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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借其名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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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掌門云房內,康大掌門已經干坐七日,氣息平緩如常。

  這次修行尤為重要,小奇與獅蟲群都被他以禁制鎖住,不得游走。在狹小的云房中間,只有青燈上頭燃起的豆大火苗與其相伴,頗顯寂寥。

  康大寶這次又匆匆閉關,是因了要為自己挑選功法一事。

  康大掌門修習的青木寶光引雖是門洪階功法,但只能修行到練氣九層,前路已斷。

  康大寶沒有這門功法筑基之后的行氣之法,若想繼續修行,要么尋到青木寶光引的后續功法,要么尋其他功法以作轉修之用。

  轉修何法也有講究,轉修同源之法事半功倍,轉修相左之法事倍功半。

  青木寶光引名聲不顯,也不知是不是張祖師從分李州帶來的族藏。反正在云角州這處小地方,康大掌門倒是從未曾聽說過,有其他修行這門功法的筑基真修。

  是以要想尋到青木寶光引的筑基部分,不知道要費多少時日。這條路,康大寶自不會選。

  至于轉修,洪階木法康大掌門手頭倒是不缺。

  其中大半是重明弟子們在這些年來,勤耕不輟的從一個個儲物袋中尋到的;剩下的一小半中,一部分是費家庶女當時帶來的嫁妝,一部分則是匡琉亭上次賞的。

  前一部分數量雖要勝過許多,可質量卻良莠不齊。其中未有幾本帶有筑基功法不說,書中注解不止粗陋,甚至還有許多是練氣小修所留,錯漏不少。

  后一部分則足稱精品了,其中大半都能直通金丹大道。

  康大寶這人于筑基之前,心氣不高,也未想過自己能在仙路上頭走得太遠。若要給他安上一個“妄自菲薄”的帽子,倒不免貼切。

  可而今依著葫蘆靈露之功,康大寶都已成就了典籍中遍尋不到的玉葉筑基。

  這時候他若還連個金丹上修的前程都不敢展望,那這仙怕真是修到了狗肚子中了。

  黑履道人于木法一道同樣不精通,他雖已經名滿州縣,但畢竟修行時間也算不得長。

  在康大寶筑基之前,黑履道人還能憑著觸類旁通的本事,于前者給些真知灼見,現在卻已不好答康大寶的請教了。

  而蔣青同樣是個專注劍道的純道人,理不清這些,倒是給康大掌門提了個頗為中肯的建議:“大差不差的,師兄看哪個順眼習哪個便是。”

  康大掌門既找不到人商議,遂也只得將這些功法一一鋪開,認真參詳。

  挑到最后直挑了眼,便選了一部洪階上品的《青羊松論經》來習。

  依照這部功法開篇扉頁上頭所寫,研習此經、盡得精義,則自有長生避死、順成金丹之妙。

  修行人與天掙命,一為逍遙、二為長生,這《青羊松論經》有此神妙,自然扎眼。

  之所以這門功法口氣如此之大,則是因為它的來頭不小。《青羊松論經》出自大衛仙朝曾經的元嬰宗門青羊宮,乃是青羊宮內門弟子研習的本經之一。

  可青羊宮在大衛仙朝開國不久后,就因為行差了路,得罪了當朝執宰。便得了個山門破碎、門人四散的下場。

  青羊宮雖然破滅了,可其門中的道統卻被仙朝完整收錄了下來,繼續為仙朝發展提供法脈。

  《青羊松論經》便能算得上其中佼佼,匡琉亭的眼光不消多言,能被他看中的,自不是凡品。

  就是在京畿之地,能得此法相授的京官也不算多。

  只是《青木寶光引》雖與《青羊松論經》屬系同源,但康大掌門若想要轉修此法,卻也不是一蹴而就之事,怕是還要耗費數年辛苦才能得成。

  而在這之前,卻還有樁事情,康大寶需得先做好了,才能靜下心來,安生修行。

  “馮老鬼答應下來了吧?”米家大檔說話之時,面上的瘢痕虬成一路,看得對面復命的嘍啰有些驚駭,低下頭來,輕聲答道:“回大檔,馮前輩要大檔將靈石加到三千。”

  米家大檔沉鳴良久,臉上的巫文扭動不停,最后氣得一砸桌子,木屑飛濺,開口罵道:“馮老鬼倒是慣會落井下石!你再去請他,就說這價錢我同意了,請他盡快入駐本寨。”

