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后,王府舊址,一道流光沖天而起,激起長空呼嘯,接著,流光在半空中,驟然一縮,一閃,虛空驟然模糊,下一刻,那光點直接消失在虛空中!
隨著這道光影消失,陰山圣樹上空,陳淵的身影閃現其上,一雙淡金色瞳孔看著赫連山消失的虛空,若有所思。
就在他面露沉吟之時,
“刷”
“刷”
“刷”
幾道身影沖向這里,出現在陳淵身旁。
“將軍!”
“將軍”
云天生和陸明神色恭敬,上前行禮。
董老頭則摸了摸胡須,站在陳淵身側,側頭看著那道流光消失的方向,隨后轉過頭來,眼珠子一轉,帶著好奇與八卦,
“哎,陳小子,這位國師我看著不對勁。找你做什么?”
說著,他趕緊補上一句,像小媳婦碎碎念一般,
“咱可不當冤種啊,都吃了多少虧了,反正你都不干了。”
他也發現赫連山狀態不太好,身上帶有一種隱忍的煞氣,就像即將噴發的火山一般,與初見這位時截然不同,肯定是著急上火來的。
云天生和陸明兩位驃騎,此時低著頭,聽著董老前輩這么說,耳朵忍不住豎起。
如今局勢敏感,鎮守道撫司的國師親身跑來青山縣,找自家將軍,他們心里隱隱有所猜測,就跟董老前輩如出一轍。
只是心里有所踟躇,他們是蜀地兒郎,聽說前線消息,他們也有所徘徊,但他們第九山經歷了太多不公,將軍為他們奔走,才有如今的威勢,又不希望將軍繼續為朝廷賣命。
大致這樣一個矛盾心理!
陳淵視線沒動,不用猜,也知道幾人的心思,目光深邃,語氣幽深,
“這位赫連大人說,十萬大山,躲進深處的那些畜生,又大規模出現了蹤跡。”
“西邊,魔國發動了魔潮,大舉進攻防線,甚至有妖王出動?”
他這語氣帶著一絲反問,這半個月他在閉關,非是緊急情況,不得打擾。
坐鎮王府舊址,負責處理情報的陸明趕忙上前一步,作答,
“回稟將軍,消息就在前兩日傳開的,十萬大山那邊,妖族似乎忌憚幾位不死君王盤踞的不死城,穿越的迷霧海。現在未見攻勢,具體情況還不明朗。”
“而西邊魔國,已經展開了大規模進攻,聽說守軍死傷不少,還頂著在。”
陳淵聽完這方面的匯報,眉眼微動。
十萬大山妖族從迷霧海里出現?
他記得迷霧海,是一座禁制大陣,隔絕十萬大山與蜀地的屏障,里面兇險讓人迷失,唯一的通道是幽門關!
而幽門關現在是白衣君王羅前輩的地盤。
“看來得日后去見見這位前輩!”
他心中思緒泛開,對這些情報進行判斷,就在他沉吟之時,董老頭卻是追問,眼珠子里充滿了探究的光芒。
“然后呢?”
“他叫你帶第九山頂上?”
陳淵搖了搖頭,“這位赫連國師來,先讓本將接管蜀地兵權!”
“但沒有圣旨。”
說到這里,他嘴角浮現一抹冷笑,“因為那位武帝陛下不肯答應。”
這話一出,董老頭手上擰斷幾根胡須,隨后眼角睜大,氣的跳腳,
“他##,真是##,擱這唱雙簧呢,這不是欺負老實人嗎?”
別說,這位罵的真難聽,爆起粗口來,連當今武帝都不放在眼里,陳淵都忍不住側目。
陸明和云天生本來想跟著生氣來著,結果聽著這位老前輩粗鄙難堪的罵人話,有些傻眼。
陳淵被逗樂,眼神一側,若有深意一笑道:“董老,您覺得本將像老實人?”
董復正情緒輸出呢,被這么一問,問愣住了,一只手下意識地抓了抓亂糟糟的頭發,隨后也笑了。
“你小子,確實不是。”
“沒人能在你這里占得一點便宜,當初你還是武藏時,就敢掀桌子了。”
“所以,你答應了?”
