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后，咸陽城，涇河碼頭。
“揚帆，起航”船頭之上，廷尉一聲高呼。
二世皇帝的龍船打開風帆，緩緩脫離碼頭，朝著遠離咸陽城的東方駛去。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碼頭邊，咸陽宰子嬰統率文武官員，朝著龍船躬身行禮，高呼“萬歲”為胡亥大帝送行。
隨著胡亥龍船的開拔，一條條華麗宏偉不輸“皇帝艦”的樓船，也載著文武大臣，開始進入航道。
超過兩百條樓船，沒有一條長度低于二十丈，至少五層高，能裝載上千人。
而此時兩百多條船上，滿滿當當，裝滿了咸陽城的公卿、公卿家仆，以及大秦禁衛軍。
“你不去送一送胡亥？此去滎陽的路上，可不會安寧。”
一道青光從東邊飛來，落在小羽身邊，化為一位妙齡女劍仙。
穿著絳紅色的衣裙，一條金線編織的腰帶勒緊小蠻腰，赫然是當日小羽尋了幾遍也沒尋到的竇耕煙。
此時羽太師站在一座土丘上，隔著十多里，眺望遼闊的渭水，看著胡亥的艦隊從涇河碼頭拐入滔滔渭水河道。
“我已經送了他們一程。”小羽偏頭看了她一眼，驚訝道：“你氣色不錯呀，看來前日之傷，已經恢復得七七八八。
你們南海劍宗的內功等級不低嘛，鯤四十九可是北冥妖祖，他的玄冥寒水乃鯤鯨大神通。”
一聽這話，還是這種居高臨下的語氣，竇耕煙又不爽了，兩條劍眉又豎了起來，“你是不是忘了，我修煉的可是天仙法！
你一個只能靠拷問道友來自創功法的野修士，還敢妄自評價我的內功，真不知天高地厚。”
小羽笑道：“你可知，我為何說送了胡亥他們一程？今日的西北風，是我‘吹’出來的。
敢問修煉天仙法的地仙仙子，你可察覺到天象被人改變？”
“你毫無所覺。”她語氣肯定道。
竇耕煙表情有點不自然，她的確沒發現。
可她兀自倔強道：“你可是拿到70分的天下第一天師，我哪能和你比？
可你神通道法再厲害，依舊沒資格看不起玄門道祖所創天仙法。”
“我哪有看不起？我不是一見面，就夸你內功厲害嘛！
換成別人被老妖神連擊兩下，這會兒怕是還在一邊昏迷一邊吐血。”小羽道。
竇耕煙嘆道：“前天華山一戰，算是讓我看到了自己與你的差距。
真不曉得才短短十來年，你咋修煉的。
你甚至沒接觸到成體系的功法。”
小羽問道：“你現在有沒有空？我帶你去個地方，讓你知道我平日是如何修煉的。”
竇耕煙遲疑道：“要去大秦欽天監其實我今天過來尋你，是為了跟你告別。
如果不出意外，大澤鄉起義就要爆發。
我和青蓮居士打算去天柱峰助拳。”
小羽嘿嘿笑道：“你猜新入職的六百多號天師，他們如今在干什么？”
竇耕煙眸光微閃，道：“你以為我不知道？消息早傳開了，你將鳳鳴黑山鼎都拿了出來，正在黑冰臺山腳下。
還有五岳四瀆真形圖。
你個夾腦風，甚至讓他們去嬴政陵寢，幫你修復‘十二金人’。
我敢說，三界關注此次大劫的神仙，都知道你有意將十二金人當成新的底牌。
可你讓一群居心叵測的人去修復它、研究它。
恐怕你的敵人，將比你更了解十二金人。
如果十二金人真的很強，不等你使用它們，它們便‘意外’報廢了，或者丟失了。”
小羽不以為然道：“十二金人算啥，過兩天我還要傳授他們《祖龍心經》、《御龍征天大法》呢！”
竇耕煙驚道：“難道是你以九鼎駕馭祖龍的秘法？
他們本來就眼饞九鼎，你再傳授他們九鼎御龍秘法九鼎你還要不要了？
還是說，你又在搞什么陰謀詭計？”
小羽搖頭道：“真要說計謀，也是陽謀，而非陰謀。
因為九鼎御龍，需要仁愛無私之心。
