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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4章 誰扼住了我的咽喉,他們都看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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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個會議室頓時為之一寂,仿佛連空氣都停止了流動。

  剛才還出言支持他的那兩位議員臉色瞬間就變了,眼底閃過驚愕與懊惱,心底幾乎同時暗罵了一句:

  “瘋子!徹頭徹尾的瘋子!”

  兩人互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疑慮和退縮,忽然覺得摻和進調查里也未必就很安全。

  直接當面以如此明確的口吻指控一名實權議員,這是會死人的啊!

  張德明都未必敢,要徐徐圖之,反復試探,聯合多方力量,你一個小小的機務處專員,毫無根基,憑什么敢的啊?!

  其他一眾議員也被這突如其來的猛烈指控震驚了,俱都豎起耳朵,身體微微前傾。

  其中幾人臉上露出玩味的看戲神色,而另外幾人則眉心緊皺,看向鄭耿的眼神都變得不善起來。

  倒不是說他們一定站隊王新發,純粹是出于一種本能的反感。

  沒有哪個大人物會喜歡這種不講尊卑,以下犯上的家伙。

  張德明是也很不喜歡鄭耿,但不妨礙他主動幫腔道:

  “哦?鄭專員,你的意思是……你懷疑是王新發議員本人策劃或參與綁走了特派員嗎?

  你這個指控可是非常危險的啊,沒有證據你可不能亂講啊。”

  首席議員臉上依舊沒有什么明顯的情緒波瀾,只是右眼珠子極其不易察覺地轉動了一下。

  王新發則被驚的臉都僵了,他死死的盯著鄭耿,若是眼神能殺人,后者已經被他千刀萬剮了。

  “他怎么敢?區區一個機務處的專員,他怎么就敢的?是誰?到底是誰在背后指使他?是張德明嗎?還是其他什么人?!”

  王新發內心在瘋狂地咆哮,怒火幾乎要沖破天靈蓋。

  但他面上卻在極短的時間內強行恢復了平靜,只是那一對眸子,冰冷得令人心悸。

  鄭耿強行迎上王新發冰冷刺骨的目光,饒是早已做好了心理準備,此刻也是感覺遍體生寒,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一位實權議員的威勢和壓迫感,遠比他想象的還要恐怖百倍。

  他心頭發顫,小腿甚至有些發軟,但語氣卻硬撐著毫不示弱。

  他知道自己這下子是真的沒有退路了。

  他的這番指控,不光是得罪死了王新發,更是惹得在場諸多議員的厭惡了。

  接下來,他要么贏,要么死無葬身之地。

  鄭耿舔舔嘴唇,硬著頭皮道:

  “我暫時還沒有證據證明是王議員綁架了特派員,但我嚴重懷疑,現巡捕房隊長李晌形跡可疑,有重大作案嫌疑。”

  鄭耿早有準備,語氣毫不停頓,拋出他精心準備的“理由”:

  “據我初步調查,李晌昨晚行蹤成謎,無法給出令人信服的不在場證明。

  而且,案發時間段內,他的車輛恰好出現在翡翠花園附近,并且一直停留到現在。

  另外,我還查明,李晌此前曾因某些事務,與特派員關系頗為不睦。”

  他將一些碎片化的信息強行拼接在一起,試圖構建起一個可疑的輪廓。

  王新發簡直氣笑了:

  “就憑這兩點,你就想攀誣巡捕房的隊長,甚至攀誣我?”

  鄭耿知道自己的證據不太能站住腳,但他今天必須在會議上做出中鋒的姿態,他沉聲道:

  “這不是攀誣,這是基于現有線索的合理懷疑。

  總之,我認為李晌在此案中具有無法排除的重大嫌疑,因此,他絕對不能參與此次調查工作,相反,他應該立刻被停職,并接受隔離審查。”

  他越說聲音越大,咄咄逼人道:

  “畢竟,事情關乎特派員的生死存亡,一分一秒都耽誤不得。

  任何有嫌疑的人,都應該首先被控制起來進行調查,這才是對特派員生命安全負責任的態度。

  不然,若是因為我們的一時疏忽或包庇,錯失了最佳營救時機,致使最后特派員沒能救回來,上城一旦怪罪下來,這個責任,誰能承擔得起?”

