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說也是個皇帝，為什么一定要當個‘偽’天子？”胡亥問道。
羽太師道：“你難道沒聽說過‘偽君子’？君子可以偽，天子也能偽。
偽君子有君子的言行舉止，本質卻不是君子。
你的一舉一動皆符合‘天子’的標準，可你沒有天眷，本質上不是老天爺認可的‘天子’。
此次天地大劫期間，能成為‘真命天子’者，大概只有東南天子氣的主人。
雖然‘偽天子’不太好聽，好處的確多。
修煉我這部《偽圣天子神功》，你不僅成為一名合格的偽天子。一旦修煉到大成，甚至超凡入圣，成為偽天子中的圣人呢。”
“偽天子中的圣人，是什么？有什么權柄？”胡亥好奇道。
“偽天子中的圣人自然還是偽天子。因為你的一切言行，都是偽裝。
既然是偽裝出來的圣天子，能有什么權柄？
不過，你修煉《偽圣天子神功》，能得到舉世無敵的戰力，以及難以戒斷、猶如吸食了五石散的快樂。”
羽太師示意他打開秘籍。
胡亥翻開扉頁，立即見到漆黑的書頁上，竟然睜開一只邪惡的眼球。
眼球巨大，占據整張頁面，還對著胡亥一眨一眨，甚是邪異。
“哎呀”他嚇了一跳，差點把手中秘籍扔出去。
羽太師道：“欲修神功，先種魔念，魔念入心，化為神種，神種發芽，神圣自生。”
隨著羽太師一句句口訣念出，書頁上的魔眼逐漸明亮，并朝胡亥雙眼射出一束幽光。
胡亥想要躲閃，甚至想把秘籍扔出去。
可這里不是現實，是在羽太師的夢中。羽太師如同造物主，夢中世界任由她掌控。
秘籍像是長在胡亥手上，任憑他如何甩動，如何偏頭避開、緊閉雙眼，都沒用。
他只覺視野內只剩下巨大的眼球。
眼球明亮猶如一顆黑色太陽，照射的黑光讓他腦袋眩暈了一瞬。
等一切恢復正常，書頁中的獨眼，也從三維實體，變成一副神韻獨特的眼睛畫像。
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是幻覺。
羽太師道：“你繼續往后翻，跟著上面的秘訣修煉。”
“剛才眼球，莫非是幻覺？”胡亥心神不寧，遲疑著問道。
羽太師問道：“我有一門魔功，名曰《魔眼大法》，你聽說過沒？”
胡亥點頭道：“亞父的魔功好厲害！先在朝堂上放翻一眾文武大臣，又在華山論道時大發神威。”
羽太師道：“我乃魔祖，你如今算是個小‘魔君’。
秘籍上的文字，擁有魔性，都是我獨創出來的‘魔道篆字’。
只要看到它們，你就能慢慢入魔。是不是很邪門？”
“難怪只看‘偽圣天子神功’六個字，我便心里發慌。”胡亥恍然道。
羽太師笑道：“現在你該知道，為何在夢中傳你大法了吧？
偽圣天子神功的確是一門魔功，魔心神性。
沒有偽君子愿意公開宣稱自己是偽君子。
你為偽天子，也不能跟人說——我是在偽裝圣天子，我還修煉魔功。
咱們今日夢中所談，千萬別外泄。
對外只說你在修煉《圣天子神功》。”
聽亞父這么說，胡亥都不太愿意修煉“偽圣天子魔功”了。
他是皇帝，不需要跟別人搏殺。
只要學會水遁，能在危機時刻，沿著黃河逃入關中，就足夠了。
奈何魔種已經在他心中種下 “亞父您放心，我曉得利害。”他繼續翻看秘籍，一邊看一邊問道：“魔種有何用？為何要在心中種下魔種？”
羽太師緩緩道：“人間信徒可以拜神，也能拜魔。
無論拜神還是拜魔，都會向膜拜的對象，提供信眾自身的信念之力。
神仙將信徒的信念力量煉化吸收，成為香火神力。
魔將信徒的信念轉化為自身的‘魔力’，直接增強體魄，提升內力。
我在你心中留下魔種，就是幫你煉化萬民之信念，以凝聚神性。
你有魔心與神性，卻非神亦非魔。
你是皇帝，不用當神，也不用化魔。
