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尊,你莫不是夾腦風了?”
同一天內,秋明子第三次元神出竅,來到雷部天尊府。
這一次,他比前兩次都要激動。
沖進大殿,扭曲著臉、赤紅著眼,朝桌案后方的聞仲咆哮。
不怪他憤怒。
這次天地大劫,本來不關他什么事兒。
他身上沒多少因果和業力,也不用消殺劫,瀟灑得很。
為了天庭,為了給天帝與眾神挽尊,他才以身入局,主動進入天地大劫。
之前為了拿到十年份的“中雨師”契約,他還當著聞仲的面,許下各種承諾。
算是面向天道發下毒誓。
付出這么大的代價,天庭不僅不配合他、幫助他、助力他成功當先大秦太師,反而在他只拿到十年短合同時,屢次送出二十年份的“大合同”。
甚至連羽鳳仙都拿到一份。
這讓他之前的賭咒發誓,沒了任何意義。
這一關,羽鳳仙40分,他只有25分,相差15分,而后面幾關,都不是他的優勢項目。
付出一切,什么都沒得到,反而身陷業力之泥沼,只有泥人才不會怒叫。
他可不是沒脾氣的泥人!
他不僅要叫,還會高聲大叫、怒叫。
“放肆!”
聞仲也不是好脾氣。
額頭第三只神目睜開,雷光閃爍,莫名的威壓如泰山壓頂,讓秋明子差點“噗通”一下跪倒。
他咬牙沒跪,身子卻晃了幾下,元神也遭受重創,像是被人一腳踹在心口。
“天尊恕罪,晚輩孟浪了。”
他鞠躬道歉,也悄悄深呼吸幾口氣,強制讓自己冷靜下來。
聞仲漠然道:“你可知羽鳳仙正在干什么?”
“她不是在天壇作法,祈求天之契嗎?結果您竟然同意了?為什么?”秋明子叫道。
聞仲道:“她已經開始調整今夏關中平原的雨水。
你在咸陽待了一段時日。
難道不曉得,此時已到五月末,關中卻沒下過幾場大雨?
按照既定之天數,今年關中將大旱,連續幾年都是旱情不斷。
如果羽鳳仙不搞出東西二都、十年仁政,還是按照既定天數。
胡亥登基后,將大興土木,繼續修建阿房宮,也修他的陵寢。
因為趙太后死無可依、凄慘哀嚎,他越發在乎身后事。
陵寢規模之宏大,甚至超越了嬴政的‘祖龍皇陵’。
大規模發動勞役,再遭遇關中大旱,你能想象大秦會面臨什么局面?
現在羽鳳仙卻借著與你們斗法的機會,順便給關中降了一場大雨。
這場大雨從黃河西岸,一直到北地郡,綿延兩萬八千里。
甚至干旱幾年的九原、云中等北方郡縣,也會因此受益。”
秋明子震驚道:“她剛才只是在天壇上舞了一會兒劍,怎么造成這么大的影響?連九原、云中都有降水。”
聞仲神色復雜道:“放在上古,她就是真正的‘雨師’啊!
你們跟她比斗祈雨,簡直是唉,我如今也是事后聰明。
之前她也曾變化為龍,以古龍神通降雨,我一直以為她就那種水平。
畢竟人族當道,古龍權柄有限,還不如新五雷法呢!
誰知她行云布雨的道行,竟莫名其妙突飛猛進,暴漲到這種匪夷所思的程度。”
秋明子道:“即便她有上古雨師的能耐,天尊也沒必要給她天之契呀!”
聞仲道:“你還不明白?按照天數,關中本該大旱。
羽鳳仙她是強行從黃河、渭水抽調水汽,降臨在關中。
河神不會聽之任之,天庭神靈更不會幫忙,反而有意阻攔。
可羽鳳仙還是成功了。
說明什么?
河伯和雷部壓根阻止不了她啊!
不需要天庭的許可與幫助,她就是能降雨。
你們修煉五雷法、各種祈雨法,終究是憑術法,請求天神幫忙降雨。
羽鳳仙卻是自己便掌握了降雨的‘水權’。
權與法都在她手中,不假于人,不求于天。”
“連河伯都阻止不了黃河之水的轉移?”
秋明子心中一動,叫道:“一定是和真形圖有關!”
聞仲嘆道:“非常有可能。神州水權,多來自河權,掌握大河之權柄,就擁有了調控雨水的能力。
她如今行云布雨的能力,八成領悟自四瀆真形圖。
掌握了四瀆之水力,在中原布雨,輕輕松松啊!