  鄭耿很多話都站不住理,但他最后這句話,就明顯站住了“大義”。

  在上城即將來人問罪的巨大壓力下,高舉“一切為了營救特派員”的大旗,就是當前最大的正義。

  王新發是絕不會允許李晌被抓的,大家都知道李晌是他的人,他今天護不住李晌,明天就會有一堆人上來圍咬他。

  就以鄭耿此刻表現出來的赤裸裸的惡意,一旦讓李晌落入其手中,所謂的“審訊”結果如何,那還用審嗎?

  恐怕對方連李晌的“認罪證詞”都已經提前準備好了!

  王新發腦子瘋狂轉動,知道此時此刻,再跟對方糾纏具體“證據”已經毫無意義,既然對方喜歡高舉“大義”旗幟,那他也必須立刻舉起同樣“大義”的旗幟進行對抗。

  他冷笑一聲,聲音陡然拔高,充滿了威嚴:

  “李晌可是九區公認的神探,很多大案要案都是他破獲的,你因為莫須有的罪名要將他剔除調查。

  我倒是嚴重懷疑,你鄭耿才是真正的包藏禍心,你是想借機擴大打擊面,擾亂調查方向,你才是罔顧特派員的真正生死。”

  他目光如炬,逼視著鄭耿:

  “我的判斷就一個,李晌絕對不可能有問題。

  相反,他是破獲此案的關鍵力量,不讓李晌參與調查,導致最終若是案子破不了,特派員救不回來,這個責任,你來承擔嗎?!”

  他不等鄭耿回答,便重重一掌拍在厚重的紅木桌面上,發出沉悶而驚人的巨響,震得每個人心頭一顫。

  他幾乎是指著鄭耿的鼻子,一字一頓地怒吼道:

  “你一個小小的機務處專員!你拿什么來擔這個天大的責任?你!擔!不!起!”

  王新發說完,猛地扭過頭,環視一圈在場的所有議員,最后將目光定格在首席議員身上,語氣沉重而懇切:

  “首席,這個責任,最終只會落在您的頭上,上城最終只會向您問責!您可一定要慎重思量。

  我認為,基于鄭耿目前這種極端不專業、不理智、充滿個人臆斷的表現,我正式提議,撤銷其負責人職務!”

  對方都貼臉開大了,王新發也就不在乎得不得罪一兩個議員了。

  鄭耿臉色一變,也急聲道:

  “不光李晌有嫌疑,王議員,您的夫人李涵虞女士,同樣有重大嫌疑需要接受調查。

  據我們初步了解,李涵虞居住的別墅就在特派員別墅隔壁,而案發時,李涵虞別墅內至少有十名以上的專業保鏢。

  他們本可以察覺到異常,甚至有機會進行救援,但他們什么都沒做。

  他們難道當時都集體瞎了聾了嗎,才選擇見死不救?!是不是還有另一種可能,他們就是……”

  “夠了!”

  首席議員忽然冷聲開口打斷。

  鄭耿此刻哪里還能住口,可他卻忽然感覺嗓子像是被某種無形卻冰冷的東西死死勒住了,氣管被壓迫,竟是一個字都再也吐不出來。

  他驚恐地試圖咳嗽,卻發現自己連咳嗽的動作都做不出來,整張臉瞬間憋得通紅。

  而更令他心寒的是,他發現在場的所有議員,似乎沒有任何人察覺到他的異常,他們只是認為他被首席議員的呵斥所震懾,停下了話頭。

  首席議員冰冷的目光掃過全場,最后看向張德明幽幽道:

  “張議員,你在九區的資歷最老,眼下的情況,我想聽聽你的意見。”

  張德明愣了下,迎上首席議員冰冷的眸子,心臟莫名地漏跳了一拍,打了個激靈。

  遵從他的本意,他自然是巴不得看王新發倒霉。

  盡管他不認為,鄭耿這些手段就能扳倒王新發,如果王新發能這般容易被扳倒,哪里還用等到今天。

  不過,能逼的王新發狼狽,逼出他幾張底牌也是好的。

  可話到嘴邊,張德明確不打算幫鄭耿,至少他不愿太明著偏幫鄭耿。

  出于一種老辣的政治嗅覺和多年沉浮培養出的危險直覺,他覺得首席議員在此等激烈交鋒的關頭,偏偏誰都不問,就直接點名問他,這看似是把決定權交給他,但實則很是耐人尋味,讓他感到一絲不安。

