鋪天蓋地的藤蔓似潮水般的向戚不修涌了過去,令得儲嫣然不得不輕點六面彩繡竹骨金絲燈回援,兩柄雷劍裹挾炎風,迅捷無比,交錯而來,護在戚不修身前,將藤蔓燙殺燃盡,總算將這老修的命救了下來。
這下倒是令得在旁的康大掌門心頭松了口氣,其名義上雖在鶴靈山隨郎乙修行過一陣,但后者當年未得費家好處,是以授藝之時頗為敷衍,所以直至今日,康大寶方才算窺得了這洪縣第一修士的木法之高深可怖。
康大寶心頭凜然,不敢再有絲毫輕視:“無怪我那伯岳如此傲岸之人,郎乙也能在他口里得到些許贊譽。若是這老修早年間能有宗族相助,門派扶持,成就怕是不可限量了。”
“郎乙,你是執意要與我儲嫣然過不去么?”美婦人語氣冰寒,杏眼里頭浸滿殺氣。
事前她倒不是未有想過戚不修服過長青藤根后,以致于藤身枯竭無用,被郎乙知曉會令得后者勃然大怒。
但儲嫣然卻不想這老修居然將她視作無物,一言不發便就施以毒手,這還是有些超出了美婦人的預料。
儲嫣然臉上怒色登時生起,再添了三分嬌俏。
只見其撮指一揮,嬌斥一聲,帶起凈火刀狠狠一斬,火光兇猛難匹,令得袁豐面前又一張防御符箓被擊成碎屑,駭得這袁家少爺眉頭一擰!口中喝罵不止:“賤婢!賤婢!”
“戚夫人,某只求尊夫半份精血,之后定有厚報!此生結草銜環,也會惦念賢伉儷再造之恩!”郎乙口中文字懇切,面上表情照舊是無悲無喜。
只見他抬手一揮,場中便倏地長出來無數荊棘,似是一條條扭曲著身子的毒蛇一般,尖刺盡都豎起,撲向還驚魂未定的戚不修。
此話一出,卻令得儲嫣然臉色瞬時大變:“老賊受死!”凈火刀從袁豐跟前折返,與郎乙身前的兩柄雷劍互換了位置。
郎乙是何反應先不消談,這下卻是令得袁豐心神一松。
此時剛持戟扛了儲嫣然凈火刀一記狠劈的袁家少爺雙臂酥麻不已,后者雙手經絡似是都已有了損傷,心中想將這美婦人用作采補的心思早已蕩然無存。
若是儲嫣然再這么不遺余力的斗下去,他袁豐這一回留得性命怕是不難,但若想全須全尾地回去,倒是難成。
凈火刀火光陡然大盛,郎乙那大片荊棘成了其顯威的背景板,無盡兇焰參雜著大片黑灰沒有停歇,救下戚不修過后即往郎乙方向倒卷回去。
在旁想動卻不敢動的康大掌門心中暗忖:
“是要戚師傅的半身精血做什么?郎乙修持木法多年,難不成另有手段能將服了長青藤根的戚不修體內精血化成延壽靈物?
那儲嫣然又如何能干?屆時戚師傅便是能活下來,怕都也無望筑基了!這美婦人怎會舍得棄了這番苦功。
不過,郎乙這老修為求活命,自是半點面子都不會給儲嫣然的!只是這儲嫣然又是怎么回事,今日一見,卻要比傳說中還要兇悍許多?
只這等威勢,怕是連尋常假丹都能斗一斗了。既如此,當年南牛北岳鼎立之時,怎么未有給儲嫣然留個位置?”
“康小子?!”美婦人的一聲急催令得康大寶回轉了心思,后者連忙循聲望去。
只見郎乙那老修饒是面對著熊熊烈火,只以一塊琉璃色的驚堂木符寶苦苦堅持,雖然艱難,但其臉色卻仍是堅毅無比。
“速帶不修離去,出了觀山洞后我自有重酬,莫忘了我與黑履道友所言的兩家結盟之誼。”儲嫣然語氣照舊催急,但較之最初,也已失了從容。
看起來儲嫣然獨斗袁豐與郎乙兩名頂尖筑基,雖有法寶之威,但對于這位云角州第一女修而言,亦是十分艱難。
“哪里走?!”不消再面對凈火刀后,袁豐身上的壓力便陡然降了一大截下來。
康大掌門才剛要動作,便被一道亮色戟影封了去路,弈仙盤光潔的表面被其狠狠一擊,只是剎那,火星黑煙都有現出,落下一道深痕,甚為礙眼。
康大寶無暇憐惜,強將逆心之血咽回口中,面色紅白交替不止,大聲喝罵:“你他奶奶的袁豐!”