董老頭突然想到什么好玩的事,眼睛亮了起來。
陳淵對此,沒直接回答,只是目光重新回到赫連山消失的方向,
“要想說服本將,總得拿出點誠意,是濫竽充數嘴上說說,還是真像這位國師大人說的,老將尤勇,熱血未涼,等上幾日就知道了。”
“再說,本將的神通一日未成,便不出山!“
說完,陳淵袖子一拂,背上雙手,轉過身去,
“一切照舊!”
“該做什么做什么。”
“只是,幫本將留意西邊防線的消息!”
陳淵擺了擺手,身影踏著陰山圣樹而下,繼續閉關完成剩下的步驟去了。
“是!”
陸明和云天生躬身應聲。
這時,董老頭的聲音在他們耳邊響起,
“行了行了,你們將軍走了,別躬著了,你們兩個說說,你們將軍剛剛說的是什么意思?”
“到底接沒接?”董復跟二人低聲道。
陸明和云天生抬起身子,對視一眼,其實他們內心也在蠢蠢欲動,想知道確切答案,但不會在背后妄議將軍,
“將軍心思,我等做屬下的豈敢妄自揣測,將軍自有決斷!”
說完,朝董復告辭,
“前輩,我二人還有任務在身,就先告辭了!”
扶了扶手,陸,云二位驃騎,就壓抑著內心的悸動,繼續忙活自己的事去了。
董老頭見狀,也頗感無趣,都沒個說話的人,一時間想到龍女,有些憂慮起來,嘴上念叨,
“龍女啊龍女,你跑哪去了?”
龍女離開前,也沒與他打招呼。
就這樣,時間過去了兩日。
這兩日,青山縣附近水域,熱鬧的緊,一艘艘舟船行駛在怒江上,直往青山縣,然后被勸返,惹的怨聲載道,叫苦連天。
林子大了,自然什么鳥都有,有的偏不信邪,覺得法不責眾,扯著第九山就該庇護他們的話語,不顧勸返,執意要靠青山縣的岸。
于是,沖突爆發出來,有領頭的被第九山甲士,當場格殺,血染怒江,才將人嚇退。
自此一些不好的話,在折返回去的人怨言中,流傳出來,涉及到第九山。
屁股決定腦袋,有些人一旦覺得自身的要求沒被滿足,就覺得是對方的問題,你們應該做的。
但不管他人風言風語,終究無人敢捋第九山的虎須,青山縣的寧靜未被打破。
只是,八千里外的道撫司,卻籠罩著一層看不見的陰云,隱隱有亂套之勢。
因為坐鎮撫司的國師大人已經有兩日未曾現身,下面的官員求見不得。這時間看似不長,但現在什么局勢,大家都清楚。
不說錦官城現在人心惶惶,沖突四起,治安陷入混亂,從北,西,南三線傳來的軍情奏令,都是直接涉及蜀地安危的大事,耽擱不得。
可現在,處理軍情的國師大人不現身,大家心里都沒底,失去了主心骨,自然整個撫司上下就有亂套之勢。
“讓開,本官要見赫連大人!”
這日下午,巡天大殿后院,一聲斥喝打破此間平靜。
重重天行軍甲士橫刀攔人,被一群人橫沖直撞,大步沖開,一眾官員硬生生闖了上來。
為首者,身穿一身紫袍,八字眉,走著四方步,眉頭挑的老高,行怒狀。
正是在蜀地的京官,御史中丞方臘,正二品大員。
跟在后面的都是上次隨軍入蜀的大小官員,代表的陛下,之前是監督回蜀的巡天使陳淵,如今輔佐坐鎮此地的赫連山管轄蜀地。
面對重重金甲,他們直接沖開阻攔,都是神都來的,別人怕天行軍,他們自然不懼,將擋住前路的金甲紛紛震開,直逼國師大人的起居之所。
一陣盔甲碰撞間,兩邊都互不相讓,反而周圍匯聚的天行軍越來越多,要擋住去路。
一位天行軍統領站在一扇房門前,沖著這群沖撞的京官沉聲喝道,
“方中丞,你們這是想做什么?”
“這里是赫連大人居所,你們沒接到大人召見,強闖過來,是為什么?還嫌現在不夠亂嗎?”
