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
大丈夫,能屈能伸!
所以,他忍了。
沒法不忍,身在客場,動起手來討不到半點好處。
至于拂袖而去,拂袖而去可以,但這紫青雙劍怎么辦?
自家人知自家事,黑衣老者很清楚,自己是個什么處境,若沒有重寶護身,那第四重仙劫,幾乎沒有渡過的可能,大概率要身死道消。
所以,這紫青雙劍他勢在必得,如何也不能拂袖而去,為一時意氣之爭而置性命于不顧。
“扶桑烏金木三件!”
見他忍讓退卻,鳳青青也不再進逼,只將目光轉向那與之競價的神秘人。
那人見此,也是干脆,又一道星光飛上臺去。
“上古星辰鐵——兩方!”
“兩方上古星辰鐵,可做四件九階靈物。”
鳳青青一笑,又轉目光,看向黑衣老者。
黑衣老者一陣沉默,眾人亦不敢言,只得神念相交,暗下議論。
“上古星辰鐵兩方?”
“此人,究竟何方神圣?”
“這紫青雙劍雖然不凡,但也不值得四件九階仙材吧?”
“藏頭露尾,掩人耳目,用的又是上古星辰鐵這等較為普遍,難以分辨出身的九階仙材,這人……該不會是萬道學宮搞的托兒吧?”
“就算是托兒,這般抬價,也太過分了,不怕東西砸在手里?”
“怕什么,那大日仙宗的老鬼如此競價,甚至押上了三截扶桑烏金木,說明他對這紫青雙劍的需求極為迫切,怕不是要靠此寶才能度過下一重仙劫。”
“打在這等要害上,他還敢放手不成,只能拼命與之相爭!”
“各大圣地,雖然都有默契,制衡萬道學宮,但這默契如何比得上自身安危,為了度過仙劫,縱然明知資敵,也要硬著頭皮……”
眾人神念相交,對這局勢,也是洞若觀火。
黑衣老者面沉如水,一言不發,又將一道金光揮出。
“扶桑烏金木四截,再加一顆八階的大日炎靈果!”
金光落到臺上,現出內中之物,又是一截扶桑神木,以及一顆大日靈果。
“八階之物?”
“這是山窮水盡了?”
眾人目光一側,隨后急忙轉回,不敢多做言語。
鳳青青也不多言:“四截扶桑烏金木,一枚大日炎靈果,還有哪位客人競價?”
臺下一片沉寂,那斗笠掩面之人也不再出聲。
鳳青青也是干脆:“第一件拍品由十三號客人拍下!”
說罷,袖手一揮,便收去了那扶桑烏金木與大日炎靈果,又將紫青雙劍與兩方上古星辰鐵分別送到黑衣老者與那神秘人面前。
看著到手的紫青雙劍,黑衣老者心中五味雜陳,瞥了一眼那頭戴斗笠的神秘人,暗將此事記在心中。
就如此前所言,各大圣地,雖有默契,制衡萬道學宮,但默契是默契,實際是實際,事關道途,生死存亡,誰還顧得什么大局?
此刻也一樣,四截扶桑烏金木,外帶一顆大日炎靈果,換取一雙上品級別的紫青雙劍,這樣做生意,不是妥妥的資敵嗎?
確實是資敵,但沒有辦法,這敵必須要資,不資自己劫關難過。
他如此,那人怕也一樣,不一定是萬道學宮的托兒,反倒可能是某個相熟的老鬼。
所以,大哥不笑二哥,你做得我也做得!
“下面有請第二件拍品——草還丹!”
鳳青青微微一笑,又請出一件拍品上臺。
“此丹為吾主以七階仙靈之果為主,百草千花,天地靈粹為輔,君臣佐使,丹鼎爐煉而成,位列極品,一共三丹,每一丹都有回天之力,無論是對大乘修士,還是對劫境仙人,都可謂療傷圣藥!”
“除去療傷還命之力,此丹還有提升靈法,增進道行,純化靈根與延年益壽之效,大乘修士服之,縱然不能突破瓶頸,晉入劫境,也能延年益壽,再活萬載,旁門修士服之,可純化法力,凝就仙靈……”
“三丹不做綁定,各自拍賣,底價均為一件九階靈物,每次加價不得低于一件八階靈物!”
