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道材料好說。”徐辰揮手放出了諸多的夢道材料。
“你啥時候準備的?”大徐疑惑道。
“中間回了趟人族,讓盛青收集的。”
“這些足夠了。”一旁的二徐點點頭。
“繼續先前的流程,我...
夜風拂過命啟峰,湖面的漣漪尚未平息,那片落葉靜靜躺在講臺邊緣,血跡如墨,卻比任何文字更沉重。老者凝視著它,喉頭滾動,終是沒再說話。他只是緩緩抬起手,將落葉輕輕托起,放入懷中貼身收藏,仿佛接住了一段早已消散的呼吸。
臺下學徒們屏息靜氣,無人敢動。他們不知那葉上痕跡意味著什么,但能感受到空氣中彌漫的肅穆像是一場跨越千年的儀式,在無聲中完成交接。
“繼續。”老者終于開口,聲音沙啞卻不容置疑,“今日所授,為《肝帝》第九式‘燃髓’要義。”
他轉身提筆,在石壁上緩緩寫下三個大字:信自己。
“你們都讀過《肝帝入門批注集》,知道陳師批注三行的故事。”老者目光掃過眾人,“可你們未必知道,那三行批注,是他用最后十年壽命換來的。”
臺下有人倒吸一口冷氣。
“謝不悔創功時,只留下骨架式的口訣,無詳解、無心法引導。真正讓凡人也能修煉的,是陳長生一字一句補全的萬余條注解。他不是天才,靈根測試不過丙等下品,連入門資格都沒有。但他不信命,硬是靠抄錄三千遍《玄樞經》打通任脈,又以每日十二時辰不間斷默誦,激活了沉睡的共感神經。”
老者頓了頓,眼中泛起微光:“他在命啟峰住了整整八十年,幾乎從未離開過那間小屋。每晚銀焰燈亮起,他就伏案疾書,咳血染紅紙角也不停筆。有人說他瘋了,說這些功法遲早會被天道抹除。可他只回了一句:‘只要有一人看得懂,就不算白寫。’”
一名少年忍不住舉手:“前輩,那……他真的死了嗎?”
老者沉默片刻,望向湖心。
“死?”他輕笑一聲,搖頭,“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當我還是漁童時,他曾在我練劍摔斷手臂的那個雨夜出現。我沒看清他的臉,只記得他蹲下來,把我的劍撿起,放回掌心,說:‘疼就對了,說明你還活著。’然后他走了,背影融進霧里,像一縷快要熄滅的火。”
他又看向那片落葉藏匿之處:“后來我才明白,他從不曾真正離去。每當有人在絕境中堅持,就會聽見他的聲音;每當有人想放棄,就會夢見那盞搖曳的銀焰燈。這不是傳說,是我親身經歷的事。”
話音剛落,湖面再度泛起波瀾。
這一次,漣漪并非擴散,而是向中心收縮,形成一個緩慢旋轉的漩渦。銀焰樹的光芒忽然變得柔和而深邃,枝葉間懸掛的燈籠竟開始輕輕擺動,仿佛被某種無形之力牽引,匯聚成一條光之徑,直指晚成殿前。
老者的身體微微顫抖。
“來了……”他喃喃道,“他又來聽講了。”
所有學徒抬頭望去,只見空中并無身影,唯有風聲低回,夾雜著極細微的翻頁聲,如同有人正一頁頁翻閱著無形的典籍。緊接著,一道虛影在光徑盡頭浮現模糊、單薄,卻挺拔如松。那人影穿著洗得發白的灰袍,腰間掛著一枚焦黑玉簡,右手握著一支禿筆,左手按在胸口,似在壓抑一陣久違的咳嗽。
