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虎沉默了他想說些什么，卻什么都說不出口，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他在三十年前就當刑警，一直以鐵面無私為行動準則，破獲各種大案，最終坐上刑偵支隊支隊長的位置。
他知道，刑警，需要保持必要的冷靜。
更知道，一個好的刑警，是要鐵石心腸。
這么多年下來，無數慘案的經過，練就出王虎這顆石頭心。
但今天，這顆石頭......
出現了裂縫。
“別查了，我就想讓我女兒活下來，求求你們......”
江海跪地痛哭，額頭上出現了一個悚人的血印。
徐嚯和錢華拉了好半晌，才將人拉起來。
而起來的那一刻，江海便失聲哭了起來，坐在椅子上，捂著臉，哽咽聲不絕于耳。
他的外貌很滑稽，受過很多白眼，又或是暗地里的唾罵。
他當小丑，人群堆里的小丑。
但誰喜歡做這種小丑？但沒辦法。
此時，這個爆炸頭小丑，無力的癱倒在椅子上，淚水順著指縫流出，將他的妝容抹掉。
染料、淚水、鮮血、汗液混淆在一起，渾濁無比，滴答在地上。
徐嚯靠在一邊的墻上。
錢華站在門口，低著頭看不清臉。
王虎靠在角落，他抽出一根煙，煙霧繚繞，蓋住他的臉，讓人不知道他的表情。
寶貴的黃金時間，就這么在沉默當中一分一秒的度過。
王虎不知道，什么時候，竟然演變成了這樣......
一個人，為了活下去，竟然懇求警方別再查案......
跪地求警察別查案，多荒謬啊！？
他有點難受。
王虎想了很多，他在想林嵐市那幾個愛心協會，又在想死掉的周大鵬，以及江海等人。
以及警方本身。
他思考了好半晌，最終......
“哧~”
兩根手指捻滅灼燒的煙頭。
“吱~！”
刺耳的撕拉聲緊隨其后響起。
“這事我管了。”
王虎面無表情，將自己的肩章撕下，他放在江海面前的桌上。
二級警監。
他為之奮斗了一輩子的成果。
“從現在開始，如果我沒解決這兩件事，這肩章.......”
說著，王虎的表情突然猙獰起來。
“你丟進垃圾桶！”
“這白襯衫...我在警局燒掉！”
言罷，王虎鐵青著臉，穿著沒有肩章的白襯衫，向外走去。
江海沒有理會，他仿佛什么都沒聽到，依舊保持原來的姿勢。
徐嚯看了他一眼，隨即搖搖頭，向外走去。
審問現場是有記錄儀的，不出意外，剛才的審問片段必然會上交。
到時候，看這視頻的人可就不知道是誰了......
03年，這年頭查王虎這類人的力度可大的很啊，不出意外，這一跪，整個林嵐市...不，甚至整個瀚海省，在這方面都得來一個大掃除！
至于案子......
江海不配合沒關系。
他的存在，讓警方明白了調查思路沒有問題，就是最大的好處！
能提供信息的不只有他。
其余人也可以！
警方不信，兇手作案只有江海知道。
知道的多了，總有一個會配合警方開口的。
即便不配合，也不過是稍微費點功夫調查罷了。
找內勤調查一下江海的行蹤，以及電話的記錄，很簡單就能找到目標人員。
至于對方會不會刪掉記錄......
刪吧。
這玩意你就刪吧。
一刪一個不吱聲！
運營公司那邊有你的所有記錄備份，只要你的權限夠高，一查一個準。
果不其然，消息很快出現。
當王虎走出留置室時，整個大隊被一股莫名的壓迫感籠罩。
就連內勤的人員，效率也提升了近乎兩成！
無數的警察在醫院與互助會成員內到處游走。
數不清的信息被大量警力一條條的篩選偵查。
直到......
......
當天，十月五號。
晚上，八點四十七。
“查到了！”
隨著內勤人員的一道聲音，下一秒，所有昏昏欲睡的人立馬驚醒。
徐嚯站起身，揉了揉眉心。
高強度的工作對他精神是個很大的負擔，不過好在這種篩查工作丟給了內勤，不然怕是腦子都要宕機。
“是誰！？”
王虎連沉聲詢問，他臉色陰沉的可怕。
自從走出留置室，他心情就沒好過，根本沒休息的意思。
“孫萊、柯勝杰、趙大壯、劉謀、張潔、宋思。”
電腦前，內勤人員一連報出六個人名。
“詳細點。”徐嚯開口道。
“好，這六人，其中一人是周大鵬的化工廠員工，患有嚴重的白血病，晚期，具體矛盾不知，但疑似與財務有關。”
“柯勝杰與趙大壯是孫琴的員工，油漆工人，肺癌晚期與中期，具體矛盾不明......”
“劉謀矛盾明確，在死者出現時曾看到過他的名字，與趙國有牽扯，趙國的化工廠污水排放導致他患病......”
周大鵬、孫琴、劉謀......
三個被炸死的人！
“果然，這是報復......”
錢華心中一沉，喃喃開口。
“其余兩人呢！？”
徐嚯急忙催促，還剩兩個人，完全能表明還有兩個目標。
“張潔白血病，宋思肺癌中期，宋思做過礦工，六人中唯有他掌握炸彈領域知識。”
內勤人員迅速給出一個結論。
“與兩人有牽扯的，分別是一家化工廠，以及一家發電廠，老板名為泰塑、張嘉誠......”
“將具體地址交給我！”王虎開口道。
王虎現在很憋屈，他感覺，這次堪稱‘災難’的案子，簡直就是無妄之災。
因為私人利益導致整個市區倒霉......
張健得到消息，肺都快氣炸了！
能引來都城密切關注，出現四不兩直，且省廳傳來前所未有的壓力的案子......
源頭很有可能就是幾萬塊，幾十萬塊錢！
對于一個市，對于這些壓力來說，這些錢算個屁啊！
不，連屁都算不上！
且，這些極有可能本該就是兇手該拿的，但最終卻釀造出這種慘案......
下手十多人了！
就因為這點錢......
“先抓人！”
拿到詳細檔案的王虎悶聲開口，隨即起身，立馬上了警車，他的白色襯衫，依舊沒有肩章。
兇手六人已經被恨意蒙蔽了雙眼，他們不會浪費時間。
絕大概率，晚上，便會出現第三次爆炸，甚至第四第五兇殺現場也會緊隨出現。
王虎認為那兩人可以死，但最好是死在刑場里 “分頭行動，雙線同時進行......”
一聲令下，警車一條條向外涌出，奔向目標地址！
“抓人！”
時間......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