  “馮前輩說.說勿論大檔答不答應,他后日都是要過來,要來拿拿這筆靈石的。”嘍啰被嚇得細若蚊聲,卻又不敢不答,腦袋埋得都快低到了膝彎處,一個旁的字都不敢言。

  “婢養的!”米家大檔聽后當即暴怒,一張靈木椅子被他狠狠砸在了嘍啰身上。

  這嘍啰不過就是個尋常的練氣初期修為罷了,哪受得這練氣巔峰的修士全力一擊。眼珠子都差點被這巨力震得跳出來,直落得個七竅流血、瞬時了賬的下場。

  這人死了過后,米家大檔看著他的慘狀,方也才清醒過來似的。

  這嘍啰既然能被他遣去邀請筑基真修登門助拳,修為雖不怎么樣,但卻是米家大檔實打實的心腹之人。

  米家大檔若不是心神意亂,絕不會做下這等遷怒之舉。

  “去,拉下去厚葬,傳下去,要以陣歿之規格撫恤其家人。”朝著身側兩個被嚇得噤若寒蟬的巫兵交待一聲,米家大檔方才走出門去。

  行到寨外一處大河上空,任水汽風霧將身上打得透濕,米家大檔心中的煩悶才稍稍褪去了些。

  他做了這么些年好漢,三教九流的朋友認識得自不算少。

  近來他已得到了確切消息,重明宗康大寶見他遲遲不登門賠罪,耐心盡失,正在糾集人馬,準備對米家寨動手。

  想來也是,康大寶那廝在過去又算得個什么人物?而今魚躍龍門、一朝得勢,若是連一個小小的練氣勢力都壓不服,那他這基不就白筑了么?

  可米家大檔不敢登門謝罪卻也是有緣由的。

  他這輩子所習的大半本事都在其編練的三百巫兵上頭,若真是獨自去那重明宗肉袒負荊、輿櫬自縛了。

  屆時康大掌門要是起了什么歹念頭,米家大檔孤家寡人在重明宗那等龍潭虎穴里頭,又如何還能逃得出來?

  如此境況下,哪個敢去?

  可即便得知了重明宗要大兵壓來的消息,米家大檔卻也舍不得這一寨巫兵,選個浪跡天涯的下場。

  畢竟米家寨從首位修士先人算起來,足了六七代人才攢下來的這點家當,若是就這么白白丟了,米家大檔著實有些下不得這狠心。

  這些年米家大檔因了逼退兩名筑基的亮眼戰績,倒是與一些筑基真修也搭得上話。

  雖免不了還是要矮上一頭,但勉強也可算做是平輩相交。

  是以米家大檔也尋了不少相識的筑基,打著死守一陣、困獸猶斗的主意。就跟當年瑞錦門死守靈陣,令得不色頓兵城下一般。總要讓重明宗知道米家寨是塊難啃的骨頭,米家大檔才好與康大掌門談些價錢。

  若是連一點本事都不露,恐怕才真要任人魚肉了。屆時再低頭認錯,認打認罰,加些歲貢,給了重明宗一個好下的臺階,這件事情多半也就能了了。

  畢竟自己當時可是未傷過重明商隊分毫,便是連貨物都未沾手半點,米家大檔也想不出個康大寶會不依不饒的理由來。

  米家大檔此次請來的三位筑基皆是散修出身,價錢要的低歸低,但卻好請。前者不是未想過請一些相熟的宗門、家族真修出面,而是實在請不來。

  便是在名義上該庇護米家寨的長云馬家,卻也閉門謝客,直言不摻和兩家恩怨。

  對于此事米家大檔卻也想得通,畢竟長云馬家而今只有一位筑基初期修士在世,還垂垂老矣。守家都只能勉力維持,更莫說替米家大檔上陣搏命了。

  況且算起來米家寨自在上次巫兵逞威過后,都足有二十年未曾向長云馬家繳過一顆碎靈子的常例了,后者于情于理也不會來幫這個忙。

  只是米家大檔卻未曾想過,他請不動的人,有人能請得動。

  馬家老祖馬文翰與場內三名筑基讓了讓榔片,卻是無有一人接了,為解尷尬,只得訕訕地笑了起來:“人一老了,就好服點兒這些了。讓諸位道友見笑、見笑。”

  單晟低頭不語,一品馬家呈上的靈茶味道,香氣湯色倒是不差,就是泛著一股子陳味,將長云馬家的窘迫顯露無疑。

  單晟心下一嘆,倏地冒出一股同病相憐之感。

  才剛要說話,卻見得康大掌門還未開口,遂又將話咽了回去,學著蔣青的做派,斂聲屏氣,未有開腔。

  “哈,馬前輩想得如何啦?”康大寶卻不搭腔,放下茶盞,又放了回去,出言問道。

  康大掌門而今與馬文翰同為筑基初期修士,按常理而言,也是足夠資格稱其一聲“道友”的了。

  可馬文翰成名很早,在重明宗何掌門還未入道之時都已是筑基修士了,年逾二百歲,是實打實的仙門前輩。

  康大掌門稱馬文翰一聲前輩,以表善意,也不怎么吃虧。

  “干系甚大,康掌門還請容老朽三思。”馬文翰老臉上露出一絲愁容來,康大掌門還未說話,單晟便已先搶著開口:

