中，看著周圍幾個人，沉聲道：
“查！”
眾人一哄而散。
四個上世紀賊王被帶走，前往各個地區開始圍追堵截。
此地，只留下徐嚯李建業幾人。
“我們干什么？”李建業皺起眉來。
“查對方偷竊資金。”
徐嚯也沒說什么，轉身向著警車走去。
“資金？”
“那些被偷盜的錢？”
李建業詫異，腳步卻也跟了上去。
“現在，先思考一下，對方為什偷錢。”
“拋開盜賊本身不談，對方殺人和偷錢之間，存不存在一定的聯系？”
徐嚯坐在車上，指揮者車輛前往地點，開口詢問著。
錢華思索片刻，點頭道。
“存在。”
“以對方的角度來看，殺人才是第一重要的要素，相比錢就沒什么了。”
“兩件毫無聯系，且級別壓根不在同一條水平線上的東西，同時出現.那只能是在對方眼中平等。”
錢華如此說道。
舉個例子。
你走路上學的時候，路上有一塊錢，你可能會順手撿起來，因為上學和撿錢，雖然無關聯但級別相同。
不存在優先級十分碾壓的情況。
但，如果你身后有一頭發瘋的棕熊呢？
身后有頭熊追著你，而你逃命時，別說一塊錢了，就算是一根金條擺在你面前，你會撿嗎？
不會。
現在，兇手的情況就是第二個例子。
警方是熊，案例來說對方應該全心貫注的逃跑，沒道理還會撿路邊的一塊錢。
如果說這些錢是他一輩子的心血還好說。
但這只是他隨便就能偷到的，沒道理還這么寶貴啊！
“除非，和案子沾邊。”
“也就是說，兇手的目標中，同時包含了偷取一定金錢，同時殺害他人兩條線索。”
徐嚯點了點頭，如實說道。
黃松這類盜賊別的不說，對錢十分敏感。
殺人現場，痕跡留存都沒嚇住他們，反而一上來就找出了孫江偷錢的問題！
“但話又說回來了。”
“他要錢做什么？”
李建業坐在副駕駛上扭回頭，納悶的看著后面兩人。
“為錢殺人的我倒是見過。”
“但，殺人和錢隔離開，但又同一檔次的案件我可沒見過”
林嵐市之前出的爆炸案，便是因錢殺人。
倒是沒見過與眼下案件沾邊的。
“會不會和產生矛盾的因素有關？”
恍惚間，李建業提出一個新想法。
他看著幾人，繼續剖析道：
“會不會，六年前死者等人針對兇手，除了導致兩人死亡外，還做出了一些因錢導致出現二次損傷的情況！？”
這話落下，幾個人頓了頓，隨即互相對視一眼。
“還真有可能。”徐嚯點頭，沒否認。
“六年前城管案件導致兩人死亡，但眼下遭到報復的，卻明顯超過了這個數字。”
“如果按照一名償一名來看，至少還存在四個警方不知道的人物！”
錢華腦中靈光一閃。
他急忙將這番話說出口。
“六年前隱藏的受害者.”
“會不會和城管執法導致自身錢變多或少有關！？”
可能嗎？
十分有可能！
“如此來看.”
“是否要圍繞當初兩位死者的交際網，向周圍搜查？”
錢華看向徐嚯。
首先，兇手是死者的孫子，一個未入戶口的孫子，大概率六年前城管執法的現場他也在。
既在現場，便在販賣地點，也就是擺攤的地點。
那里可不會只有菜婦和一個女孩.
“能查到嗎？”
徐嚯突然詢問。
錢華正欲說話，卻忽然卡了殼。
六年前.連檔案都沒有的擺攤地點.
估摸著收費制度都是亂的，即便知道和錢沾邊，但連找個當時在現場的人都找不到，更別說細細搜查了 “投入一點警力，全方位緊盯金錢吧。”
徐嚯搖搖頭。
信息是好的。
但是沒什么用。
錢華無奈，只能如此安排。
至于徐嚯要干什么.
夜晚，八點半。
眾人手機響起，拿起后稍微瞥了眼，隨即按下撥通鍵。
“喂？警官？我是黃松，他娘的，我托關系查了下林嵐市，與案子有關的區域內能出手來歷不明玩意的店。”
“這小子哪里只賣了十萬.四十萬都打不住！”
“這孫子他媽把富人給綁票賣了嗎.”
黃松罵罵咧咧的聲音在耳旁響起。
“確定嗎？”
徐嚯開口詢問。
“確定，只高不低！”
“我找當地的瓢把子，從嘴里把有能力出手這玩意的店家挑了出來，再從店家嘴里敲出資金流水，之后和時間相吻合的警方內勤報警信息對賬，數量基本沒的跑。”
“他娘的，一年四十萬，那小子真逆天了.那些被偷的也真他娘離譜。”
“老子偷了一輩子，還是頭一次聽說，一個手機價值上萬塊，一個首飾近十萬的！”
黃松六十多歲，此時看著手里查到的東西，只覺得氣血一陣翻涌。
“富人偷盜區域，現場是否留有什么明顯痕跡？”徐嚯又問。
“沒有，那小子會輕功，一個耍江湖戲法的片子教的，靈敏的不成樣子，現場沒留下痕跡”
“他娘的，那小子怎么把這狗藍子指紋鎖撬開的！？真他媽邪門！”
黃松一邊說一邊懷疑人生。
說實話，他自信滿滿的前往現場，結果看到那通電的指紋鎖，人腦瓜子都是嗡嗡的。
至于輕功 這玩意是存在的，但不是電視劇那種踩著葉子飛的那種。
而是鍛煉核心，讓自己敏捷，速度更快。
舉個例子，古代破案的電視劇，那些盜賊在屋頂上到處亂竄，看著身輕如燕，施展了輕功。
在現代，這種行為被稱為‘跑酷’，一個原理，主要是鍛煉身體的方法，當然，輕功是以‘靜’為主。
“四十萬”
李建業一旁聽著，感到頭皮發麻。
一個月，四十萬他一個人毫不客氣的說，能養活整個刑偵大隊！
“出資信息呢？”徐嚯沒愣著，又問。
“司馬麗負責，老頭我不知道。”
“他龜兒子的，這指紋鎖怎么撬，怎么里面都是一些看不懂的鐵板板，鑰匙孔在哪啊.”
聽黃松嘀咕著，徐嚯這邊索性掛斷電話。
他撥通了司馬麗的。
“喂？”
“小伙子？我這邊暫時沒線索。”
“我找了一些江湖人幫忙，沒查到大額花銷的可疑記錄，那些奢飾品店也不存在對方的影子。”
“順便去查了下有關孫江的露頭信息，也沒發現什么異常。”
“這小子偷錢不花”
司馬麗找了很多‘志同道合’的人，全城搜查，但可惜一點影子沒見到。
“陳嵩和李雪怎么樣了？”
“沒動靜，那小子不虧是老子的徒弟，根本看不上小錢，偷的全是大頭，不沾邊，瓢把子那邊一點消息都不知道。”
“老陳他查了半天，發現那小子是在踩被殺人的點的時候順便也在周圍富人區踩的點，現在在想下一個會被殺的是誰。”
司馬麗的聲音響起。
有線索，但線索沒用。
徐嚯找他們來的目的，也就是為了這個！
看著面前的人，徐嚯掛斷電話，緩緩開口。
“聽到了嗎？”
“四十萬，現在.”
“給我查一筆，有關四十萬的訂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