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掉尸體面皮的獄警自然是陳芽。
是的,他從“死掉”的囚犯順利轉職成獄警了。
這就屬于全體獄警都戴著面具的隱形好處了,平日里面多一個人或者少一個人,基本很難察覺。
緊接著,兩名身材與死去的趙爐及其同伴相仿的獄警,走到了跟前。
他們先是摘下了自己臉上的白面具,露出了兩張平平無奇的面孔。
沒有任何特征,沒有任何記憶點,完美符合“背景板”的定義。
然后,極其小心地拿起了那兩張剛剛剝離下來的人皮,如同敷面膜般,覆蓋在了自己的臉上。
人皮的邊緣與他們自身臉部的接縫處,隱約能看到細微的痕跡。
可緊接著,,一個同樣戴著白面具,但腦袋后面俏皮地翹著兩根羊角辮,身材尤其嬌小玲瓏的獄警,蹦蹦跳跳地湊了上來。
她的動作與此間氛圍格格不入,透著一種天真爛漫的詭異感。
“女的獄警?!!”
常二丙感覺自己的認知底線再次被刷新,已經無力吐槽了。
羊角辮獄警伸出纖細的手指,這里按按,那里捏捏,指尖在人皮與面部的結合處游走,像是在捏制一團橡皮泥。
她一邊調整,一邊低聲說著什么:
“這里,顴骨這里要再推上去一點……對,就是這樣。”
“下頜線不夠緊貼,需要用生物膠稍微固定一下……”
“眼角,注意內眼角的褶皺……”
她一邊說話一邊拿出畫筆,蘸取特制的顏料,在人皮面具上模擬出原主皮膚上的細微色斑,血管痕跡。
不過短短十來分鐘,當羊角辮獄警退后一步,常二丙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剛剛死在他面前的趙爐和另一名機動部人員,竟然“原地復活”了!
常二丙目瞪口呆,只覺得自己的面皮也一陣陣發緊,后腦勺嗖嗖地直冒涼氣。
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臉,仿佛這層薄薄的皮膚也變得不再可靠。
哪怕他不斷在心里告訴自己,馮睦是李隊的朋友,也是自己的朋友,但心頭還是不可抑制地涌起一股深深的寒意與驚悚。
“厲害了,我的朋友!!!”
常二丙心里喃喃道:
“你這不光培養了一批跟你一樣的瘋子,還tm是一批身懷絕技的瘋子們啊。”
五分鐘后,兩具被剝去面皮,扒光衣服,徹底失去價值的原始尸體,被塞進了焚化爐里。
沉重的爐門“轟”的一聲關上,響起了低沉的氣流和點火聲。
與此同時,二監的鐵門,再次發出低沉的嗡鳴,緩緩開啟。
“趙爐”和另一名“機動部同事”,整理了一下身上略顯褶皺的衣服,邁著與來時并無二致的步伐,快步走了出去。
“趙爐”還回頭瞅了眼大門上方黑黝黝的監控攝像頭。
隨后,兩人走向停在不遠處的公務車輛,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發動機啟動,車輛發出一聲低吼,平穩地駛離了二監門口,沿著來時的道路駛去,很快就在監控攝像頭里變成了一個小黑點,消失在視野盡頭。
空中,灰褐色的麻雀收攏翅膀,朝著下方的公路疾速俯沖,黑豆般的眼珠高速轉動,鎖定下方行駛的公務車擋風玻璃后。
廢棄的加油站內。
鐵爪眼中投映出車內的全息影像,嘴里道:
“沒有發現任務目標,看樣子馮睦沒有被騙出來。”
影蝎倚靠著銹蝕的油泵,發出一聲嗤笑:
“哼,若他們真能把人騙回去,長官就不會派我們來了,本來就不用對這兩條雜魚抱有任何期待。
你說對吧,隊長?”
隊長沒有回應影蝎的詢問,視線盯著空氣中的投影。
片刻的沉默后,他下達指令:
“鐵爪,你去,把這兩個人帶過來。我有問題要問他們。”
鐵爪雖然不知道有什么好問的,但還是立刻照做。
“是!”
話音未落,四對堅韌的機械輔肢猛地彈出,“鏘”的一聲脆響,尖銳的末端刺入腳下的水泥地面。
液壓裝置發出短促的加壓聲,強大的推力瞬間爆發。
鐵爪整個人如同一只被激怒的鋼鐵蜘蛛,直接從破碎的窗戶中彈射而出,身影在空中幾個閃爍,便已掠過數十米的距離。
影蝎揮了揮空氣中的灰塵,小心翼翼的朝隊長問道:
“隊長,那兩個廢物是有什么不對嗎?””