袁豐自是聽不得這聲罵,遭儲嫣然壓著打了這般久,他也是怒不可遏呢。
凈火刀被后者抽出過后,袁家少爺便少了諸多限制,阻了康大寶這小修的動作不過是開胃小菜,但見其手中屠劋頂上小枝尖端一亮,大片烏焰又于場中現出。
“呼啦啦”儲嫣然交錯而用的兩柄雷劍顯是難與凈火刀相比,被這烏焰逼得退出好遠,連劍身上頭的雷光都被斂去大半,不復了先時威風。
袁豐顯威過后,口氣也跟著硬了不少:“郎道友,現在便將東西給我,我便和你與這蠢婦人斗個不死不休;若是道友舍不得,那便算了,袁某人掉頭便走,不言其他。”
此時郎乙面上仍還是那副無喜無悲的模樣,一雙濁目淌出血淚,幾要被焰光灼瞎,但卻仍還是緊盯著前方道法,不舍得遺漏尋其中破綻的半點機會。
聽得袁豐此言,郎乙半點都未有猶豫,手中一抹,一道靈光緊緊包裹著一塊紫色香餅,往前者方向疾速奔去。
袁豐見得此景,面上登時現出喜色來。只是遠處風聲襲來,又令得其面上喜色一滯。
“鏘”朝著蟾露桂香奔去的白露劍在屠劋猛烈撞擊之下哀鳴而回,其劍鋒上頭終于現出來一處足有小指甲蓋的豁口,痛得蔣青心室一緊,噴出血箭。
“哈哈,”朝思暮想的寶物終于入手,袁豐都顧不得為貿然出手的蔣青生怒,而是一手將蟾露桂香好生收好,一手輕點屠劋戟身,又將兩柄雷劍狠狠劈斬一通。
“康小子快,我可拖不得他兩許久!!”儲嫣然急聲催道,心頭生恨。
若不是她修行時日尚短,還未能將手中六面彩繡竹骨金絲燈祭煉完全,只發揮得出不到三一之力,又怎會連兩個筑基真修都奈何不得?
“走?!”康大掌門自是曉得儲嫣然此時不算輕松,再待下去形勢怕是就要出現反復。
剛想回頭與哀慟依舊的紫須王鮪和六目賢鰥打個招呼,卻見跟著四獸來的一眾水獸竟是一頭都不剩了,一時倒不曉得該如何開口。
“咱們先去石室內等大哥!”紫須王鮪身上傳來的劇烈疼痛使得他腦子疾速清醒下來。
六目賢鰥斗到此時,三對黃眼都僅剩一只還能視物了,身尾還遭了屠劋重創,本來早該愈合的血肉剛被強大的靈機刺激生出,甫一湊攏,筋膜都還未長好,便又被殘存的煞氣逼得炸開,淌血不止。
六目賢鰥便是如今這般狼狽模樣,都是全靠著紫須王鮪這二哥百般援護才茍存下來,幾已基本失了戰力。
如今后者都有了定論,六目賢鰥這做三弟的,自是不會有旁的意見。二獸沒有被仇恨沖昏了本就不怎么大的腦仁,倒是令得康大掌門在此時省卻了好多口舌工夫。
只是縱有儲嫣然用命牽制,但康大寶一行人、獸要走,卻是有著好大麻煩。
“將人留下?!”袁豐一戟掃來,玄光威勢十足,顯是儲嫣然只靠著兩柄雷劍已是難以徹底將其牽制住了。
這一下便令得首當其沖護著戚不修的康大掌門心中震怖不已,最后還是靠著金光先行、飛劍后阻、長須再擾過后,康大寶才險而又險地用弈仙盤將此戟接下。
“將不修送到任一處房間去!!”儲嫣然貝齒緊咬,呼聲才出,
“將戚不修送到任一房間去?那卻是個辦法!只是郎乙這老東西不得生撕了我?”眼睜睜見得聽了儲嫣然此言過后的郎乙一雙濁目換成了血瞳,康大寶看得心頭生寒。
還未思忖好該如何行事,便見才被康大掌門接下來的屠劋于空中盤旋一陣,須臾間就換了方向,朝著戚不修猛擊過來。
“簌簌簌”康大寶面色大變,來不及救,拍出三道二階下品防御符箓橫在戚不修身前。
但卻難阻兇威十足的短戟,只頃刻即被擊破,散落下來道道靈光。
“婢養的!”無奈之下,康大掌門便是再舍不得自己的極品靈器,也只能親持弈仙盤橫在戚不修面前了。
后者若真出了個閃失,只看儲嫣然那癲狂模樣,說不得要將最自己這伙人也用燈火炙烤一陣,不烤得外焦里嫩,怕是難以停手。
6◇9◇書◇吧 “噹”的一聲悶響過后,康大寶的弈仙盤凹陷下去半寸,其與其后的戚不修更是直接噴血倒飛出去。
“不修小心!!”儲嫣然關心則亂,調轉雷劍回去擋在屠劋,意圖將這柄兇狠靈器繼續圈住,卻不料被蟄伏已久的郎乙瞅準機會。
“噗”只見這老修一大口精血亡命噴出,一頭銀發居然也如戚不修一般化作青絲,只是其面龐卻仍舊是蒼老依舊,看起來使得頗覺詭異。
血雨使得驚堂木符寶上升起一道耀眼的靈光,終于將兇威難匹的凈火刀壓制下來。
“不好!”儲嫣然卻是用救下來了自家夫君,但卻將郎乙這老修放了出來!袁豐這一手攻敵必救,卻乃亙古不變的上乘兵法。
“將人拿過來!!!”驚堂木符寶才將凈火刀逼得退回了彩繡畫中,此時再看郎乙,這老修剛才面上那古井無波之色早已蕩然無存,多出來滿臉癲狂。
此時的戚不修在其眼中又怎會是平平無奇的一個乾修,那可是他延續性命與道途的絕佳補藥!!