如果他們能有一顆仁慈、正直、無私的心，肯定不會背叛大秦，背叛誓言。”
竇耕煙覺得她這話很扯淡，很想嘲諷她兩句、再勸說她兩句。
可很快她又“劍心”通明，恢復理智：羽鳳仙可不是初出茅廬的無知沙蠻，她老辣奸猾，把眾多大神大仙都玩弄于鼓掌。
她還識天數、知天命，要與“老天爺”下大棋呢！
這樣的人，還需要她一個剛進入神州、看啥都覺得新奇的鄉下土妞指點迷津？
還是別丟人現眼，叫她暗中嘲笑自己了。
“新天師在干什么，跟陳勝吳廣大起義有什么關系？大澤鄉起義是天數，也是現實，再難改變。”
小羽道：“你見過陳勝不？你知不知他也是人，會害怕，會有自己的算計？
我如今如此厲害，御龍打爆了五萬天兵天將。
你們憑什么指望陳勝是個鐵憨憨，不管不顧，硬要當出頭鳥？
如今得知眾多間諜打入大秦內部，還接觸到九鼎，你猜陳勝會不會期待著，等某個‘義士’幫忙把九鼎偷走，他再發動起義？
如果得到九鼎，能增加他們的力量；而大秦失去九鼎，會讓我無法九鼎御龍。
此消彼長，他們無憂矣。”
竇耕煙怔了怔，喃喃道：“還真有這個可能！
如今數百個新天師進入欽天監，其中必定有不少都對你懷有敵意。
你大鬧天宮，確實嚇到了很多潛龍。
還不止嚇了一次。
你剛回咸陽，便將一群神州豪杰塞進了噩夢中。
當時我們使盡手段，也沒能將他們救出來。
還是噩夢自然結束后，他們自個兒從萬人坑里爬出來。
好幾個豪杰被嚇破了膽，人都快瘋了。
你不殺人，卻誅心啊！
誅得他們都畏你如虎。
先前田家兄弟都開始失去斗志，商量擱置殺兄之仇，學習田家老祖宗，再次投降暴秦唉，你果然奸邪狡詐。
現在突然放出九鼎與真形圖吊住他們，他們肯定眼巴巴等著咸陽的好消息，不會立即起事。
如此，胡亥便能從容不迫抵達滎陽、經略中原。”
小羽不以為然，道：“結果是這樣沒錯，但這并非我的陰謀詭計。
那些潛龍，我從來不放在眼里。
他們就是一群站在風口上的豬。
正所謂，好風憑借力，送我上青云。是風讓他們騰飛化龍。
沒了‘好風’，他們啥也不是。
可我的目標，甚至不是那股風、那個風口。
與我對弈者，乃創造那股風、那個風口的人。”
竇耕煙沉吟道：“我不怕告訴你，胡亥想安然抵達滎陽，很難。
當年嬴政威壓人間界，夠厲害了吧？依舊有義士不顧性命去刺殺。
今日暴秦朝堂，能讓眾豪杰畏懼者，僅有你一人。
只等確定你在咸陽沒跟隨而去，肯定有人動手。
而且，你忘了我之前的話？
我和玉竹真人本來打算觀望形勢，等真龍出現，再下場扶龍庭，直接輔佐東南天子氣的主人。
今次卻要提前下場，前往天柱峰助拳。
不僅是我們，很多仙人都改變了想法。
你覺得這是自然發生的？”
小羽笑道：“胡亥尚且不怕鎮守滎陽，去直面東南天子氣。
他還需要害怕小小刺客？
假如刺客真能終結他命中注定的三年皇帝命，改變天命也忒容易了。”
她扯了扯竇耕煙衣袖，道：“別管陳勝了，我帶你去看一件好東西。”
“什么東西？我要反秦，就不能受嬴氏的好處。”竇耕煙道。
“與嬴氏無關。”
小羽拉著竇耕煙進入夢境維度，朝著世界邊緣快速下沉。
沉入夢境之底，穿越了夢境墳場，落在茫茫虛空中，她們還繼續往下。
此時竇耕煙已經開始頭昏眼花，元神陷入一種無法理解、無法感知、無法觸碰的渾噩狀態。
再持續下去，怕是念頭得支離破碎，元神分解消散。
小羽只能筑造一個夢之球，帶著她往世界之外靠近。
直到瀕臨離開盤古世界的夢境維度邊緣，她才停下。
“這里莫不是域外？你帶我來這兒干什么？”竇耕煙驚疑道。
與她緊張且壓抑不同，小羽感覺無比愜意，無比輕松。
“你不覺得此處才是最好的安家之所、修行之地嗎？
連三清道祖，連‘天道’，都無法將權柄蔓延到這兒。
