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牛金牛的身上,月光天衣與靈綬光華大放,璀璨星芒將他籠罩,他將雙臂交叉護于身前,做出了一個純粹防御的姿態。
“既然攻擊之時的‘形動’會被干擾,那我便站立不動,固守根本,無有分毫攻擊之念,來看看這小念頭之法,又如何動搖我這不動之大念。”
牛金牛心中暗道。
他已經覺察到這法門中的要點,就快要找到破解之法。
現在是最后一次,也是最深入的感知這以形制念的玄妙,他知道眼前這位仙家會讓他深入的感受,對方也想知道自己這位復蘇魔宿身上道行的極限。
“正確的做法!”
牛金牛對陸真君說道。
“對付我一位陌生的老古董,就該進行一些必要試探,極大程度的逼出我的手段,好讓你那尊法煉之物能以己之長,制我之短。”
果不其然,當陸真君重瞳之中光華微閃,下一刻牛金牛感到自己那堅定固守之大念開始晃動。
“防守終究被動,何不以攻代守。”
“一直防守,豈不惹人笑話。”
牛金牛身子劇搖,仿佛一座山岳被推動,整座數百里的禁山都跟著搖晃起來,穹頂之上受到山震波及,大面積的塌陷下來,似乎這數千丈下的空間隨時被崩塌的山巖壓實。
“連不動之念也能侵蝕,簡直無孔不入。”
牛金牛的聲音帶著一絲驚悸,接著笑道:“但我也看懂了!”
牛金牛忽然發出一聲長嘯,赤紅的面龐上只余忿怒之色,“你的法術并非無敵,它需要依托于我的‘形動’,若無‘形動’,你的‘小念’便無處附著。
或者說,若我的‘形動’并非由‘念’主導,而是由別的什么東西.”
話音未落,牛金牛那龐大的身軀猛地一震,眼眶中的神彩驟然熄滅,整個人的氣息瞬間變得無比“空無”,仿佛成了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
緊接著,他再次抬手。
但這一次,那手臂的動作毫無任何意念波動,就像是被無形的線所牽引的木偶,或者說是受星宿影響的自然運行之舉,就像月亮所照之光華能使蒙昧的靈精們于深山坐忘吐納,又如熒惑一動,便是天象失序,天上地下的動亂自然便生。
他將自己的‘形動’交由星宿影響下,肉身自然所產生“反射”。
當那條手臂抬起,動作很緩慢,于眾人目光之下,再度對準了季明。
“又是我!”
季明面色一苦,心中暗道。
此刻張霄元身子已經續好,將嗉月璧所化清光月輪擋在季明的身前,他看向那勉強拼合起八塊碎身的滿神嬰道:“沒想到妖神之身比我所煉大鵬真身還強,我要是被切成八塊,就算死不了,也成一灘活著的碎肉。”
季明和張霄元都明白牛金牛一次又一次的攻擊,并非是無用之舉,顯然摸到了竅門。
只是張霄元出于對陸真君的絕對信任,不認為這次會和先前幾次有何不同,但是季明可不習慣在生死之事上盲目信任別人,哪怕這個人是陸真君。
不過或許是受的刺激多了,他都快適應這種生死一線,甚至不大合宜的對張霄元開起玩笑道:“你倆也算是舊同僚,不如上前勸降一下,畢竟時代已經變了。”
張霄元沒想到季明這時候還有心思調侃他,又是佩服,又是好氣的道:“我和他不熟。”
說著,又笑道:“他和老金雞倒是熟一些,都是上宿之列,要是當年沒死,起碼和老金雞一樣,已經修成神真之道,一舉摘得道果。”
“他有何神通?”
“不一樣,不一樣,他現在雖然另類復生,重獲當年星宿神法,但是內在本根還是東方佛脈下招杜羅本尊,現在所施展之法都是招杜羅本尊之法。”
在二人說話間,滿神嬰長嘯一聲,那具碎身遁入地下,他已然受不了這種打擊,即便知道此術必斬,無法躲避,也要盡力一試。
陸真君的重瞳劇烈收縮,他沒料到牛金牛竟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找到這樣一種精妙的狀態來發動攻擊,試圖從根本上規避《大小念頭挪移靈法》的干擾。
眼看白金線光就要斬中神車上“嘮嗑”的兩人,陸真君的手終于抬起,并指如劍,在前重重下劈,又突然一頓,只聽到“咚”的一聲,那是一陣鼓聲。
自牛金牛虛握掌中延伸出來的白金線光停在神車旁,距離季明和張霄元不過兩掌的距離。
牛金牛渾身劇震,那“空無”的狀態被強行打破,赤紅面孔上閃過一絲錯愕,而那一道停在季明身側的白金線光,也在即將觸碰到嗉月璧清輝的前一瞬,被清輝吞沒分解,消散于空中。
在他看向渾沌神將身后震動連鼓的目光中,露出比見識到大小念頭挪移靈法更大的驚訝,或者可以說是震撼。
“大才!”
牛金牛情不自禁的吐聲道。
“這樣渾沌無狀之煉物,你真的能掌控他嗎?”
不知為何,陸真君這種很少在斗法中多說話的人,竟在牛金牛面前多說這幾句。
“由我煉成的法,或者物,都難以超越我的想象界限,它的可能性永遠在已知的邊緣,而唯有如渾沌這種無面無目的神怪,才擁有混沌中未知的光芒。
這就是我煉法的追求,也是我唯一的道——不受我控制的渾沌煉法之物,也是追求陰陽五行之外的混沌。”
話音剛落,一具兩首四臂之身如隕石落下,轟隆一聲落在牛金牛身旁。
當牛金牛注意到來者臂下夾著的那霧幕,笑道:“我改變主意了,我要去見識這個新時代,重新了解這個時代,領略新的風景,看看哪些故友還在世。”
“不過是避戰的借口!”
張霄元冷哼的道。
“可以這么說。”牛金牛毫不否認,又對陸真君說道:“希望在未來見證你身上的混沌可能。”
“還有你的。”
牛金牛最后看向季明,以囑咐式的語氣道:“千萬別辜負這把如意,要明白世上第一位使用這種形制之寶的,乃是黃王之尊。”
“留下本尊。”
般若神尼于佛光中開口,合掌道:“施主,此地已設疆界,你走不了。”
誰都明白神尼這話是在提醒陸真君,提醒這里唯一可與這位牛金牛抗衡之人。
陸真君眉頭微皺,念頭微微一動,那具二首四臂的盤蛹羽化金身隨即一動,將夾在肋下的霧幕展出去,不料一面半透明的簾幕垂下,將牛金牛給圍了起來。
“那么,未來再見。”
簾幕之后,牛金牛最后聲音傳出,當霧幕卷去,已無其蹤影。
“結束了?!”
玄盈上人一屁股坐在泥地里,身上三明火燃燒著,毫無形象的盤著老腿,砸吧的抽著煙槍道。
龍虎二翁互相看了看,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氣,又齊齊抬頭朝著上面穹頂看去,仿佛視線穿越阻隔,看到天闕玉臺之上。
“表弟,接下來你得扛起天南正道了。”
張霄元坐在季明身旁,抬頭和季明對視著,語氣幽幽的說道:“你的戰場將在另一個層面上,無數凡人和修士的命運會隨著你的心意而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