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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0章 淮陰韓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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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廟里有堂頭、茶頭、門頭、飯頭、火頭等。

  堂頭算是職位比較高的道人。

  胖道人能獲得韓家菜園子的經營權,也是得了何堂頭的恩典。

  擔心“丘山老母”害了何堂頭,他跑回長春觀后,果真一五一十將自己的經歷說了一遍。

  末了,他還焦急勸道:“何堂頭,你快跑吧。走后門,去茅仙洞躲幾天。那個老婆子,確實邪門。

  對了,您走的時候,一定要帶上小的。

  免得她等不到你,來長春觀將小的抓了去。”

  何堂頭只驚愕了一下,便露出恍然之色,嘆息道:“跑得了道人,還能跑得了道觀?貧道平生不做虧心事,也不怕大仙怪罪。”

  “啊,那老婆子真是神仙?為何小的從沒聽說過‘丘山老母’?”胖道人驚疑道。

  何堂頭也不認識“丘山老母”。

  仔細想了許久,連“丘山”是指哪座山,都不確定。

  “能察覺到韓家墓穴之變,非大仙即大神。你忙去吧,貧道下去拜見老母。”何堂頭沒有遲疑,立即起身準備下山。

  胖道人道:“要不要跟余觀主說一聲?”

  “不用了。”

  何堂頭走了兩步,又回過頭來,表情嚴肅道:“今日韓家菜園之事,不要告訴任何人。包括余觀主,明白嗎?”

  “不,不太明白.韓家祖墳有什么門道,為何連神仙都驚動了?”胖道人結結巴巴道。

  “唉,你只是個凡人,知道太多,你承受不起。”何堂頭嘆道。

  胖道人連連點頭,“小的現在明白了。小的誰都不告訴。”

  何堂頭是個外表四十出頭的中年道人。

  小眼睛、瘦長臉,三縷長須,穿著深青色道袍、灰色多耳芒鞋,腳步輕盈,飄到菜園子里。

  落了地,先端詳丘山老母一眼。

  見她慈眉善目,看似老態龍鐘,卻難辨年齡,氣息也極為內斂,人站在那,既像一團空氣,虛無縹緲,又如同一座大山,宏偉又安靜。

  何堂頭心中凜然,連忙躬身下拜,“小道何西子,拜見丘山老母!”

  “你倒是老實,不僅沒從后門逃跑,跑去茅仙洞。還不曾猶豫,沒耽擱分毫,立即出觀拜見老母。難道韓家大龍,不是你故意掘斷的?”小羽問道。

  ——果然是發現了韓信家的龍脈!

  可龍脈都掘斷快半個月了,龍氣早已泄盡,她怎么發現的?

  何堂頭苦澀道:“小道才幾點道行,哪敢造下掘龍脈的大孽?

  再說了,要掘龍脈,也該掘別人家的龍脈。

  韓家龍脈就在長春觀邊上,掘自家命根子,貧道圖啥?”

  秦嶺祖龍大成,天地靈氣勃發,形成七彩云霞,籠罩秦嶺山脈。

  眾多煉氣士紛紛遁入秦嶺潛修,成仙者不知凡幾。

  先不說韓信能不能成為神州天子,只要這條大龍成熟,長春觀必定能跟著沾光、借福。

  說不定就有道人福緣極佳,借助大龍匯聚來的天地靈粹,直接飛升成仙。

  說是“命根子”,真不算夸張。

  小羽問道:“你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詳細說一遍。”

  何堂頭幾乎將胖道人的說辭,原原本本重復了一遍。

  只多了一些細節。

  “當時貧道完全沒想到,韓家菜園子里竟藏了一條‘龍’。

  這里也算不得風水寶地呀?沒有高山,沒有深澗大河,沒有濃密森林.

