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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渡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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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瞞前輩,晚輩卻無渡湖把握。”蔣青收了演算帛巾,說話時候蹙起了眉頭。

  這湖中的碧鱷數量不少,他演算一陣,若要涉水渡湖,怕是連他自己一人獨行都難成功,更莫說還要帶上戚不修這一累贅了。

  見得戚不修面上生出苦笑,蔣青想了一想,開口問道:“前輩,不知可否與戚夫人聯系上呢?”

  戚不修面上苦笑更甚,取下腰間那枚紅色玉璜,嘆聲道:“不瞞道友,戚某也正著急呢,拙荊入洞前為某所配的這枚同心佩甫一進來就沒了效用。”

  蔣青溫聲點了點頭,畢竟他現在與師叔師兄亦都聯系不上,戚不修所言,倒也未出乎他的意料。

  二人一時無話,只能枯坐岸邊,沒有主意。

  又是小半日過去,蔣青漸漸失了耐性,若是眼前的戚不修沒有袁晉授藝師父這一重關系,他自是不會陷入兩難地步,當早早就獨身入水試探一番了。

  可萬一戚不修出個意外,儲嫣然那云角州第一女修的遷怒還是小事,萬一令得自家二師兄傷心,蔣青卻是萬萬不能忍的。

  就在這時候,遠處一個身著寶藍色仙衣、頭戴冪籬的婀娜女修飄然落來。

  蔣青與戚不修二人神色微變,重明宗當年配合韓城岳家驅離了長寧宗,為云威鄭家奪了白沙縣的老牛山以為立身之基,與荊南袁家這當地土霸的關系自難稱得上好。

  戚夫人儲嫣然與袁豐早年間同樣有些齟齬,入洞之前,還與黑履道人一起,對其有過一番謀劃。

  可這袁家女修飄然而落,倒似無有防備之心?這倒是令人有些驚奇,到底是這女修真無惡意,還是留有后手,安心要害他們?

  “妾身見過二位道友。”冪籬女修柔聲見禮,未有顯露出來惡意。

  “見過袁道友/前輩。”蔣、戚二人謹慎回禮。

  對于這冪籬女修二人都無什么印象,按說荊南袁家的筑基當是都有數的才對,可這名中期真修此前從未有半點消息,似是最近才憑空從袁家冒出來的一般。

  不過荊南袁家作為邊州良姓人家,有一二個潛心培育、不透風聲的精英弟子留作后手,倒是也不奇怪。

  “妾身卻不姓袁,”那冪籬女修解釋一陣,卻不報自身名姓,開口問道:“二位道友似是被這湖水暫阻于此?”

  蔣青眉宇面色清冷未答,戚不修倒是適時答道:“倒是令前輩見笑了。”

  冪籬女修螓首輕搖,輕聲道:“所謂‘夫尺有所短,寸有所長;物有所不足,智有所不明’,蔣道友劍術卓絕、戚道友福緣深厚,不擅隱匿小道罷了,又何來‘見笑’一說?”

  蔣青不耐與這女修賣關子,照直言道:“道友是有渡水之法?”

  戚不修也跟著將目光投了過去,只見冪籬女修頷首輕點,柔聲問道:“只是不知二位道友信我不信?”

  “信不信?”這題倒是難解,畢竟勿論從何處說起來,二人似都難以對這冪籬女修生出信任之意。

  戚不修面有難色,蔣青卻是已經正色發問:“還請道友先言述清楚,我與戚前輩再做定論。”

  卻見蔣青這話剛一落地,蔣、戚身前起了一陣白霧,輕薄如紗,卻連近在咫尺的二人都看不清里間變化。

  “要遭!”蔣青只瞬間便以為這是遭了冪籬女修的算計,白露倒持手中,劍光亟待要發。卻見片刻過后,白霧散去,眼前早已沒了冪籬女修的婀娜身影。

  起先那冪籬女修的那豐腴誘人的身子,如今已化成一只鱗甲鮮亮、爪牙尖銳的龐然大物。

  蔣青目露訝色,戚不修下意識地往后退了幾步,又小一會兒才深吸口氣壯著膽子稍稍打量起來,心中暗忖:“親娘咧,怕是將剛才那只被蔣青拆了的碧鱷拼回來讓它自己認,也認不出來哪個是假的!”