此處有大自在啊！”
竇耕煙道：“若說躲避仇家，藏在這里也沒什么。
可你要修行.道祖權柄的極限，也是天道法則的盡頭。
有法則，有時空，有權柄。
這里沒道祖的權柄，也沒法則。
沒法則，你感悟什么，怎么修行？”
“唉，馬無夜草不肥。完全靠領悟天道法則來修行，頂了天，也就你如今的水平。”
小羽攤開右手，一個玻璃珠大小的夢境迅速膨脹，將竇耕煙和她自己都裝了進去。
夢中只有一面高大的墻壁。
“好強的殺意.不對，它沒有自我意志，純粹就是一股強大的劍意？”
竇耕煙只是站在墻壁后面，墻面平整，沒任何痕跡，可她已經被刺激得毫毛倒豎，劍心莫名恐懼顫抖。
“這是盤古斧意圖”
小羽將石墻的來歷與功用介紹了一遍。
竇耕煙恍然，道：“原來是它，蜂道人說過。
扶龍庭的仙人們還相互警告，要小心你突然放出‘盤古斧意’害人呢！”
小羽不屑道：“蜂道人自己蠢，空守寶山幾百年，一無所獲，還以為別人跟他一樣蠢，拿著寶瓶當榔頭砸人。”
盤古斧意只有純粹的斬殺之意。
空有斧意，沒有力量。
用石板殺敵，首先殺不死金仙大能，以及元神強大或者感知明銳之人。
小羽不就輕松躲了過去？
其次，斬殺蜂道人那樣的“普通強者”，斧意也會大量消耗。
用它殺幾次強敵，未必能將人殺死，可最終斧意耗盡，石板成灰，三界獨一無二的珍貴劍法秘籍，毀了。
她是夾腦風了，才會這樣做。
一個小羽在“道場世界”，陪竇耕煙研究盤古斧意。兩人有了感悟，也會拔劍切磋劍技。
另一個小羽則在夢境邊緣煉化鵬九與鯤四十九的妖丹。
的確如竇耕煙所說，夢境維度邊緣沒有大道，無法感悟大道法則，不是修煉的好地方，只適合躲避仇敵。
小羽可以在人間放出盤古斧意石板，可她恁是帶著竇耕煙來到盤古世界邊緣。
目的真就是躲避仇敵——避開妖師鯤鵬的感知。
只要煉化了鯤鵬妖丹，她自身的鯤鵬血脈就會變得更完整。
越完整的鯤鵬血脈，越容易被妖師感知到。
小羽必須在夢境邊緣，把煉化妖丹后新增加的“鯤鵬精血”斬了。
一如她先前所料，鵬九掌握了“鵬程萬里”的Pro中神通。
將妖丹中“北冥之氣”吸收煉化，再閱讀并記錄妖文“鯤鵬”，小羽的空遁之速，驟然提升了五倍！
之前是時速五萬里，天鵬靈身狀態，可短時間內提升三四倍。
此時普通狀態，小羽也能時速二十五萬里。
而悟空一個筋斗十萬八千里，需要十幾分鐘。
現在小羽能跟悟空競速了。
如果小羽以天鵬靈身飛，一下子將悟空甩開幾萬里。
“可惜啊，我如今被妖師盯上了，壓根不敢放開手腳，用靈身肆意飛遁。”
看著吸收妖丹后，變得更加妖異嫵媚、更前凸后翹的天鵬靈身，小羽心里有“終于超越猴子”的興奮，也有沉甸甸的壓抑。
她的鯤鵬神通越強，代表她與妖師的距離越近。
“只有等‘玉帝強殺之法’完成，我才有直面妖師的資格。
玉帝有盤古印記（PS），可以成為‘類似正道大羅’的力量標桿啊！”
小羽看了眼完成度才到5便卡死的玉帝強殺之法，心情更加復雜。
她十分慶幸，玉帝已經觸發了大滅爸。
可斬滅盤古印記的推衍，太難，太慢，太急人。
主要是小羽不了解盤古印記。
她只聽說過，從沒真正見過歷劫修劫、證道虛空混沌的“最高等功法”。
到現在為止，她甚至連一部完整的天仙法都沒翻閱過。
大數據殘缺嚴重，故而推衍速度很慢，近乎卡停。
“還得找機會弄到一門天仙法、一部歷劫修劫之法。
唉，太乙玄門八成指望不上了，我得抽空回一趟西方，去靈山探探門路。”
小羽心中有了決斷，再次摸出一枚妖丹，鯤四十九的妖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