沒有人能看清他的面容,可所有人都感到一股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那是熬夜批注時的疲憊,是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執拗,是一種近乎愚蠢的溫柔。
“老師……”老者雙膝跪地,聲音哽咽。
虛影微微頷首,隨即抬手一揮。
剎那間,整座命啟峰的銀焰燈同時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輝。湖水倒映出億萬星辰般的燈火,竟與天穹上的銀河遙相呼應。而在每一盞燈芯之中,都浮現出一行細小朱批:
“再來一次。”
這不是幻象,而是真實烙印在靈識中的印記。每一個看到它的修行者,無論身處何方,都在同一瞬間感受到了一股暖流自丹田升起,直沖百會那是久違的、屬于初心的震顫。
與此同時,遙遠星域的一處荒原上,一座由碎石堆砌而成的臨時武場中,一名少女正咬牙完成第一百遍“破障”。
她雙腿早已麻木,雙臂布滿舊傷新裂的血痕,汗水滴落在沙地上,瞬間蒸騰成霧。她的師父坐在一旁,閉目養神,直到某一刻猛然睜眼。
“停。”他說。
少女立刻收勢,單膝跪地喘息。
“你剛才那一式,有東西變了。”師父皺眉,“拳意里多了點……不該有的東西。”
少女茫然:“我只是想著‘再來一次’……這句話突然出現在腦子里,就像有人在我耳邊說的一樣。”
師父怔住,隨即猛地起身,望向天空。
那里,一顆原本黯淡的星辰,正緩緩亮起。
同一時刻,南陵廢墟深處,一名工匠正在修復一段斷裂的自律靈脈導管。他年逾六十,雙手因常年勞作而變形,指甲縫里嵌著金屬碎屑。就在他即將焊合最后一節時,手中的工具突然自行發光,投影出一段陌生文字:
“這一節焊歪了,重來。”
他愣住,隨即苦笑:“又是你啊……老前輩。”
他毫不猶豫地拆開焊口,重新校準角度,再次熔接。完成后,導管內部竟自發生成一道微型靈流,標志著這段脈絡正式激活。
“您總愛挑毛病。”他低聲說,“可要是沒有您當年一句句批注,我們這些人,連挑錯的機會都沒有。”
而在北極星域某座漂浮的修煉艙群中,一群年輕肝修者正在進行集體冥想訓練。忽然間,所有人腦海中響起同一個聲音低沉、沙啞,帶著一絲熟悉的戲謔:
“第八式‘凝神歸元’,別光想著收氣,忘了放。憋著的勁兒最傷肝。”
眾人驚愕睜眼,面面相覷。
“這……這是誰?”
“聽著像……傳說里的那個批注狂魔?”
“不可能!他都消失幾百年了!”
就在這時,艙頂傳來“咚”的一聲悶響。
一只毛茸茸的金色爪子從通風口探出,爪尖勾著一片泛黃紙頁,上面赫然寫著一行朱批:
“今日偷懶三人,名單已記。小狼代巡,明日罰抄《肝帝總綱》五百遍。”
緊接著,一聲懶洋洋的哼笑響起:“喲,還挺團結,一塊兒走神?行啊,加倍。”
艙內頓時哀嚎四起。
“真是它!守夜獸回來了!”
“完了完了,我昨晚打坐才堅持三個時辰……”
“快抄!快抄!不然明天連功法都拿不到!”
