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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壽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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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中無歲月,悠悠過甲子。

  七十四年后,百斷山,天王峰。

  “北省東行鏢行,苗總鏢頭到!”

  “苗總鏢頭奉送賀禮,赤血人參一副!”

  “弟子苗方,攜子拜賀,祝師祖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南省振威鏢行,王總鏢頭到!”

  “王總鏢頭奉送賀禮,天山雪蓮一雙!”

  “徒孫王堂拜賀,祝祖師日月昌明,春秋不老!”

  “金玉滿堂,趙大先生到!”

  “趙大先生奉送賀禮,千年暖玉枕一支!”

  “學生趙昊拜賀,祝老師仙福永享,壽與天齊!”

  “北海飛魚幫,孟大幫主到……”

  “西川虎威山,張大當家到……”

  “東山商會,錢大管事到……”

  百斷山中,天王峰上,聚義廳前,分外熱鬧。

  各路人馬前來,唱禮之聲不斷,一片喜氣喧囂。

  山寨大管事周海,親身宴席之間,招待四方賓客。

  “周大哥,許久不見了!”

  “周管事,風采不減當年啊!”

  “周師兄,祖師他老人家近來可好?”

  “周兄……”

  眾人皆是笑臉相拜,周海亦是笑臉相迎。

  “苗師兄,許久不見,哦,如今當喚一聲苗總鏢頭才是!”

  “王老弟風采,更勝當年啊!”

  “趙兄別來無恙?”

  “祖師他老人家自是極好!”

  “錢兄……”

  “孟大哥……”

  “哎,自家人,何必如此……”

  此時到場賓客,多是鏢局,商行,幫派以及綠林之人,賀禮不輕,情分更重,宴席之間與周海照面,皆是笑臉攀談,一派和諧,賓主盡歡。

  就在此時……

  “大管事!”

  一名小廝來到周海身邊,奉上一張大紅拜帖。

  “嗯?”

  周海接過拜帖一看,接著便向小廝說道:“貴客登門,快快有請!”

  “貴客?”

  眾人聽此,都是一怔,再看站在原地,不欲動身的周海,神情更是古怪了。

  說是貴客,卻不出迎?

  這般態度,著實玩味,莫非……

  就在眾人心中暗自猜疑之時……

  “昆侖掌門何天沖,率門下弟子恭賀李天王壽比南山!”

  隨著迎賓唱禮之聲,一行人步入聚義廳內。

  大管事周海這才上前相迎,拱手笑道:“鐵劍先生大駕光臨,我等有失遠迎,還請見諒!”

  那昆侖掌門何天沖身姿挺拔,凜正如松,彰顯一派宗師氣度,聽周海如此言語,也是拱手相回,朗然笑道:“周大管事言重了,老夫不請自來,乃是登門惡客,這聲見諒,我說才是。”

  “哈哈!”

  周海一笑,也不在意,只擺手一邀:“請入座!”

  “請!”

  何天沖也不客氣,領著弟子便坐了下來,不多不少,剛好一桌。

  “昆侖掌門?”

  “鐵劍先生?”

  “這……”

  原本在座的眾人見此,眼中皆是驚疑不定。

  “昆侖遠在西域,無端無由,怎會前來祝賀?”

  “看這模樣,天王也未有邀請啊!”

  “只怕不是無端無由,而是事出有因!”

  “善者不來,來者不善!”

  “哼,難不成他們敢在此鬧事?”

  “今日乃是祖師百歲壽辰,他們安敢如此?”

  “聽說金玉滿堂貨通天下,近年來更是行商西域,重開了中原與西域的貿易,期間鬧出不少事端,昆侖派為西域地頭蛇,莫不是為此而來?”

  “哼,果然不是善客,天下誰人不知,金玉滿堂乃天王所有,昆侖派挑在此時上門,分明是存心不良,想要攪亂天王百歲壽辰,當真不知死活!”

  眾人議論紛紛,言語頗為不善,甚至不做掩飾。

  然而昆侖眾人卻是不為所動,冷坐一桌,靜靜等待。

  此時……

  “崆峒掌門陳龍飛,攜師弟妹孟魂,周命,張醉,沈缺,宋華,白奇,康玄與眾弟子,恭祝李天王福如東海!”

  又一行人步入聚義廳中。

  周海神色如常,迎上前去:“崆峒八英大駕光臨,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周大管事客氣了!”

  “請坐請坐!”

  比之昆侖,崆峒人數更多,直接坐滿了兩桌。

  “崆峒八英?”

  “他們也來了?”