只要你能得到天下百姓的認可，便天然可以得到他們的信念。
這可比神仙發展信徒容易太多了。”
秘籍中的文字皆為“魔篆”，不認識字卻能看懂，看懂后又能清晰感覺到一股邪異的力量，正在進入心中、融入血脈中。
現在越深入閱讀秘籍中的內容，邪異的感覺越深重。
仿佛邪異成為一種實體物質，在胡亥心中慢慢沉淀。它們不會消失，只一點點累積。
不知過去多久，他胸中的邪異累積到了一個極限。
“嘔”
他憋悶得難受，腦袋眩暈，控制不住地彎腰干嘔。
嘔了一口，仿佛有什么東西從胸腔內吐了出來。
沒有吐完，依舊憋悶，心里卻好受了些。
胡亥有些眩暈的腦袋也清醒了些，然后他看到了驚恐的一幕：他嘴巴里吐出來了一顆虛幻的腦袋。
腦袋被渾濁的口水與胃液包裹，看起來濕噠噠，還有些干癟畸形。
可腦袋上的那張臉，他十分熟悉，就是他自己啊！
“啊，什么怪物？”他想要慘嚎，喉嚨被堵塞，發不出聲音。
可他的掙扎與恐慌，驚醒了吊在嘴巴下面的“怪物胡亥”。
它竟然睜開了眼睛，眼中沒有眼白，漆黑幽暗的眸子，跟扉頁上見到的魔眼一模一樣。
“蠢貨！”它還開口嘲諷他，然后輕輕蠕動，向外掙扎。
胡亥不受控制，嘴巴越張越大，最終有臉盆大時，它扭動脖子，雙臂從胡亥喉嚨里拔了出來。
然后它雙手撐著他的兩排牙齒，將自己身體從他肚子里拔出來。
活像拔蘿卜。
隨著“啵”的一聲悶響，它與他分離了。
“亞父，我肚子里長出個怪物，嗚嗚嗚”胡亥終于能說話了。
他嚇哭了，眼淚鼻涕一起流。
羽太師沒好氣道：“這是你的魔念。你觀看秘籍的過程，就是在一點點催生魔性，最終誕生魔念。
這個過程猶如煉氣士誦讀道經，培養道氣與道韻。
到了這一步，《偽圣天子神功》總算是完成了第一關。
有了魔念，你就擁有了從天下百姓身上汲取信念的能力。
能夠汲取百姓信念，才有資格修煉《偽圣天子神功》后面的內容。
后面的練法，才是神功的核心。”
“我只讀了一遍天子神功，竟然已經凝聚出魔念？難道我有特殊天賦，適合當個魔崽子？”
胡亥睜眼仔細打量它。
它長得就像個魔崽子，皮膚慘白，有淡淡的魔紋，臉頰狹長，眼神淡漠無情，牙齒尖銳似匕首，脖子有半丈，雙腿卻不足三尺。
長得畸形又古怪。
“嗖！”它忽然跳起來，閃電般沖向他。
胡亥只來得及閉眼，它已經來到他身邊，仿佛一杯酒灑入水井里。
它直接融入了他身體。
胡亥立即感覺自己有點不一樣了，剛才晦澀難懂的秘籍，這會兒似乎一下子明白了.心里不明白原理，卻知道該怎么做了。
仿佛擁有了一種本能。
“如果你將這本《偽圣天子神功》秘籍給別人看。如你這般天賦奇差之人，大概一百年也別想完成第一步的魔念凝聚。
你剛打開秘籍封面時，不是在扉頁見到了魔眼嗎？
我賜予了你一份魔神本源，助你快速凝聚出魔念。”
“低頭往下看！”羽太師忽然發出如晨鐘暮鼓的大喝。
胡亥不受控制，低頭俯瞰下方。
他們之前站在黃河邊上的一座山崖上，身下就是濁水滔滔的大河。
此時胡亥低頭一看，首先還是看到大河。
只是此時大河在迅速往下墜落，在他的視野內，大河越來越長。
最終整條萬里黃河，完整映入眼簾。
不知為何，胡亥感覺此時的黃河美得驚人，也驚人地壯麗。
他雙眼流出感動的淚水，只覺自身的血脈也與大河連接在一起。
大河養育了他，他血管中奔騰的就是黃河之水，黃河成為他自身的一條動脈。
然后胡亥視野內，黃河往上移動，濟水出現在視野內。
完整的濟水，一如之前見到黃河時的感覺，無限感動，仿若血脈與河道相連。
最終濟水也成為他血管經絡的一部分。
之后他又看到了淮水、長江，看到了渭水、涇河、洞庭湖、震澤.
神州的江河湖，都出現在視野內。接著是泰山、華山.
