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發魔尊深深看了劉季一眼，幽幽慨嘆道：“劉大當家，千萬別修煉《太公寶錄》，姜太公真的會掠奪你的氣運，榨干你的靈機，搶走你的一切。”
“修煉《太公寶錄》為何會被掠奪走一切？”
劉季感覺這一次紫發老魔的語氣更加復雜，也更誠懇，更有感染力。
上次聽他說這種話，他心里疑慮居多，此時卻是驚懼居多，疑慮壓不下驚懼。
紫發魔尊道：“我不曉得具體原理，卻可以百分百肯定，凡是主動散播仙法秘籍之人，都是為了掠奪修士的一切。
榨干氣運都只是輕的。
那群貪婪邪惡的魔頭，把你們當成了甘蔗，放在嘴里使勁嚼，直到靈魂里也榨不出一點兒甜味兒。”
這是有感而發，她說得情真意切。
——越說越恐怖，越說也越荒誕你莫不是忘記了，你自己才是老魔！
劉季心里嘀咕，轉向彭越問道：“彭兄弟，你可有與洪道人交換《太公寶錄》？”
彭越連連搖頭，道：“洪道人的確找過我，但我對他的身份和目的有所懷疑，不敢招惹他，沒有深入交談。”
——唉，洪道人開出來的條件，我無法拒絕啊！《太公兵書》我只看了一小部分，便收獲巨大、欲罷不能，只能拿出所有四十五門地煞神通與之交換。
他心里嘀咕，不動聲色轉移話題，道：“劉兄，紫發道長也有一套《地煞七十二妙術》，你有沒有興趣交換？”
劉季看著紫發老魔，疑惑道：“道長不是昏睡過去，沒能進入白云洞嗎？”
“貧道雖然沒能進去白云洞，可你們進去過呀！”紫發老魔脫口而出道。
“我們進去過”劉季愣了一下，然后悚然驚懼。
見他看自己的眼神不對，紫發老魔又連忙笑著解釋道：“貧道的意思是，貧道的朋友進去過白云洞。
劉大當家，你可有將自己悟到的奇術傳授給自家兄弟？
咱也有兄弟呢！
而且，貧道的《地煞七十二妙術》與白云洞七十二地煞神通不太一樣。
比如，白云洞有一門神通名曰‘通幽’，意為溝通幽冥。
貧道的七十二妙法中也有‘通幽妙法’，可貧道通的是幽門，也即是腚眼兒。
若有便秘、痔瘡，龍陽之后的脫肛、便血等，施展此通幽妙法，立即痊愈。”
劉季以及劉季身后的沛縣英豪，一個個都表情扭曲、渾身惡寒。
紫發老魔用手在袖子里摸出一塊靈玉，直接塞進劉季懷里，“學習了白云洞七十二地煞神通，你們不一定練得會。
那些神通包羅萬象，太吃根骨與福緣，難以修煉。
即便費勁心力練會了，也不一定用得了。
可貧道的七十二妙術，保證你們學起來很輕松，有內功基礎就行。
學成之后，一定能經常使用。
比如，通幽。劉大當家，我看你口唇色淡，脈搏發虛，似乎是常年在芒碭山當土匪，很長時間沒吃過青菜了，一定常常便秘，甚至便血吧？
修煉了通幽，保你一路順暢、身體健康。”
劉季老臉漲紅，支支吾吾，想要退還靈玉。
紫發老魔握著他的手，又道：“還有，你是大豪杰，大豪杰往往沉溺酒色。
你看你，正是年富力強的歲月，本該是從從容容，游刃有余。現在是不是匆匆忙忙、連滾帶爬？
七十二妙術中，便有一門‘男子漢，有出息’，保證你龍精虎猛，夫妻和諧。”
“不，不用了，我覺得自己還算有出息。”劉季訕訕道。
話雖如此，他推拒之意不如之前強烈了。
彭越道：“劉季，你收下吧。我可以為道長作保，道長的七十二妙術真的很有用。”
盧綰也輕輕碰了碰劉季，小聲道：“哥呀，我需要那門‘男子漢，有出息’。
神仙媳婦啥就好，就是凡軀耕神仙地，容易廢男子漢。”
劉季很無奈，只能問道：“道長，你要換幾門大法？”
紫發老魔笑道：“給我一門地煞神通就行了。”
