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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章 一計不成,再生一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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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雪似乎小了一些,但寒意卻愈發刺骨。

  高彬站在廢墟前,那雙深陷的眼窩里,閃動著獵犬發現獵物蹤跡時的興奮光芒。

  他轉過頭,目光落在正一臉得色的魯明身上。

  “魯大偵探。”

  高彬的語氣里帶著一絲戲謔。

  “既然你這么能,去,給我弄幾條狼狗來。

  “把這片地給我一寸一寸地搜,仔細勘探,別漏過任何細節。

  “看看現場能不能找到兇手受傷流血的痕跡或者其他彈殼什么的。”

  魯明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他知道,這是高彬在敲打他剛才搶風頭的行為。

  他連忙收斂神色,尷尬地立正:“是,科長。”

  魯明不敢怠慢,轉身和劉魁一起,與現場的憲兵技術人員交涉起來,很快便投入到了新一輪的勘察中。

  洪智有與周乙則默契地走向了較遠的外圍。

  兩人彎著腰,做出仔細巡查路面痕跡的假象,目光卻在厚厚的積雪中來回掃視。

  “怎么樣,能扛住嗎?”

  洪智有壓低了聲音,視線并未離開地面。

  周乙的嘴唇有些發白,但他聲音依舊平穩:

  “沒事。

  “得趕緊找到秋妍打空的那顆子彈。

  “那顆子彈是廳里配槍打出去的,一旦被其他人找到,會很麻煩。”

  洪智有點了點頭,腳尖撥開一小堆積雪:“子彈上沒有單獨的編號,就算要查,也是全廳上下的事。

  “他們想在短時間內查到具體的人,不是件容易的事。

  周乙的嘴角牽起一抹苦笑:“可高科長第一個懷疑的人,肯定會是我。”

  洪智有停下動作,嘆了口氣:

  “這的確是個麻煩事。

  “哎,你們倆也真夠倒霉的,出來發個電報,還能讓兩個撒尿的憲兵給撞見。”

  “誰說不是呢。”

  周乙的聲音里透著一絲無奈,“人倒霉起來,喝涼水都塞牙。

  “我有種預感,這次恐怕沒那么容易過關了。

  “高科長親自盤查,以他的性格,是不會漏過任何細節的。”

  洪智有嗯了一聲,眉宇間也染上了愁緒:“希望咱們先找到那顆子彈吧。”

  兩人不再說話,更加仔細地搜尋起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寒風刮在臉上,像刀子割一樣疼。

  就在周乙的心一點點往下沉的時候,他的眼神忽然一凝。

  在一處被風吹出的雪窩里,一截黃澄澄的彈頭正嵌在冰雪之中。

  找到了。

  他心中一緊,剛要彎腰伸手。

  “老周,你這邊找得怎么樣?”

  魯明的聲音不合時宜從身后傳來,他手里牽著一條吐著舌頭的德國黑背,正朝這邊走來。

  周乙暗叫一聲不妙,身體僵在了原地。

  魯明本是隨口一問,目光卻極其銳利,一眼就瞥見了周乙腳邊雪窩里的那點異樣。

  他甚至沒等周乙做出任何反應,手里的狗繩一松,快走幾步,搶先彎腰撿起了那枚彈頭。

  他把彈頭放在手心,仔細瞅了一眼,臉上的驚喜瞬間迸發出來。

  “高科長!有發現!”

  他扯著嗓子大叫起來,聲音里滿是邀功的興奮。

  洪智有站在不遠處,心頭重重嘆了口氣。

  周乙這運氣只能說是霉到姥姥家了,該當有此一劫。

  這才是真正的我運即國運。

  國運衰,他也跟著衰。

  高彬立即快步走了過來,嘴里哈著白氣問:“什么情況?”

  魯明獻寶似的將那枚彈頭遞了過去。

  “高科長,我撿到了一枚子彈。”

  高彬接過彈頭,眼睛頓時亮了。

  他重重地拍了拍魯明的肩膀,毫不掩飾自己的贊賞。

  “魯明,好樣的!

  “這可是個重大發現啊!”

  魯明謙卑地笑了笑,眼角的得意卻藏不住:“運氣而已,運氣而已。”

  高彬捏著那枚小小的彈頭,臉上露出了貓捉老鼠般的笑容:

  “兇手以為挖走尸體上的子彈,咱們就找不到線索了。

  “沒想到啊,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他環視四周,語氣里透著一股掌控全局的自信:

  “嗯,有點意思,好久沒碰到這么有趣的案子了。”

  “魯明,你和劉魁接著勘察現場,任何蛛絲馬跡都不要放過。”

  高彬轉過頭,目光落在了周乙身上:“周隊長,你說,兇手真是來這兒發電報的嗎?”