被叫住的御史中丞方臘,眉眼一張,
“赫連大人兩日不現身,下面現在亂成一鍋粥,本官身為御史臺中丞,身負圣命,有言官之責,要來找國師大人問問,這是想要干什么”方臘說著,朝著中原方向朝天拱手,一副慷慨凜然的樣子。
“相應的軍情奏令,赫連大人都有批復。大人這幾日為蜀地局勢勞形傷神,在屋中靜事,你等如此魯莽,想讓赫連大人生怒不成?”那位天行軍統領皺眉,神色認真,不似作假。
卻見御史中丞方臘開口大聲,
“本官待見到赫連大人,自會向大人請罪!”
“只是,”說到這,方臘眉眼帶著幾分凌厲,冷聲開口,“恐怕赫連大人此時不在這房間里吧。”
這話一出,不僅與他同行的京官,面色一變,隨后面面相覷,在對方的眼睛里看到了驚疑。
來的時候,方中丞可沒與他們說這些,為什么會突然說這種話?
赫連大人不在這里?那在何處?
一時大家眼里驚疑不定。
而那位天行軍統領,則是大怒,起了火氣,自己可是得了赫連山的親口吩咐,要在房間里靜事,不得任何人打擾,
“方中丞,你這是起的什么居心,說國師大人不在此,擾亂諸位的心思,此等大忌,真不怕治罪?”
“就算你是二品大員,國師乃帝師,豈容你來置喙?”
“再上前一步,就別怪本統領不客氣!”
顯然,這位天行軍統領也動了火氣,橫眉冷對,說完,抬了抬手。
抽刀聲一一而起,金甲甲士們得令,真抽出了刀。
這可把跟來的京官嚇了一跳,來真的啊,就要勸方臘。
“方中丞,我看算了吧!”有人勸,國師可真碰不起,大家來只是聽了方臘的建議,要見到國師拿拿主意,
倒見方臘直接甩袖,上前一步,目光冷笑,反而對著天行軍統領怒喝,
“你敢!”
“本官有陛下口諭,誰敢攔我?”
這話一出,一眾官員吃驚,他們吃驚的不是方臘有陛下口諭這事,而是為什么,陛下會傳口諭到方臘這里?
就連那位攔路的天行軍統領也是如此,剛毅的臉上露出驚疑之色,也被震住,猶豫了一下,放下手來。
陛下口諭這種事,沒人敢冒充,特別是當著這么多人的面。
一眾天行甲士把剛抽出來的刀放回刀鞘。
“本官要見赫連國師,立刻,馬上!”方臘有陛下口諭傍身,官威十足,直接走到那位天行軍統領面前,眼神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俯視,
“讓開!”
方臘身為御史臺主官,以言語勝人,又是武藏神通者,氣度逼人。
被這么當眾逼著的天行軍統領,磨著后槽牙,眼皮忍不住跳動,真想一巴掌扇過去,抽他丫的,神氣什么。但若是陛下口諭,他也不敢真攔。
只是赫連大人前兩日嚴厲囑咐,不讓任何人打擾,真是令人為難。
就在這時,一個有些低沉的聲音從房間里響起,將這份僵局打破。
“讓方大人進來吧!”
這聲音不是赫連山的,帶著一種雷厲粗狂。
外面的方臘聽了這聲音,眼神一瞇,眼中精光寒射,只是說道:
“陛下口諭,諸位同僚需隨我一起面見國師大人。”
聽了這話,里面傳來一聲嘆息。
“陛下這又是何必呢!”
但隨著這句話落,咔咔咔,重重金甲攔住的居所大門緩緩打開,有光亮從外面傾瀉進去。
方臘瞇著眼睛,朝著里面看了一下,光影錯落,看不真切,但眼中精光閃爍,其實這道口諭,他早幾天前就接到了,當時他對陛下口諭里的意思也不清楚,甚至有些駭然,因為口諭里說,如果意識到坐鎮撫司的赫連國師有異樣,必須要見到本人,并向朝廷及時匯報情況。
這口諭實在耐人尋味,陛下為什么會示意他這些?
“諸位大人,隨本官進去吧!”
方臘清了清聲,看著讓開的甲士,率先踏步走了進去。
身后的一群京官面面相覷,但就算再傻,也意識到了氣氛不對勁,心里驚疑不定,但沒辦法,只能跟隨著方臘,踏進了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