  “馬道友還要三思什么?單某說句不好聽的,若是馬道友有個什么,到時候米家寨尾大不掉,做出那噬主之事,某都不稀奇。”

  單晟這話說得頗有些不客氣,康大寶略有些意外地看了前者一眼。似是未曾想過向來喜結善緣的單晟,今日居然會對一個筑基同道如此說話。

  本來平滅一個無有筑基當家的米家寨而已,康大掌門本是未想過要拉上單晟的,但后者執意要來出分力,倒是不好寒了這份拳拳之心。

  康大寶轉頭再見那馬文翰聽了單晟的話,還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

  心頭嘆了口氣,都是積年的狐貍了,單晟所言的道理,馬家這老修哪還能不懂?

  “不過待價而沽罷了”,康大寶見此情形,心頭了然:“馬前輩,既如此,那晚輩就要失禮了。這米家寨晚輩平定了,馬家若要保,那我們兩家就要在戰陣上頭見真章了。”

  康大掌門說完這話也不拿喬,就要帶頭出門,卻被馬文翰喚停腳步,后者面上堆笑,復又求道:

  “康掌門怎這般心急,道友古道熱腸,特意來為老朽滌清逆匪。老朽年歲雖大,卻還未昏聵到不分好歹的地步,哪還會有與道友作對的念頭。”

  “那馬前輩是算答應了吧?”幾人之中,便數蔣青最看不得雙方這通拉扯,直接了當發聲問道。

  這般直接,倒是令得馬文翰如鯁在喉,強笑言道:“答應了、答應了。”

  這老修面上帶笑,心中卻腹誹不斷:“你們三名惡客登門,開口便是要破家滅門。說是來征得我馬家應允,可哪有給我馬家留什么還價的余地。

  罷了罷了,縱算那米家寨的多年積累這姓康的迄今連半個字都未提,但四名筑基出馬,我家總能將米家寨的靈地收回來。養肥了的獒犬要吃人,也是該宰了才對!”

  馬文翰心頭泛苦,他年輕時候家族耗費了大半族產,又拆借了一大筆靈石,才得以購得一份筑基靈物,勉強成就青葉筑基。

  也得益于此,馬文翰才能將長云馬家這老牌筑基家族的架子,再撐起來。

  因了這債務的催逼、加之修行的又只是荒階功法,上限不高,筑基過后一直無有太多資糧用以修行。

  是以都過了二百歲,筑基已過了百余年,都還在筑基初期這個境界打轉。停滯在這境界雖久,但要論起靈力之純厚,卻還遠比不得剛剛筑基的康、蔣二人。

  論起斗法手段就更不消說了,馬文翰氣血都已呈衰敗之勢,兩個他加起來不見得能斗得過三人中最弱的單晟。

  至于要不要發動馬家弟子一起抵御強敵,馬文涵除非腦袋發昏了,才會讓馬家人去為米家寨那群逆賊流血。

  馬文涵早年間一直在外奔波,以求將靈石的借貸盡快還上。既耽擱了修行,又忽略了家中弟子的培養,弄得現在的長云馬家人才呈青黃不接之勢。

  以馬文涵看來,米家寨的巫兵不是好相與的,長云馬家這個名義上的主家若想要剪滅他們,不求援兵,幾無可能。

  重明宗這時候主動上門來提供援手,自是適逢其時。但重明宗如此行事,自不是單純的古道熱腸。

  康大掌門之所以來尋馬文涵,便是要借著為馬家討逆不服的名義行事,以免惹得長云縣本地一些筑基勢力不快。

  畢竟長云縣離平戎縣相隔數縣,雖同屬一州,但重明宗于內而言,還是作為外地勢力。這動作若搞得太大,也是要得罪一些人的。

  但只要能將馬家擺出來當幌子,許多事情,便沒有那么麻煩了。

  “獅子撲兔,尚需全力。”馬文涵雖是頭次與名頭不小的康大寶見面,卻是只在這短短的相處時間中,就已經看出了一些康大掌門的行事作風。

  想到此處,馬文涵也只得在心中為米家大檔幸災樂禍起來:“米家寨呀米家寨!沒事你惹重明宗干什么呀?!

  這下卻好了,他家不出則已,一出便是帶著四個筑基一起伺候你家,就不知道你家受不受得起羅!”

感謝初寒子老哥的八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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