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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8章 角度,演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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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提神竹觀,百禽山和雙身寺兩家就是兩塊難啃的骨頭。

  鏟除一家法統,可不是只要專注于這一家就成,在其里里外外的關系和人情脈絡都得理算一遍。

  拔出蘿卜帶出泥,這是顯而易見的,有時候這引發的連鎖反應,牽扯來的第三者,或許比這家法統內的門人、老祖更難對付。

  一般來說,那種立派不久,聲名狼藉的,算是最好對付,也是影響最小,基本上不用擔心發生打了一個小的,扯出一堆老的這種車輪戰的情況。

  百禽山算是符合這個標準。

  百禽上真轉劫前雖得道已逾千年,但真正立派卻是在六七百年前。

  另外立派之初,這“昌大諸方妖魔,使之化邪為正”的宏愿就已得罪太多妖魔,喪失了在妖魔中的基本盤,導致此派樹敵不少,最終靜海客那樣深的道行也只能含恨兵解。

  轉劫后,靜海客化名為百禽上真隱居危鳥山煙波庵內,怕也是昔年壯志難伸,這才避世隱居。

  只要百禽上真不插手,對付百禽山那三個蛻形潑魔,及其麾下妖子魔孫,這還不算太難。

  相較于百禽山,那種立派許久,注重名聲,善于和光同塵,不輕易起爭端的,便是極難對付的一種了,空樂老佛的雙身寺勉強能列入此種教派。

  那老佛之歡喜法雖重采補一道,但除卻年輕時性沖道強,在世俗中害了許多清白人家外,這些年可是越老越滑,已不輕易出手害人。

  其在世俗間的采補,只以金銀相誘,而不以法術強采,事后便是被人揭去,也尋不到太大的錯處。

  就是同修間的采補,也是共論歡喜,齊登極樂,二者誰能采到元陽元陰,全看房中技藝高下與否,事后也是絕無爭議。

  季明深知空樂老佛行蹤不定,名聲極大,縱橫多年,也未聽說哪個正教高人同他為難,由此可見非百禽山那三個貨色可比,要想一勞永逸的除去,定然不可蠻干。

  幾乎是眨眼之間,季明便有個粗淺的計策。

  他這第二元神之身本就是為眼下這種情況所準備,正體這里不好為之事,便交由第二元神之身去做,如此里外配合之下,最后才能事半功倍。

  要說用上第二元神之身,也就是姜黑梟的身份,那這事情的角度就是另外模樣。

  金精山,云深處。

  名為云深精舍的深宅被終年繚繞的云霧鎖住,這一鎖就是一十二年之久。

  在此期間,此處被遺忘的深宅內,唯有寥寥數人來過,其中來的最多的,自然是宅中主人之父——姜神虎。

  在姜神虎的眼中,黑梟此兒仿佛天生就與這“正”字格格不入。

  周歲時,或是罕見父愛泛濫,或是寄予說不清的期望,他為黑梟舉辦了一次抓周。

  那滿桌的玉簡、靈草、小木劍,黑梟看也不看,毛乎乎的小手徑直抓住一枚用于布設警示陣法的小釘,攥得死緊,咯咯怪笑著,指尖將那冰冷釘子抓得刺破掌皮都不放手。

  待到稍能跑跳,這格格不入便成了令人心悸的習氣。

  每日清晨,行運道家基本功——吐納之時,黑梟每每盤坐,鼻下有兩道氣流隱隱打著旋兒。

  這被吸入他口鼻的氣息,竟帶起一絲若有若無的腥風,吹得周圍三尺內的氣流似乎都變得渾濁、粘滯,再無半分清靈之意。

  山內的靈禽野獸天然地畏懼他,只要黑梟小小的身影出現,那些獸禽們就仿佛看到了什么極其可怖之物。

  連那些被姜家福地靈機溫養得頗有靈性的靈鶴、花鹿,也是遠遠嗅到他的氣息便炸了毛,驚惶地四散奔逃開來。

  不過詭異的是黑梟身上,又有“正”的一面。

  自小他未曾會爬,已是先會結跏趺坐,更自鑿一壁佛龕,打坐其中,深厚的佛門宿慧在其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

