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羽一大清早便去了福王福地。
為了推衍“馮鬼婆n種滅殺之法”,她默許馮鬼婆悄悄修煉“五臟魙”。
馮鬼婆越拖延時間,小羽越高興。
因為馮鬼婆拖延時間,是為了提升自己的實力。她實力越強,滅殺她之法越強。
當然,小羽用落魂鐘攻擊自己陰魂,弄得陰魂疲乏虛弱,并不是釣魚——引誘馮魙婆對她出手,她好堂堂正正滅殺之。
小羽純粹是用落魂鐘為自己施加DeBuff。
醫道秘術只能對身體施加DeBuff,兇魙傷害不了活人,只能對陰魂出手。
倒是魯神醫的鬼道醫術,若是練成了,能讓陰魂虛弱,可惜短時間內小羽壓根練不了鬼道醫術。
鬼道醫術只能鬼可以練,或者陰神修煉,活人練不成。
要為陰魂施加DeBuff,以觸動“強殺弱雞馮鬼婆之法”,目前落魂鐘是最好的選擇。
而且,小羽在仔細“品味”落魂鐘精神攻擊的同時,還能研究落魂鐘內的符文。
算是一舉兩得。
總之,馮鬼婆拖延時間研究“五臟魙秘法”,小羽放任自流,等到她回到天門鎮,太陽已落山。
天雖黑,王處士卻沒休息。
他頂著兩個大而明顯的黑眼圈,坐在書房門口,略顯呆滯地盯著院子里的荷花水缸。
直到小羽從屋頂上跳下來,他才精神一振,連忙上前詢問,“我聽說城外水月庵燒成一片白地,昨晚發生了什么事?馮尼婆呢?”
“你今天還敢出門?”小羽皺眉道。
昨晚離開時,她千叮鈴萬囑托:在她歸來前,王家人老老實實待在蓮花法界內。
王處士道:“我沒出去,但我可以安排伶俐的小廝出去打聽消息。”
小羽點了點頭,道:“你現在可以放心了,馮尼婆被我斬殺,老院君也擺脫兇魙,這會兒回到陰宅療養。”
“水月庵雖燒成一片白地,卻發掘了不止一具骸骨。”王處士道。
小羽猶豫片刻,還是將昨晚的“水月庵之戰”大略講了一遍。
“沒想到有這么多妖邪盯上我王家仙寶.”
王處士先震駭驚懼,接著又滿臉感激地起身,向小羽彎腰一拜,“羽仙子,你——”
小羽用內力托住他的身子,神色無奈道:“唉,你家老院君已謝過我,您老就不用再重復了。
而且,你比老院君更清楚,那群妖邪其實是我的因果。
你將仙寶贈我,我接受了。
因仙寶產生的一切事端,理應我來解決。”
王處士感慨道:“你能這么說,恰證明仙寶理應屬于你。”
頓了頓,他又道:“今日已太晚,明天上午你來一趟王家,我要當眾‘焚燒’仙寶。”
小羽早知道他的這種想法,此時倒是不驚奇,只皺眉道:“仙寶的確吸引了一眾妖邪,可仙寶也擋住了一眾邪祟鬼物。”
王處士道:“是仙寶吸引的妖邪多,還是進入王家的鬼物多?
現在權衡利弊,明顯到了當機立斷的時刻,舍去仙寶,減少禍患。”
小羽道:“昨晚被我殺掉的邪修,大半都是為了仙寶。
可也有人不圖仙寶,只想害王家人。
哪怕你‘焚毀’仙寶,他們也不會放過王家。”
王處士問道:“是馮尼婆嗎?我得罪過她,她記恨我也是應該的,可她現在已被你殺死。”
小羽嘆道:“您老不了解邪修有多惡毒。馮尼婆想找你報仇,叫‘五福瘟君’的五個邪神,卻想吃仙胎。”
“仙胎.我家老三?”王處士驚怒交加,“天門鎮不是荒山野嶺,天門鎮有朝廷的法度,也有陰司的法度,妖人竟如此膽大妄為?”