  “晚輩真是佩服。”戚不修又誠意十足地恭維起來。“拙荊往日里與晚輩談論過云角真修,便贊過不少術學翹楚。但依晚輩今日得見,拙荊口中的那些真修手段當是不如前輩遠矣,真是令晚輩贊嘆不已。”

  戚不修老臉一笑,干瘦的臉龐也綻成了一朵菊。

  漂亮話這么一入耳,常人自該心情大好,但冪籬女修卻是置若未聞,腹中傳音言道:“我這變化之道未得真意,只具表象,難入方家之眼。但迷惑一些未開智的二階妖獸當還是可以的。”

  蔣青表情未變,冷聲問道:“道友此法倒是甚佳,但我與戚前輩術法手段倒是弗如道友遠矣,要如何才能與道友一共渡水。”

  冪籬女修顯是對蔣青的話早有預料,杏口微開輕聲念道:“我有一段咒文,可言于二位道友,只要能將其中道理理解清楚,便可與我同用這變化之法數個時辰。”

  話音落地,冪籬女修便不顧二人反應,將一串咒文言述出來。

  蔣青謹慎之心雖未放下,但也一字不落地銘記清楚,默念三遍過后,便就辨明了其中道理。暗中推演一陣,便曉得這女修果然未有虛言。

  戚不修更是如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但又因了資質所限,念誦數十遍后都未得法,只得哭喪著臉,露出苦笑。

  戚不修心中倒無太多意外,只是面帶慚愧,俛首再拜:“晚輩愚鈍,辜負前輩用心了。”

  冪籬女修稍有意外,顯是未有想過戚不修蠢笨若此,但仍開口言道:“這咒文稍有晦澀,道友此前可能未有接觸,倉促之間,才難以領會清楚。這倒無妨,妾身還有渡水辦法,只是還需得問二位道友一聲,‘信我不信?’。”

  “道友為何要助我二人?”蔣青毫不掩飾,出聲問道。

  冪籬女修語氣平靜,淡聲言道:“妾身非袁家人,渡水之事在妾身看來卻也不難,只是想以此為機,與二位給個善緣便是。只求這別府之中若有人要害妾身性命,二位能在力所能及之時救我一救!”

  蔣青與戚不修對視一眼,意見未有相悖。前者自恃本事,自忖便是這女修要害自己,只不過一中期修士罷了,自己還有一戰之力,不想仍留此地枯坐;后者心系發妻,也不愿被這湖水所阻。

  二人聽得冪籬女修語氣不似作假,便都答應下來。.

  冪籬女修見得此景,語氣輕松許多,先朝著戚不修輕聲言道:“還要勞道友收縮身形。”

  話落也不待戚不修反應,從腹中吐出一丸丹藥,射入戚不修口中。后者來不及說話,整個身子便被縮成丹丸大小,緊接著被冪籬女修化成的碧鱷一口咽下。

  戚不修入口后先是心頭一緊,隨即便是詫異。

  預想中滿是濁氣的血肉場景并未出現,戚不修只覺身處于一處由青白二色構成的素凈房間。戚不修小心觸摸一陣,才發現整個房間密布禁制,自己若想走脫,怕是要費好大一番工夫。

  是了,自己與冪籬女修非親非故,后者怎可能有膽子真把肚中血肉袒露給一個外人。

  自己看似入了冪籬女修腹中,其實只是他將某類可裝人的芥子靈器煉化了,用這種手段將自己放在法器之中罷了!