  哪怕張德明沒想出來首席議員如此做的用意是什么,但他就感覺前方有好像個巨坑在等自己。

  想不明白的坑,才是最危險的,可千萬不能往里跳啊。

  他長吐出口氣,避開首席議員的目光,然后看向王新發露出虛偽的笑容道:

  “新發啊,平心而論,我覺得鄭專員提出的某些懷疑,雖然方式激進了一些,但也不能說就完全沒有一點道理,畢竟事關重大,謹慎些總是好的。

  不過我跟你共事幾十年下來,雖然理念上有些不合,但對你的人品我還是信任的。

  這樣,既然李晌是你的人,你信任他,我就問你一句,你愿意替李晌擔保,他跟特派員被綁架無關嗎?

  只要你信任李晌,我相信在座的議員包括首席,也都會像信任你一樣,信任李晌的。”

  張德明思慮片刻,沒接首席的話,反而重新將皮球拋回給了王新發。

  一眾議員心里幾乎同時暗罵了一句:“老狐貍!”

  但也都不約而同地,用一種“充滿信任和期待”的目光看向王新發,等著他的回答。

  這無異于將王新發架在火上烤。

  王新發心里發寒,與鄭耿那種粗暴直白的攻擊相比,張德明的手段果然更加高明、更加陰險毒辣。

  這是在眾目睽睽之下,用“信任”和“道義”給他挖了一個深不見底的大坑。

  可他現在卻不得不跳。

  王新發這一輩子可都未給任何人做過擔保,但此刻,他卻斬釘截鐵,聲音洪亮地回答道:

  “沒錯,我信任李晌,他絕對沒有問題。

  也正因為我信任他,我才更加認為,應該讓李晌來全權負責具體的調查和搜救特派員的工作。”

  鄭耿在一旁臉色煞白,急得額頭青筋暴起,想要開口反駁,可他的嗓子依舊被那無形的力量緊緊鎖住,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內心充滿了恐懼和絕望,不知道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首席議員又看向張德明,幽幽道:

  “好,那就聽從你的建議,撤換掉鄭耿,讓李晌來全權負責………”

  張德明心頭一慌,他哪里是這個意思了,忙不迭地打斷首席的話,急聲解釋道:

  “別,首席,您誤會我的意思了!

  我的意思是,調查負責人的職位,還由鄭耿專員擔任,不過,鑒于他確實缺乏一線辦案經驗,可以讓李晌隊長充當副手,主抓具體的調查事務,鄭專員則負責統籌協調。

  嗯,鄭專員雖然有些想法過于極端,但其出發點是好的,也是為了盡早營救出特派員嘛,年輕人,有沖勁可以理解……”

  首席議員靜靜地聽完,臉上依舊沒有什么表情變化,只是淡淡地點了點頭,從善如流般說道:

  “好,就按照你說的辦。”

  這個最終決定落下,王新發暗暗松了口氣,鄭耿松了口氣,張德明也松了口氣。

  這個結果對所有人都不算最好,但也都不算最壞,都能接受。

  然而,不知為何,張德明看著首席議員那張始終冰封不變的臉,卻總覺得自己好像還是在不知不覺中,掉進首席挖的坑里了。

  一種莫名的不安感,悄然縈繞在他的心頭。

  匯報工作結束,鄭耿在首席議員淡漠的眼神示意下,乖順的退出了會議室。

  厚重的橡木門在他眼前緩緩閉合,隔絕了里面的聲音。

  門一關上,鄭耿嘴巴一張,發出幾聲壓抑不住的悶咳,被扼住喉嚨的恐怖感覺終于徹底消失了,新鮮的空氣涌入肺部,帶來一陣冰涼的刺痛感。

  他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皮膚光滑沒有任何勒痕,但剛才冰冷僵硬的觸感卻仿佛還殘留著。

  他臉上露出驚疑不定,若有所思的神色:

  “剛才……那絕對不是錯覺!有東西,像是無形的針線一樣,拴住了我的脖子。

  我看不見也就罷了,畢竟我只是一個小小的專員。

  可是,在場那么多議員也都沒看見嗎?

  他們是跟我一樣都沒看見,還是有人看見了,也都假裝看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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