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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0章 我打了一下BO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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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音落下的剎那。

  萬籟俱寂,只有風吹過草葉的沙沙聲,以及遠處火焰燃燒的噼啪微響。

  影蝎愣住了,心頭被巨大恐懼攫住的同時,又荒謬地升起一股奇跡般的,如同溺水者抓住稻草般的希望。

  ——他好像……真的只是在問這個?是不是意味著,他真的沒打算介入戰斗,也就是說自己還有機會?

  只要自己老老實實回答了馮睦的問題,或許,我就還有搶救一下的機會?!!

  而腳下,被馮睦兩次從死亡邊緣救下的阿赫,在聽清這句話的瞬間,臉色卻“唰”地一下,變得慘白如紙,毫無血色。

  一股比面對前兩次死亡時更加徹骨的寒冷,如同無數細密的冰針,瞬間刺穿了他的四肢百骸,讓他全身每一個毛孔都陷入了恐怖的顫栗……

  糟糕!

  任務目標好像不是來救我的!

  他這是……救錯人了,還救錯了兩次?!!

  阿赫張了張嘴巴,終于也體會到舌根仿佛被凍住是一種什么樣的感覺了。

  那是一種源自靈魂深處的戰栗,讓聲帶都失去了震動的勇氣。

  就在這死寂與掙扎的間隙,通訊頻道里忽地傳來了隊長章慎一的聲音:

  “阿赫,不要犯傻,保持冷靜,仔細聽我說,按照我說的做…..”

  章慎一的語速快得驚人,仿佛開了三倍速:

  “你現在立刻告訴馮睦,那兩束煙花是白面具放的,就是你旁邊那個舉著盾牌的大塊頭,是他肩扛的集束炸彈轟的。

  他不光轟炸了公路,還轟炸了草叢,真真是喪心病狂。”

  章慎一絕非什么堅守誠實的衛道士,生死存亡的關頭,為了保住隊員的性命,他不僅愿意親自編織謊言,更會毫不猶豫地教導隊員如何將謊言說得更具說服力。

  他腦子飛速轉動,一邊繼續說,一邊重新起步,朝著戰場中心全力奔跑過來。

  “對了!你再告訴馮睦,公路上還有一輛車被拆成了零件,也是白面具那伙人干的。

  就是那個……那個八爪,哦不是,是七爪的白色人蛛的。”

  章慎一迅速將現場可利用的元素都編排進去,力求增加謊言的可信度,

  “他不光殘忍地拆解了汽車,還把車里的兩個人都殺害了,兩具尸體……對,兩具尸體都被他拖走藏進草叢里了。”

  章慎一也算頗有急智,倉促之間編造出的謊言,不能說全無漏洞,但至少也算是真假摻半。

  他不求馮睦完全相信這份編造的指控,只希望能混淆視聽,拖延一點寶貴的時間,只要能拖到他抵達戰場就好。

  只要他到了,或許就能找到破局的機會。

  阿赫其實是個不太會撒謊的人。

  讓他執行命令殺人,他眉頭都不會皺一下,但讓他滿口謊話那可真是為難他了。

  尤其是面對兩救自己的“救命恩人”,阿赫就更有點說不出口了。

  哪怕,對方其實是他們的任務目標,哪怕對方可能是誤救,但,兩次在千鈞一發之際險死還生,也的確是實打實的感受啊。

  對“救命恩人”說謊,多多少少是有點卑鄙了吧。

  從本心講,阿赫是不太愿意的。

  但他也的確不愿意就這么死了。

  尤其是在連續兩次體驗了與死神擦肩而過,又被強行救回的極端體驗后,他內心深處對“生”的渴望,正前所未有地熾熱燃燒著。

  再說了作為解憂工作室的一員,無條件服從隊長的命令,早已是刻入骨髓的紀律。

  這一切思緒翻涌說來話長,實則從章慎一開口到阿赫做出決斷,連一秒都沒過。

  章慎一的語速快得如同疾風驟雨,而阿赫的腦子也已被馮睦兩次“搶救”刺激得異常敏感和活躍。

  于是,在影蝎還未能組織好語句前,阿赫就猛地吸了一口氣,嘶啞地開口了。

  他搶先一步回答道:

  “煙……煙花是他放的!”

  阿赫一邊虛弱地開口,一邊用盡殘余的力氣,緩緩抬起沾滿泥土和血跡的手,堅定地指向站在不遠處的堡壘。

  突然被指認的堡壘呆若木雞:“.……”

  他龐大的身軀似乎都僵硬了一下,覆蓋著白色面具的臉上看不出表情,但眼睛里清晰地透出巨大的錯愕和茫然。

  壞了!