  周乙面色如常,冷靜地分析道:“如果是有意布置的伏擊,兇手不可能等憲兵方便完再動手,應該在過程中趁他們不備下手。

  “這說明,兇手是被動出手,而且他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

  “我認為魯股長推測有一定道理,兇手極有可能是在此地發電報,意外撞上了這兩個倒霉的憲兵,在可能被發現的情況下,不得不動手殺人滅口。”

  高彬笑了笑,吸了口煙斗:“那他們是怎么把電臺運過來的?

  “電臺很重,沒有汽車,發報的人很難把它運到這么偏僻的地方來。”

  不等周乙回答,一旁的洪智有立刻附和著點頭:“叔叔說的是。

  “待會兒我派人去走訪一下附近的居民,看看誰昨晚看到過什么可疑的車輛或者人。”

  高彬滿意地點了點頭:“我感覺啊,咱們離真相不遠了。”

  魯明勘察完一圈回來,掏出香煙,遞給周乙一根。

  “周隊長,來一根。”

  他的眼神在周乙臉上逡巡,“你這臉色不大好,沒事吧?”

  周乙接過煙點上,深吸了一口,臉上露出疲憊的神色:

  “甭提了,我家那孩子是個夜哭郎,天天晚上哭個沒完,隔著三層樓都能聽見,我很久沒睡過一個安穩覺了。”

  高彬聽到這話,臉上懷疑之色淡去了幾分,流露出一絲理解替“孫女”莎莎辯護:

  “是啊,小孩子都這樣。

  “等大一點,滿周歲就能睡個囫圇覺了。”

  周乙苦笑,“希望如此吧。”

  中午時分,現場勘探完畢,眾人回到了警察廳。

  魯明第一時間將那枚關鍵的彈頭送到了技術科進行檢測。

  整個特務科都彌漫著一股緊張而又興奮的氣氛。

  下午三點。

  高彬正在辦公。

  辦公室的門被敲響,魯明拿著一份檢測報告,步履匆匆地走了進來。

  “科長,線索明朗了。”

  高彬從文件中抬起頭,接過報告。

  只看了一眼,他的眉頭猛地一揚:“確定是警用槍?”

  魯明點頭道:

  “沒錯。

  “現場有兩種子彈。

  “其中,兩個憲兵眉心致命傷,以及外圍那個憲兵身上的子彈,一共四發,彈頭上的膛線編號被磨掉了,基本可以確定是‘死槍’。

  “唯獨廢墟里死的那個憲兵,身上有兩處槍傷,但子彈被兇手挖走了。

  “加上我們在現場找到的這一枚佐證蛋,可以推測出兇手至少打出了三顆警用子彈。

  “當時現場應該有兩個人。

  “這一點,從兩個死者倒地的位置能得出,當時他們正與兩個不同方向的對手發生交火。”

  說到這里,魯明看著天花板,故作深沉地嘆了口氣:

  “哎呀,警用槍的范圍可就大了。

  “幾個區光警署就好幾個,警察加起來得好幾百,這可不好查啊。

  “當然,也不排除是有人偷了警槍作案。”

  高彬對魯明的推斷能力十分滿意,他點了點頭。

  “你說的很對。

  “不過,難,也得查。

  “萬幸的是,城倉司令官改革后,對槍支彈藥采取了極其嚴苛的登記政策。

  “這個月初,誰領了槍,領了幾顆子彈,從廳里到各個區,剛剛進行了重新登記。

  “所以,數據是清晰明了的。”

  他用煙斗指了指魯明,下達命令。

  “你,立即通知各區警署,馬上收繳所有警槍,要每個警員填報最近幾日的槍支使用情況,尤其是要清查子彈的去向。

  “而且,是必須連槍帶子彈,一并上交。

  “同時,給警察廳裝備處下嚴令,從現在起,在案件沒有偵破之前,決不允許下發任何一顆子彈。

  “兇手少了幾顆子彈,他總得有個交代吧。

  “我還就不信了,一個個摸排下去,他能不現出原形。”

  魯明精神一振:“也只能這樣了,我現在就去傳令收槍。”

  他轉身欲走。

  “等等。”

  高彬突然喊住了他。

  “先不急著收。

  “你先把文件發下去,透透風聲。

  “然后告訴那幾個區的警察署長,給我盯緊了,這事要出了差錯,武田隊長要他們腦袋。”

說著,高彬的眼睛瞇了起來,像一只蓄勢待發的狐貍  “如果有人在這個節骨眼上,妄圖去裝備室領子彈補缺,這個人就一定是嫌疑人。

  “不管他是誰,咱們都可以直接緝拿訊問。”

  魯明恍然大悟,臉上露出欽佩的神色:“高,實在是高!