可不管她是如何掌握此種力量的。
事實是,她已擁有不受天庭制約的力量,這是事實,改變不了。
只能給她一份天之契。”
秋明子道:“她的能耐歸能耐,這次賭斗的關鍵卻是上蒼的認可。
不認可她,不要理睬她,不就行了?”
聞仲嘆道:“我本來沒打算理睬她,可她出言威脅。
你也聽到她叫嚷了,她要自己寫‘天之契’呢!”
“這算什么要挾?讓她自己寫,沒有誰會承認。”秋明子道。
聞仲淡淡道:“你別忘了,她是‘丘山元君’!
不怕她威脅,就怕她真寫出能代表‘天意’的契書。
我不要臉了?天庭不要臉了?”
秋明子道:“她不一定寫得出來。”
——現在她隨便喊一嗓子,你便將天之契給她,不一樣沒臉?
“她是丘山元君!她沒能力時,可以不理睬她。當她有力量、有權柄時,就必須給予她元君的尊重與待遇。”
聞仲意味深長道:“在天庭剛承認她‘元君’身份的當下,在大秦國祚尚未結束的今天,天庭不會無緣無故跟她直接沖突,你明白嗎?”
——你不是天帝派出去的“天使”!
你找羽鳳仙麻煩,是你自己劫氣沖腦,與天庭沒任何關系。
天庭絕對不會不計代價地幫你對付她。
即便你栽了,天帝和天庭頂了天有點惋惜,不會受到根本影響。
竇耕煙趕到黑冰臺時,華山論道已經結束。
吃瓜群眾們或一臉饕足地交談,或者三三兩兩地散去。
“天師道法比斗,這么快就完了?”
她其實并沒耽誤多少時間。
下午被鵬十三用翅膀抽了一下,只皮外傷,不算嚴重。
關鍵是鯤四十九用“玄冥黑水”噴了她一口,將她凍結成了一個冰坨坨,受了內傷。
將體內寒氣盡數排除后,已經是第二天凌晨三四點。
“唉,結束了,意猶未盡啊。你沒看到,真是遺憾。這場天師道斗法,必將流傳千古,成為后世之人的神話傳說。
它遠比虎頭蛇尾的武斗精彩。”“斗戰法王”激動道。
“什么結果?”竇耕煙問道。
玉竹真人感慨道:“羽鳳仙威壓全場,一口氣拿下四個滿分,攏共70分,所有天師心服口服,拜她為‘太師’。”
華山石頭亭高大帝,有些不服,道:“眾天師口頭上服氣,是真的。
是否心服,心中有多少敬畏,猶未可知。”
斗戰法王道:“反正貧道對羽太師是一萬個敬服。天下第一天師,她當之無愧。”
“她果然還是保住了太師之位。”竇耕煙人放松下來,心里只剩下好奇,又問道:“70分是何意?她怎么贏的?”
斗戰法王一臉殷勤與熱情,先將天師道斗法的五個關卡說了一遍,然后道:“第一關,三分,羽太師沒能請天封,全部丟失。
第二關最為曲折離奇,羽太師朝天上喊了一嗓子,竟真的喊來了天之契。”
竇耕煙驚訝道:“天庭拒絕了所有人,為何給她天之契?”
斗戰法王興奮道:“這正是羽太師厲害的地方。
整條黃河的水權,都被她奪走,關中萬里之地都在降雨。
不需要天庭認可,她自然能操控降水。
河伯想攔卻攔不住。”
竇耕煙低頭看了眼濕漉漉的大地,道:“沒想到河伯還去秦嶺看斗法了。
她可有跟河伯起沖突?”
“河伯去了華山,沒去秦嶺。只派遣數位黃河功曹,到秦嶺探查情況。
當時我們也一頭霧水,不明白羽太師為何拿到天之契。
等功曹向吾等詢問,我們也向他打聽。一番交談后才曉得,整條黃河的水權,已經被羽鳳仙奪走,河伯急得在龍宮跳腳咆哮,卻無可奈何。
之后華山功曹也來稟報,說關中萬里之地,都經歷了一場大雨。
關中的旱情稍微得到緩解。
綜合各方面的消息,我們才震撼發現,羽太師布雨的道行究竟有多高。
比我們想象的都高。
即便知道了她拿到天之契的緣由,依舊有很多仙人震撼莫名,無法理解。
唉,難怪秦二世聽說此事,激動得淚流滿面,跪在羽太師跟前喊‘有亞父,就有大秦’。”斗戰法王贊嘆道。
竇耕煙聽得身上起雞皮疙瘩,“當眾跪著喊‘亞父’.胡亥太不要臉了,他可是皇帝啊!”