  完全想不到有一條大青龍,藏在韓信祖父墳墓下。

  韓信刨土一丈五尺深,始終不見棺木,卻掘出一個黑洞。

  洞中吐出五彩繽紛之氣,就如煙霧一般。

  他知道不對勁,便不敢動手,喊貧道前來查看。

  貧道過來時,大片煙霧已奔騰而出,盤繞洞口,很是奇異。

  仔細檢查之后,貧道確定那些彩霧并非地脈之氣,而是天地靈氣,于是讓韓信繼續挖。

  他又往下挖了三尺,見到一個地窟,內里有棺槨,棺槨之上盤著一條大青蛇。

  身粗如斗,頭生短角,眼放電光,約五丈長,盤成了一堆。

  見了貧道和韓信,它不慌不忙,只搖頭擺尾,露出腹下五趾龍爪,身上鱗片簌簌而動,仿佛鳥兒扇動翅膀。

  當時貧道便駭然驚呼,‘不好,闖大禍了’。

  不等韓信詢問,那條疑似青蛇實為青龍的龍脈,已經從地穴中飛出來,騰云駕霧,剎那間天昏地暗,雷雨交加。

  眨眼的功夫,青龍便飛入雷云,沒了蹤影。

  又過去半盞茶的功夫,云散天青,陽光明媚,剛過去的一切恍然若夢。”

  何堂頭露出悔恨與懊惱之色,“是貧道的錯!貧道沒見識,太蠢笨。太遲明白墓穴藏龍意味著什么。”

  小羽察言觀色,感覺這道人應該沒撒謊。

  “過去每年遇到大雨,都有糞水流到這片園子,為何韓信這次才想起遷墳?”

  “大概今年糞水流得有點多。”何堂頭道。

  小羽又問:“是他主動提出遷墳,還是你慫恿他遷墳?”

  何堂頭尷尬道:“大概兩皆有之。貧道提醒過他,要他除草挖溝。

  如果實在不愿種地,就把菜園子賣給道觀充當寺田。

  他也早就嫌菜園子作為墳地,太過狹窄。

  幾年前,他母親過世時,還說要尋一塊風水寶地,令其旁可置萬家。

  貧道當時還頗為瞧不起他,跟其他人一樣,以為他志大才疏,只會夸夸其談。

  如今見到了韓家祖墳中的大青龍,貧道才恍然大悟,韓信不僅有大志,還有吾等皆沒看出來的絕世才華、驚天福運。

  他將來必定得償所愿,封萬戶侯,甚至裂土封王.唉,如今龍脈已潰散,不曉得他氣運折損之后,還能不能一展抱負。

  無論如何,貧道已經壞了他的龍脈,不敢泄露機密,再壞他性命,所以叮囑他掩蓋墳坑,為他遮掩了天機。”

  小羽沉默了一會兒,擺手道:“你的確是個無能又無福的庸才。

  韓信遇到你,算他倒霉;長春觀有你在,也是霉運罩頂,福運送上門,都接不住。

  你且去吧!”

  何堂頭漲紅了臉,心中羞愧不已。

  他再次躬身下拜,問道:“貧道愚昧庸碌,還不知‘丘山老母’是何來歷。

  老母可否告知一二,丘山是何處圣山?好讓貧道得瞻圣譽。”

  ——西沙域北荒沙丘,名曰“丘山”,你聽說過嗎?

  “你一個庸人,知曉老身名號,已是天大福緣。”

  小羽一甩袖袍,轉過身踏出一步,便瞬間消失不見。

  何堂頭越發尷尬,對著空處恭敬一拜,心情郁郁返回長春觀。

  一個人若太有出息,在當地有口皆碑,名聲會非常響亮。

  一個人若太沒出息,也會成為街頭巷尾的話題人物。讓艱辛度日的普通老百姓,通過跟他的悲慘做對比,從他身上榨取些許安慰與滿足。

  韓信屬于后一種。

  他很沒出息,但他在淮陰城真的很有名。

  小羽輕而易舉,就在河邊找到了一人獨釣的韓信。

  韓信身材比尋常男子要魁梧許多,一米八冒頭,二十四五,相貌小羽覺得他算是相貌堂堂,稱得上“英武”,只是身上始終籠罩一股“衰氣”。

  不是頹氣、喪氣,只是一種看著就讓人非常不喜的衰。

  就像一個人,一天到晚玩手機,不學習、不工作,邋里邋遢,雙眼無神,不主動跟人交際,別人主動跟他說話,也敷衍得很,只“嗯嗯”幾下,雙眼始終緊盯手機屏幕。

  跟他同處一個空間,仿佛他隔絕在另一個陰影的世界。

  讓人喜歡不了、親近不起來的的衰人氣質。

  不過,這種衰氣,只是“凡人的見識”,并非韓信的本質。

  小羽屏蔽了“凡人三觀”,開啟明心殿,以“真心”觀望他真實的精神面相、氣度神韻.立即驚為天人!