影蝎了解自家隊長,向來不做無意義的事情。
隊長沒有回答,只是眼神愈發深邃難測。
道路上,黑色轎車引擎轟鳴,將油門踩到了底。
忽然,[趙爐]面色驟變,目光瞥見后視鏡。
鏡子中,一抹白色的影子,正以快得驚人的速度,在車后揚起的塵土中疾速逼近。
那東西不是在奔跑,而是在連續的,狂暴的彈射,看起來就像是一只白色的大蜘蛛?!!
“什么東西?”
[趙爐]瞳孔收縮,驚呼出聲。
坐在副駕駛的同事聞聲,猛地扭過頭,透過側窗向后望去。
就在他轉頭的瞬間,白色影子已然追至車后。
只見那道身影猛地一頓,隨即高高躍起,在空中劃出一道充滿力量感的白色弧線,飛躍二十幾米的距離,墜向了車頭。
“轟——!!!”
震耳欲聾的巨響炸開!
整個車頭瞬間扭曲、塌陷下去,引擎蓋像一張被揉皺的紙片般翹起,里面的零件發出刺耳的碎裂聲。
強大的沖擊力使得整輛轎車的尾部猛地向上翹起,幾乎要直立起來,隨后又重重地摔落回地面,輪胎與路面摩擦發出刺耳的尖叫,冒起陣陣青煙。
車內的安全氣囊瞬間爆開,但巨大的震蕩依然讓里面的兩人感覺五臟六腑都錯了位,眼前金星亂冒,耳中嗡鳴不止。
還未等他們從這突如其來的襲擊中回過神,令人牙酸金屬撕裂聲便刺入耳膜。
“嘶啦——!”
駕駛一側的車門,如同紙糊般被硬生生撕裂,厚重的金屬門板扭曲著,旋轉著飛射向路旁的草叢。
緊接著,一只宛如蜘蛛節肢般的機械手臂,粗暴地伸入進來,直接抓向駕駛座上的[趙爐]。
“你是誰?”
[趙爐]強忍著眩暈和恐懼,怒吼一聲,本能地一手格擋抓來的機械臂,另一只手迅速摸向懷里的制式手槍。
“咔嚓——哧啦——”
兩條手臂被齊根扯斷,鮮血如同爆裂的水管噴濺而出,瞬間將車內染成了一片刺目的猩紅。
溫熱的液體濺滿了擋風玻璃、儀表盤,也濺了副駕駛同事滿頭滿臉。
“啊啊啊——!”
[趙爐]發出了凄厲到不似人聲的慘嚎。
“別反抗,乖乖跟我走,咱們是自己人!”
鐵爪隔著面甲,聲音透出戲謔和殘忍的快意。
[趙爐]吃痛慘叫,腦子里嗡嗡作響:“???”
自己人?
什么自己人?
你家是這么對待自己人的啊?
而且,誰跟你是自己人啊?!!!
在鐵爪眼里,他們和趙爐是長官先后派來的人,盡管趙爐不知道他們的存在,但的確可以算作是自己人沒錯。
可這的確就是鐵爪對待自己人的方式,而且他自覺已經很溫柔了。
畢竟,隊長要的只是把他們帶回去問話,也沒說一定要是完整的,留下能說話的嘴巴不就夠了嗎?!!
[趙爐]雙臂被撕掉,痛到發瘋,用鮮血淋漓的額頭狠狠撞向鐵爪的面具。
副駕上的同事,因為隔著[趙爐],稍稍多了些緩沖的時間。
眼前的慘狀讓他渾身冰涼,但他還是用顫抖的手從懷里掏出了手槍。
鐵爪瞥了他一眼,發出不屑的冷哼,連阻止的動作都懶得做:
“這種落后的玩具,就不要拿出來逗人發笑了。”
副駕上的同事心里一沉,嘴唇因恐懼而哆嗦,眼神深處卻閃過決絕的狠色。
鐵爪甚至都沒有做出躲閃,就他身上這副外骨骼裝甲,隨便手槍子彈射擊,能擦破點皮都見鬼了。
“砰砰砰!”
三聲槍響幾乎連成一線。
如此近的距離,根本不可能失手!
鐵爪愣住了,面甲下嘴角的笑意戛然而止。
因為那三槍并非射擊向他的,而是射向了[趙爐]的臉。
血花混合著腦花兒爆開,三槍全部命中面門,幾乎將[趙爐]的整張面孔都打得粉碎,瞬間斃命。
副駕上的人不知道眼前的敵人是誰,也不曉得對方的來意,但是他絕不會讓敵人活捉了自己二人。
“你敢?!!”