  “屬下領命!”

  他精神抖擻地敬了個禮,轉身快步離去。

  辦公室里只剩下高彬一人。

  他拿起桌上的電話,撥通了一個號碼。

  “裝備處的李處長嗎?

  “我是高彬。

  “你把最新的用槍登記冊,給我拿過來。

  “對,所有人的,包括兩位廳長的用槍記錄。”

  電話那頭似乎有些遲疑。

  高彬的語氣沉了下來。

  “你就說,這是武田隊長的意思。

  “他們會理解的。”

  行動隊辦公室。

  周乙正低頭批閱著文件,鋼筆尖劃過紙張,發出沙沙的輕響。

  辦公室的門被推開,魯明沒有敲門,徑直走了進來。

  他將一張表格放在周乙的桌上,自顧自地倒了杯熱茶,在對面的椅子上坐下,翹起了二郎腿。

  “老周,填一下。”

  周乙抬起頭,目光落在那張印著“警用槍支彈藥使用情況登記表”的紙上。

  “槍支登記?”

  他不動聲色地拿起表格,微微一笑:“看來子彈調查有線索了?”

  魯明呷了口熱茶,哈出一股白氣,眼神卻始終沒有離開周乙的臉:“嗯,是警用子彈。

  “高科長已經下令,包括區警署在內,全體警員都要自查槍支使用情況,看樣子,馬上就要統一收繳驗槍了。”

  他語氣平淡,像是在聊一件無關緊要的公事,但那雙細長的眼睛里,卻閃爍著探尋的光。

  周乙平靜地笑了笑,拿起鋼筆:

  “高科長辦事效率就是高,這是個不錯的法子。

  “警槍的使用、出入,都有嚴格的登記制度。

  “我記得城倉司令官不久前,剛剛下令對所有槍支信息進行了重新登記和注冊。

  “這么稍微一篩,兇手也就該露頭了。”

  魯明點了點頭,似乎很贊同他的說法。

  “是啊,不過這么多人,排查起來總有些扯皮的。

  “我聽說下面有些警員,私下里拿槍去老駝山那邊打野豬、狍子,子彈數目對不上的,怕是不在少數。”

  周乙一邊填寫表格,一邊隨口應道:“那查出來不是正好嗎?正好整肅一下紀律。

  “而且,這打野豬的和打憲兵的,完全是兩類人。

  “高科長用鼻子一聞,就能分辨出來。”

  魯明干笑了兩聲:“那倒是,咱們科長神通廣大,沒什么事能瞞得過他老人家的眼睛。”

  周乙唰唰幾筆填好了表格,遞了過去。

  魯明放下茶杯,起身接過。

  “行,你忙著,我先走了。”

  他轉身離開,辦公室的門輕輕合上。

  周乙臉上的平靜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凝重。

  他緩緩拉開辦公桌最下層的抽屜。

  抽屜的角落里,靜靜地躺著三顆黃澄澄的子彈。

  他取出腰間的配槍,熟練地卸下彈匣,將那三顆子彈一枚枚壓了進去,動作沉穩而迅速。

  清脆的機簧聲在寂靜的辦公室里微不可聞。

  高彬是神機妙算,是精明。

  城倉司令官也確實加強了對槍支彈藥的管制。

  但架不住洪智有能耐大。

  那個家伙,總能像變戲法似的,搞到這些要命的東西。

  臨近下班時分。

  魯明走進了高彬的辦公室。

  高彬正把玩著手里的煙斗,頭也沒抬。

  “怎樣?”

  魯明恭敬地站在辦公桌前:“周隊長填了表,神色很正常。

  “光從他表情上來看,看不出任何異樣。”

  高彬笑了笑,將煙斗在煙灰缸里磕了磕:“這是意料之中的事。

  “周乙這個人,年歲跟你相仿,但那份功力和涵養,卻要比你深得多。

  “一般人,是看不透他的。”

  他抬起眼,目光銳利:“車查得怎么樣了?”