那只爪子縮回去前,還特意在艙頂敲了三下,節奏分明正是當年陳長生批注到深夜時,用來提醒自己保持清醒的敲桌暗號。
宇宙各地,類似的異象接連發生。
有人在夢中聽見咳嗽聲后醒來,發現枕邊多了一本自動翻開的功法書;有人在瀕臨走火入魔之際,腦中突現一道冷靜指令:“吐納三息,左三右七”;更有甚者,在突破瓶頸的關鍵瞬間,體內靈力竟自行重組,沿著一條從未記載過的路徑奔涌,最終成就全新境界。
醫學研究院對此發布緊急通報:“近期全球范圍內出現大量‘非典型肝修覺醒案例’,患者普遍報告聽到‘幻聽’,并稱其內容與失傳批注高度吻合。初步判定為群體性精神共鳴現象,建議加強心理干預。”
然而沒人理會。
因為所有人都知道,這不是幻覺。
這是他還活著的證明。
命啟峰,晚成殿前。
那道虛影依舊佇立于光徑盡頭,久久未動。老者仍跪在地上,淚水滑過皺紋縱橫的臉頰。
終于,虛影抬起手,指向湖心。
湖水驟然分開,露出一條由銀光鋪就的道路,通向湖底深處。那里,矗立著一座水晶碑,碑文流轉,記錄著每一位曾以凡軀撼天命者的姓名。而在最頂端,三個字始終明亮如初:
陳長生 虛影轉身,面向眾學徒,嘴唇未動,聲音卻直接響徹每個人心底:
“我不是神,也不是仙。
我只是一個不肯認輸的普通人。
我也曾害怕,也曾懷疑,也曾半夜咳出血不敢讓人知道。
但我選擇相信相信時間,相信重復,相信哪怕最微弱的努力,也能在某一天點燃燎原之火。
所以今天,我不給你們答案,只問一個問題:
當你筋疲力盡、萬念俱灰之時,是否還能對自己說一句 再來一次?”
寂靜。
隨后,第一聲響起。
“能!”那名提問的少年站起,嘶吼出聲。
第二聲緊隨其后。
“能!”少女握拳高喊。
第三聲、第四聲……直至百人齊呼:
“能!能!能!”
聲浪滾滾,震動山岳,驚起千鳥飛鳴。銀焰樹的光芒隨之暴漲,化作一道沖天光柱,貫穿云層,直抵星河。
那一刻,整個銀河系的肝修者都感應到了這股波動。
他們停下手中一切事務,望向命啟峰方向,默默合掌,或低頭默念,或打出一式《肝帝》起手式。
就連遠在“可能性之地”的盲眼老嫗,也在這一刻睜開空洞的眼眶,嘴角揚起笑意:“老師,您聽見了嗎?他們的聲音,比當年響亮多了。”
而在星海深處,“肝核巡游者7”的主控臺上,阿芽的聲音輕輕響起:
“檢測到異常能量潮汐,源頭為命啟峰。特征匹配度99.9,確認觸發w協議隱藏層級‘薪火重燃’。”
陳長生的意識波動傳來,帶著一絲久違的溫度:
“讓他們繼續肝吧。
這一次,我不再批注萬卷,
只愿做那盞永不熄滅的燈。”
小狼趴在飛船頂部曬太陽,尾巴悠閑地甩了甩,嘴里叼著一根草莖:“喂,老陳,你說咱們什么時候能歇會兒?”
“等最后一個孩子放棄希望的時候。”
“那你等著吧。”小狼咧嘴一笑,“這幫傻小子,跟你一樣倔。”
風穿過星域,掠過無數星球上的銀焰樹,吹動每一盞為夢想而燃的燈。
在某個貧民窟的管道里,那個瘦弱少年終于完成了第一式一千遍。他渾身脫力,癱倒在地,可嘴角卻掛著笑。
小狼跳下來,用鼻子拱了拱他:“不錯,勉強及格。現在,我要教你謝不悔的秘傳收勢記住,這一招叫‘回頭望月’,意思是,無論走多遠,都別忘了當初為何出發。”
少年艱難點頭。
小狼仰頭看向星空,金瞳映著萬千燈火:“老陳,你說得對。蠢是蠢了點,可這種蠢人,才是這個世界真正的脊梁。”
遠處,城市霓虹閃爍,新一期的肝修排行榜剛剛更新。
榜首名字赫然在列:林三狗后人林小芽。
備注:連續肝修三千六百日夜無輟,第九式圓滿,已獲晚成殿準入資格。
而在她的床頭,一本破舊功法書靜靜躺著,扉頁上兩行字并列而存:
“縱使世界棄你如敝履,也要對自己說一句:再來一次。”
“我娘活下來了。謝謝您。”
窗外,銀焰樹悄然點亮,照亮了夜歸人的路。
也照亮了,下一個準備起身練習的身影。