胡亥大帝本來也沒想要這么浮夸。
先前馮去疾讓他在羽太師失手后,展現自己的態度。
然后他便展現了。
高大帝聽得很不是滋味,提醒道:“青蓮兄,咱們領了天旨,要幫助真命天子推翻暴秦。你不能一味漲他人士氣,滅自己威風啊。”
“可我說的是實話呀!”斗戰法王道。
——而且,我正在跟竇耕煙說,她可能要去見羽鳳仙。
我還指望她幫我在羽太師那兒美言幾句,好讓我活過此次天地大劫,保住“斗戰法王”的天職呢!
至于天旨你又不是不曉得,咱們接到的天旨,就來自羽太師呢!
“之后幾關是怎么過的?”竇耕煙問道。
不給斗戰法王繼續吹捧羽太師的機會,高大帝快速又簡介地說:“第三關驅鬼請神,以及與龍脈溝通,羽鳳仙作弊了。
地府鬼神只回應羽鳳仙的召喚,壓根不理睬其他天師。
她獨得五分,別人零分,她立即成了第一名。
與龍脈溝通,更不用說,她是有名的‘祖龍天師’,是三界中唯一掌握祖龍大道的人。
論溝通龍脈,比作弊還要不公平,又只有她拿到五分。”
斗戰法王不贊同,道:“怎能說羽太師作弊呢?
她明明公平公開與眾位天師斗法,他們喚不來地府鬼神,能怪羽太師?”
高大帝道:“你沒聽秋明子叫喚?”
“他急得跳腳大罵,誰都看到了。可正因為秋明子元神出竅,親自去地府詢問了情由,我們才完全肯定,羽太師壓根沒作弊。”斗戰法王道。
高大帝道:“秋明子說了,地府鬼神怕羽鳳仙怕得要死,得知他們賭斗驅鬼請神,壓根不敢響應其他天師,怕觸怒了羽鳳仙啊。”
“這只能說明羽太師威勢赫赫。”斗戰法王道。
“壓根不該比試這個項目。要召喚鬼神,也該喚泰山地府或酆都地府的鬼神。”高大帝道。
斗戰法王冷笑道:“又在說蠢話。欽天監天師處理和百姓相關的陰司事務,只會與地府鬼神打交道。
不喚地府鬼神,喚酆都與泰山鬼神干啥?”
玉竹真人也道:“即便咱們要反秦,也不能罔顧事實。羽鳳仙的確厲害啊。
這次太師斗法,無論參賽的天師,還是旁觀的三界神仙,都必須心服口服。
除了幾位祖天師,現在稱呼羽鳳仙‘天下第一天師’,她真承受得起。”
聽到這話,竇耕煙心里暖暖的,也酸酸的。
過五關的天師道斗法結束,新天師的入職儀式仍在進行。
完成了天封,就是人封與地封。
羽太師打算今晚一次性把所有事情做完。
“太傅大人,等會兒我要領著他們請地封。勞煩你先去跟諸位先王打一聲招呼。在他們請地封時,一定要給每位新晉天師一些嬴氏氣運。
尤其是那幾十位‘大仙’。
盡量給他們皇族氣運、先王權柄,總之,要喂飽他們。”
胡亥大帝一臉亢奮地冊封諸位新晉太師,為他們頒發圣旨與天師令時,小羽悄悄喚來了都城隍嬴虔。
嬴虔驚道:“為何要把氣運和權柄給他們?
諸位先王早計劃好了,準備將族運與人王之權,全權托付給羽太師您啊!”
小羽道:“今次欽天監多了六百四十六位新晉天師。
其中五百零三還是立志為大秦征戰沙場的武天師。
其中不乏葉九天這種前途光明的金仙大能。
他們都是大秦棟梁啊!
嬴氏一族將來的命數如何,很大程度上要依仗他們。
可讓他們口頭上臣服容易,要收服他們的心,必須威逼利誘。”
嬴虔糾結道:“太師所言極是,如果他們能真心為我大秦效力,只憑數十位大仙,就擁有改天換日之能耐。
可他們明顯不是真心,甚至懷有不少歹意。
只憑一點族運,一點權柄,收買不了他們的真心啊!”
小羽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只說威逼利誘,誰說要用氣運與權柄誘惑他們了?權柄和氣運,都是鉤鎖,是魚鉤,而非魚鉤上的誘餌。”
“什么鉤鎖?”嬴虔疑惑道。
小羽擺了擺手,道:“天機不可泄露!你按我說的做,早晚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