  想來這芥子靈器也是雞肋,怕是連尋常假丹都看不上,若不然也不會被冪籬女修視給外人。

  想清此類關節,戚不修方才升起的緊張之意,旋即松下大半。自己在此處也根本看不清外界情形,成了聾子瞎子,索性盤膝下來調息起來。

  正同樣化作碧鱷,張開一雙豎眸的蔣青與冪籬女修一道入水,卻是看清了這個湖泊之下的樣子。

  這水中的好大的血腥氣,入眼盡是肉糜殘骨屎尿糞便,偏偏湖中水獸還盡皆怡然自得樂在其中的模樣。

  子非魚嘛,倒也正常。

  冪籬女修與蔣青未做小心模樣,大搖大擺的在湖中游蕩幾圈,遇見其余小獸也刻意暴戾地打殺恐嚇一番,行事倒真如兩個湖中霸主一般。看得出碧鱷在這湖中當真厲害,橫行一段時候,就在與數只碧鱷擦身而過后照舊瞞天過海的蔣青才將將放下心來,便察覺出來不對了。

  一只健碩的二階碧鱷尋了過來,身上血氣濃厚得幾乎要凝成實質,一雙豎瞳泛起兇光,盯向了蔣青。

  “修士!”那碧鱷的巨口中居然吐出人言,驚得冪籬女修眸中異色大作,周身汗毛聳立,駭得驚呼出一聲:“妖獸開靈?!”

  這女修還在詫異,卻見蔣青已經立時變轉本身,數道劍芒須臾間便劃破水浪射到了碧鱷龐大的身子前。

  但見此獸不慌不忙,豎瞳中透出一絲玩味之色。

  便見它口中吐出一齒,化成白液,匯集周遭湖水凝成一面黃盾,將劍芒穩穩擋下,還不待蔣青反應,就是沖出水面,便是仰頭一嘯。

  湖中萬獸頓時一齊暴躁喧囂起來,諸多兇獸似是聽了號令,齊齊往它處尋來。眼見數只尋來的二階碧鱷已經將蔣青圍攏纏住,如此場景,驚得連冪籬女修手中法訣都是一偏。

  面前這碧鱷抓緊機會,其身前黃盾又變作一柄金瓜,擠開水層,狠狠地砸向冪籬女修頭顱。

  后者十亭實力被嚇沒了三亭,此時哪里敢接,忙也還復本身,使了符箓加持己身,將將避過金瓜過后,便是射出水面。

  剛出水面,冪籬女修便見當面有一獸撞來,一只足有一丈方圓的二階老黿巨口中密布尖齒,其上掛滿了血絲肉糜,張口便要將自己咬成兩截。

  婀娜女修強鎮靜下來,雙手十指密布玄光,迅速在身前勾勒出一道巨大的光門出來,老黿毫不畏懼,直撞過去,卻覺自己撲了個空。

  下一秒又察覺出不對來,怎的周遭無水了,老黿看看身下干燥的厚土,自己這是來了什么地方?

  咦,這里怎么還有個修士?

  正閉目調息的戚不修驚悚地睜開雙眼看著面前的老黿,兩雙小眼呆呆對視一番,一時無聲。

  且不提這二人遭遇強敵,只說先前時候在湖中的另一頭,一位胡須雜亂的中年道人正倒提著一頭巨大的碧鱷尸體左右打量,口中還默念一番:

  “這碧鱷倒比典籍所記的要弱上許多,便是這湖中的碧鱷首領,怕是也不及觀魚上修的道兵。這次觀山洞有古怪,觀山洞每一輪一開,每次開放的時間與地點都不相同,但每次洞中卻并不會生出太大的變化。這湖泊從未出現在前人所記中,該是第一次出現才對.”

  “哈哈,黑履道友也在此呀!”遠處傳來呼聲,滿面紅光的郎乙駕著紅云法器悠悠駛來。

  湖中眾多水獸嗅到生人氣息,有暴躁的直接從水中躍起,張開尖齒便是一口咬在紅云上。

  這些蠢獸往往還沒接近紅云,僅是被還未散去的云汽擦過,便是頭顱崩碎,尸體跌落湖中,又令得水獸們紛紛爭搶。

  周遭湖面瞬間翻騰起來,碧綠的湖水摻入了一片血色,看起來更加詭異。

  不知是不是天上掉下來的血肉暫時滿足了湖中水獸的胃口,撕咬聲僅是持續了片刻功夫,水面便又復于平靜,只剩下一雙雙血色眸子掩藏在湖水之下,看著懸浮于水面上的兩個道人。

  “郎道友也來了。”黑履道人將一只二階上品的碧鱷尸體收納好,看著過來的郎乙輕聲問了句好。

  “哈哈,在火精洞遇見了兩只石火傀,不愧是當年觀魚上修留下看護洞府的,很是費了一番功夫才收拾好,未想還在這里碰見道友了。”郎乙滿面紅光的一拍儲物袋,臉上的喜色不似作假,令得黑履道人都有些羨慕。