鐵爪終于反應過來,發出驚怒交加的暴吼。
機械肢體猛地松開[趙爐]軟塌塌的尸體,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暴怒無比地抓向副駕上的男人。
副駕上的男人,眼神充滿血絲,透出一種殉道者般的瘋狂。
他極其迅速地調轉槍口,槍口地對準向自己的下巴。
他以前是個很膽小的人,很怕疼也很怕死,一直受人欺負。
現在的他依舊怕疼也怕死,但他更怕有人從他嘴里挖出二監的秘密,挖出可能對部長不利的信息。
“砰!”
第四聲槍響!
就在他扣動扳機的瞬間,機械爪后發先至,撞擊在他握槍的手腕上。
“咔嚓!”
腕骨瞬間粉碎性骨折,手槍脫手飛出,旋轉著砸在身后的車窗上,將玻璃震出蛛網般的裂紋。
子彈擦著他的耳廓飛過,熾熱的氣流將他的半邊耳朵打得粉碎,鮮血淋漓。
副駕上的男人見自殺失敗,臉上露出了異常驚慌的神色,然后牙齒猛地用力閉合。
“混蛋!!!”
鐵爪看的目眥欲裂,他從未見過如此決絕,如此不按常理出牌的“弱者”!
兩只機械臂如同閃電般刺出,瞬間洞穿了副駕的雙肩,巨大的力量帶著對方的身體,狠狠地撞向本就搖搖欲墜的車門。
車門被徹底撞碎,鐵爪抓著副駕的身體,兩人一起如同炮彈般倒飛而出。
“噗通!”
副駕的身體重重地摔在堅硬冰冷的路面上,擦著地面拖出長長的血痕,后背的衣服都碎了。
他感覺全身的骨頭都像散了架,劇痛從四肢百骸傳來。
而鐵爪則如同一只白色巨蛛,整個身體都趴臥在副駕男人的的胸口,巨大的壓力讓后者差點無法呼吸,肋骨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一只冰冷的鐵手死死地攥住對方的下頜,巨大的力量幾乎要將頜骨捏碎。
“張嘴!張嘴!你給我把嘴巴張開啊!!”
鐵爪瘋狂地咆哮著,手指用力。
男人的嘴巴被捏得血肉模糊,牙齒在巨大的壓力下顆顆碎裂。
他劇烈地咳嗽著,混合著鮮血和涎水,吐出了一大口碎牙,以及……一截血淋淋的舌頭,尤在發出含糊不清的笑聲。
鐵爪看著踩在腳下弱雞一樣的男人,再看著對方瘋癲猙獰的笑容,愈發的怒不可遏。
他從未見過如此弱小,而又如此瘋勇的男人!
他貧瘠的腦子根本無法理解這是為什么?
“你在干什么,我都說了我們是自己人,魂淡,魂淡啊啊啊——”
狂怒的咆哮聲中,鐵爪單手抓起副駕沾滿血污的腦袋,背后的機械輔肢再次發力點地,身影幾個起落,朝著廢棄加油站的方向狂奔而回。
鐵爪粗魯地將手中提著的的男人扔在地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男人因劇痛抑制不住地抽搐著,喉嚨里發出破風箱般的“嗬嗬”聲,斷舌處還在不斷滲出混著唾液的血沫。
短暫的沉默。
影蝎雙臂抱胸,陰陽怪氣道:
“讓我看看……嘖嘖,一個半死不活,連話都說不出來的廢物?真是……豐碩的成果啊。”
鐵爪胸腔劇烈起伏,覆蓋著裝甲的拳頭捏得咯吱作響,但終究沒敢在隊長面前發作,只是從牙縫里擠出一句:
“閉上你的臭嘴,影蝎!”
然而,比影蝎的嘲諷更讓鐵爪感到心悸的,是來自正前方的冰冷如同實質的視線。
隊長開口了,聲音不高:
“這,就是你給我帶回來的人?”
他微微停頓,卻讓鐵爪的心臟幾乎漏跳一拍。
“我說的是,帶幾個人回來?”
鐵爪頭皮發麻,下意識就想開口爭辯——另一個已經死了,被他自己人爆頭了,這能怪我嗎?!
他張了張嘴,面甲下的嘴唇翕動了一下。
然而,就在話要沖出口的瞬間,他難得地靈光一閃,智商短暫地占領了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