劉季驚訝道：“只要一門，還是地煞神通，道長太虧了吧？”
紫發老魔解釋道：“我的妙術終究不如大神通，換一門足矣。
等會我還要去找其他人，不能因人定價，壞了我的好名聲。”
幾人正說著話，樊噲領著蕭何、曹參、王陵等人過來了。
“季哥，你猜對了，真的出事兒了。”
隔著老遠，樊噲便叫嚷起來，“白云水澤短短一個白天，少了大概一千來號人。
有魔道邪修在暗中害人哩！
好厲害的手段，偷偷摸摸殺了這么多人，我們居然沒太大感覺。”
劉季面色微變，低聲驚呼道：“邪修魔頭竟如此囂張跋扈，短短一天，就害了一千多人.他們難道要將白云峰撞仙緣的豪杰與異人，統統一網打盡？”
蕭何道：“魔道修士喪心病狂，做什么事兒都不奇怪。
從現在開始，我們千萬不能再分開了，時刻保持戒備呃，紫，紫發道長，你也在這兒呀！”
他訕笑起來。
劉季的小弟一百來號，彭越的小弟兩百來號，烏壓壓一群人聚在一起，把紫發魔尊都給擋住了。
等擠進人群，來到劉季身邊，蕭何才見到老魔面色不太好看。
紫發老魔道：“你們以為如今集市上人心惶惶，是因為我們魔道修士？哼，你們大錯特錯。
我們魔門之人很講規矩，不會第一天便殺人奪寶。
很簡單的道理，這才第一天，羊都沒養肥呀！
事實上，今天消失的道友中，有很多都是貧道的朋友，也即是煉氣士中的黑道。
和你們一樣，你們是人間江湖上的黑道。
咱們都是黑道，消失不見的人，幾乎全是黑道，不分江湖客與煉氣士。
我估摸著，這次殺戮，與殺人奪寶無關。
純粹是某些自認正義的偽君子、真小人，在搞‘除魔衛道、懲惡揚善’的把戲。”
這話蕭何一萬個不認同：我堂堂衙門官吏，可不是黑道，更是與你這老魔不一樣。
其實，別說他這種有身份的縣城大豪，連身為巨野水匪的彭越等人，也覺得老魔的話很刺耳。
偏偏紫發老魔還自以為是，朝他們擠眉弄眼，“劉季、彭越，你們一個是芒碭山大王、大當家，一個是巨野十八寨的總瓢把子。
大家同為黑道中人，應該對這種事兒很熟悉吧？
嘿嘿，正道俠士沖到你們山寨門口，高呼替天行道、正邪不兩立。”
劉季干巴巴地說：“我并非山大王，沒有建立山寨，也沒俠士找我。”
——你見過哪個山大王，是靠媳婦百里迢迢送干糧維持生計的？
芒碭山荒山野嶺，人跡罕至，想要攔路打劫也沒機會呀。
劉季覺得很委屈，也有些屈辱。
彭越與巨野水匪卻沉默了。
與芒碭山的荒涼不同，巨野澤地處中原要沖之地，附近城市商貿發達，水運陸路的交通很繁忙。
他們倒是沒有殺人越貨，只向過往的商旅收取“買路財”。
經常遇到行俠仗義、意圖挑了他們水寨的江湖豪俠。
比如，五年前景駒“景少俠”，便帶著一群少年少女，鮮衣怒馬，意氣飛揚，連挑巨野澤一十五座水寨。
彭越還不敢反抗，怕吸引縣尉帶兵絞殺。
“若真的是玄門大仙在行俠仗義，早打出旗號了。”樊噲道。
紫發老魔左右看了看，緊張兮兮道：“若是其他玄門大仙，真有可能直接亮明身份，堂堂正正地斗法。可若是大秦太師羽鳳仙呢？”
劉季聽到“羽太師”便頭皮發麻、心里發慌，連忙道：“羽太師何等光明磊落？她若要動手，只會更加張揚。”
“這你就不懂了吧。羽鳳仙成為羽太師之前，是修士圈子有名的‘滅你全家，拷問仙法’。”
紫發老魔留下這一句，便擠出人群，大搖大擺走向下一位江湖大豪。
劉季盯著他的背影，觀察了好一會兒。
起初，江湖大豪對老魔的態度比較疏離，禮貌卻冷淡。
可聊了沒一會兒，老魔遞過去一塊靈玉，江湖大豪立即熱絡起來。
劉季若有所思，“彭兄弟，你覺得那老魔有沒有撒謊？”
彭越也看向遠處與人侃侃而談的老魔，“你先看一看他的‘地煞七十二妙術’，的確很有用。”