  每當對蛇蟲鼠蟻等,要行殘害戲舉之時,心中佛性都會阻止。

  久而久之,正和戾在其身上顯得矛盾而和諧起來,如今這樣一看,當初他將西方金德之戾性逼入其血胞性靈之中,或許是一樁錯舉。

  當然,這種想法只在姜神虎腦中停留一瞬,他清楚這戾性一旦在入道后,修行本門真法時,將之利用起來,將有想象不到的巨大作用,黑梟將來會感謝他的。

  不過令他憂懼的是黑梟對道法的扭曲。

  三歲時,他曾為黑梟親自開蒙,誦讀《太陰正蟾咒》。

  這本是滌蕩心神、穩固道基的法門,字字珠璣,聲韻悠長平和。可同樣的音節從黑梟口中吐出,卻粘稠、喑啞,如同沉在渾濁泥沼里的石頭相互摩擦,聽得旁邊督導的家老頭皮發麻,大呼妖異。

  九歲練劍,更是將這份“異”推向了極致。

  家中其他孩子演練這基礎劍訣“垂云式”,劍光舒展,雖稚嫩,可都能演練出幾分行云流水的清逸。

  可在黑梟這里,那柄與他差不多高的木劍在其手中,卻陡然變得詭異刁鉆。

  劍尖不再輕靈點刺,而是本能地向下三路、關節要害處鉆、戳、撩,角度陰狠,帶著一股與其年齡絕不相稱的、令人牙酸的狠厲勁風。

  那木劍劃破空氣的嘶嘶聲,不像是習武,倒像是毒蛇在草叢中急速穿行,伺機噬人。

  每一次演練結束,他小小的胸膛劇烈起伏,眼中閃過的并非疲憊,而是一種近乎饑渴的興奮亮光,看得姜神虎心中的寒意驟升。

  本來他還想匡正黑梟自小養成的佛法修行習慣,令其專于真靈派玄門正宗之法,現在看來還得再等等,或許往后這道佛兼修,也是一條路子。

  有鑒于此,讓姜神虎對于黑梟此兒的未來,一直無法有確定的判斷。

  云深精舍之中,五位黃衣老倀在照常灑掃宅院后,挨個往后院壁龕而去。

  在龕前的劍架上,一個個默契的抄起劍器,兔起鶻落,分作五路,圍在壁上佛龕前,手中劍鋒催出一股冷芒,于昏暗中吞吐不定,如靈蛇搖首。

  壁龕之中,趺坐身影只投下一個靜默的輪廓。

  龕中人指掌輕抬,微不可查。

  然此剎那,五個老倀驟然齊動!

  沒有叱咤,沒有嘶鳴,只有關節扭轉時的摩擦聲,格格作響,五柄鐵劍倏然刺出,劍尖卻精準地撕裂空氣,直逼龕中。

  龕中人仍是趺坐垂目,兩只毛手當空虛抓,如與五條靈蛇對攻,叮當連響,寒星亂迸。

  五位老倀見一擊不中,即合劍陣運轉,如一條冰冷大蛇在霧中蜿蜒游走,步伐交錯挪移間,如同蛇鱗摩擦地面,劍光便是蛇信,幽冷吞吐,彼此纏繞、遞進、絞殺。

  “妙哉!”

  龕中之人睜眼,霎時其肉身有暴烈熱浪驀地噴薄,五倀靈蛇劍陣之勢被熱浪中純陽真意噴澆,陰身蒸出水汽,在地面迅速結滿一層薄薄白霜。

  “哼!”

  五倀聽到這不滿的哼聲,齊齊一顫。

  他們顧不得陰身被純陽真意灼傷,陣勢陡變,五劍如蛇身盤卷絞纏,層層疊疊的劍光陰柔而綿密,帶著沉滯的黏勁,直刺那道身影。

  “這才像樣。”

  龕中人鼻噴二氣,如同兩條烏光。

  兩條光氣被其一把抓在手中,變作兩條烏光劍,往前一挺,絞入層疊陰綿劍光內,一時如花蝶落叢,片刻穿縱過去,老倀揮持五劍被絞得震顫嗡鳴。

  當龕中人穿陣而過,五劍自鳴間,已脫于老倀們的掌中。

  不等老倀們驚嘆,那兩條烏光劍一轉,一招“螣蛇入洞”,龕中人疾身揉進,動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模糊的殘影,掌腕雙雙一翻,兩劍下斬,低掃過來。

  劍鋒才剛迫來,一股陽和之氣已卷上陰身,隨即五位老倀陰身一麻,身形一矮,跪倒在地,道:“黑梟虎主神功蓋世,劍法超群,老仆佩服。”

  “無趣!”

  姜黑梟將兩劍一放,化成兩道烏光吸入鼻內。

  兩位黃發碧眸的老倀上前叫屈的道:“虎主,您這兩道奇光異氣之內有股陽和之氣,太克俺們了。”

  另外三位僵直褪色的老倀相互對視一眼,拱手間齊聲贊道:“虎主那蘊含陽剛氣魄的元陽童子功才更為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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