  只覺此人不該凡間有。

  他的確活在另一個世界,卻是遺世獨立,孤高自傲。

  仿佛站在另一個更高維度,用眼角余光俯瞰庸俗的凡人世界。

  而非畏畏縮縮躲藏在陰影中,創造一個避開世人、獨屬于自己的“狗窩”。

  ——此人傲慢自信到了極點!

  小羽立即在心中做出第一個判斷。

  韓信沒盯著手機屏幕看,他一直盯著手中的一卷竹簡書。

  他是個釣魚佬,卻把魚鉤扔進水里,將魚竿放在身邊,不理不睬,只顧看書。

  都不曉得魚餌,是否還掛在魚鉤上。

  小羽盯著他看了許久。

  除了看書,他還喜歡發呆。

  盯著河面發呆,看著身邊雜草發呆,眺望河邊漂洗絲棉的老大娘發呆.直到其中一個老大娘無奈嘆了口氣,站起身,從懷里摸出一個大餅遞過去。

  韓信喜笑顏開,只說了聲多謝,便狼吞虎咽起來。

  ——這廝果真厚臉皮,心理素質強到不像個正常人!

  小羽做出了第二個判斷。

  下一瞬,一個衣衫襤褸、蓬頭垢面的小女孩,怯生生躲在樹干后面,距離韓信只有三步遠。

  “阿爹,我餓,能給我半塊餅嗎?”

  韓信豁然回頭,嘴里還含著餅,面上有驚詫,眼里藏著戒備。

  等看清楚小姑娘的相貌,他眼底疑惑沒消失,戒備卻不見了。

  因為他認出了小姑娘的身份。

  淮陰城青皮李三的女兒!

  青皮李三混得比他稍微好一些。

  李三有老婆,還丟掉節操,欺壓小老百姓,舔豪強差役,能讓全家混個溫飽。

  “李丫,找你爹去!我沒餅給你吃。”韓信揮手,讓她走開。

  “韓老爹,你有餅。我爹不知跑哪去了,幾天沒回家,我餓。”

  小丫頭不走,還指著他手中的餅,不停咽口水,小肚子還咕嚕嚕地叫。

  韓信沒半點憐憫,立即轉過身,背對著她,啃餅速度更快。

  不一會兒,一塊干硬的死面饃饃,就被他整個兒吞下。

  “我沒餅了。”

  他嘴里還在咀嚼,卻十分坦然地拿起竹簡書,再次一邊垂釣,一邊看書。

  ——這廝不是個憐貧惜弱的好人!

  小羽心中做出第三個判斷。

  她立即從地上撿起一個土疙瘩,朝韓信后腦勺扔過去。

  “噗嗤!”土疙瘩落在劍鞘上。

  韓信依舊沒回頭,依舊一只手捧著竹簡書閱讀,卻用左手拿起身邊的佩劍,從容又優雅地擊碎了土疙瘩,還用無形劍風吹得塵土往后飛,糊了李丫一臉。

  “嗚嗚嗚”

  李丫捂著臉哭。

  韓信不理不睬。

  李丫哭著跑遠了。

  半個時辰后,一個猴腮臉的瘦小漢子,提著柴刀沖到河邊,喝道:“韓信,你打敢打老子的女兒?”

  韓信站起身,搖頭道:“我沒打她。她找我要餅吃,我沒餅給她。”

  “她在家嚎哭,你還說沒動手?”李三怒道。

  “真沒打。”韓信道。

  李三面色數變,忽然岔開雙腿,身子下蹲,指著胯下道:“你,過來鉆過去,我今天便不打你。”

  韓信“嗖”的一下沖到他身邊,劍鞘對著李三臉頰連抽七八下,把李三打得暈暈乎乎,連著后退七八步,一個屁股墩跌坐在地,鮮血順著嘴角流下來。

  “你,你敢打我?”他難以置信道。

  韓信冷笑道:“再敢無禮,我殺了你!”

  “鏘”他抽劍指著李三的鼻頭,森冷的殺氣猶如惡鬼的尖爪,穿過李三的皮肉,深入他的臟腑,將他的心臟死死捏住。

  ——若不老實服軟,下一瞬,他就要失去小命。

  李三心中有了這種覺悟。

  “為什么?為什么你肯鉆王二的胯,卻不肯鉆我的?王二只是個屠戶,武功還不如我高!”他滿是不甘,嘶聲吼叫。

  “因為王二不怕死,而你怕得很!”韓信漠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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