  “又是怎的?”

  “崆峒地處西北,偏遠苦寒之地,跑來湊什么熱鬧?”

  “聽說他們與昆侖派同氣連枝,還做著鏢局生意,前幾年還同苗師兄的東行鏢行有過紛爭。”

  眾人議論紛紛,言語依舊不善,但與昆侖派一般,崆峒眾人概不理會,入坐靜候。

  此時……

  “峨眉門下弟子靜音,攜眾師弟妹前來,恭祝李天王福寧康安!”

  “少林寺住持空見,率同師弟空性,空智,空相,暨門下弟子,恭祝李天王千秋長樂!”

  “武當靈虛,靈沖,率門下弟子前來,恭祝李天王松柏長青!”

  “神劍山莊易風,祝李天王福壽綿綿!”

  “白駝山宇文傲,祝李天王福如東海!

  “丐幫陳繼玄,祝李天王……”

  “巨鯨幫……”

  “長樂幫……”

  “鐵掌幫……”

  “青城派……”

  各路賓客絡繹而至,周海來者不拒,不過片刻功夫,這幾番擴建的聚義廳便坐滿了。

  “五大派!”

  “七大幫!”

  “武當二老,少林四僧!”

  “名門大派,泰山北斗!”

  “全都來了!”

  “看來今日之事,是不能善了了!”

  “天王百歲壽誕,他們安敢如此!”

  “這般動作,擺明串聯,拜壽是假,尋事是真!”

  “哼,他們也是好膽,竟敢上百斷山尋事,這些年吃的教訓還不夠嗎?”

  “他們自持人多勢眾,分明是小看我等!”

  “怎能讓這般宵小壞了祖師壽誕,我等弟子門人合力,將他們打出山去!”

  “莫急,周師兄既許他們坐下,說明祖師自有計較,我等不可魯莽壞事。”

  聚義廳內,私語不斷,氣氛更是一派莫名。

  眼見桌已滿座,周海也站上主臺,向眾人說道:“諸位來此為天王壽誕祝賀,百斷山上下不勝榮幸,僅以此薄酒聊表心意,還請諸位縱情暢飲,今日不醉不歸,來人,上酒,開席……”

  “且慢!”

  話語未完,便被打斷。

  周海垂下目光,望向出聲之人,正是昆侖掌門何天沖,但也沒有在意,仍是淡笑說道:“鐵劍先生有何指教?”

  只見何天沖站起身來,聚引眾人目光,朗然開口說道:“明人不說暗話,今日我等前來,除去祝賀李天王百歲壽誕外,還有一事便是要李天王與天下人分說,因此敢問,李天王何在?”

  周海一笑,仍不在意:“天王尚有要事,暫時不能分身,鐵劍先生與諸掌門,還有眾位武林名宿,泰山北斗有何事分說,此時均可現場道來,周海雖然不才,但也能代天王分說一二!”

  “只怕這個主,周管事做不了!”

  周海話音方落,便又間一人起身,正是崆峒掌門陳龍飛:“還是請李天王出來,同天下英雄當面吧。”

  “陳掌門!”

  周海垂下目光,冷眼看他:“天王如何行事,豈是爾等能夠決斷定奪,我勸陳掌門與諸位不要自取其辱!”

  “你……!”

  “不錯!”

  陳龍飛面色一僵,還未言語,便見一人拍案而起,正是東行鏢行總鏢頭苗方。

  只見苗方起身,虎目冷眼,瞪著陳龍飛與崆峒一干人等:“師祖如何行事,豈是爾等宵小能定,你有何事,要說便說,要打,那就同我到山外去做過一場,休攪了師祖壽誕!”

  “你……!”

  “苗師兄所言甚是!”

  陳龍飛被苗方這番話語嗆得難以做聲,驚怒交加之間,又見一人站起身來,正是同樣執掌鏢局的振威鏢局總鏢頭王堂。

  王堂起身,手壓桌案,冷眼掃過各派掌門:“今日,乃是我等祖師百歲壽誕,諸位與我等有什么江湖恩怨,到山外解決就是,倘若在此胡攪蠻纏,擾亂祖師壽誕,那休怪我等辣手無情!”

  “阿彌陀佛!”

  威脅話語方落,便被一聲朗然佛號壓下。

  這佛號之聲清亮非常,鼓震眾人耳膜,猶若黃鐘大呂,盡展雄厚真氣修為。

  眾人回首,循聲望去,只見一身披袈裟的白眉老僧自席間起身,拄著金剛禪杖說道:“王總鏢頭行事,還是如此霸道,一言不合便以打殺威脅,難怪七年前,滅盡我少林俗家,龍門鏢局上下七十八口!”

