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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重分定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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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大掌門這次出關之時,他那長子昌懿都已半歲了。此時康大掌門年近五旬,兩輩子加起來方才得了一子,自然歡喜。

  這娃娃面容看上去倒是更類其母,眉眼間頗有些俊秀。

  他頭一次看見父親卻不認生,爬到康大寶身上鬧了一通,又給康大掌門賞了泡新鮮的,這才被有些惶恐的霍櫻抱了下去。

  “夫人來看過了?”康大寶將目光從昌懿頸上懸掛的那枚養靈玉上移開,朝著這些日子一直編管庶務的周宜修輕聲問道。

  周宜修好好一個靈植長老,若不是因了頭上的師兄們一個個都仙途有望,皆在閉關修行。連壽數最大的儲虎兒,都在為了筑基靈物四處奔走、積累善功,毫不得閑。

  這編管庶務一事,也確實輪不到他的身上。

  不過他這本事卻還是有的,聽過康大寶的發問,周宜修旋即答道:

  “滿月時親自來看過一次,又賞了霍夫人一筆靈石。有個叫玉兒的丫鬟來得勤,十天半月就會來上一趟,每回來都要給懿哥兒送些好東西。

  費家有位疏宗的老爺百日時也來過,給咱家贈來了一份厚禮。還帶來了費司馬的話,帛書、禮單在此,是要師兄親啟。”

  康大寶頷首接過,卻先不看,只沉思一陣,開口問道:“閉關前,師弟與我說那琉璃寶樹的種植已有了些眉目了?現在是何情況了?可有什么資源需要的?”

  周宜修聽得此話,眉宇間才現出些喜色來,“師弟研究出了個笨辦法,在琉璃寶樹側邊種十二根福祿藤提供七寶之氣,再采大日曦光與寒月爽氣化水結露,每旬日澆灌一次樹根,十年八年之內,當見成果。

  只是采氣收光是個苦差事,一個練氣修士若是運氣差些,那用上一月時間,都未必能采得旬日所需。

  是以師弟在善功堂掛的任務賞額也要多些,現在有孫福師弟與厲秉師弟二人長期在采,倒是能勉強供應需求。”

  康大掌門面上稍有些驚訝,大日曦光與寒月爽氣這兩樣靈物雖然名頭不小,但卻是天地間最為公允的靈物,勿論練氣小修還是大乘地仙,都可自采。

  日月無私,澤被萬物,并非虛言。

  只是這兩樣靈物一般用在煉器、蘊丹上頭,但周宜修居然能想出這個方法培育靈植,也是頗有巧思的。

  康大寶突地為周宜修有些感到可惜,能有如此才情的稼師,在云角州足算得上是緊要人才。若是周宜修早年能拜在一些大派之中,不蹉跎了這些歲月,這身成就怕要還耀眼得多。

  “師弟辛苦。”康大掌門自覺撿到寶了,寬慰一聲,想了想,復又問道:“晚櫻他們人在何處?”

  “儲師弟看顧著呢,黑履師叔月前來見過師姐一次。師姐求黑履師叔放她出去,師叔未允,只說待掌門師兄出關之后,若有暇了,便去見他。”

  “那我這就動身去了,事關師叔,師弟該早些說才是。”

  康大寶未做停留,起身即走,行不多時,便已到了碧蛤洞府。

  康大掌門近來每次見到黑履道人,都覺后者氣息愈發內斂,若說從前的黑履道人似一柄出鞘的利劍,鋒芒畢露;那么現在的黑履道人,便似一柄無鋒無刃的重劍,大巧不工。

  康大寶眼力見識算不得高,遂也辨不清這變化是因何而起,只知道定是好事罷了。

  黑履道人將康大掌門那問候的好聽空話止住,直言說道:“晚櫻之事,你怎么看?”

  康大寶想了一陣,方才開口:“老三已經之前便已去過一趟荊南州了,將訛詐他們夫婦的練氣幫派搗爛,盡屠全幫。

  至于他們害了荊南袁家小宗族人之事,畢竟還未事發,師侄的意思還是想再瞞一瞞。往后縱是被袁家發現,找上門來,大不了把那風莞交出去,再賠一筆便是。總能將師妹保住的。”

  黑履道人表情未變,淡聲言道:“只怕晚櫻不會干。”

  康大掌門正色說道:“袁家假丹在世,我家可招惹不得。師侄先是重明掌門,后才是晚櫻師兄,這事情.由不得她。”

  黑履道人頷首過后,開口再問:“惜得是我晚生了二十年,不然怕是還要拿飛劍跟荊南袁家那位丹主講講道理。大寶你可知道,他們夫婦二人是緣何才被袁家小宗族人盯上的?”