  魯明立刻回答:“我剛剛讓周乙的警助王大運,以給車加油的名義,仔細檢查過周乙的車。

  “油箱油量消耗是正常的,車身上下也沒有看到泥土痕跡。

  “我還調查附近一帶加油站的工作人員,他們都可以證實,周隊長的車最近沒去加過油。

  “所以,這條線索算是斷了。”

  高彬沉吟片刻,往煙斗里重新塞滿煙絲:

  “有沒有一種可能。

  “如果周乙就是那個發報人,他當晚開的是別的車,或者……是別人的車。”

  魯明眉頭微皺:“有這種可能,但要這么查,范圍就海了去了。

  “市政廳、憲兵隊、保安局,還有城里那些有錢的商賈,哈爾濱汽車可不少。

  “要一一查下去,恐怕明年這個時候都未必能有結果。”

  高彬點燃煙斗,深吸一口,吐出濃濃的煙霧:

  “是啊。”

  “對了,你派去盯梢的那幾個,昨晚就沒看到什么嗎?”

  魯明心里咯噔一下。

  老六那幾個混蛋,昨天晚上在監視點里打了一通宵的牌,只模糊記得周乙晚上出過一次門,至于什么時候回來的,幾個人都說得稀里糊涂。

  這事要是讓高科長知道了,非得扒了這幫家伙的皮不可。

  那幾個家伙是自己的鐵桿心腹,魯明還指望著他們干活呢,自然不能把他們賣了。

  想到這,魯明眼神鎮定,面不改色地撒了個謊:

  “老六他們昨晚確實盯到周乙出去過一趟。

  “不過,當時狗耳朵他老娘突然犯了急病,老六心善,就開車送狗耳朵回了趟家。

  “所以,周乙具體是什么時候回來的,還真說不好。

  “不過,他反正是出去過。”

  高彬點了點頭,似乎沒有懷疑:“周乙家里不是有個保姆嗎?

  “找個時間,請她過來談談話。”

  魯明面露難色,“高科長,這么明著請人,會不會……

  “您知道的,周隊長和智有因為上次馬文棟那件事,一直對我心存芥蒂。

  “我要是這么明著去查他家保姆,周乙知道了,非得跟我當場翻臉不可。

  “內部監控向來都是暗著來。

  “這要是擺到明面上,那不等于公開針對周隊長嗎?”

  高彬用煙斗指了指他,臉上露出一絲贊許:

  “你說的對,考慮得很周全。

  “那就先這樣。

  “今晚,咱們就看看,誰會去找裝備處的李處長,誰會偷偷摸摸地溜進裝備室。

  “如果有人自投羅網,那是最好。

  “如果沒有,那就只能明天請示劉廳長,包括我在內,警察廳所有人,都要接受問話了。”

  魯明精神一振:

  “明白。

  “子彈管得這么嚴,李處長又是您一手提拔上來的,為人剛正不阿。

  “我實在想不出,什么人能在一夜之間,憑空變出三顆一模一樣的警用子彈來。”

  高彬從抽屜里拿出一張特別通行證,遞給魯明:

  “這樣,你這幾天晚上辛苦一下,過來查崗,給我死死盯住裝備室。”

  魯明看到高彬如此信任自己,心中一陣激動,連忙挺直了腰板:

  “遵命!保證完成任務!”

  下班前,高彬直接去了經濟股。

  洪智有正哼著小曲,尋思去俱樂部打打牌。

  他是真受不了沒女人的苦。

  那邊漂亮太太不少,還是能挑一挑的。

  “智有。”

  高彬推開了門:

  “你嬸嬸和云纓讓你今晚回家吃飯,燉了你最愛吃的酸菜白肉。”

  洪智有臉上笑容僵了一下,他心里清楚,這頓飯就是緊箍咒。

  叔叔這是怕他晚上出去,給某些人“變戲法”。

  也行,云纓好歹也是有手有嘴的人。

  上了車,高彬坐在后排,汽車平穩地駛入車流。

  “智有,你覺得,兇手會為了區區三顆子彈去闖裝備處嗎?”

  洪智有透過后視鏡看了看叔叔,笑了笑:“有可能吧,這就好比殊死一搏,總有點機會,就算不去裝備室找機會,他今晚肯定也會忙著各種法子。

  “叔,我倒是建議,可以多給兇手一兩天時間。

  “闖裝備處風險太大了,但他刻意找人買或者別的,總會露出蛛絲馬跡。”

  “嗯,倒是可以考慮下。”高彬點頭。

  “說到買,你是哈爾濱最大的倒爺,你會介入嗎?”他又冷聲問道。

  洪智有夸張地嘆了口氣:

  “叔。

  “我這人,愛錢愛女人,就是不愛送死。”

  高彬笑了笑:“我相信你不會是那個傻子。

  “不過,為了以防萬一,你今晚就留在我家里睡吧。

  “你傻不傻我管不著,反正,我不能犯傻。”

  洪智有攤了攤手,一臉無奈:

  “行,都聽您的。”

  翌日清晨。

  天還未亮透,高彬便早早來到了警察廳。

  他叫來了滿眼血絲、一臉疲憊的魯明:“昨晚有什么動靜?”