劉季拿起靈玉，將地煞七十二妙術掃了一遍，表情奇怪道：“名字和白云洞地煞神通相似，內容卻完全不同。
通幽竟真的是疏通、治療幽門。
‘壺天’成了肚里能裝東西。
可以胡吃海塞，體型不臃腫、不發胖，一頓吃一頭牛，一個月不吃飯。”
彭越道：“我的意思是，他的地煞七十二妙術與白云秘術無關，說明他并非殺人奪寶、拷問靈魂，得來的七十二門妙術。”
劉季愣了愣，道：“即便不是他，也可能是其他邪修妖人，守在白云水澤外圍，專門獵殺面壁悟道、擁有天罡地煞神通的修士。
那些邪修不掩飾自己的想法，之前都當眾說了出來。”
“這也不能排除羽太師暗中殺人的可能性。咱們最好早點離開這處是非之地，而且還要結伴同行，免得形單影只，讓歹人找到機會。”彭越秘密傳音道。
——特么的，你們能回巨野澤，我本來就在芒碭山，還能上哪去？
劉季心中郁悶。
到了第二天早晨，果然有很多江湖豪杰、奇人異士聚合在一起，組成上千人的大部隊，浩浩蕩蕩離開芒碭山。
雖然他們的老家不一樣，可至少要離開芒碭山這片危險的殺戮場，到了外面市鎮才分開。
這只是第一批隊伍，并非所有人都走了。
有很多奇人異士沒湊齊天罡地煞之法，心有不甘，依舊留了下來。
“我們也走吧！”
劉季是喜歡熱鬧，可現在白云水澤不是熱鬧，而是動蕩不安。
“蕭大人、樊噲，我們兄弟送你們離開芒碭山。”
蕭何問道：“你呢？要不，你移形換貌，下山躲幾天，把年過了再說？
有我們幫你打掩護，只需瞞過縣尊，沒人會主動舉發你。”
劉季嘆道：“我本無罪，結果被人舉發誣告。現在我的確成了逃犯，怎么可能不被人盯上并舉發？
我還是待在芒碭主峰更加穩妥。
那是我的‘本命山’！我一個不會五行遁術的人，在本命山甚至能施展土遁呢。”
劉季也帶著兄弟們離開了白云水澤，水澤邊上的集市越發荒涼蕭條。
紫發老魔始終怡然自得，安逸得很。
她甚至雇傭了一個道童，弄了個攤位，掛個幡子，上書“紫發迷心，信譽保證”。
還別說，她如今在芒碭水澤真有了點信譽。
因為很多人都成功與她交換功法，或者由她擔任中保，兩個相互提防的修士交換了白云洞九天秘書。穩穩妥妥，沒有出現意外，名聲便傳揚出去。
白云峰消失的第二天晚上，大概子時三刻。
紫發老魔躺在搖搖椅上，搖搖晃晃，似乎睡著了。
她身前有一個篝火堆，一個小童坐在邊上打瞌睡，腦袋一點一點。
不遠處的集市上，如她這樣修個小棚子，弄一堆篝火的人還有很多。
即便到了此時，依舊有人湊到一起，或竊竊私語，或激烈爭論。
大道唯艱，仙緣難求。
為了撞仙緣，他們真的很拼。
忽然，一道黑影籠罩在小童臉龐。
“紫發迷心，哼！”黑袍下的聲音似男似女、似老似少，細細的、柔柔的，又鏗鏘有力，聲音不大卻直達人心。
小童驚了一下，睜眼看去，見到是個黑袍修士，立即爬起來，恭敬問道：“老爺，您要交換功法嗎？”
“你可知我是誰？”黑袍修士剛問了一句，便感應到一股不安。
他眼中射出猩紅光芒，滿是殺氣地看向小童，下一瞬又猛地后退兩步，轉頭看向另一邊。
紫發老魔已經坐了起來，笑盈盈道：“迷心，你小子怎么也來了？”
——你這老小子怎么才來，害我等了兩天兩夜。
還好，這兩天也不算白等。
王母玉帝開夫妻店散播“九天秘法”，姜太公安排白手套傳播《太公寶錄》。反正已經很亂了，她也插一腳，散播自己的《七十二妙術》。
無法成仙，但的確剛好觸及了法則，可以算是“仙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