  康大寶聽得皺眉,一般修士被人劫掠,無非圖財色兩樣,可黑履道人既如此問,定不會這么簡單。

  “那風莞是清靈之體,袁家假丹嫡次女修的是佛母明妃道,要采補他,以壯自身,以侍法王。”黑履道人緩緩言道。

  “佛母明妃道雪密釋家?”云角州釋學不盛,康大掌門若不是閑書看得多些,黑履道人所述的這套傳承,怕是半個字都聽不懂。

  只是山南道明明是摘星樓地域,本禪釋學都很鮮見,何況在釋家中都算小眾的雪密釋學了。

  荊南州袁家作為本地大族,又哪來的門路擇一嫡次女研習此道的?

  正這么想著,黑履道人開口解惑:“半甲子之前,雪山道本應寺有位護寺堪布出外游歷,持法王手信拜過摘星樓主之后,便在山南道廿六州府走過一遍,選出了九位筑基女修傳下佛法育種。

  聲言一甲子后,會再赴山南,與九人中佛法最深之人共生歡喜、同結金丹。這袁夕月,便是九人之一。”

  “同結金丹?一個護寺堪布便如此了得?這本應寺無愧是雪山道第一大寺。”康大掌門聽得咋舌不已,出言問道:“那這位護寺堪布,便是本應寺的佛子了吧?”

  “那倒難說,要看他結何等金丹。不過風莞這清靈之體若是真的,那可真是上乘的爐鼎。袁夕月采補過后,若能修成清妙明妃相,再與那位堪布交媾,說不得還真能將這成丹的品質再升一分。”黑履道人淡淡說道。

  “清靈之體,”康大掌門臉上浮出一絲苦笑,暗道自家師妹倒是好運氣,連這等鮮見的靈體都能遇得上。

  這靈體名頭不小,卻與修煉無有所益,只在雙修一道很有用處,堪稱天生的爐鼎。

  只是這靈體一般只出現在女修身上,未想風莞一介男修居然也生得此體,當真難得。

  “按師叔所說,這風莞的干系這般大,師侄卻有些不敢留了.只要那袁夕月能保師妹無虞,那她那廢物丈夫,我大可交出去的。”康大寶沉思良久,方才澀聲言道。

  黑履道人倒無什么意外之色,直言說道:“我就知道,就算是成就冰葉筑基,你這窩囊性子卻也難改。那護寺堪布還有三十年才來,有甚怕的,且從長計議就是。

  而今你是貨真價實的費家嫡婿了,這因果干系既也半點躲不了了,那瞻前顧后便不劃算,還不如多去與你岳家要些好處。

  重明宗現在也是一門兩筑基了,多少也有點分量,不會再與從前那般遭人嫌棄了。你家師兄弟中,少有庸碌之才,二三十年內,若是同成筑基,那便在云角州內也稱得上是興盛大派。

  屆時青菡院也收歸你用,還有費家歙山堂以作奧援,重明宗的聲勢便不會比當年的定南牛家差上許多,就是成為與韓城岳家齊名的大派也是指日可待。”

  “師叔還真看得起我家。”康大寶苦笑一陣,這定南牛家少說也有千年底蘊,哪是自己幾十年工夫就能隨便趕上的?

  黑履道人卻不多說,此事就按他意思先定下便是。

  黑履道人與老掌門的情分不是假的,他既然要保何晚櫻和她那廢物丈夫,那便保唄。

  左右聽其口氣,只要袁家那位假丹不出,荊南袁家也無人能與黑履道人一較高下;縱是那位假丹入局,那么天塌下來,師叔也會頂上去的,自己這些做晚輩又還有什么好說的?

  康大掌門想到此處,只聽黑履道人轉而言道:“你回去過后,找個時間去趟書劍門,叫葉真尋個時間開個盟會,屆時你代我參加。就說唐固縣近來的靈石礦進項數量有些不對,要議一議。”

  康大寶聞言一愣,“他們沒膽子黑師叔的靈石吧?”