——太子爺都默許門人搶你家仙寶、屠你家的人,你還朝廷法度;昨晚一戰,關城隍那廝全程觀望,毫無作為,事后疑似通知太子我殺渡風真君之事,還陰司法度。
小羽心里嘆息,卻沒把這些話說出來。
王處士就是個普通人,他還指望朝廷法度、陰司法度呢!
跟他說太子謀他、城隍冷漠,他除了悲憤憂懼,什么也做不了。
不如讓他“難得糊涂”。
“五福瘟君本就是邪神,他們若不膽大妄為、目無法度,也不會成為邪神了。
不過你放心,五福瘟君我已干掉兩個。
余下三個成了驚弓之鳥,我會找到他們,解決他們。
我的意思是,五福瘟君并非特例,他們能盯上仙胎,其他邪修未必沒有同樣的想法。”
王處士有些心力交瘁了。
“可恨我年輕時錯過了仙緣。若我擁有仙人之力,現在豈會讓群丑猖獗!”
小羽笑道:“您老若沒錯過仙緣,如今的人間之福也不會有了。”
王處士沉默片刻,道:“蓮花法界不可能阻擋覬覦仙胎的邪魔。
翠兒和老三總有離開宅子的時候。
即便他們不離開,外面的邪魔也能進來。
無論有沒有蓮花法界,覬覦仙胎的還是會覬覦。
燒了蓮花法界,反而減少了大部分覬覦仙寶的歹人。
至于老三他若真是貴人轉世,此世身負天命,必定吉人自有天相。”
小羽沉吟道:“即便要當眾‘銷毀’仙寶,也得再等幾天。”
王處士將王三郎的命運交給“老天”,是非常無奈的擺爛行為。
連她都必須承認,如今只能設置蓮花法界的仙寶,對王家已是弊大于利。
“等什么?”王處士問道。
“翠兒姐得神仙夢中傳授仙法,你曉得不?”小羽問道。
王處士微微頷首,嘆道:“老三果然是個有來歷、有福氣的。”
“有來歷”還值得商榷,“有福氣”純屬扯淡。
王老三的開局,比她堂堂穿越者還要凄慘無數倍。
小羽道:“既然神靈托夢了一次,未必不會有第二次。
先跟神靈商量一下,確保神靈真的會看顧三郎。”
王處士道:“神靈都托夢傳授老三仙法了,還不能代表神靈的看護態度?”
小羽道:“至少這一次,我沒察覺半點神靈看護的痕跡。
當然,也可能神仙能掐會算,知道我的能力,提前預判我的反應。
可事關三郎的性命,無論多謹慎都不為過。”
真將她當成王三郎的依靠,那個神靈該多么不靠譜啊!
或者說,指望她搭救王三郎,說明神靈壓根不重視王三郎。
她的行為已經很難預測——誰能猜到她敢嘲諷天帝?
她的能力更不可預測——她的大滅爸能推衍出什么結果,連“老天爺”都不確定。
王處士沉默了一會兒,道:“這是老成持重之言,可現在王家撐不下去了。
今天中午老大來找過我,我沒見他。
下午,老二跟他媳婦也來求見,還是被我擋了回去。
你猜他們為何要見我?”
小羽心中一動,“他們也曉得王家有仙寶了?”
王處士嘆道:“之前聶氏下藥害翠兒,我只當是內宅陰私。
可既然聶氏和馮尼婆早已勾結,馮尼婆怎么可能不用仙寶誘惑她?
也難怪,我提前分家,就是為了安他們的心。
縱然聶氏有點小家子氣,也不至于剛請見證人分了家,立即下藥害翠兒。
她之所以起歪心思,必定是知道了仙寶,以為我要將仙寶留給老三。
昨天翠兒差點流產,我按照你說的,封鎖王家,不讓他們出門。
聶氏必有猜測,把仙寶的事跟老大說了 唉,我必須快刀斬亂麻,在他們壞掉純良之心前,徹底斷絕他們的念想。”
小羽站起身,道:“我去看翠兒姐,明天上午再來找你。”
離開前,她忽然想起一事,扭頭問道:“老爺子,你可還記得李翠兒?”
王處士愣了一下,問道:“哪個李翠兒?”