“現在開始競拍!”
“這……”
鳳青青話語未完,臺下又是嘩然一片!
“極品仙丹?”
“竟是極品仙丹!”
“那位軒轅劍主,還通丹鼎之法?”
“器陣雙絕也罷,丹鼎之道,也入八階,煉得極品仙丹!”
“此人,究竟何方神圣!”
“莫不是上界大能臨凡,又或者中域強龍過海?”
“這萬道學宮……”
看著臺上展出的草還丹,臺下眾人驚疑不定,一干劫境更是駭然。
修為越高,越見天地廣闊,也越知自身渺小。
一個新晉劫仙,丹符器陣,諸道皆通,盡入八階境界?
其中意味,不是劫仙,根本無法體會!
養虎成患?
不用養,已經成了!
一陣死寂過后,便見一人豁然起身,赫是一名灰衣老者,身上暮氣難以遮蔽,眼中驚喜更難掩藏:“極域冰魄一塊!”
說罷,便將一物送出,落到高臺之上。
眾人眼光一瞥,只見一方玉匣,設有諸多禁制,但還是壓不住內中寒意。
“極域冰魄?”
“這人是……冰極宮的大乘老祖?”
“旁門大乘,也有九階靈物?”
“有何奇怪,世間機緣,數之不盡,誰人規定只有劫境仙人才能入手九階靈物?”
“不少大乘修士,以及一些氣運之人,都有重寶藏身,只是財不露白,不敢張揚罷了。”
“但這靈寶大會,有軒轅劍主與萬道學宮鎮壓局面,便無此等顧忌了。”
“那草還丹為極品仙丹,可助大乘入劫,證道長生,這冰極宮老祖壽元將近,若是不甘坐化,那就只能拼上老底了。”
“縱然不能晉入劫境,也有延年益壽之效,再享萬載逍遙,這草還丹,無論是對正道仙真,還是左道大乘,都有巨大誘惑,就連劫境仙人,可能都把持不住。”
眾人議論紛紛,看著臺上仙丹,眼神更是火熱。
鳳青青微微一笑:“極域冰魄,九階靈物一件!”
話音方落,便見一道靈光飛來,落在臺上現出龍鳳呈祥之像。
“龍血鳳髓花,乃是大乘境界的蛟龍鸞鳳身死一地,精氣血髓,交媾而成,先天便有陰陽合和之力,可謂煉丹圣藥,價值絕對在尋常九階靈物之上。”
不待眾人反應,便見一名老嫗起身,道出這龍血鳳髓花來歷。
“此人是……”
“東淵的隱修?”
“除了那地,哪兒還有龍血鳳髓?”
“大乘境界的蛟龍鸞鳳做肥,才有可能蘊養出的龍血鳳髓花,這可不是一般的九階靈物。”
“冰極宮遇到對手了啊!”
看著臺上的龍血鳳髓花,眾人議論紛紛,那冰極宮主與其余大乘更是面沉如水。
鳳青青瞥了一眼那龍血鳳髓花,也是贊同:“此花在九階靈物之中,確實較為珍惜,便做一件九階靈物,三件八階靈物,如何?”
老嫗眼神一凝,隨即點頭:“公道!”
鳳青青一笑,看向眾人:“第一枚草還丹,還有哪位競價?”
眾人聽此,都是沉默,一名大乘滿面不甘,卻又無可奈何,幾名劫仙雖有意動,但看這龍血鳳髓花,還有一派拼命架勢的老嫗,最終還是放棄了想法。
“第一枚草還丹,由七十八號客人拍得!”
“接下來是第二枚……”
“極地冰魄一塊,外加八階血蛟內丹一顆!”
話語未完,便見冰極宮老祖再度起身,咬牙加上了一顆八階內丹。
然而……
“五行真靈水兩瓶!”
一名青年,淡然出聲,直叫冰極宮老祖面如死灰。
“五行仙宗!”
“圣地仙門出手了。”
“哎……”
見此,一干旁門修士,心中也是哀嘆。
這草還丹,蘊藏劫境之機,對于正宗修士,也有莫大吸引力,自要出手競爭。
而論身家底蘊,旁門左道,怎能與正道正宗,圣地仙門相比?
“第二枚草還丹,由五十六號客人拍得!”