山與水之后是大地。
胡亥眼前出現一片完整的神州，神州大地上山脈與水脈，還有地脈與地下水脈。
他不由自主地改變了自身內功的運轉路線。
胡亥自己毫無所覺，只遵從本能。
不知過去多久，他體表經絡閃爍淡淡金光、穴竅也有靈光透出。
經絡與穴竅連在一起，竟然與神州大地上山脈、水脈一一對應。
整個過程，羽太師不僅站在邊上仔細觀看，還不停調整神州脈絡圖。
也曾重新拿出《偽圣天子神功》秘籍，修改里面的內容。
等胡亥再次恢復意識，她又將秘籍遞過去，讓他重新看一遍。
如此修改、調整了二十多次，羽太師才帶著他回到“黃河”邊上。
“你可明白剛才發生了什么”羽太師問道。
胡亥道：“我在修煉天子神功，神州大地上的大山、河道脈絡，是一張行功圖。”
羽太師搖頭道：“不是行功圖，是一副觀想圖，也即是天子神功的‘心經’。
魔種只是幫你汲取、煉化眾生對皇帝的信念。
信念轉化為力量后，如何行功，才是偽圣天子神功的關鍵。
如果只竊取百姓信念，你是魔頭，非天子。
你要將自身力量與神州大地連接在一起。
知道龍氣是什么不？
眾生信念與地煞之氣的結合，就是龍氣。
你從百姓身上獲取信念，將之轉化為自己的內力后，還要將內力與大地之力結合，成為一種特種的‘龍氣內力’。
‘龍氣內力’才是天子神功的根基。
最終，你將成為神州百姓與神州大地之間的媒介。
這也是‘天子’的根本意義——上蒼之子執掌人間政權。
別人完全做不到，只有你可以，你是龍脈之主、天下之主。
無限量地承受地煞龍氣，是‘皇帝’的特殊天賦。
一旦你修煉到大成，神州大地都將是你的氣海丹田。
再加上龍氣內力‘萬法辟易’的特性，你將神擋殺神，魔擋殺魔。
無敵于天下，也未嘗不可。”
“我竟然能夠天下無敵，甚至打贏叛逆背后的神仙？”胡亥滿臉狂喜。
羽太師瞥了他一眼，“通過偽裝圣天子，獲取全天下人的信念后，才有可能神功大成。
神功大成后，才能天下無敵。你如今雖然當了皇帝，能有多少眾生信念？”
“我總算是當了皇帝，多少有些眾生信念吧？”胡亥道。
“等回歸現實，你親自試一試。”
羽太師又仔細為他講解了一遍偽圣天子神功的理論，才帶他返回現實。
“額啊”
從軟榻上蘇醒后，胡亥再次感受到“黃粱N夢”的疲累。
他掙扎著爬起來，走出隔間，來到羽太師跟前，問道：“亞父，我現在運功？”
羽太師道：“信徒一般是怎么拜神的？”
“去廟里面對神像跪拜，或者在家里面對神龕磕頭念經。”
胡亥心中一動，有些明白了。
“我現在猶如‘皇帝神’，要出去見百姓，獲得他們的認可，讓他們發自內心地膜拜，才能得到他們的信念？”
羽太師微微頷首，“你不需要見所有百姓。只要百姓口口相傳，也能替你增加眾生信念。
現在天色已晚，你見不到百姓。
可以出去見一見宮內的侍衛、宮女、太監。
他們也是天下眾生的一部分。”
“亞父，您先歇息，我出去逛一圈。”
胡亥興致勃勃，先整理了衣冠，才邁著四方步，走出寢宮。
剛見到迎面而來、伺候他的小太監，胡亥眉心仿佛有一顆心臟，在輕輕跳動。
他只驚疑了一瞬，便回想起來，此乃魔種啊！
魔種有動靜，說明眾生的信念來了。
是小太監的信念！
“陛下，您這是要上哪？太師大人呢？”他的貼身太監趙川兒恭敬問道。
——果真有效，好多信念，好舒爽！
胡亥面上有壓不住的喜色，“亞父在休息，你們別打擾。我朕現在隨便走走。”
他樂呵呵往前走，一路上宮女、太監、侍衛，見了他，立即跪地高呼“萬歲”。
見到的人越多，他眉心的魔種跳動越快，甚至形成一股清涼的涓涓細流。先在他腦袋里轉一圈——專門刺激多巴胺分泌，再往下流入他的四肢百骸。
“額啊，好快活，好快活呀”
太舒服了，胡亥忍不住發出細細的呻吟。
——亞父沒有騙我，這門《偽圣天子神功》修煉起來渾身舒泰，比白日飛升都快活。
舒服，舒服，太舒服了我要更多，更多的快活！
不知何故，他越快活，越渴望更多的快活，完全停不下來。
至于男歡女愛、美酒美食.他一點欲望也沒了。
呃，很邪門，但這就是魔功。
不邪門就不是魔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