  我成兇手了?!!

  腦子反應過來的瞬間,堡壘來不及去思考背后的邏輯,長久以來養成的防御本能已經驅使著他,猛地將手中巨大的離子盾牌高高舉起,將自己龐大的身軀完全遮擋在后面。

  仿佛這面堅不可摧的盾牌,也能像擋住物理攻擊似的擋住這口黑鍋似的。

  比堡壘更加驚愕和憤怒的是影蝎,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怎么有這么卑鄙無恥的人啊,當著他的面就敢信口雌黃,把臟水全潑到他們頭上。

  “他撒謊!!!”

  影蝎猛地抬起頭,不顧后頸那只手帶來的死亡威脅,用盡全身力氣怒吼道:

  “朝公路放煙花的明明就是他們的人,那個人被我…..”

  阿赫此刻也被逼到了絕路,求生的本能壓過了一切,他同樣提高嗓音,用盡力氣打斷道:

  “不,就是他放的。你看公路上還有一輛散架的車,就是被那個白色人蛛拆掉的。

  車里的兩個人都被他殺了,尸體……尸體被他拖入草叢里了!”

  他牢牢記住并復述了隊長的指示。

  遠處的鐵爪,原本正通過設備密切關注著戰場中心的變故,聽到阿赫這擲地有聲的指控,愣了愣:

  “白色人蛛,咦?莫非是在說我嗎?”

  霎時間,他面具下的面皮瞬間憋得通紅,幾乎要滴出血來。

  他平日里是顯得有些直楞蠢笨不假,但也正因為如此,他最討厭別人耍弄心機或者誣陷自己。

  這人怎么能紅口白牙地誣陷自己把尸體都藏起來了呢?

  他明明就有一具死活都找不見了!

  等一下!!!

  鐵爪憤怒的思緒突然卡殼了一下。

  對方剛才好像說……尸體被拖進了草叢里!

  所以,我被偷的那具尸體是被他們藏進草叢里去了?!!

  自認為想通了“關鍵”的鐵爪,瞬間暴怒,一種被偷竊、被誣陷的怒火混合著,如同火山般在他胸腔里爆發。

  他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七只尖銳的金屬節肢同時發力,狠狠刨抓地面,濺起無數碎石塵土。

  他不再理會戰場中心的微妙平衡,猛地朝著距離自己最近的山貓,狂撲而去。

  “該死的偷尸賊們!說!你們把我的尸體到底藏在哪塊草叢里了?!還給我!!!”

  咆哮聲回蕩在草叢的上空,驚起一片麻雀。

  影蝎聽著鐵爪石破天驚般的怒吼,心臟狠狠地抽搐了一下,幾乎要當場驟停,心底狠狠咒罵不停:

  “蠢物!蠢物!鐵爪這個徹頭徹尾的蠢物!這不是等于不打自招了嗎?!!”

  影蝎能清晰地感覺到,后頸上隔著厚重裝甲的冰冷手掌,似乎有更加陰森刺骨的寒意滲透過來,讓他外骨骼內部的溫控系統都仿佛失效了,他皮膚上激起一層細密的雞皮疙瘩。

  影蝎原本腦中急轉,還有辦法可以戳穿阿赫漏洞百出的謊言,但鐵爪這充滿“自爆”性質的怒吼一出,他頓時覺得,一切辯解都蒼白無力了。

  馮睦……恐怕不會再有興趣聽自己多說任何一個字了。

  影蝎眼中閃過一絲決絕的光芒,渾身包裹的外骨骼猛然間發出超負荷的嗡鳴,所有關節處的液壓裝置同時爆發出最大的功率。

  他脖子猛地一低,作勢就要朝前撲出。

  同時,擺脫束縛恢復自由的蝎尾,根部與脊柱連接處的機械結構發出“咔嚓”脆響。

  他竟然主動讓蝎尾從中間關節處直接崩斷!

  斷開的半截蝎尾,尾部隱藏的微型推進器瞬間點火,噴出幽藍色的尾焰,如同發射的火箭,二次加速,以比之前任何一次攻擊都要快上一線的速度,尖嘯著直射馮睦的眉心。

  影蝎做這一切,并不求殺了對方,純粹是壯士斷腕,是絕望下的“斷尾求生”。

  馮睦用他最擅長的幻象輕而易舉地戲耍了他,早已將他的膽氣和信心擊得粉碎,他現在只想先“戰術性撤離”。

  我打了一下BOSS,BOSS壓根兒沒掉血!