莫說此時橫在面前的儲嫣然只是一筑基晚輩,便是現在擋在郎乙面前的是什么假丹丹主、金丹上修,他都該撲上來做魚死網破之舉。
筑基巔峰全力祭出的符寶康大掌門有本事擋下來么?當然是沒有的!
紫須王鮪與六目賢鰥自是曉得這一點的,不甘與戚不修做肉盾的。
于是此二獸想也不想,閃身就避。
康大掌門看得目中生出來一絲羨慕,若不是心頭還惦念著黑履道人與儲嫣然定下來的那勞什子同盟協定,康大寶早就跑了!
“康小子莫躲!”儲嫣然生受了袁豐一擊,咯血出來,飛身過來要救。
“道爺如今也算是個人物了,尋常筑基初期修士,哪有被符寶伺候的福氣?!”康大寶心頭叫苦,臉色發白。
弈仙盤靈光一震,匣內再發出九十顆白色棋子,化作陽雷。
“轟隆隆”炸了一陣過后,康大寶只見面前那巨大的驚堂木虛影被炸得遲滯片刻,隨著郎乙緊蹙的眉頭再皺一分,攥拳結印一凝,驚堂木虛影蓋來的速度不減反升,只須臾間便要撞到了康大掌門身前。
蔣青再按捺不住,棄了張清苒,持劍來救!他雖修為低微,但勝在劍法出眾,總算在郎乙動作中尋到一點破綻,將驚堂木挑偏一寸,自己卻被震得全身亂顫,幾要行不得氣。
可蔣青的亮眼表現卻未令得康大寶危機解除,反使得他也身處險境。
好在儲嫣然總是快了一步,蔥指一撫,無形靈力蘊在指尖尖端一點,卻令得足有丈高的符寶虛影不得寸進。
“賤婢受死!!”即使手里頭的符寶將要燃盡,郎乙也兀自不理,怒喝一聲,驚堂木虛影便更漲一分!
袁豐自是不甘落后,屠劋運轉到極致,格飛兩柄雷劍,烏焰再起,肅殺之氣,幾要沖天!
“那獐頭鼠目的玩意兒事后歸郎乙拿去,這娘們勿論死活都得歸我!”
“老賊!!”
康大掌門眼睜睜見著儲嫣然美目中現出一絲決然之色,面色漲紅如棗,一道精血均勻噴在六面彩繡竹骨金絲燈六張彩繡畫上,這件傳承法寶其上靈光陡然一震。
“嫣然!”才剛恢復了滿頭烏發的戚不修哭起來時照舊難看,精瘦的身軀仿似個披著外衣的草人,里頭卻蘊著敢為儲嫣然做那擋車螳螂的勇氣。
康大寶自不能坐視此事發生,分出一道玄光,將戚不修死死擋在其后。
下一瞬,只見凈火刀又再次從彩繡畫中飛出,威勢更甚從前,甫一與當面那強力符寶相撞,便如針尖對麥芒,寸土不讓!
“砰!”康、蔣、戚三人才被這巨大的響聲震得七竅流血,便見郎乙面色震怖,符寶虛影散成光華,落了滿地。
“噗呲!”郎乙身子一彎,噴出的血箭將其全身法衣染成殷紅之色。
場中狼狽的非止他一人,待六面彩繡竹骨金絲燈光華大盛過后,本被袁豐甩下的兩柄雷劍上頭亦跟著光電密布,攆了上來!
“轟隆隆”雷聲灌耳,袁豐手中的屠劋亂顫,大片烏焰被雷霆沖刷一凈,場內登時出現了大片空白。
“賤婢!”袁豐雙唇再難閉合,噴出血來,差點便站不穩了,栽倒下去。
“可惜了,若我能將《木府星君執戟郎授兵法》習練到不文老祖的半數境界,這番怎會被這騷浪婦人所傷!”
袁豐心中生恨,知道再戰下去怕要像儲嫣然一般傷了自身根基,更舍不得放過張清苒與儲嫣然這兩塊香肉,已陷入兩難之地。
三敗俱傷?!這婦人著實厲害!
袁豐心頭才嘆,卻聽得另一側響起來了康大掌門的怒喝之聲。
“賤畜爾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