  觀魚上修當年在秘境中所得一批的石火傀在平蠻之役發生之前便很是出名。

  便是其中最差的貨色其實力也不會比一些尋常的筑基初期修士來得差,連山南道中的不少金丹上修都曾向觀魚上修求購過一些。

  蓋因此物相較其余市面上一般的機傀而言極低,勿論是看護弟子還是鎮守洞府,都很好用。

  在觀魚上修不見蹤跡,其諸個別府也被人搜刮干凈的今天,市面上已經很多年未曾聽聞有石火傀出售了。最近的石火傀出手的消息,還是由豐州葛家于三十年前在弘益門舉辦的拍賣會上購得的。

  “道友倒是好運道。”黑履道人又不咸不淡地贊了一聲。

  郎乙臉上喜色卻漸漸淡了一些,他換了口氣,語氣中帶上了一絲憂慮:“些許外物,對于老朽這類待死之人也沒太大的意思。”

  說到此處他頓了一頓,滿是溝壑的臉上帶有懇切之色:“不瞞道友,老朽之所以了這般多的代價才得來這次觀山洞的機會,皆是因為傳聞中當年觀魚上修從蠻戎偽王的寶庫中取得了一枚生壽丹。

  雖然我等來得晚了些,但此前也并未聽聞過這枚生壽丹已經出世的消息。道友與老朽不同,正是春秋鼎盛之年,若是此丹被道友得來了,道友又有意出售,還請給老朽一個出價的機會。”

  “生壽丹?”黑履道人沒有說話,只是點點頭,這些積年筑基的消息確實比自己多上不少,連這等珍奇丹藥的下落都知道。

  要知道僅一枚下品生壽丹,便可增加練氣、筑基修士五到十年的壽元,便是對金丹上修而言也不是全無作用,至少延壽數月定是不成問題的。

  壽元這等東西,那是如靈石一般無二的好東西,沒有哪個修士嫌棄自己多的。黑履道人若是僥幸得來了,即便是自己不急使用,那也是可以攀上金丹上修的重禮,怎可能售于這無情無故的郎乙?

  真是莫名其妙!

  想來其也是病急亂投醫了,有棗沒棗打一桿子再說罷了,心里也沒存多少希望。

  這郎乙顯是知道這幾率不大,便又開口提到:“道友若是得了長青藤,也請售于郎某,價格定不會讓道友失望就是。”

  那長青藤又是儲嫣然要求的東西,黑履道人得了也不會考慮給郎乙的。不過此時他倒也未說破,只是頷首應道。

  二人無話,一路結伴而行,又打殺了一群妖禽,還取了不少稀罕材料,收獲頗豐。

  但二人卻都未將面前這點收獲放在眼里,反而勁頭更足,一路尋著六葉須蘭,快速地朝著最終的目的地月明宮而去。

  觀魚上修的洞府之所以在左近數州都有這般大的名氣,一是因為觀魚上修是平戎一役里仙朝一方中與時任山南道總管的沈靈楓上修并列的仙朝統帥;

  二是因為觀魚上修當年主持過攻陷蠻戎偽王的都城的,世人皆傳他得到了山蠻一族的密藏。

  觀山洞曾經受過不少金丹上修矚目,畢竟觀魚上修那般多的別府中,只有此處他們進來不得。

  只是經過先頭數撥門人弟子在觀山洞中的掃蕩過后,能入他們眼的所得甚少,這才令得金丹們都失了興趣。

  這進入觀山洞的機會亦要被諸多筑基真修重視,要耗費經過好大辛苦之后,才能落到郎乙和儲嫣然這類一流的筑基真修手里。

  二人馬不停蹄的趕了一路,便見兩道身影已經立在月明宮外斗了起來。

感謝許禰的一百點幣感謝大甸子的四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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