  黑履道人輕聲嘆道:“新云盟中筑基,大半皆是庸才,他們當然不敢。只是這定額,是從前定下的,該修修改改了。若不然,你與青哥兒這兩名冰葉筑基,成與不成,又有甚的區別?”

  康大寶心道唐固縣那處靈石礦脈好容易才建設好,這幾年的盈利都被各家拿去還了墊付的款項,眼見這一二年終于能見到回頭錢了,這時候黑履道人再提議要改一改各家的定額,怕是要激起來好大反應。

  這本就沒啥凝聚力的新云盟,轉眼間分崩離析都是正常。

  鐵流云那邊可是把促成新云盟的建立當成了他的政績之一的,若是真的被自家攪壞了這樁事情,難保不會被這位云角州糾魔司指揮僉事記恨上。黑履道人看得出康大寶的眼中顧慮,解釋言道:“你莫要想太多,鐵流云從前的許諾做不得數。是為了誆各家用命,背離兩儀宗,為他在云角州廷的地位鋪路,這才夸口許下來的。

  匡琉亭那兒根本沒有許下五十年開礦權這檔子事情,只給了二十年;那處靈石礦脈的靈石產量,也不足鐵流云從前所說的六成。”

  “這”康大掌門先是一愣,后也覺得頗為正常。

  畢竟國朝官員,歷來就好做欺上瞞下、粉飾太平的事情。為了往上爬掙個前程,他們什么事情做不出來?

  細想一下,比起某位久不理事的縣尊老爺,鐵指揮這胡吹法螺的做派,放在大衛仙朝的官場中,卻也算不得什么。

  只是這新云盟的五家勢力可算是被拉上了賊船了,搬空家底耗資十數萬靈石,用了三四年時間布好陣法,又過了三四年才收回本錢。

  只回本就了近八年時間,剩下的這十二年里頭倒不是沒得賺,只是這數目卻是遠不如預期了,未必對得起自家從前所冒的那般風險。

  要知道,新云盟諸家可是在當年局面尚不明朗的情形下,便已經得罪死了兩儀宗,投到了仙朝麾下聽命。

  這么一來,鐵流云這價錢開得倒算不得高了,大家也不消對其感恩戴德個什么。

  至于去匡琉亭面前告鐵流云一狀.人家現在可是貨真價實的伯爺股肱了,犯得上么?