  “嗯?!”

  此話一出,眾人眼神皆盡一凝。

  唯有王堂神色不變,冷眼看向那名白眉老僧:“我當是誰,原來是少林主持空見大師,不錯,我振威鏢局與你龍門鏢局之間確實多有競爭,甚至斗殺過幾場,但龍門鏢局滅門血案,絕非我振威鏢局所為,主持大師還是先查清案情事實,再來信口開河吧!”

  “哼!”

  空見一佇禪杖,冷聲說道:“人證物證,皆指于你,你說不是,便不是了?”

  “物證可做,人證可偽,是真是假,爾等心知肚明!”

  王堂衣袖一甩,拱手向天:“我等百斷山門人,受祖師言傳身教,諄諄教誨,行事向來光明磊落,無愧于心,若是我振威鏢局所為,我王堂必定坦然認之,若有半句不實,必遭五雷轟頂,形神俱滅!”

  “百斷山?”

  “呵!”

  空見聽此,卻是冷笑:“天下誰人不知,百斷山李天王,乃是天下綠林之首,聚嘯山林的絕世巨寇,過往商旅乃至路人百姓,無不遭受盤剝,甚至當年,李天王未入武林之時,便辣手滅了其宗其族李陸兩家滿門,如此門風,也敢說什么光明磊落,無愧于心,當真笑話……”

  “禿驢!”

  此話一出,立時嘩然,王堂怒目圓瞪,手指空見:“你膽敢辱我祖師名聲!”

  “實話實說罷了!”

  “空見大師所言即是,什么綠林豪杰,不就是一伙兒強盜!”

  “賊禿驢,你顛倒黑白,血口噴人!”

  “我百斷山以商開路,經略天下,西行大漠,東出浩海,南過群嶺,北上雪國,放眼天下,無不有我百斷山門下的鏢局,馬幫,商行,船隊,可謂富有四海,業成八方,如此基業,還需盤剝百姓,笑話!”

  “禿驢,論及盤剝,誰人敵得過你們,天下之人誰人不知,你少林傳承數百年,名為佛寺,實為地主豪強,寺內寺外,所占良田何止萬頃,還有那廟宇金身,又吞了多少百姓供奉,吃了多少黎民血肉?”

  “還有那龍門鏢局之流,什么狗屁俗家弟子,分明就是你等禿驢掠財手段,那龍門鏢局仗你武林第一大派之勢,說是鏢行,實則與強盜無異,巧取豪奪之事,不知做了多少,被人滅門,也是天理報應!”

  “天下誰人不知,我祖師雖出身寒微,但行事向來秉公執正,絕不傷害無辜,當年,那李陸兩家為富不仁,豪強霸道,欲害我祖師性命,祖師也不過誅首惡,斬爪牙,其余人等未傷一分,何來滅門之說?”

  “除去這居心叵測的一干人等,在座諸位,皆是天下英雄,伱們捫心自問,我祖師可行過不義之事,放眼天下,江湖兒女也好,小民百姓也罷,誰人道我祖師之名,不贊一聲急公好義李天王?”

  “哼,什么急公好義,不過邀買人心,壯大自身之舉!”

  “不錯,爾等百斷山廣收逃民,予以庇護,不知有多少逃犯賊寇投入你寨,早已是藏污納垢,臭不可言!”

  “正是有你們這些大盜悍匪撐腰,以至于諸多無知小民惡從膽邊生,舉刀殺人,劫財掠富,隨后效仿爾等祖師,那急公好義李天王一般逃入山林,投身山寨,就此轉為盜匪,為禍百姓,實乃蒼生毒瘤!”

  “老鬼,你血口噴人,分明是你等所謂名門大派與官府世家,地方豪強勾連,層層盤剝,逼得百姓民不聊生,不得不躲入山林,化為逃民,你個無恥老賊,這般顛倒黑白,當真以為無人能斬你狗頭?”

  “爾等小輩,有何資格與我等論說,李青山呢,讓他出來,怎么,敢做不敢當嗎?”

  “呵呵,今夜這宴席之上,怎不見一個李家人,莫不是那老鬼知道事情敗露,必遭天下英雄圍攻,所以早早跑了,讓你們這些外人當替死鬼……”

  聚義廳內,雙方各執一詞,爭得面紅耳赤,氣氛越發緊張,已有失控之勢。

  就在此時……

  “好生熱鬧啊!”

  一聲輕笑,自外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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