“二十五年前,你是不是有個丫鬟,樣貌出挑,性格溫柔,能寫會畫,叫李翠兒。”小羽道。
王處士老臉上漸漸露出回憶之色,接著回憶又變成疑惑。
“若我沒記錯,李翠兒當年就嫁去了外鄉,你怎么會知道她?”
小羽盯著他看了一會兒,道:“老院君遇到‘李翠兒’了。”
“李翠兒過世了?也對,都幾十年了,我們都老了,該死了!”王處士唏噓道。
小羽問道:“你可知道她當年為何突然外嫁?”
王處士神情有些不自然,“她怎么連這種事都跟你說了?”
“你覺得老院君跟我說了什么?”小羽道。
“她說什么了?”王處士面色微變,“莫非當年之事另有隱情?”
小羽猶豫了一下,道:“等你過世,自己去問老院君。”
她本不該過問老王夫妻的私事,可翠兒姐也叫“翠兒”啊!
很顯然,老院君一直沒忘記當年李翠兒之事,八成內疚了很多年。
臨死前堅持讓翠兒姐給王處士當妾,未必沒有補償的心思在里面。
對老院君的過往,小羽不好評價。
她問王處士,只是想確定:王處士有沒有將如今的薛翠兒,當成“舊愛”之替身。
現在看來,老王都將李翠兒忘了。
他甚至不曉得李翠兒的結局。
當年能被老院君糊弄過去,可見其未必有多鐘意李翠兒。
片刻后,翠兒的院子。
“翠兒姐,‘翠兒’這個名字,是你爹媽給你取的,還是老院君取的?”
打發走丫鬟后,小羽第一個問題還是和“翠兒”有關。
翠兒姐有些莫名其妙,“我的名字,當然是爹媽取的,咋了?”
“沒什么,我有點魔怔了。”
小羽自嘲一笑,又問:“你最近兩天可有夢到神人?”
“只有那一回,之后再也沒有了。”翠兒道。
小羽皺眉道:“就沒半點針對此次危險的預兆?”
翠兒問道:“昨天撞我的東西是什么?你昨晚干什么去了?”
“王處士沒跟你說?”小羽快速將“水月庵事件”重復了一遍。
“沒想到竟有這么邪魔外道盯上了我”
翠兒從震驚和恐懼中回神,站起身便要——她還沒動作,便被小羽伸手攔住,“你想感謝我?別折騰了,老院君、王處士早謝過了。”
“他們謝你是他們的事,我一定要親自向你道謝。”
翠兒堅持朝她拜了三拜。
回到軟榻上后,她臉上再次浮現擔憂和茫然。
“這么大的兇險,神靈為何沒給出任何警示?”
小羽猶豫再三,還是解下腰間口袋,從里面摸出一顆亮白色的鐵丸。
大概有雞蛋那么大,卻一顆圓球,而非橢球。
金屬色澤有點像前世的不銹鋼,光滑亮堂。
“這是一枚劍丸。”
哪怕小羽早做足了心理建設,這會兒將它遞出去時,依舊忍不住露出肉痛之色。
“你體內已有仙氣,將仙氣導入劍丸,就能將其煉化。”
“劍丸.是不是很珍貴?”
翠兒沒聽說過劍丸,但她能讀懂小羽的面部表情。
她沒有伸手接。
小羽道:“昨晚被我殺掉的邪修中,有一個名叫‘落塵仙姑’,她一身本事,一大半都在劍丸上。
無論是《孕婦功》修煉出來的先天之氣,還是《寶箓仙章》修煉出來的‘法力’,又或者你從胎兒那得到的仙氣。
都比落塵仙姑的駁雜真氣要強橫無數倍。
一旦你煉化劍丸,再學會我教的幾套劍法,必定比落塵仙姑更厲害。”
翠兒搖頭道:“這枚劍丸太貴重了,我不能——”
“你拿著吧!”
小羽將劍丸塞進她手里,“我稀罕它,并非想做第二個落塵仙子。
原本我打算將其煉化后,抽取其中的庚金之氣,增強我的巧實劍。
現在想來,將之摧毀,確實有些暴殄天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