  至少現在州廷在云角州已經能做到令行禁止,新云盟諸家沒有押錯寶,只是賺得少些了,又沒賠什么本錢。

  萬一鐵指揮還要點臉,覺得自己對諸家還有所虧欠,認下來一個人情,那諸家說不得還覺得是賺了。

  “那這定額.若以師叔的意思看?”康大掌門心頭盤算起來從前各家定下來的份額,書劍門兩成半、子楓谷與翡月單家各占兩成、重明宗和黑履道人各占一成半、禾木道占半成。

  后面三家定額最開始是由黑履道人一人代持的,包括籌集礦脈陣法建設的靈石,也都是黑履道人一人殺了瑞錦門四名筑基過后,一人所出的。

  直到后來黑履道人與禾木道徹底劃清界限,才把其那半成靈石份額丟回給了禾木道。

  “某一人要占兩成,禾木道那半成份額也需得留著,重明宗你自己去談,余皆不管。”黑履道人語氣輕松,似是不怎么覺得這是什么問題。

  “是”康大掌門倒是沒什么遲疑,當即應道。

  這份額倒是不算離譜,漲得不算多,理應談得下來才對。

  只是這趟怕是需得叫上老三一起去才好,那樣說起話來,也要響亮些。

  不過在此之前,還需先照著費司馬的手信,先去一趟費家才是。

  這日重明小樓頭頗為熱鬧,幾個不良帥府的巡丁與往常一樣,下了值后齊聚在此,喝著難得一見的金鹿酒。

  此酒是用一階靈獸草鹿的幼崽精血所釀,有活血生津、壯陽健體之效。

  段安樂自從將商隊之事交由明喆與裴確共管過后,自己也終于能抽身出來,將獸苑之事理順了許多。

  重明宗推行已久的靈獸飼育一事,也終于步入了正軌,最先成功的,便是草鹿的繁育。

  草鹿這類靈獸繁衍極快,十年七胎,每胎七到十只幼崽,并不怎么值錢。但勝在有清麗愛人這一樁好處,遂也頗受低階坤道的喜愛,不太愁銷路。

  只是草鹿每胎之中,總有那么一兩只皮毛枯黃的,顏色并不討喜,便是折價也少有人買。

  段安樂便與靳世倫商議著,取其精血,用以釀酒。

  未想到這金鹿酒卻是十分好賣,這些巡丁若不是與重明小樓的大師傅靳世倫有點交情,怕是還嘗不得這等緊俏的靈酒。

  幾名巡丁之中,上次去幻劍盟鋪面收常例的付爺、郭爺赫然在列。

  他倆是隨著邵家兄妹被招安來的劫修,算得上是康大掌門在重明坊市做市尉時的嫡系人馬,本事是有些,卻也不多。

  二人從馬家寨的兩嘍啰,到平戎縣第一坊市的兩巡丁,這修行資源可是狠狠漲了一大截。

  從人人喊打的劫修,到行得端坐得正的不良帥官寺正役,這身份上,更說得上是脫胎換骨。

  是以從前那什么一二三四當家又算得什么,現在二人眼里頭,可只有康大縣尊這一個太陽。

  他們這些人此時若曉得了邵氏兄妹從前給康大掌門下過仙人跳,那還得了,怕是轉天邵萌就會被捆好了送到康大縣尊的塌上去。

  眾人正說話間,便見靳世倫親自端著一個食盒進了雅間,幾位酒酣飯飽的巡丁當即停了哄鬧,付爺帶著人起身拱手拜道:

  “怎好勞靳道友親自來做這雜事!若是短人手,與我們兄弟們說一聲,我們雖粗鄙,可端菜倒茶這些瑣事還是做得好的。”

  “哈哈,聽了一樁新鮮事,遂特來朝各位道友們打聽一番。”靳世倫作為筑基嫡傳,卻是無有架子,拉著付爺一并坐下,輕聲問道。

  “啊?可是今日鴛鴦堂發生的那件事情?”在旁的郭爺才問出口,靳世倫便目光一亮,親自為郭爺斟了杯酒,拍其肩膀,緩聲問道:

  “郭老哥果然知道,快請說說。靳某找了些門路,都未探聽清楚,還請老哥說說。”

  莫看郭爺在市面上人五人六的,連幻劍盟這樣的筑基大派的貲貨執事都不放在眼里頭。

  現在聽了靳世倫這一句“郭老哥”,卻是美得瞇起了眼,面如棗色,端著酒杯的右手微微顫抖,半天都沒舍得吞下去。

  “我跟付老哥也只是事后才到,我倆到的時候,那蟲娘子都已被人劫走了。”郭爺將杯中酒微微啜了一口,“只聽那些客人說,動手的是個中年修士,修為高得厲害,怕是位筑基真修。”

  “鄧市尉請藍供奉追了一陣,追倒是追上了,就是差點沒能回來”付爺話說到一半,便被郭爺踹了一腳。事涉筑基也敢口,這人怕不是喝醉了。

  “我可聽說,那蟲娘子是被子楓谷的審家人賣到鴛鴦堂去的”有其他的巡丁也在此時插話,卻被那郭爺攔住。

  不過靳世倫聽到這里,卻也曉得了那冒出來的筑基是何人,稱謝而回。

  靳世倫回到房內,去了兩張信符,一封發往宗內,一封往市尉官寺而去。

  市尉鄧百川才從丹師處看望過藍供奉回到官寺,后者是袞假司馬的妻族出身,算得上是州廷司馬府的嫡系。

  未想到這次去追擊鬧事的筑基,卻是被傷得厲害,幾乎斷了道途,這下偌大的重明坊市可就沒有筑基鎮守了。

  鄧百川在事情一發生過后,便已經稟過司馬府,懇請派一高明筑基過來駐扎。雖然這藍供奉忠心可靠是不假,但這身本事還遠不如當年的火龍道人。

  鄧百川也要籌備自己筑基一事了,無暇再在這處坊市上耗費太多心力。見了靳世倫的信后,鄧百川便更焦急了些,又往司馬府去信一封。

  新增供奉的安排回信很快便來,卻不是從司馬府來的,鄧百川從中嗅出些不對來,展信一觀,更是眉頭緊蹙。

  “居然是他,這事情不對了!我需得去尋趟康大寶,好好商量一番才是。”

(感謝golululutw老哥的十張  。ps:括號算過,不算錢的,大家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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