  對不起,打擾了!

  影蝎現在滿腦子只想脫戰,盡快離開BOSS的仇恨范圍。

  這出其不意的斷尾一擊,就是為了讓馮睦格擋或閃避,而暫時將那只死亡之手從自己的后頸移開。

  哪怕只能爭取到零點幾秒的時間,讓他能趁機啟動足底噴射器就好。

  實話講,影蝎的反應不可謂不快,應變也不可謂不果決。

  無論是之前一擊的試探,還是此刻的斷尾求生,都毫無猶豫,均表現出異常的狠辣果決。

  完全無愧于他白面具精銳的身份,他的應對不能說有錯,錯就錯在他挑錯了…..BOSS。

  就見那噴射的蝎尾閃爍著致命的金屬寒芒,快若閃電。

  然而,這一切在馮睦平淡無奇的鏡片之后,動態捕捉lv4洞察lv4的眸子下,一切都恍若被放慢成了1/4倍速,慢得跟蝸牛爬行也沒什么區別。

  足足43點的敏捷,也讓他的意識到了,手就跟著到了,完全不存在手跟不上腦子的延遲。

  他手腕只是微微一抖,手掌在空中劃過一道看似緩慢、實則瞬間即至的玄妙軌跡,五指微張,無形的的千纏絲勁力悄然發動。

  噴射而來的蝎尾尖端,就在半空中被撥動,如同被溫柔水流帶偏方向的游魚,軌跡發生了微妙的偏轉。

  推進器的尾焰還未熄滅,藍色的火焰被力場蕩漾開,沒能燎到他一絲袖口。

  然后,馮睦捏著半截蝎尾,手腕順勢向前一送。

  優雅,無比的優雅!

  推進器的噴射力場他手腕的勁道。

  蝎尾反射回去的速度,不減反消,比之前足足快了2.5倍不止。

  而后朝前一探,速度竟比來時的速度還要快出一倍。

  與此同時,影蝎才感覺到后頸上的冰冷手掌終于脫離開了,巨大的喜悅瞬間沖上心頭,幾乎讓他放聲大笑:

  “成功了!拉開距離了!我逃也!!”

  他體內氣血瘋狂涌動,雙腿肌肉緊繃到了極致,足底隱藏的微型噴射器早已預熱完畢,灼熱的氣流即將噴涌而出。

  雖然不似火鴉那般能真正翱翔天空,但憑借這股爆發力,一步飛竄出二三十米,脫離這塊最危險的區域,是絕對沒有問題的。

  同時,他操控著周圍的所有光學“影蝎”,讓它們也同步做出相似的動作——低頭、弓身、足底噴火。

  這些幻象足夠逼真擬人,或許能騙的了別人,但騙不了馮睦。

  這并非因為他能看見血條——那些幻象頭頂也有血條,只是明顯短了一大截。

  最主要的不同在于,那些幻象的頭上,沒有那根連向不知名高處的,仿佛提線木偶般的……黑線。

  而影蝎的真身,不光頭頂有著清晰的血條,更有一根凝實的黑線,直插云霄,如同被標記的囚徒。

  然后……

  影蝎就感覺自己的胸口猛地一涼。

  “咔嚓……咔嚓嚓……!”

  外骨骼高強度復合裝甲板如同紙糊一般破碎的聲音,與血肉被撕裂、骨骼被洞穿的悶響,連成了一片。

  他眼睜睜看著周圍一圈虛擬的“影蝎”幻象,全都如同被按下了發射鍵,“騰”地一下,姿態各異地騰空而起,矯健地飛竄出數十米遠,全部都拉開了安全距離。

  唯有他自己……

  他自己這個真身,卻“起飛”失敗了。

  他依舊被牢牢地“釘”在原地,只有足底噴射器徒勞地噴出幾縷微弱的氣流,吹起地面的些許塵埃。

  他茫然地看著那些“飛走”的,跟自己一模一樣的影蝎幻象,一時間竟有點傻傻分不清,自己究竟是真的還是假的了。

  大抵,這一刻影蝎內心是無比希望——自己才是那個虛假的幻象吧。

  而那些飛走的幻象,也俱都很有靈性地,在落地的瞬間,不約而同地齊齊轉過頭來,回望向他。

  那一道道似真似幻的目光,充滿了疑惑和催促,仿佛在無聲且焦急地質問:

  ——你怎么不跟上?掉隊了?!快過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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