“接下來第三枚……”
“極地冰魄一塊,外加八階血蛟內丹一顆!”
“第三枚草還丹,由二十七號客人拍得。”
一錘定音,再無懸念,冰極宮老祖面如死灰,身上暮氣更重。
事實證明,旁門左道,確實不及正道正宗。
哪怕他拼上了所有家底,也未能在最后兩丹的爭奪中勝出。
所受打擊,可想而知。
但很快他又振奮起來:“還有機會,拍賣不過剛剛開始而已,接下來未必沒有其他助道之物。”
念罷,便將目光投向臺上,等待下一件拍品展出。
鳳青青也未讓他久等:“接下來有請第三件拍品——九天道玄真經!”
“九天玄經,道門真功,太清正法,此截人仙部分,最高可修至九劫圓滿之境界。”
“道法玄妙,無須多言,諸位神念一探便知,此經作為道玄真功,直指大道根本,更與諸法相并,有殊途同歸之妙,因此旁門修士習之可改善根本,化去駁雜法力,煉就仙靈之機,晉升大乘,有望劫境……”
“但此法不可私相授受,所有購買者都需立下心魔大誓,且萬道學宮保留追究責任,一經發現,必予嚴懲!”
“功法之類,不做競拍,售價一千仙玉,也可以靈物置換……”
“九天道玄真經?”
聽著鳳青青的介紹,一干旁門修士驚喜交加,各大圣地之人更是面沉如水。
“又來了!”
“總是這一套!”
“萬道學宮……!”
不同于旁門修士的驚喜,各大圣地的心情十分不佳。
功法傳承!
這是萬道學宮的主營項目之一,也是各大圣地最為頭疼的一點。
早在一千多年前,就有一個神秘人,鬧動北域,煽風點火,埋下各種功法傳承給人挖掘,以至于北域修界各種功法泛濫,大量散修自民間而起,造成了極為惡劣的影響,更讓各大圣地損失慘重。
正宗功法傳承,一直為各大圣地壟斷,那神秘人這么鬧動,不僅讓各大圣地失去了壟斷優勢,受到了經濟損失,更造就了大量散修,使得修界競爭加劇,圣地地位動搖。
如此這般,搞得各大圣地焦頭爛額,直到那神秘人偃旗息鼓,不再興風作浪,局勢才得以平穩。
可現在……
有些事情,不用點破,大家都心照不宣。
當年那個到處埋藏功法,制造了一大堆“野生散修”的神秘人,必是這位萬道之主無疑!
當年的事情,又要重演一遍?
這九天玄經,可是道門正法,可成真仙的傳承,還能改善根基,純化法力,令旁門修士也有晉升劫境的可能。
這么搞,不是擺明了煽風點火,要挑起旁門與正宗之爭嗎?
修者修行,法地侶財,如今你給了法,那地侶財去哪里找?
還不得禍害中原,禍害各大圣地?
那些旁門左道,還會老老實實,縮在四邊之地,受那窮山惡水?
狼子野心,狼子野心!
圣地之人,心中氣急,卻又無可奈何,因為一干旁門修士,已然歡天喜地加入搶購行列。
“此人現世之后,北域便再無安寧!”
“丹符器陣,諸法百藝,皆有造化之能,又是天劍真修,戰力絕倫,再有這萬道學宮做爪牙,如此發展下去,這北域還不被他鬧個天翻地覆?”
“如今他初入劫境,實力不足還能安棲于南海,待他根基穩固,更進一步,破到四五劫關,乃至六七之境,那定要入主中原,雄霸北域!”
“這已經不是養虎為患了,而是蘊蛟成龍,一旦潛龍出淵,北域哪里還有我等存身之地?”
“此人不過新晉劫境而已,就沒有哪位前輩愿意出手,為我北域除去這等禍害嗎?”
“九霄劍閣那老鬼,當真要隱忍到死?”
“都不需動手,這靈寶大會再開幾次,那萬道學宮的底蘊就足以稱霸北域了。”
“不見棺材不落淚……”
看著臺上,貨如輪轉,各種拍品競相而出,各大圣地之人心中沉重無比。
但沉重歸沉重,該拍還是得拍。
叫價之聲,始終不停。
飲鴆止渴,已難自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