  魯明打了個哈欠,搖了搖頭。

  “我守了一宿,連個鬼影子都沒看見,裝備室那邊安靜得很。

  “李處長也說周乙沒給他打電話要子彈,或者找什么借口要進裝備室。

  “今天一大早,我倆還一起清點了子彈庫存,一顆都沒少。

  “也許,問題是出在了下邊的分署里,跟周隊長無關。”

  高彬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指針正指向七點半:

  “現在下結論為時過早。

  “上次你還記得老駝山發報一事嗎?當時他們夫婦就疑點重重。

  “這次殺害憲兵的又是倆人,又有可能是因為發報。

  “這不得不讓我對他表示懷疑啊。

  “先不說這些了。

  “原野先生快到了,你去會議室,通知所有人開會。”

  魯明愣了一下。

  “原野先生?

  “就是那個從東京來的,號稱‘讀心者’的心理學專家嗎?

  “是的。”高彬點頭。

  魯明的心猛地沉了下去,臉色有些發白:

  “科長,咱們……咱們所有人都得接受詢問?”

  高彬瞥了他一眼,玩味笑道:“當然,每個人都得問。

  “怎么,你心里有鬼?”

  魯明連忙說:“哪能呢,問就問吧,身正不怕影子斜。”

  片刻之后,特務科所有股級以上的干部都聚集在了會議室里。

  高彬坐在主位上,環視眾人,語氣嚴肅。

  “各位,現在有子彈可以佐證,前晚殺害兩名帝國憲兵的兇手,極可能就是我們中間的一員。”

  會議室里一片死寂,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為了確保大家的清白,也為了盡快找出兇手,城倉司令官特意從東京請來了原野博士,作為憲兵隊的特別顧問,對我們進行一對一的詢問。

  “我強調一遍,包括我在內,我們每個人都必須提供一名證人,作案發當晚的不在場證詞。

  “另外,我提醒大家一句,原野博士精通心理學,據說,這世上還沒有人能騙過他的眼睛。

  “現在,大家立刻回自己的辦公室,給家屬打電話吧。”

  話音剛落,魯明第一個站了起來,牽強笑道:“高科長,像我這種……沒老婆的單身漢,怎么作證?”

  高彬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帶著幾分戲謔:

  “那就只能委屈你,親自接受原野博士的詢問了。”

  魯明整個人都麻了。

  案發那天晚上,他在家和國兵第二十六團團長李國義的小老婆幽會。

  這件事要是讓李國義知道了,那個莽夫還不得把他活活削成肉泥。

  這時,周乙也站了起來,表情鎮定:

  “高科長,秋妍她……得在家喂孩子,恐怕不方便過來。”

  高彬似乎早就料到他會這么說,十分爽快地擺了擺手:

  “那就讓你家那個仆人來也行。

  “反正,只要能證明你那天晚上沒出去發電報就行了。”

  周乙點了點頭:“那行,我這就打電話,叫劉媽過來一趟。”

  開完會,周乙立即給家里打了電話。

  很快,武田隊長和原野博士一行人來到了警察廳,挨個開始問話。

  接著這亂糟糟的空當,周乙和洪智有來到了回廊的一角竊語。

  “計劃一切正常吧?”周乙問。

  “放心,魯明除非今晚躲在警察廳不出去,否則他就是砧板上的魚肉。

  “另外,我已經跟武田隊長建議,讓保安局來查。

  “既然事關警察系統,一者避嫌,二者保安局本來就有監察之職。

  “武田隊長和城倉司令都同意了這個提議。

  “如果今晚順利的話,魯明想脫身就難了。”

  洪智有說道。

  “魯明這人虧心事太多了,你看他剛剛臉色難看的,正好讓原野博士驗一驗他,也許是件推波助瀾的好事。”周乙說。

  洪智有笑了笑,“他能有什么事,無非是跟李國義老婆睡覺去了,不過這的確夠他喝一壺的。”

  “對了,你家那位仆人不會有事吧?”他又問。

  周乙說,“不會,我跟她說了是去看朋友,那位朋友很可靠,他也的確生病了,真要查到他那去,我們對過口供。”

  洪智有點頭:“那就好,眼下不比以前了,城倉事事過問,根本不給咱們任何犯錯的機會。”

  周乙說:“明白。”

  正說話,劉媽在任長春的引領下走了過來。

  看到周乙,她顯得很慌。

  周乙笑了笑說:“劉媽,沒事,如實說就行。”

  劉媽哎的點了點頭,走進了招待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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